第十章 原因

  奢華精緻的船艙裡靜謐的像是一艘幽靈船,只有船身的木板晃動的嘎吱聲,阿爾緹妮斯全身赤裸只裹了條薄被,她沒有帶換洗的衣物,原本身上的那件被侍女們拿走烘乾去了。
  紫色的眸子骨碌碌的轉著,她瞟向一旁的米諾斯,他,不,應該是她,已經換好了衣服,背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爾緹妮斯的心裡怦怦直跳,她無意中知道了米諾斯的秘密,這個秘密可能會要了她的命,試想一下,希臘王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這會是多震驚的事情。
  忽地,米諾斯回頭,藍色的眸子有抹扎人的利光射了過來。
  阿爾緹妮斯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想幹什麼?
  米諾斯像只優雅的豹子踱步到她面前,阿爾緹妮斯坐在床沿上的屁股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仰起頭看著直立著不動米諾斯,「陛下,是不是有話想說。」
  鎮定,這時候千萬要鎮定,她在心底不斷的告訴自己。
  米諾斯瞇了瞇眼,倏地雙手撐在阿爾緹妮斯的兩側,將她圍困在身下。
  阿爾緹妮斯吞嚥了一口口水,心跳瞬間加劇。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米諾斯瞇著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氣,她的聲音有著女人少有的磁性,男女皆適用,所以初見時阿爾緹妮斯也沒聽出她的真實性別。
  阿爾緹妮斯冷靜的答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米諾斯冷哼,「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倘若我死了,陛下又怎麼向赫梯交待。」除非她想與赫梯交惡。
  誰知米諾斯一點都為意,「哈!你以為我會怕姆爾西理二世,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想讓你死,我有的是辦法,很多很多,多到有一百種以上,而且……」她臉上綻開邪魅的笑容,「每一種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阿爾緹妮斯臉色瞬間慘白。
  米諾斯的話還沒完,「而且會讓你很痛苦,比如慢性毒藥,等你回到赫梯時才毒發,比如把赫梯的船鑿穿了,比如……」
  她就像個最恐怖的魔鬼,每一個字都像是最惡毒的咒語,聽得阿爾緹妮斯汗毛直立,紫色的眸子竄過一陣陣惶恐。
  「還有,我可以讓亞希彼斯給你下藥,比如不能說話的藥,或者讓你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的藥……」
  阿爾緹妮斯的眼睛瞠得又大又圓,米諾斯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她是想來真的……
  怎麼辦?怎麼辦?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一方面也被米諾斯嚇到了,眼睛瞪得更大更圓。
  噗~~一
  陣笑聲,從米諾斯嘴裡爆出。
  阿爾緹妮斯愣了一下,只見米諾斯的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恐怖之色,看著她的眼睛還是瞇起的,但是是笑所致。
  「哈哈哈~~~~」米諾斯滾到床的一邊,開始大笑起來,「阿爾緹妮斯,你的表情太可愛了,太好玩了,哈哈哈~~」她笑得前伏後仰,還用手捶打著床榻,好像阿爾緹妮斯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東西,笑得有夠誇張的。
  一秒,兩秒,三秒……阿爾緹妮斯呆愣的眨著眼睛。
  「哈哈哈哈~~」米諾斯還在笑。
  終於,阿爾緹妮斯爆發了,「你耍我!!」
  米諾斯笑得淚水都流了出來,「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逗逗你,沒想到你的表情會這麼有趣,哈哈哈~~」
  逗她?阿爾緹妮斯腦袋瓜子上掛三條又黑又粗的線,這個人……這個人不正常。
  好半晌,米諾斯才止住笑,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你不擔心我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嗎?」
  米諾斯湊近她,「我知道你不會。」
  阿爾緹妮斯一愣,「你怎麼能篤定?」
  「我知道阿爾緹妮斯一定能信守承諾,我相信。」她不是說好話奉承她,好讓她守口如瓶,而是真正的相信她,米諾斯的眼裡閃現出的信任沒有一絲雜意。
  「不過……」米諾斯又湊近了一寸,近得兩人的鼻子都快碰上了。
  阿爾緹妮斯的眼睛閃了閃,意思是『什麼?』
  「畢竟我的秘密讓你知道了,作為補償,你讓我親一下,怎麼樣?」米諾斯笑意盎然地說道,眼裡的流光緊緊鎖著她,話落,她就嘟起嘴親了阿爾緹妮斯的紅唇,發出好大一聲的miua ̄ ̄
  阿爾緹妮斯當場當機,腦中一片空白。
  她竟然被一個女人親了,還是親嘴!
