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查曉萌沒想到,鐲子那麼順利就出手瞭。

她一遍遍看銀行短信提醒,簡直不敢相信,她一下子就有瞭這麼多的錢。

拿到瞭錢,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買房子。

查曉萌在網上看瞭很多樓盤信息,以她手裡的錢,她最想買的地方是嘉定。嘉定那地方房價還不算高,交通卻很發達,十一號線四十分鐘就到江蘇路瞭。而且,嘉定有很多知名開發商入駐,未來前景不用想就知道很不錯。隻可惜,劉茵和石頭住在嘉定。雖然查曉萌認為她的掉包計萬無一失,比劉茵當初掉包周欣的時候高明太多瞭,但畢竟做賊心虛,查曉萌內心深處潛意思裡就想遠離劉茵,於是她選瞭一個遠離嘉定的,位於松江的樓盤。

查曉萌薪水不高,她隻能選擇相對比較便宜的房子。她買的那套房子,隻有六十多平米,被很巧妙的做成瞭兩室一廳。總價隻有一百六十萬。她很豪爽的付瞭一百二十萬首付,剩下的四十萬,分二十年貸款。

一切搞定之後,查曉萌帶著合同,回到瞭傢。她刻意買瞭紅酒和很多好菜,打算再次實施她的求婚計劃。

回來卻發現麥通已經吃過瞭。

查曉萌有些不高興:“我今天不過比平時晚兩個小時而已,你怎麼不等我?”

“我餓瞭。”麥通說,“你先坐下休息,我給你把菜熱熱去。”

“算瞭,我不吃。”查曉萌拉住麥通,“我有事情跟你講。”

查曉萌說:“我仔細想過瞭,靠咱倆的工資,靠你的加班獎金隻怕是很難在上海買房瞭。所以,我買好瞭,合同上寫的是咱倆的名字。”

查曉萌邊說邊拿出購房合同,麥通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份合同,合同的最後一頁,落款處蓋著開發商的章,簽著查曉萌和麥通的名字,而日期,恰好是今天。

“你哪裡來的錢?”麥通感覺很怪異,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這感覺來自於直覺。

“這你就別管瞭,反正我有錢。”查曉萌像女王般撒嬌說,“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瞭,怎麼樣,我棒不棒?”

麥通扒拉開查曉萌準備抱住他脖子的手,說:“一百二十萬首付款可不是小數目,你告訴我你哪裡來的錢?”

查曉萌聽著麥通突然提高的聲音,覺得有些委屈,她這麼處心積慮,不過是為瞭兩人的未來,他卻吼她。查曉萌說:“麥通你怎麼能這樣跟我說話呢?你買不起房子,我買瞭,你跟著一起住就行瞭,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不是房子的問題,是你哪裡來的錢的問題。”麥通急吼吼的說,“查曉萌你告訴我,你該不是貪污公款吧?那可是要坐牢的!”

“你想哪裡去瞭?我不過是一個出納,保管的隻是公司的部分現金,現金能有多少,能買得起房?公司支票我這兒是有,可財務章卻在會計那裡。更何況我又不笨,貪污公款分分鐘被發現,我怎麼可能那樣做呢?”查曉萌說。

“那你告訴我你哪裡來的錢。”麥通平復瞭下心情,在沙發上坐瞭下來,等著聽查曉萌解釋。

“我買彩票中的行不行?”麥通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徹底惹怒瞭查曉萌,她很生氣的甩下麥通,走到房間,坐在瞭床上。

麥通站瞭起來,跟到瞭房間,居高臨下看著查曉萌,說:“查曉萌我認識你兩年瞭,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買過彩票?好,就算你瞞著我買瞭彩票,這稅後一百二十萬不是小數目,為什麼新聞上沒有報?就算我錯過瞭新聞,你能告訴我你在哪個彩票點兒買的嗎?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那個彩票點確認一下,看是不是你查曉萌運氣爆棚,從不買彩票的人偶爾買一張,就分分鐘中瞭一百多萬?”

