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廣州突然降溫,晚飯的時候葉陶問葉茂道:“爸,你今天腿怎麼樣?”
自從上回葉茂兩口子說沙當當壞話被撞破後,葉陶一連幾天對他們愛搭不理,沙當當也沒有瞭音訊。葉茂兩口子自知理虧,盡量避免招惹葉陶。見葉陶忽然關心起自己來,葉茂謹慎地說:“我這腿一變天就疼,老毛病瞭。”
葉陶頭也不抬地說:“那你就和我媽一起去三亞待幾天唄,這時候三亞的氣候最適合老年人,你們到瞭那裡也不用穿毛衣瞭,短袖正合適。”
葉茂和他老婆對望一眼,不知道葉陶什麼意思。葉陶抬眼望著他們說:“你們倆願意去嗎?”
葉茂老婆試探地說:“我們當然想去呀,但那太花錢瞭吧?”
葉陶輕描淡寫地說:“想去就把身份證給我,不用你們出一分錢。”
老兩口聽明白兒子的意思,高興壞瞭,葉茂很有見識地教導老婆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旅遊,天冷的時候去三亞,天熱的時候去青島,這都是有錢人才能享到的福。老艾、老黃他們要是聽說瞭,沒準會有多眼紅!”老頭會講話,葉陶聽瞭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中十分受用。
老太太也把頭點得雞啄米似的,高興之餘,心疼起兒子的錢來,她關心地問:“葉陶,這得花多少錢呀?”
葉陶這才說:“當當說,上回空手來咱們傢吃飯,這回的三亞旅遊算她給你們的回禮。”
葉茂和他老婆都吃瞭一驚,兩人不由得對望瞭一眼。老太太遲疑地說:“葉陶,這不合適吧?平白無故的,太讓她破費瞭。”
葉陶看瞭他們一眼說:“當當是誠心誠意請你們去玩的。再說瞭,這點錢,對當當根本就是濕濕碎(方言,小意思)啦。”
葉茂兩口子這下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原來人傢沙當當根本不需要“撈”葉陶的什麼好處。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陶幹脆放下碗筷,鄭重囑咐道:“當當是本科畢業,在一傢外企做銷售經理。以後你們不要管人傢叫‘撈妹’。記住瞭,千萬別問她一個月掙多少錢,弄得我們自己像要撈人傢什麼似的!”
兩人又驚又喜,連連點頭保證照辦。葉茂老婆忍不住,湊近一點問道:“你是怎麼認識當當的?”
葉陶敷衍道:“媽你問這麼細幹嗎,還是操心一下你們自己去三亞的行李吧!”他說罷推開椅子站起來,以示不想繼續這場談話瞭。
當晚,葉茂兩公婆興奮得幾乎徹夜未眠,北風嗚嗚地敲打著老化瞭的窗欞,老兩口裹著被子喁喁私語。他們的思想,正如他們的頭發,已經不再蓬勃,但他們仍然竭盡想象力反復憧憬著葉陶的未來,順帶討論瞭讓沙當當提供他們這套老房子裝修預算的可能性。說到這一點,葉茂理直氣壯地啟發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婆:“沙當當的錢就是葉陶的錢!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現在給我把房子裝修好讓我們住得舒服點,我們死瞭以後還不是什麼都留給他!”
葉茂說這話的時候,自動剝奪瞭女兒葉美蘭的繼承權,而完全無視葉美蘭十年如一日對娘傢的貢獻。
他老婆良心好,覺得這個遺產分配方案有點愧對女兒,就提醒丈夫說:“那美蘭怎麼辦?她這些年沒少往傢裡拿錢,你要是什麼都不給她,她還不得氣死!”
葉茂拿出太公分豬肉人人有份的派頭說:“那就把我們的存款都留給美蘭吧!”