  米諾斯笑得好賊,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腦袋又湊了過來,「你好香,再來一次,好不好?」
  阿爾緹妮斯頓時清醒,雙手合攏卡住米諾斯色迷迷的臉頰,「別再開玩笑了!」
  「有什麼關係嘛~~~」
  「米諾斯!」阿爾緹妮斯哀叫道。
  「叫米米!」米諾斯瞪了一記眼睛,很凶悍……
  不知道為何,她的這個表情對阿爾緹妮斯很有殺傷力,不得不讓她妥協道,「米米!!」
  米諾斯笑瞇瞇的點頭,「這就對了嘛,來,波一個!!」
  「米米!!」阿爾緹妮斯死命用手卡住她的湊過來的臉。
  眼看著就要碰上了,突然,艙門被打開。
  「陛下!!」
  是亞希彼斯,他神情緊張的衝了過來,一把拉住米諾斯,上上下下的查看,「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摔到哪裡?」
  米諾斯被他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確定她無恙後才停下。
  「你怎麼來了?」米諾斯揮開他搭在她肩上的手。
  「是侍女們告訴我的,我馬上就搭了小船過來,還好,你沒事。」他像是鬆了一口氣,剛才因緊張和慌亂糾結的臉才平復下來,又恢復到平時的儒雅。
  「多事!!」米諾斯不理他,轉頭又看向阿爾緹妮斯,一副色色的表情,「我們繼續。」說著,就撲了過來。
  誰會讓她繼續,阿爾緹妮斯往旁邊一閃,讓她撲了一個空。
  她現在倒是對亞希彼斯的反應感到好奇,每次她受傷時,薩魯也是這樣的表情,難道……
  「亞希彼斯,你知道米諾斯是女人?」只有這個答案可以解釋了。
  那是男人對心愛的女人才會有的表情。
  亞希彼斯一震,看著她的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未等阿爾緹妮斯察覺,他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阿爾緹妮斯嚇了一跳。
  米諾斯則是狂喝了一聲,「放開她!」
  亞希彼斯沒有鬆手,狠戾的眸子直盯著阿爾緹妮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能讓她活著。」
  「她不會說出去的。」米諾斯抓住他行兇的手。
  「我不能讓任何可能危脅到你的人存在。」他眼中的殺意越現越濃。
  「你要是敢動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米諾斯瞪他。
  這句話讓亞希彼斯的眉毛攏成了一條線。
  「放手,你弄疼她了。」米諾斯大叫。
  亞希彼斯似乎陷入了掙扎,來回看著米諾斯和阿爾緹妮斯。
  阿爾緹妮斯被他掐得有些難受,不過還可以說話,「我用我的生命發誓,我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亞希彼斯複雜地看著阿爾緹妮斯,「你能讓我相信嗎?」
  「這個不是我能回答的,而是你是否願意選擇相信我。」
  兩人的視線交匯,凝視良久,亞希彼斯才鬆了手。
  一鬆手,米諾斯就狠狠踹了他一腳,然後急忙查看阿爾緹妮斯的脖子,「疼不疼?」當看到雪白的脖頸上浮現的深紅色指印時,米諾斯殺人似的瞪向亞希彼斯。
  亞希彼斯寒顫了一記,「我……」
  「米米,我沒事,不疼!」阿爾緹妮斯恐她可能會殺了亞希彼斯,趕忙安撫。
  米諾斯哼了哼,然後對著他伸出手,「拿藥過來,不准留一點點疤痕。」
  亞希彼斯很聽話將藥奉上。
  阿爾緹妮斯來回打量著兩人,這兩個人……有意思。
  塗藥期間,亞希彼斯站在米諾斯身後一直在求她不要生氣,但她理都不理。
  塗了藥,阿爾緹妮斯覺得好受些了,但是米諾斯又開始在她身上揩油了。
  「米米,你是女人!」她不得不提醒她。
  「那又怎麼樣?」米諾斯不以為意的回答。
