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宮的春天

經歷瞭這麼多事情之後,宮喜終於能夠勇敢地正視自己的內心,迎接人生的第二春瞭。

1

新的一天,碧空如洗,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

艾嬌嬌心裡卻猶如死角,灰撲撲,不見朝氣。她最後決定瞭,聽從梁博和許阿娣的建議,回上海去,離開這一片是非地,眼不見為凈,以後她的生活中隻有燈燈。

許阿娣買瞭早餐回來,就見傢裡一團糟,艾嬌嬌在收拾東西。

“嬌嬌,幹什麼呢?”

“看不見嗎,收拾收拾,回上海。”

許阿娣顯然沒料到她這麼突然:“回上海?!”

“是,公司也搬去上海,您不是一直想我回上海嗎?我已經決定瞭,這幾天就走。機票我都買瞭,您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收拾的,趕緊收拾。”

“你這個死丫頭,你怎麼想起一出是一出啊?說幹嗎就幹嗎。上次我勸你回去,你死活都不肯;現在宮喜的眼睛看不見瞭,你反倒突然想起來要回去瞭。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故意趁著這個時候把他給拋棄瞭呢!”

“媽,您幹嗎管別人怎麼想?我自己想明白瞭就行瞭。”

“我能不管嗎?人言可畏你知道嗎?再怎麼樣也要等一段時間吧,還有燈燈怎麼辦?這房子又怎麼處理?”

“媽,這些我都想過瞭。燈燈先留給宮喜照顧一段時間,等公司搬去上海瞭,把那邊的手續都辦好瞭,我再過來接他。”

“那房子呢?難道你要把這房子也留給宮喜啊?你不能這麼做,這房子現在值好幾百萬呢!”

“錢算什麼,能換回一雙眼睛嗎?宮喜已經這樣瞭,還讓他在外面租房子,我能忍心嗎?我又不缺錢,沒必要把他往絕路上逼,好歹夫妻一場,我也狠不下這個心。”

“唉,到底還是我女兒善良啊!你要真這麼決定瞭,我這個當媽的還能說什麼,隻能隨你,隻要你幸福就好。”

“媽,當初之所以我要留在北京,是為瞭宮喜。現在既然這份感情已經蕩然無存瞭,我又何必再待下去?說實話,我也累瞭,需要新鮮空氣。”

“那孩子知道你要走嗎?”

艾嬌嬌這才想起還沒跟燈燈說。燈燈對於媽媽要和自己分開去上海並沒有多少概念,他隻想著爸爸現在看不見,很久不見,很想他。所以當艾嬌嬌跟他說,要把他留在北京和爸爸住一段時間後,他很爽快地答應瞭,還稚聲稚氣地問:“媽媽,等爸爸眼睛好瞭,我能不能讓爸爸帶我去上海看您?”

艾嬌嬌摟著燈燈,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一一答應瞭他的要求。

在同樣的藍天下,宮喜卻覺出瞭不一樣的感覺。站在窗前逆著光,他隱約看見莫小莉的倩影,模模糊糊,影影綽綽,一會兒亮起來,一會兒又暗下去。他激動地拉住莫小莉的手:“今天的陽光是不是很燦爛?”莫小莉點頭說是。宮喜頓瞭會兒,他真想說,從失明的狀態到突然能看見模糊的光線,“走向希望”真是最貼切不過的詞瞭。但他又怕願望無法成真,所以並未告訴莫小莉他視力的變化,隻心情愉悅地說:“那就好,有陽光,就有希望。”小莉隻當是他感覺到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也附和著笑瞭。

這一天針灸回來時,莫大拿已經找來瞭,從劉薑君那兒套取的情報。

莫小美為此還生氣瞭,半天不理劉薑君。追問瞭半天,劉薑君才明白小美生氣的原因。

“哦,原來是這事兒啊!那真是因為我一時沒註意說漏嘴瞭。再說瞭,你爸是我未來老丈人,他親自找我來問你姐姐的情況,我能當著他的面編瞎話嘛!”劉薑君趕緊向小美解釋。

莫小美使勁地打他:“你啊,有多少事兒都壞在瞭你這張嘴上!我告訴你,你要不改掉這毛病,我就不會嫁給你!”