他這話其實是紙上畫餅,葉傢的存款即使偶爾突破五位數,基本也很難在存折上繼續待著。這主要歸功於葉茂本人和葉陶都太能折騰,往往他從葉美蘭那裡敲瞭半天弄來的現金,因為指望一步登天,反而一筆買賣就都賠進去瞭。
現在,葉陶似乎要過上一種不同的生活瞭。
沙當當竭盡顯擺之能事,葉茂夫妻從三亞順利回到廣州的那天,她趁著公司在辦活動占公傢便宜,打發包下的一部奧迪A6送客戶到機場,算好時間,直接給老頭老太太從白雲機場拉回傢來。
車一進小區,葉茂兩口子不約而同地連聲招呼司機慢點。司機笑一笑,善解人意地放慢車速,黑色的A6在明艷的冬陽下,亮錚錚慢悠悠地駛過小區樸素的街心花園,不少老頭老太太在那裡扯著閑話。
沙當當讓司機放下車窗,葉茂跟他老婆探出頭去沖老熟人們揮手。
街坊們果然驚詫莫名,不知道葉傢撞瞭什麼大運。沙當當戴著個大墨鏡遮掉瞭一半臉,穩穩地端坐在副駕駛位上,十分給葉傢長臉。
車到瞭樓下,老兩口熱情相邀,沙當當不肯上樓,趕回公司去瞭。
葉茂兩公婆享受愉快假期的這幾天,沙當當和葉陶也沒閑著,他們去看瞭一個很滿意的樓盤。沙當當相中一套三房兩廳的電梯洋房,一百二十平米,每平方米七千元,開發商包瞭裝修。
售樓小姐給他們一算,三成的首期,連稅費帶入住的雜費,三十萬不到就拿下瞭。
關於貸款部分,售樓小姐閱人無數,見沙當當和葉陶都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估計他們實力有限,就征求意見道:“我幫兩位算一個二十年分期付款的方案好嗎?”
沙當當猶豫瞭一下,對售樓小姐說:“嗯,麻煩你算一下十年期和五年期的方案吧。”
葉陶的心中既興奮又好奇,從前,走進闊氣大牌的售樓部和人傢談房價這樣的事情似乎和他的生活無關,而他曾多次設想沙當當的經濟實力卻始終未得要領,如今那筆不小的房款忽然給瞭他強烈的沖擊,沙當當的傢底似乎也呼之欲出。
售樓小姐麻利地完成瞭計算,她用筆比劃著向兩人解釋道:“首期三成,您二位需要向銀行借貸五十九萬,如果十年還清,每月需還貸六千五百元;如果五年還清,則每月需還貸一萬一千元。”
售樓小姐解說完畢,沙當當眼睛盯著那張紙上的演算,沉思著不表態。葉陶悄悄一心算,連本帶息差不多要一百萬瞭。他暗想,難怪人傢都管借貸買房的人叫“房奴”,一百萬,這一輩子真是賣給房子瞭,隻怕有的人賣一輩子都未必能還清。
後來,沙當當說想再看一遍樣板房,售樓小姐就帶著兩人從售樓部又折回樣板房。
沙當當重新仔細看瞭一遍,房型周正實用,東南單邊的朝向,通風采光都無可挑剔,主陽臺又寬又長,望下去是小區的花園,再遠一點是幼兒園。臥室采用瞭檀色的實木地板,客廳則鋪著米色的防滑地磚,衛生間和廚房類似酒店公寓的風格,大理石臺面,美標的潔具,防火櫥櫃配著不銹鋼面板的煤氣灶和抽油煙機,一切無不錚亮閃光,冷熱水管都已經安好瞭,就等往廚房裡裝上煤氣熱水器瞭。
葉陶塊頭大,葉傢的衛生間狹小逼仄,他每次沖涼伸胳膊抬腿都得小心輕放,此時他打量著眼前這套單元裡廚房和衛生間闊綽的空間,艷羨不已。沙當當這時候說瞭一句:“開發商配的蓮蓬頭還不錯,澡是天天要洗的,我最喜歡這樣出水大的蓮蓬頭瞭,洗起來舒服,像住五星酒店一樣。”
招呼他們的售樓小姐挺有眼力見兒,一早認準兩人中是沙當當說瞭算,便笑著逢迎道:“是呀,熱水器、床、沙發,這都不是該省錢的地方,沙小姐很懂生活,也很有眼光,看您挑中的這套房子就知道瞭。”
沙當當聽人傢誇她懂生活有眼光,心中十分受用,不覺臉上就露出來瞭,售樓小姐看在眼裡趁熱打鐵道:“八十五萬的房款說少不少,不過,這樣一套房子,這麼好的地段,要是放在上海,怎麼也得上兩百五十萬瞭,在北京也鐵定要上兩百萬的,還不見得包裝修呢,所以還是在廣州生活幸福指數高呀。而且,您再對比一下九六年、九七年的廣州房價,就知道廣州的房價肯定還要繼續往上走,現在這個價位買真的很合算,買早兩三個月可能就替您省下五六萬,也就等於替您白賺瞭五六萬—沙小姐,您二位要是有心買,這套房子絕對是個好選擇!”