  「女人就應該喜歡男人。」雖然她對同性戀不排斥,但自己本身沒有這個癖好,所以她努力糾正米諾斯的性向。
  沒想到這句話像是刺激到了米諾斯,她猛地大喝,「男人有什麼好?」
  這個問題難倒阿爾緹妮斯了,但米諾斯的反應是不是太過頭了,看來她對男人的厭惡不是那麼簡單,像是一種恨,打心底裡的恨。
  阿爾緹妮斯看向亞希彼斯,他則是一臉的無奈。
  米諾斯握住阿爾緹妮斯的肩膀,很嚴肅地說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除了欺負女人之外還能做什麼,他們從來都只想著怎麼得到女人的身體,根本不會去考慮女人的感受。」
  她像是陷入了某種歇斯底里,一長串的話滾滾而出,連停頓都沒有,炮語連珠道,「男人就只會對女人○△☆◎◇,然後再○★☆◇◎,要不就是□※△☆,還有◎◇◇○★☆,另外還有#□◆◇#△,緊接著◇◎○●★○……」(註釋:這些特殊符號都是代表男女房事上最私秘的形容,為了不荼毒青少年,因此用符號代替,請各位自行想像。)
  米諾斯越說越激昂,手指不斷配合的舞動,每一個字都是赤裸裸的,甚至有點變態,就連身為男人的亞希彼斯聽了都不禁漲紅了臉,更何況是阿爾緹妮斯,她的臉都燙得冒煙了,米諾斯卻臉不紅心不跳,說得那叫一個溜,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女人的口。
  說了一會兒,米諾斯可能說得口渴了,操起案几上的酒杯喝了個底朝天,然後繼續剛才那些讓人聽了臉紅心跳的言論,阿爾緹妮斯很想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但是她根本沒機會插嘴,米諾斯跟著了魔似的,表情像極了變態狂。
  最後,她終於說完了,又補了一句,「最不能讓人忍受的是,憑什麼女人的第一次要痛成那樣,這簡直就是不公平。」
  這話,可有語病哦。
  米諾斯沒注意,還在自顧自的說,「那種痛,比刀割還要疼百倍,一想起來,我就……」她對上了阿爾緹妮斯探究的眼神,想是發現了什麼,突然嘎然而止,臉猛的漲紅,連忙辯解道,「我是聽人說得,我不是……」
  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解釋等於掩飾。
  阿爾緹妮斯明白的點頭。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
  這時亞希彼斯咳了一聲,這一咳,讓阿爾緹妮斯注意力轉到了他身上。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尷尬,而且有點懊惱。
  腦中靈光閃現,阿爾緹妮斯更明白了。
  兩人看到她眼裡閃著洞悉的光,都急了,異口同聲的說道,「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激動哦。
  阿爾緹妮斯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好曖昧,「我想得是是哪樣?」
  兩人臉色頓時紅到耳根,不再說話。
  米諾斯別過臉,狠狠地瞪亞希彼斯,後者則低垂著頭,而且越來越低。
  回去的路上,米諾斯一直躲著阿爾緹妮斯,臉也是一直紅的,最後就躲進了船艙,誰也不見,回王宮的時候,她都沒出現,由亞希彼斯送阿爾緹妮斯回去。
  兩人並排行走在廊殿上,這時,阿爾緹妮斯想到自己還沒謝謝他治好了她的眼睛,趕忙說道,「謝謝你。」
  亞希彼斯客氣道,「這是身為醫生該做的,不過,皇妃還是要按時服藥,鞏固療效才行。」
  阿爾緹妮斯點頭,兩人不是很熟,接著就沒了話題。
  長長的廊殿好似沒有盡頭,兩人又都不話說,顯得有些尷尬。
  阿爾緹妮斯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是又覺得問出來會不會太唐突了。
  「皇妃有話想說的話,但說無妨。」亞希彼斯看出了她的掙扎。