“別啊,雖然我劉薑君這輩子辦砸過不少事兒,可我也幹過些好事兒啊!就說我給宮喜找的那個針灸大師,才紮瞭幾針就初見成效瞭。”

“真的啊?”

“不過你千萬得保密!”劉薑君在莫小美身邊耳語瞭幾句,莫小美聽得頻頻點頭:“呵呵,我一定保密。”

……

莫大拿自是不知道有什麼秘密,盡管馬格格不贊成大女兒和宮喜在一起,但他於公於私也得來探望探望宮喜。

來開門的是莫小莉。自傢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現在系著圍裙紮著頭發在為宮喜做羹湯,莫大拿深深看瞭她一眼,心下道不明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有種錯覺是女兒這一瞬間就長大瞭。

宮喜迎出來,寒暄瞭幾句就開始不好意思瞭:“多虧瞭小莉忙前忙後地照顧我。”

莫大拿試探著問:“你和小莉,是不是就準備今後在這兒過上小日子瞭?”

“沒有,您千萬別誤會。小莉這幾天隻是來照顧我的,唉,給你們添麻煩瞭。”

“宮科長,不是我說你啊,你說你傻不傻?你應該說有。你要是說有,那我就沒機會說後面的事情瞭。”

莫小莉豎著耳朵從廚房奔出來:“爸,您要說什麼事兒啊?”

莫大拿從口袋裡拿出瞭宮喜寫的“保證已經跟莫小莉徹底分手,永遠不復合”保證書,遞給莫小莉:“你媽媽從澳大利亞打電話來瞭,專門讓我過來拆散你們。說如果你們現在還沒有在一起,那就把這張條兒貼出去。”

莫小莉眨著大眼睛,略帶俏皮地問:“那要是已經在一起瞭呢?”說完又眼巴巴地瞅著莫大拿,倒像是一副知道他會怎樣的模樣。

果然,莫大拿沒好氣地說:“都在一起瞭,還把條兒貼出去,那不是自個兒抽自個兒嘴巴,讓自己丟臉嗎?你媽又不是傻子!”

莫小莉馬上攬過宮喜:“爸,您看好瞭,我和宮喜已經在一起過瞭,而且我這輩子就跟定他瞭。您這就回去告訴媽,讓她別瞎摻和瞭,好好旅她的遊!”

莫大拿臉上也綻開瞭微笑:“行,我明白瞭!”

隻有宮喜不上道,還在辯解:“莫師傅,其實我和小莉,我們倆真沒在一起過。小莉隻是過來照顧我,真的沒別的意思。小莉是個好女孩兒,我怎麼能讓她這樣就跟著我呢,我不能做那麼不負責任的事情。要是我的眼睛一輩子好不瞭呢,那不是害瞭她嗎……”

莫大拿忍不住責怪宮喜:“宮喜,你就是太實誠瞭。我閨女都這麼說瞭,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我不許你說這樣話,你的眼睛一定能好的。你們的意思我都瞭解瞭。好瞭,就好好養病吧。小莉她媽那兒有我在呢,就別擔心瞭。我不打擾你休息,這就走瞭。”

莫小莉送莫大拿下樓,順便再拍幾句馬屁,叮囑他跟馬格格匯報時要見風使舵,見縫插針,早日幫她爭取到福利。而宮喜獨自坐在椅子上,眼前隱隱好像看見瞭東西。他連忙在眼前揮瞭幾下手,果真有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2

艾嬌嬌帶著燈燈來看宮喜,撞見正送莫大拿離開的莫小莉。

她嘴角帶著笑,心思卻轉瞭八百轉,想著如何跟莫小莉打招呼,是溫言軟語地謝謝她幫忙照顧宮喜呢,還是友好地教燈燈叫她小莉阿姨,又或者目不斜視當作路人般擦肩而過。還沒等她考慮好,莫小莉先開口和燈燈打招呼,燈燈出乎意料地回應瞭,倒是和艾嬌嬌打招呼時沒得到回應。