說話間三人轉回售樓部,剛落座,就看到隔壁桌子上一對中年夫妻正在辦落定手續。售樓小姐註意到沙當當似乎對隔壁那桌的交易很關註,她不動聲色地走去倒水,等她端水回來,隔壁那桌的客人已經收好收據往外走瞭。
售樓小姐一面把水遞給兩人一面微笑著輕聲介紹道:“那兩位客人和您挑的是同一戶型,幾套戶型中就數這套最受客人歡迎瞭。他們買瞭十一樓,剛才我幫您算的就是十一樓這套的價格。”
沙當當來回翻著手中的宣傳資料半天不講話。
售樓小姐看看房子能帶給客人的好處已經講得七七八八,客人的馬屁也拍得差不多瞭,就拿出最後一招施加心理壓力道:“市中心的地就這麼多,房子賣一套少一套,我們這個樓盤開盤以來一直賣得很好。您二位也看到瞭,這套戶型今早還有三套的,我們轉瞭一圈下來,十一樓那套就賣掉瞭。現在您還有兩個選擇,三十二樓或者六樓。”
要說沙當當做銷售的年份未必比眼前這位老到的售樓小姐短,售樓小姐這幾招都是她玩瞭五年的經典套路瞭,耍起寶來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先對客戶投其所好拍拍馬屁,這叫“建立融洽關系”;然後說說產品的特征,尤其要強調產品能帶給客戶的好處(諸如我賣的東西都有啥特點,這些特點能幫您解決啥難題,使您在行業中樹立威望雲雲),這叫“特征利益轉換”;最後是具體地給客人施加一點壓力,這叫“要求生意”。
按說售樓小姐的套路不能輕易影響沙當當的決斷,關鍵是,沙當當本來心裡中意的就是十一樓那套單元,卻眼睜睜看著別人當場買走瞭。那對中年夫妻,看穿著似乎也很普通,可買起房子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跟買白菜似的幹脆,來去如風,瞬間把沙當當心愛的房子席卷而去,這下對沙當當刺激不輕。
沙當當想瞭想問道:“三十二樓什麼價?六樓什麼價?”
售樓小姐介紹道:“沙小姐,樓層越高價格越貴,每層的差價是每平方米五十元。”
沙當當在計算器上按瞭幾下,瞪圓瞭眼睛道:“那三十二樓的總價要比十一樓貴十二萬六瞭?”
售樓小姐復核瞭一下點頭道:“差不多。”
對於沙當當來說,理想的樓層是十樓朝上,可三十二樓太貴瞭,她認為自己買不起,而六樓似乎又偏低瞭點。如果不願意選擇三十二樓,她明顯隻剩下六樓可以考慮瞭,就是這僅剩的選擇,也岌岌可危,似乎到處都充滿瞭一擲千金的主,隨時準備呼嘯而上把她看中的房子席卷而去。
她可憐的三十萬,她時常懷著自豪和憧憬想到它們,原本明明是厚厚的一沓鈔票,而今瞬間被貶成薄薄的一沓,她不由得在意念中像一個老農那樣緊緊地把它們攥在手心裡,幾乎要將鈔票們攥出油來瞭。
售樓小姐估計以沙當當這個年齡,買三十二樓實力不夠,也估計到她可能嫌六樓不夠高,便不失時機地勸道:“沙小姐,其實六樓並不低,我們的架空層沒有計算在內,六樓相當於七樓那麼高瞭。這套單元朝向小區的大花園,剛才您在實地已經有體會,視線很開闊,空氣好又安靜。還有呀,管理處固定每周都會滅一次蚊蟲,所以蚊蟲的問題也不用擔心。而且,總價比十一樓那套省出三萬塊。您不妨考慮考慮六樓,這一套也有很多客人喜歡的,就在昨天我剛接待瞭一位看中六樓這套的客人,他說這兩天和傢裡人商量商量。”
售樓小姐玩的這招其實也是沙當當常玩的,叫“澄清疑慮”,就是搞明白客人為啥不買你的東西,她真正的擔心是什麼,然後分析給她聽,讓她明白,她的疑慮都不是問題。
這小姐經驗豐富,在澄清疑慮的時候采用瞭層層推進式,她先跟你說她的六樓實際相當於別傢的七樓,然後針對一般不喜歡低樓層的主因是擔心地面吵鬧、蚊蟲多以及視野不佳等,以“朝向大花園”一招就成功地四兩撥千斤,再進一步點出“能省三萬塊錢”這樣的有力論據,最後以另有他人也對這套房子虎視眈眈來加強壓力,特別是十一樓的當場成交,使得她最後的一擊十分有力。
售樓小姐的層層遞進式,果然讓沙當當思想鬥爭更激烈瞭,她問瞭一句:“什麼時候能交樓?”