  阿爾緹妮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就徹底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我聽侍女們說,米諾斯陛下和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亞希彼斯點頭,「是,家父是先王陛下的御醫。」
  「那,你一定知道她為什麼討厭男人嘍?」
  亞希彼斯聽了,停下了腳步,臉上湧現出一股寒氣。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不勉強。」他幹嘛擺出這麼恐怖的表情。
  亞希彼斯收斂了一下情緒,「不,我想還是讓皇妃知道會比較好,身為女人的您應該會比較瞭解,當然我不排除我有私心,希望皇妃聽完原因後,能更加保守秘密。」
  阿爾緹妮斯點頭,等著他解答。
  亞希彼斯先是歎了一口氣,很是無奈,「皇妃可知道陛下的生母是先王的第幾位側妃?」
  阿爾緹妮斯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
  「是第二百零八位。」他公佈了答案。
  阿爾緹妮斯嘴巴呈現出完美0型,二百零八位,那就是說前面還有兩百個妃子,就算一天輪一個也要好幾個月,這位希臘王可真厲害。
  「先王是個很花心的男人,即使有了兩百多位妻妾,但還不滿足,後宮的成員也每日不斷的增加,皇妃殿下可以想像一下,這麼多的女人,到底有幾個能讓先王真正留意過。」
  阿爾緹妮斯想,不要說留意,恐怕連臉孔都記不住幾個。
  「先王縱然有那麼多女人,可是王子卻沒有留下半個。」
  「哎?米諾斯陛下是……」她知道希臘只有米諾斯一個王子,可是公主有好幾個,塞琳娜是第三公主,第一公主年幼時就夭折了,第二公主嫁給了巴比倫的貴族,剩下的公主大多都出嫁了。
  亞希彼斯笑道,「陛下確是先王的孩子。這個無疑,只不過過程就有點悲哀。」
  原來,因為一直沒有子嗣,為了能穩固地位,前希臘王的妻妾們不斷的使用各種手段,不放過任何機會想要生下兒子,其中也有不乏陷害,米諾斯和塞琳娜的母妃是希臘的貴族,是個十分賢淑的女子,卻在一次宴會中讓前希臘王看中,不顧她已有婚約,硬是強娶了過來,也開始她悲哀又短暫的一生,生活在權力與慾望鬥爭的後宮裡,時時刻刻都要防備著別人,這位王妃在不斷的被人陷害和排擠中,漸漸也學會了怎樣去算計別人,就這樣米諾斯誕生了,卻不是王子,這位王妃就把她和自己貼身侍女剛出生的兒子調包,讓前希臘王以為她生了個兒子,讓她坐上了王后的寶座,但侍女的孩子畢竟不是她的,米諾斯在滿月的時候又被換了回來,希臘王知道自己有了兒子後,也不過只看了一眼,繼續花天酒地,從沒關心過米諾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身份就只能是王子,被母親硬逼著當成男孩來養,很小的時候就被告知不能被識破,否則就是死,天天都生活在怕被人發現的陰影中,隨著米諾斯的長大,前希臘王的妃子也不斷的增加,讓她清楚看到了女人在後宮裡的悲涼,她們不是算計別人,就是被別人算計,為了爭寵,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的母妃也是這些女人的其中一個,只關心自己的地位,而忽略了尚待母親呵護的孩子,得不到母愛,也得不到父愛,還要時刻提防自己的身份被發現,可想而知,在她幼年時的生活有多慘,漸漸地,她只能冷眼看著自己的母妃和其他女人爭鬥,也只能淡漠地看著自己的父王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娶進來。
  那時的她深深的認為這全是前希臘王的錯,如果不是他花心,自己怎麼會過這樣的日子。
  亞希彼斯的父親便是米諾斯母妃的未婚夫,雖然各自嫁娶,但亞希彼斯的父親一直深愛著她,為她隱瞞了米諾斯的身份,亞希彼斯也被教導成她的專屬的醫生,並傳出米諾斯有怪病,只有亞希彼斯能治的傳言,倒不是她真有怪病,而是為了不讓人識破她的女兒身。