莫小莉沒介意,大方地介紹莫大拿。艾嬌嬌語氣生硬:“不用介紹瞭,你忘瞭我去過你們傢?我見過你爸的照片。”說完堆起紮眼的笑容,對莫大拿說:“大叔,本來我想去你傢一趟的,想想還是算瞭。我隻是希望你們今後能對燈燈好一些。無論我和宮喜最後的結局怎麼樣,孩子卻是無辜的,我不希望給他帶來傷害,這我隻能拜托你們瞭。”

莫大拿聽不懂,疑惑地在小莉和她之間左看右看,艾嬌嬌也不解釋:“今後你會明白的,我們先上去瞭。”

莫小莉將鑰匙遞給艾嬌嬌,她覺得他們需要獨立的空間處理好手頭的事,現在的宮喜也足夠強大到可以單獨應付艾嬌嬌瞭。她拉著莫大拿往外走:“大概是她終於想明白瞭吧!唉,管她啥意思呢,難得糊塗。走,我陪您喝兩杯去!”

艾嬌嬌牽著燈燈走瞭幾步,還是回過頭來看著莫小莉的身影,恨恨地翻瞭個白眼。

到瞭樓上,燈燈撲瞭過去。艾嬌嬌看著被照顧得紅光滿面的宮喜,心裡想,以前在傢,就算宮喜不待見她,那她也是戳在他眼裡。現在可好瞭,宮喜看不見瞭,他們也沒什麼肢體接觸,她算是徹底消失在宮喜的視線裡瞭。等到燈燈和他膩歪瞭好半天,她才讓燈燈去一邊玩,自己和宮喜做個瞭結。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已經決定把公司搬到上海去,兒子就先放在這裡幾天,等一切都安頓下來以後,我會再回來接他。”

“沒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難道你還想來送我?我看你這樣子,眼睛都看不見瞭,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兒?”

“我向來就是這個樣子,難道你還沒習慣?”

“嬌嬌,我們別鬥嘴瞭好不好?我們結婚十年,鬥瞭十年,你到現在還沒覺得累嗎?”

“我為瞭這個傢,在北京辛苦打拼瞭十年,你說我累嗎?可到頭來我得到瞭什麼?一個破碎的傢庭,以及一個早就遠離我,不再愛我的丈夫!我更累,我心累!”

“嬌嬌,我知道這些年來你為這個傢付出瞭許多,可走到這一步,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的。說實話,我很懷念以前的你。那個溫柔的,從不亂發脾氣的你。可是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艾嬌嬌忽然不見瞭。我身邊忽然多瞭一個高高在上的,從不把丈夫放在眼裡的妻子。我也過得很累,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地生活,生怕做錯一件事而讓你生氣,被你責備。甚至有好幾個晚上,我都會在半夜驚醒,想看清楚睡在我旁邊的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是我曾經愛過的那個女人!”

“你以為我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還不是為瞭生活,為瞭你,為瞭燈燈,為瞭我們這個傢!溫柔能幹什麼?溫柔能賺來錢嗎?能買到房子嗎?光靠你那點工資,我們怎麼在北京生活下來,怎麼在北京立足!”

“對不起,是我給不瞭你想要的生活,是我太沒用瞭。”

“別犯傻瞭,我也從沒指望你能帶給我什麼。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以為我隻要過那種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日子就行,所以我才選擇瞭你,因為你踏實,跟著你過日子讓我覺得心安。可是,過日子根本不是我想得那樣簡單。宮喜,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並不僅僅隻有賺錢才是最現實的東西。你得註意身體,你本來頸椎就不好,少用用電腦,用的時間多瞭,要記得站起來多活動活動。我現在就想起來這些,以後再想起些什麼,我再告訴你。”

相處這麼多年,就算心有怨恨,畢竟夫妻一場,曾經的情分點點滴滴都深入骨髓瞭,想忘都忘不掉。聽著宮喜左一句右一句叮囑自己的關懷的話,艾嬌嬌潸然淚下,她激動地上前抱住宮喜:“我也想回到從前,我也想做回從前的自己,那樣的簡單快樂,根本沒有那麼多煩心的事情。”