售樓小姐看到瞭一絲勝利的曙光,她說:“樓已經封頂,正在做內部裝修,再過半年,到七月份就能交樓入住,幾乎可以說是現樓。而且,你們也看到瞭,小區周圍的生活配套都很齊全,樣樣方便—不是我賣樓的人說自己的樓盤好,我們同事之間都說七千元的單價真的是挺合算的。”
最後,沙當當和售樓小姐說要回去再考慮考慮,葉陶也猜不透這是托詞還是她真的會回去考慮。
看房子的當晚,沙當當就失眠瞭,主因是思慮太甚。
沙當當大四實習就開始瞭銷售生涯,做瞭五年的銷售,三十萬差不多是她全部的積蓄。
錢能壯膽,如今要一下全拿出來,她有種將被掏空的發慌感。
自從知道葉陶月入四千後,沙當當就估計到他沒有什麼存款,因為她在加入DB前就掙這麼多錢,她對此很有概念,基本存不下什麼錢。沙當當去過葉傢一次,雜亂的擺設逼仄的空間給她留下瞭深刻的印象,她不指望這個傢能有什麼可以稱之為“贊助”的行為瞭。
就算沙當當再不喜好深入的思考,由於兩人收入懸殊,事實已經不爭地引起瞭她的焦慮。她問自己,以後到底是自己獨立供樓還是和葉陶一起供樓?
沙當當很公平地想,如果讓葉陶一起供樓,那名字不落他一份似乎有點說不過去;落他的名字呢,他稅後一共就實收三千來元,他能貢獻多少?擺明瞭自己虧得太傷,這可不比去三亞旅遊一趟。
不要葉陶一起供樓吧,自己也是吃虧,他總歸是要一起住進新房子的,他不出錢不就等於白住嗎,給她媽知道還不得抽她兩個大耳光子罵她是豬,倒貼男人。
沙當當不習慣頭緒太多的思考,想得幾乎頭爆。
她從床上爬起來,苦惱地在紙上塗畫著,試圖清理出主線條。
塗畫瞭好一陣子,她似乎找到點方向瞭,覺得應該把房子和另外兩件事情聯系起來思考,一是自己是否決定和葉陶結婚,二是葉陶未來的賺錢能力。
以沙當當對葉陶將近四個月的瞭解,她認為也許可以引導他走上銷售之路,那樣葉陶的收入就能上去,她就不吃虧瞭,合算也難講。
但是,那樣一來,葉陶就成瞭一個有賺錢能力的美男子瞭,自己不是擺明瞭有風險嘛!這個度還真不好把握,隻怕到時候事情的發展不由自己說瞭算。
沙當當發愁地看著鏡子中自己方方的下巴,惱火地把鏡子反扣過去。
第二天,沙當當認真地問楊瑞:“如果實在搞不清股票或者房價是要升還是要跌,怎麼辦?”
楊瑞對沙當當大清早問如此嚴肅的經濟類問題摸不著頭腦,見沙當當一臉強烈的求知欲,他便還算負責地說:“不是有個詞叫‘觀望’嘛!既然你認為前景不明,就別亂動,不變應萬變,該踏空就踏空,哪能什麼好處都是你的。”
沙當當皺瞭皺眉,覺得自己不喜歡“觀望”,她喃喃地說:“‘踏空’不是好事兒。我攢瞭幾年的錢已經被房價的漲幅給吞瞭,這不就是踏空麼。再踏空,我要心疼而亡。”
楊瑞笑道:“大盤目前明顯在低位,實體經濟這麼好,房價走勢那麼強勁,股市沒理由再跌。我反正隨時準備迎接牛市的到來,現在這個時候我是不會留現金在手上的,要麼買房要麼買股,毫不猶豫!”