  然後塞琳娜出生了,又是個女兒,讓這位王妃很失望,到處尋求生兒子的秘藥,結果,她不聽亞希彼斯父親的勸阻,誤食了傷身的藥,落下一身的病,在米諾斯10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由於塞琳娜年紀很小,不懂事,米諾斯的性別也一直對她隱瞞,時間長了,等想說的時候也無從說起,就這樣,塞琳娜一直都不知道這位哥哥其實是姐姐。
  米諾斯少年時有個很要好的侍女,情如姐妹,結果被希臘王看中,強娶未果的情況下,就是強佔,這位侍女很貞烈,第二天就自殺了。
  第二個犧牲者是亞希彼斯的姐姐,在出嫁前也是這樣被糟蹋後,服毒而死。
  因為希臘王喜好女色,以及放任,宮廷裡的貴族們也跟著到處拈花惹草,稍有姿色的侍女被隨意調戲和玩弄時而發生,就連塞琳娜也受到過被貴族子弟非禮的事情。
  接二連三的悲劇讓米諾斯對男人徹底失望,她決定捨棄女兒身,成為了希臘王,只有這樣才能改變希臘王室的惡習。
  由於亞希彼斯是和她一起從小長大的,為人正派,她就沒那麼討厭,但是對其他男人,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就這樣,她對男人的厭惡也就根深蒂固,難以拔除,
  說完,亞希彼斯是一臉的憂愁和苦惱。
  「亞希彼斯,你很愛米諾斯陛下,對嗎?」
  亞希彼斯沒有隱瞞,「是的,我愛她。」他的語氣和眼睛都充滿了濃濃的愛戀。
  突然想到在船上時兩人似乎還隱藏著更深的關係,不禁問道,「你們是不是已經……」
  一聽到這個,亞希彼斯的臉就紅得像只熟透的柿子,「不是……不是她的錯,是……是我的錯。」
  阿爾緹妮斯瞭然的點頭,他的愛情注定是一場苦戀,米諾斯一直被人當作男人,又是希臘王,這個身份很難改變。
  唉,愛情怎麼都這麼讓人頭疼呢!
  不過,她還有個小小的疑惑,「我一直不明白,米諾斯陛下這麼討厭男人,又為什麼會讓塞琳娜公主遠嫁赫梯呢,我聽侍女們說,她可是最疼這個妹妹的。」塞琳娜要嫁得可是個男人,還是那麼遠的地方,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政治上的策略,但退婚後,米諾斯卻一點都沒有不高興,讓人想不明白。
  亞希彼斯尷尬的咳了一聲,「其實,陛下她……」
  他的支支吾吾讓阿爾緹妮更想知道答案。
  「陛下雖然討厭男人,可是塞琳娜公主不討厭,她遲早要嫁人的。」
  所謂女大不中留,就是這個道理。
  「陛下決定為她挑一個好男人!」亞希彼斯邊說,邊在流汗。
  「好男人!?」在米諾斯眼裡男人應該都不是好東西,她所謂的好男人要怎麼個好法。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再結合亞希彼斯陳述米諾斯討厭男人的原因。
  她有些猜到了。
  「赫梯皇帝陛下只有一位皇妃,聽說他身邊只有男侍,不准侍女接近,所以……」
  果然……阿爾緹妮斯腦門上的汗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米諾斯所謂的好男人就是娶的老婆越少,這個男人就是越好!!
  這……真讓人無語。
  話別後,阿爾緹妮斯便回了寢殿,當麗莎看到她能看見東西了,高興地像陣風衝了出去,趕著去告訴宮外的卡布斯他們。
  阿爾緹妮斯這才想起,今天還沒有寫信給薩魯,但是時間已經很晚了,想著不差今天的這封,反正他又不回信,明天不要忘了就是了。
  薩魯如果知道她的眼睛好了,一定很高興吧,一定會急不可耐的讓她趕快回去,可是,昊月還沒有取回來,就這麼回去了,恐怕不會再有機會了。
  她決定暫時先不告訴他,留在希臘先看看情況,他說得一個月限期還沒有到,餘下的十天,她必須趕緊想個辦法。
  偏偏神眼這時候不肯出來,想起它說過的話,她覺得太陽神不可能是米諾斯,她是個女人,太陽神可是男人,但神眼又說怕她,這是為什麼?