“嬌嬌,從前是回不去的,還是向前看吧,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生活。”

“宮喜,我走之後,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就算是為瞭兒子,你也一定要過得幸福。”

3

艾嬌嬌的突然撤退,讓宮喜很不適應。莫小莉也無法適應,因為她剛才回來時,燈燈主動叫瞭她,還說“媽媽說,要對小莉阿姨有禮貌”。她印象裡的那個艾嬌嬌是永遠的鬥士,沒有說放棄的時候,時刻都處於“你給我走著瞧”的狀態,身上的刺絕不收斂。在外人面前,她對待喜永遠是一副宣誓主權的霸道態度,還給人立志要把燈燈培養成她的作戰屬下的感覺。現在就這樣走瞭?離開北京,留下燈燈?不再罵她是小三?

莫小莉偷著把自己罵瞭一句,真是賤,見不得自己好。

宮喜搖頭晃腦的,顯然心情很輕松:“愛與恨之間是有距離的,而這個距離,就是思索和判斷的時間和空間。我想,她可能是突然之間想明白瞭吧,決定放手,給彼此留一個空間。她離開北京也好,畢竟這裡也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地方,還不如回去上海,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希望她能過得好。”

宮主為瞭慶祝這個比天上掉餡餅還珍貴的好消息,特地做瞭一鍋東北名菜,小雞燉蘑菇。

這一夜,月色顯得格外柔美,燈燈堅持要和宮喜一起睡,堅持要聽他的小莉阿姨讀睡前故事。

“從前呢,在一個美麗的王國,有一個美麗的公主,她善良、智慧,很多人都喜歡她,可她呢?卻偏偏愛上瞭一個青蛙老王子。青蛙老王子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特別調皮。公主就說瞭,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呢?因為啊,你是一個很平凡很真的人。她喜歡這種平凡而又真實的生活,像一個傢,一個溫暖的傢。所以啊,無論青蛙老王子怎麼趕她,她都不想離開,想守著他們,永遠,永遠……”

燈燈的小腦袋枕在宮喜的臂彎裡,已經睡著瞭。宮喜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莫小莉給他倆掖瞭掖被子,輕輕地帶上門出去瞭。聽見關門聲的宮喜又睜開瞭眼,使勁眨瞭眨,眼前燈燈的臉龐越發清晰,在月光下都能看見臉上細細的白色絨毛。他滿臉欣慰地笑瞭,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艾嬌嬌離開北京的日子。

許阿娣對於宮喜不來送行很有微詞:“知道他怎麼也不來送送,你們倆畢竟是十年的夫妻,總該有點情分吧!”

“是我不讓他來的。他眼睛不方便,還是在傢靜養吧!”

“唉,嬌嬌你真是個傻孩子。你在他身上耗瞭十年,現在他眼睛不好使的時候你卻走瞭,倒好像是你故意把他拋下瞭似的。惡人全給你做瞭去,反而那小三兒倒是落下個好名聲。”

“媽,不管人傢小三小四還是小蘿莉,隻要宮喜覺得自己過得幸福就可以瞭。”

“我看現在幸福,未必將來幸福,這大叔跟小蘿莉能幸福嗎?”

正說著,宮主受托帶燈燈來瞭。燈燈一看見艾嬌嬌,立刻跑上前去抱住瞭她。

“燈燈,讓媽媽好好看看。”艾嬌嬌捧起兒子的臉蛋,仔細地看著,好像要把他的樣子永遠記在腦海裡一樣。

這時,梁博的車駛瞭過來,接艾嬌嬌和許阿娣離開。

艾嬌嬌舍不得放開燈燈:“燈燈,等下個月學校放假瞭,媽媽過來接你。”

“不用接我,我讓姑姑帶我去上海好不好?或者讓爸爸去。”燈燈還很歡快。

“好,怎麼樣都行。”艾嬌嬌親瞭兒子一口,站起身來,將他交給宮主,“宮主,以後燈燈就拜托你們照顧瞭。還有,燈燈平時愛吃糖,你們得管著他一點。”說著,她又從包裡拿出一個大信封給宮主,“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你哥哥,他看不見你就替他讀一讀吧。”