沙當當鄭重地點點頭走開瞭。楊瑞趕緊叫住她道:“當當,我跟你說,股市有風險,投資須謹慎,我說的隻代表我個人的觀點。”
沙當當說:“我知道,我對我自己負責。你肯告訴我,我就該謝謝你瞭。”
楊瑞說:“你這態度還算端正。”
沙當當翻出接待他們的那位售樓小姐的名片,撥通她的手機:“梁小姐,我是沙當當,昨天我看過的六樓的那套單元還在嗎?”
確定還沒賣出去後,沙當當放心瞭,她說:“我這一周都很忙,沒時間簽合同,你能給我先留著那套房子嗎?我今天中午大概十二點半到售樓部先交定金。”
售樓小姐一聽連連說:“沒問題沒問題,我等您。請備定金一萬,記得帶上您的身份證。”
沙當當遲疑瞭一下說:“呃,今天就得確定房產證上的名字嗎?”
對方很老到地說:“您隻要在正式簽合同的時候確定要上誰的名字就行瞭。即使簽瞭合同後您想再變更也是可以的,隻是要花一點錢。”
沙當當松瞭口氣道:“我會在簽合同的時候定下來的。”
中午沙當當胡亂吃瞭個麥當勞的漢堡就獨自趕去交瞭定金,又和人傢約好十天內來簽預售合同。售樓小姐笑吟吟地問她:“沙小姐,您想選擇五年期的還是十年期的貸款?如果您現在做決定,我可以提前幫您準備好合同,您下周過來就能節省點時間。我看您年輕有為,一定是個大忙人。”
這也是沙當當拿不準主意的地方。售樓小姐幫她算的還貸方案,她當天晚上就研究過瞭,十年期的貸款她每個月應還六千五百元,五年期的則每月應還一萬一千元。
沙當當的收入由固定收入和獎金兩部分構成,其中固定收入包括底薪和補貼,這部分是旱澇保收的。她目前的底薪是七千元,加上各種補貼,每個月稅前的固定收入部分九千元。但是,獎金那部分就不好說瞭。
沙當當不缺的就是膽子,以月入一萬五來講,她真敢每月還貸一萬一,關鍵沙當當沒有把握是否以後每個月都能拿到那麼高的獎金,並且得是連著五年。加上大區經理林如成太有個性,也令沙當當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天上落下一塊磚頭砸破自己手上捧著的飯碗。
可要是選十年期的貸款呢,她算過瞭,就得比五年期的貸款多還十二萬,而且欠債的滋味不是那麼好受的,一想到要欠十年的債,沙當當就不願意。
售樓小姐見沙當當沉吟不語,明顯拿不定主意,就熱心地建議道:“沙小姐,五年期的貸款利率比十年期的低瞭一個檔,如果經濟許可,肯定五年期的合算,所以您不妨考慮考慮五年期—就算萬一日後覺得手頭吃緊,可以再改成十年期的延長還貸期限;或者經濟條件更好瞭,想提前還貸也沒有問題,不吃虧。”
沙當當原本不知道還貸計劃還能中途變更,聽瞭售樓小姐的介紹她很高興,幹脆地說:“你說得很對,就聽你的,我選五年期。”
出瞭售樓部,沙當當抬頭望望天空,長長地出瞭一口氣: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加入瞭房奴的行列。沙當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過瞭兩天,沙當當趁著和葉陶一起在川國演義吃晚飯,跟他說瞭自己買房的事情。
葉陶有點兒不敢相信沙當當果真這麼大手筆,而且是說買就買。他已經知道沙當當並沒有任何外援而是完全靠個人奮鬥,作為同齡人,葉陶的內心受到不小觸動,觸動之餘又很為沙當當高興。
沙當當告訴葉陶自己春節要回成都過年。葉陶馬上說:“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
沙當當搖頭道:“我不從廣州走,春節前我要到上海出差,從上海就直接回成都瞭。”
葉陶眨瞭眨眼睛:“那,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去機場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