  想不通,也想不出,或許今天太累了,她躺上床,沒多久就沉入了夢鄉。
  海角的礁石旁停泊著一艘小船,廣漠的天宇下,隨著海濤,它不斷地起伏著,船上站著一個女人,她嘴角勾著一抹冷酷的笑,像是在算計什麼,一抹月色穿過雲層照亮了她的臉,更照亮了她那雙冰寒的紫眸。
  達芙妮遙望著希臘王宮,眸色越來越暗。
  雖然無法操縱昊月,但是王宮裡有的是人選,這次她一定要殺了阿爾緹妮斯。
  她的冷笑聲猖狂而出,海浪聲也跟著加劇起來……
  世界上有一種女人,心胸不僅狹隘,而且一旦遇到挫折,就只會怨天怨地,甚至將一切都歸咎到別人身上去,自己是最無辜的。
  朵蕾,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是貴族出生,同時又是侍奉希臘最得寵的賽琳娜公主的貼身侍女,是個有一定地位的女官,但女官不能做一輩子,而她也從未想過一輩子去侍奉塞琳娜公主,藉著身為公主侍女的便利,她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勾引希臘的一些貴族子弟,期望嫁給其中的一個,這樣的話,她就衣食無憂,榮享富貴了。
  她自私,她野心勃勃,總是裝得單純乖巧,也有一定的姿色,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張長期的飯票。
  那個男人叫哈萊,是希臘的貴族子弟,也是希臘戰船隊的隊長。
  這樣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朵蕾說什麼都不能放棄,天天都在期盼著塞琳娜公主趕快出嫁,那樣她就自由了,可以嫁哈萊,做個貴族夫人。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塞琳娜公主嫁人是落空了,不過好歹也是回了希臘,朵蕾也能擺脫阿爾瑪和凱洛貝羅斯的威脅,於是,她旁敲側擊,裝可憐博取塞琳娜的同情,順利地讓塞琳娜公主同意她嫁人,偏偏事與願違,沒想到她在赫梯的這段時間,哈萊竟然另娶了一名女子,硬生生的奪走了朵蕾嚮往的正妻寶座,不過,還有個側室的位置可以覬覦,哈萊畢竟是希臘有頭有臉的人,做側室也不吃虧,問題是哈萊很喜歡現在的妻子,決定不納側室,這就意味著朵蕾的美夢徹底破碎。
  想她為了救哈萊,聽了那個叫阿尼瑪的女人的話,將阿爾瑪推落懸崖,現在成天都在提心吊膽地害怕東窗事發,他可好,娶了別的女人,一句不娶側室,就這麼將她打發了,這口氣怎麼嚥得下去。
  當然嚥不下去,它就像塊卡在喉嚨的石頭,讓她難受,讓她發狂,她開始怪哈萊,怪賽琳娜公主,甚至是阿爾緹妮斯,就是不怪自己。
  她有什麼錯,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心開始扭曲,私慾的黑洞也越擴越大,終於成為成為了暗月的餌食。
  操縱人心,本來就是達芙妮最拿手的,朵蕾的心被暗月逐漸吞噬,沒了心靈的人,便成了一具傀儡。
  她對朵蕾下了命令--殺了她,殺了那個害你便成這樣的女人。
  殺了她,殺了阿爾緹妮斯!!
  沉睡中的朵蕾從床上起身,眸色空洞,像是喪屍體般,走出房間。
  恰巧塞琳娜剛從米諾斯處回來,看到朵蕾,叫了幾聲,卻沒反應,疑惑之下,便跟了過去。
  淡月如銀,淺淺地掛在王宮的上空,雲母似的光澤讓白色的宮殿熠熠生輝,愛琴海的浪濤聲在這寂靜的夜晚,像極了維納斯彈奏豎琴的聲音。
  不知為何,一陣莫名的心慌讓阿爾緹妮斯從沉沉的睡夢中甦醒,寢殿裡,有一盞小小的燭火在搖曳,風吹舞起紗幔,習習的涼風引面撲來,讓她燥熱流汗的身體舒爽了不少。
  「麗莎!」她喚,可半天沒有見人來。
  想著,麗莎可能是去迎賓殿還沒回來,她的眼睛好了,估計讓他們高興得忘乎所以,又不能來王宮裡,可能是正聊著呢。
  她下了床,決定去陽台吹吹海風,思索一下要怎麼做才能拿回昊月。
  夜晚的愛琴海在月色的籠罩下,像是具有一種魔力,彷彿鹹澀的海水也都變成了甘美的瓊漿,潤出溫玉似的色澤。