宮主攬著燈燈的小肩膀,答應得很誠懇:“我一定會交給他的。嫂子,您放心,燈燈也是我們宮傢的孫子,我們一定會對他好的。”說實話,她更喜歡這樣的艾嬌嬌,雖然她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嫂子,也馬上要離開這座城市。

4

艾嬌嬌走瞭,房產證一並夾在信裡。她在信裡說,感情是沒有對錯的,隻有彼此的互相適應與不適應。宮喜沒變,是她變瞭。

宮喜和莫小莉說起信的內容時,他們正在外面散步。五彩的霓虹燈在遠處忽明忽暗,像攜帶著願望的精靈在舞動。小莉手舞足蹈地喊宮喜:“老宮,你快看,那燈多漂亮啊!”

“跟我說瞭也白說,我看不見哪。”

“什麼顏色都有,等你好瞭,我們再過來。哎,艾嬌嬌回上海,你不去送她,你不會覺得心裡有遺憾嗎?畢竟你們這麼多年夫妻瞭。”

“即使我不去送她,她也會明白我想對她說什麼。我和她走到今天,我們說得太多瞭,做得太多瞭,錯的也太多瞭,明知道是錯的,幹嗎非要堅持下去呢?所以有很多時候,還不如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反而效果會更好。”

“我怎麼突然覺得你自從眼睛壞瞭之後,說話越來越像個哲學傢瞭呢!”

“眼睛看不見瞭,我反而覺得這個世界清靜瞭不少,可以想一些以前從沒想過的事情。不是有句話嗎,眼不見為凈。蒙上眼睛,就可以看不見這個世界瞭,忘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煩惱,心是靜的。有時候我就想,要是我這輩子都看不見瞭,其實也未必是件壞事兒。”

“你胡說些什麼呢,難道你不想看見我嗎?不想看見燈燈嗎?”莫小莉說著,蹲到宮喜面前,替他拉瞭拉衣服,又說,“反正我不管,就當我是自私的,我要你康復,我要你能重新看見我。”

“小莉啊,我隻是說說而已。眼睛看不見瞭,心是明的。”

莫小莉嬌嗔地戳瞭他一下:“這還差不多。”

剛下天橋,一輛法拉利嗖的一下停在瞭他倆身邊,胡帥從上面跳下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莫小莉擋在宮喜身前:“胡帥,你怎麼到這兒來瞭?”

“我能不來嗎?我的未婚妻要被人搶瞭,我急呀,PK還沒結束,我來找宮喜談判的。”

“談判?你腦子進水瞭吧?談什麼判?你怎麼這麼多事兒?你快讓開,我們還要看電影去呢!”

“看電影?別逗瞭,我大牙都要笑掉瞭,他看得見嗎?”胡帥下巴一揚,指向瞭宮喜。

“看不見怎麼啦?看不見聽,走。”

“哎哎哎,你們不能走。”胡帥展開雙臂攔著他倆,又沖著根本看不見他的宮喜說,“宮喜,咱倆都是爺們兒吧?你說吧,是要房子還是要車?隻要你別讓莫小莉帶著你一塊兒嫁給我就行,條件隨你開!”

“胡帥,你可真有錢啊!”宮喜眉頭微皺,“什麼叫帶著我嫁給你?”

莫小莉趁機捶瞭一下胡帥,對宮喜道:“別聽他瞎說!”

胡帥繞過小莉,湊到宮喜面前:“你還不知道呢?!上次小莉都答應嫁給我瞭,但她說得照顧你,得帶著你一塊兒嫁給我!你說這算什麼事?至於錢,我一高富帥,還鬥不過你這個屌絲大叔,我太有挫敗感瞭。你今天千萬別客氣,千萬別心疼我的錢,反正莫小莉我娶定瞭。”

“你給我一邊待著去,誰同意嫁給你瞭?自作多情!”莫小莉把胡帥推到一邊,推著宮喜就向前走去。

身後的胡帥還在跳腳,說著誓要娶到莫小莉的口號。宮喜忍不住笑瞭:“這小子,是真喜歡你。”

莫小莉撇撇嘴:“錯,他是征服欲沒有得到滿足。”

宮喜扭頭偷看瞭一眼莫小莉,心裡暖融融的,又笑瞭。

5

針灸治療的療程即將結束,宮喜還有個心願未瞭。對莫小莉的感情和照顧,都需要一個回應,這個回應,不是簡簡單單能用言語表達的。

他邀莫小莉去他們曾經去過的天臺看電影。

莫小莉顯得很興奮:“電影幾點開始啊,我還從來沒看過露天電影呢!”