  凝望著這片神秘的海洋,她想到了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爺爺,此刻爺爺是否也像這樣看著愛琴海而想念著他,一想到爺爺,她就又想到了路斯比,一直以來她都把路斯比當作爺爺般看待,不僅是他長得和爺爺一樣,而是自然而然的生出的感情。
  希臘本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即使時空不同,可是眼前的景與色卻和記憶中沒有太多的區別,尤其是愛琴海,想念和思緒把兩個爺爺連接了起來,同樣的想念。
  爺爺……都不在了她身邊了……
  悲傷在心裡醞釀成淚水,從臉頰滴落。
  海浪像是知道了她的悲傷,發出陣陣低鳴。
  倏地,一個細小的聲音驚動了她,雖然眼睛能看見了,但失明時耳朵鍛煉出來的靈敏並沒有減弱,她連忙回頭。
  一陣風吹了過來,熄滅了殿內的燭火,黑暗中,她看到了一雙發出紅光的眼睛,還有一抹銀白色的寒光。
  是一把匕首,直逼她而來。
  她下意識地躲閃了過去。
  「誰!?」她驚懼地問。
  可對方沒有回應,只聽見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像是野獸捕獵時的低咆。
  猛地,寒光乍現,她只來得及將身體滾去一邊,右手的袖子被那道寒光割裂,她趕忙抽了回手,布料發出嘶啦一聲,半截袖子留在了匕首的刀口上。
  那人眼中的紅光閃得更劇烈,緊接著又是一刀,阿爾緹妮斯順勢滾到陽台的最邊緣,她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猛地伸出腳踢了對方一下。
  那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方怎麼也會感到痛的,但奇怪的是對方竟然連悶哼都沒有,仿若沒有任何知覺,筆直的站在那裡,又是一個猛刺。
  阿爾緹妮斯盡量閃避,但是逐漸趨於下風,她從小就是腦子好使,可是運動神經不靈光,這也算是造物者的公平了,人總歸沒有十全十美的。
  她覺得靠自己應付是不可能了,連忙疾呼,「來人,有刺客!!」
  可惜,沒有一個人出現,殿外應該有守衛的,她想,這人既然能進來,恐怕守衛早就已成為了此人的刀下亡魂,偏偏奧利和塔卡在宮外,麗莎也不在,這裡離主殿有一定距離,加之愛琴海的海浪聲,恐怕沒人能聽見,就算能聽見,趕來的時間也足夠這個人殺她十次了。
  現在能得救只有兩種方法,要麼跳海,要麼跳出寢殿,找人施救。
  跳海是不可能了,這裡高度離海面起碼有六十米,按照重力學,人在高五十米的地方跳海,海面的張力和水泥板的硬度沒有任何區別,跳下去根死沒兩樣。
  只有逃出寢殿了。
  正想著,對方對著她又是一陣猛攻,她便躲,便試圖讓對方開口說話,但對方和啞巴沒區別,無論她怎麼套話,這人除了攻擊,還是攻擊,看來是鐵了心要致她於死地。
  誰想殺她?
  她的體力開始下降,那人猛撲過來,將她壓在了身下,眼看著那把閃著銀光刀子就要捅下,卻被人擋了下來。
  「朵蕾,你瘋了嗎?」
  是塞琳娜的聲音,她跟著朵蕾過來,但是她走得好快,她差點跟不上,隨著朵蕾的腳步,沿途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守衛,心裡猛打顫,趕緊用跑得,追趕了過來,正巧看到朵蕾手裡的匕首刺向阿爾緹妮斯。
  沒有多餘的思考,她就抓住朵蕾行兇的手。
  朵蕾被阻擋後,神情沒有任何恐慌,呆滯眸中紅光更艷,腦海裡有個聲音大喝道,「殺,一個不留!!」
  朵蕾猛地一顫,瘋狂的推開塞琳娜。
  塞琳娜被推倒在地,摔得七暈八素,還沒反應過來,朵蕾的匕首就刺了過來,阿爾緹妮斯趕緊起身撲向朵蕾。
  拉鋸戰就此開始,兩人對一人,又都是女人,應該能制服得了,但朵蕾的力氣比想像中的大得多,一個甩身,就把兩人甩開。
  塞琳娜的頭撞擊到欄杆,阿爾緹妮斯則摔在地上,手肘因為劇烈的碰撞痛得她臉色慘白,看來有骨裂的可能。
  眼看朵蕾又要攻過來了,阿爾緹妮斯急中生智,將紗幔扯了下來,將它披在朵蕾身上,紗幔雖輕,但繞一圈,就像漁網一樣,暫時能限制住她的行動。
  「塞琳娜,你怎麼樣?」阿爾緹妮斯忍著痛爬到她身邊。
  塞琳娜的額頭撞出了大腫包,意識還很清醒,「沒……沒事,朵蕾她……」
  「她可能是被人操縱了。」阿爾緹妮斯下了結論,這種蠻力和不要命的攻擊手法,意識清醒的人是很難做到的。
  「怎麼會?」塞琳娜痛惜的看著象殺人魔鬼似的朵蕾,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她傷了她,她也不怪罪,只覺得難受。
  阿爾緹妮斯想扶塞琳娜起來,趁朵蕾還在紗幔裡掙扎,但她另外一隻手動不了,塞琳娜則頭傷不嚴重,但嚇到了,手腳不停使喚。
  「我想是衝著我來的。」有人要殺她,對方的身份,她已經能猜到了。
  達芙妮,除了她沒有第二人選。
  她就這麼恨她嗎,恨得連無辜的人都不放過。
  「那怎麼辦?」塞琳娜很急。
  阿爾緹妮斯很想說『你身上有昊月,釋放出來就能得救了。』但,她也記得神眼說過,塞琳娜並不知道昊月的事情,像上次在阿芙娜琳神殿昊月會出現,完全是因為薩魯的關係。
  昊月只有在暴風雨神有危險的時候,才會現身。
  這可真是戲劇性,她怎麼說也是昊月真正的主人,主人有危險,它也不出來幫忙。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失敗,但想歸想,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活命。
  「塞琳娜,我拖住她,你就逃出去,找人!」她的手疼得厲害,恐怕走動難,但是塞琳娜可以,她能說話,就代表頭傷不嚴重,她去呼救比自己更合適。
  塞琳娜搖頭,「不,這麼怎麼行?」
  阿爾緹妮斯凶狠的一瞪,「要你去,就去,你囉嗦什麼?」不狠點,她就不知道輕重。
  塞琳娜一駭,覺得她好凶,再次被嚇到了。
  「你還不快走!!」
  「我……我馬上……」塞琳娜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
  阿爾緹妮斯只希望她的運動神經會比自己好,能跑快點。
  但是這個想法剛在腦子裡形成,她就看到塞琳娜倒退著回來了,身前還有一個人。
  原來還有幫手。
  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不過……阿爾緹妮斯的紫色眸子閃出一抹激光,想殺她,沒那麼容易,她現在可是能看見的東西的人。
  一個撲滾,她翻到了床榻邊,她記得這裡應該有一桶橄欖油,是用來抹頭髮和身體的,這是希臘的女人最喜歡的保養品。
  可惜,這個時代精煉的技術太差了,她都沒怎麼用,只要在橄欖油裡加入香料灰,它就會變成易燃物。
  她的手很疼,但是還能動,抓起銅爐裡的香料灰撒進橄欖油桶裡,然後用牙齒把火褶子的蓋子拔開,踢倒感染油桶,油撒了一地,她立即點火。
  轟的一聲,火竄了起來,像條火龍一樣開始吞噬周邊的易燃物。
  阿爾緹妮斯在心裡祈禱,燒吧,趕快燒起來,讓火光和煙絲變成求救的信號。
  阿妮瑪--達芙妮的心腹侍女,沒想到她還有這招,正想直接衝過去殺了她,但火燒得好快,阻隔了她的路。
  噹噹噹~~宮殿外響起了警鐘聲。
  腳步聲夾雜著呼喊聲朝這裡湧來。
  「阿妮瑪,唸咒語,將阿爾緹妮斯和塞琳娜送到迷宮去。」達芙妮的聲音在阿妮瑪的腦海中命令。
  迷宮,就是希臘神話中禁錮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諾陶洛斯的宮殿--克諾索斯,青銅時期的克諾索斯在希臘最大的島嶼克里特島上,被列為禁地,據說一旦進去了,就沒有人能走出來。
  「是!!」阿妮瑪應道,開始默念起咒文。
  阿妮瑪並沒有神力,她的能力是達芙妮賦予的,很微弱,但在這個時候足夠了。
  順時,阿爾緹妮斯和塞琳娜被黑色的球包圍,逐漸上升,朝陽台邊飄去,她們在裡面敲敲打打,大聲呼喊,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黑球升到空中,然後消失……
  阿妮瑪也隨後一閃而逝,只留下在火中掙扎的朵蕾,直到她變成一具焦黑的屍體。

《第一皇妃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