“真是八零後的小姑娘!”

“你呢,六五後的大叔。”

“我小時候常看露天電影,那時候傢裡沒錢,舍不得買電影票。我還記得那時,我都沒有別人傢的板凳腿高哪,我爸就這樣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看,一直到電影結束才把我放下來。有一回,我不小心看睡著瞭,放完瞭電影,我爸使勁地拍我,還對我說:兒子,趕快醒醒,你看我脖子,都快水漫金山瞭!”

莫小莉笑得合不攏嘴:“你直接尿你爸脖子上瞭?你可真行。”

“後來我考上瞭大學,來到瞭北京,認識瞭艾嬌嬌,這才第一次去電影院看瞭一場真正的電影。”

“老宮,你是不是很懷念你們以前的日子?跟艾嬌嬌談戀愛的時候,最幸福的時候。”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瞭。一段感情,一場經歷,一個人的一生,總有一些回憶是永遠抹不去的,快樂也好,痛苦也好,就像烙印一樣,定格在你的心裡。可回憶總歸是回憶,人不能總生活在回憶裡,得向前看。”

“你說得對,老宮,得向前看。可是,你能做到嗎?卸下以前所有的包袱,向前看。前面有我陪著你,就算這輩子你的眼睛都無法看見,我也會扶著你一步一步向前走,我就是你的眼睛,陪著你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小莉,謝謝你。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感謝你給我帶來那麼多的快樂,陪我走過瞭這段最艱難的時光。”

“幹嗎突然這麼客氣。你還記得我們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

“莫小莉,我喜歡你。”

“你說的是:莫小莉,對一個女孩子說愛,是要負責任的。那麼,你現在準備好瞭嗎?你能對這個女孩擔負起這個責任瞭嗎?現在,你能說愛我瞭嗎?”

宮喜沒有說話,隻是微笑。

忽然,對面高樓上的大屏幕閃亮起來,一行字閃爍在莫小莉眼前:“莫小莉,我愛你!”緊接著,屏幕周圍的上空煙花綻放,大屏幕忽然又播放起瞭莫小莉和宮喜試婚的畫面。

莫小莉被震驚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小莉,我愛你!莫小莉,我愛你!莫小莉,我愛你一生一世!”

莫小莉雙手捂著嘴,已經喜極而泣。

“傻丫頭,哭什麼呀!”宮喜替莫小莉擦去眼淚。

莫小莉這才反應過來:“你能看見?”

宮喜點頭。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怎麼不知道。”

“就幾天前,我也沒想到能恢復得這麼快。”

“你這個壞人,你能看見!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你能看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你怎麼能騙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對不起,是我不好,害你擔心瞭。”

莫小莉撲到宮喜身上,緊緊摟著不肯撒手。驚喜還沒結束,當莫小莉從突如其來的甜蜜幸福中睜開眼時,發現胡帥、莫小美、劉薑君和宮主都來瞭,他們每人手上拿著噴花,毫不留情地噴向擁抱著的他倆。

“你們……你們原來全都知道,就騙我一個人啊!莫小美,你們太過分瞭,我和你們沒完!”

大傢鬧作一團,對面的LED屏還在循環播放著莫小莉和宮喜熱鬧的試婚畫面,襯托得夜空更加精彩。看著周圍煙花綻放,一張張笑臉在眼前綻放,宮喜倚在欄桿旁,幸福和喜悅填滿瞭他的心。

經歷瞭這麼多事情之後,宮喜終於能夠勇敢地正視自己的內心,迎接人生的第二春瞭。

《老公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