查曉萌知道,這事兒想要瞞住麥通,隻怕是很難瞭。兩個同床共枕兩年的人,彼此之間還有什麼秘密是對方發現不瞭的呢?好在,她本來也沒打算認真瞞著麥通,麥通是她的愛人,她做瞭不好的事情,是為瞭兩個人的生活,麥通既然要跟她一起過好日子,就要幫她一起擔著。

查曉萌隻是沒想到,麥通會這麼咄咄逼人,她感覺很泄氣,沒好氣的說:“我賣瞭劉茵放在我這兒的那個鐲子。”

“你講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麥通在查曉萌對面的椅子上坐瞭下來。

麥通聽完瞭整個事情的經過,當場就炸毛瞭:“查曉萌你這是盜竊你知道嗎?你盜竊的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明天就陪著你去把房子退瞭,拿著錢去找到那什麼丁老師,把鐲子要回來。”

“不行,我不退。”查曉萌早就料到,麥通聽說這件事有可能讓她退房子,可她不信麥通真會逼著她這樣做,不用花自己的錢白得一套房子,從此告別租房生活,這麼好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該怎麼做。她不信麥通品性真就那麼高潔,在一套房子面前,能不低頭。

“必須退。”麥通很堅決,他氣壞瞭,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查曉萌一定是瘋瞭,才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這種偷瞭別人的東西賣瞭買自己房子的行為,真令人發齒。讓他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隻怕他一輩子都良心難安。

“你不是看瞭合同嗎?合同裡寫的很清楚,無故退房交15%的違約金。這房子一百六十萬呢,我們哪兒來的錢交違約金?而且那買傢我又不認識,說不定他拿瞭鐲子就出國瞭呢?說不定他轉手就賣瞭呢?萬一咱們把房子退瞭,卻找不到他人,或者找到他人,鐲子卻追不回來瞭,咱們到哪兒賠劉茵的鐲子?”查曉萌說,“反正鐲子我已經賣瞭,也就隻能這樣算瞭。劉茵就算想要,也要不回來瞭。就當她為我們的美好生活做貢獻瞭。”

“查曉萌你要不要臉?”麥通說,“你偷別人東西,這非常非常不對,是原則性問題。我絕不允許我的女朋友幹出這種事。更何況,劉茵是你的好朋友。你就沒有想過,她發現鐲子被你偷偷賣瞭,會是什麼反應?你會失去這份友誼,她還有可能會把你告上法庭。”

“別說偷這麼難聽的字眼,我不過有樣學樣,掉瞭個包而已。她劉茵拿瞭個石頭做的鐲子把她小姑子的好鐲子換過來,一點事都沒有。我還專門花八千塊做瞭個一模一樣的鐲子,怎麼可能會有事?你放心,她就算發現瞭,她也沒證據啊!她當時交給我的時候,沒有讓我打收條,隻拍瞭幾張照片而已,那做不瞭證據的。”

“你真是喪心病狂啊!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坑。”麥通實在是氣急瞭,“你掉包和劉茵掉包能一樣嗎?劉茵拿她小姑子的鐲子,那是因為她小姑子的鐲子是她婆婆送的。他們是一傢人,一傢人之間,財務不分傢,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你呢,你和劉茵是朋友,你們之間經濟是獨立的,你拿她的東西,她怎麼可能不計較?你至於為瞭這一點錢,連從小到大的朋友都不要瞭嗎?”

“至於啊!”查曉萌昧著良心說:“一百多萬呢,咱們得多久才能賺夠一百多萬?不過是出賣個朋友而已。麥通你想一想,劉茵她什麼都有,她有愛她的老公,有房子,公公婆婆還對她那麼好。我有什麼?我哪裡比劉茵差,憑什麼她總在我面前炫耀,而我連跟你吵架這種事都逐漸不好意思跟她說瞭。”

麥通這下子明白瞭,查曉萌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因嫉妒產生瞭自卑和憤怒,才做瞭這樣的事情。麥通說:“劉茵有是劉茵的,你沒有咱們再想辦法掙錢,你不能拿別人的東西賣瞭買自己的房。”麥通說,“不管怎麼說,你明天跟我一起退房去,我們再去找那什麼丁老師,把鐲子要回來。”

“我不去。”查曉萌說,“這不過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劉茵婆婆能掉包,劉茵也能掉包,我為什麼就不能呢?每一個人都能被原諒,我為什麼不能被原諒呢?”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麥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瞭,“查曉萌,這事兒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給你一晚上時間,你考慮清楚,明天早上告訴我,你退不退房子。”

查曉萌一個人坐在床邊,眼睜睜看著麥通搬瞭床被子到書房睡,她叫“麥通”,可麥通不理她,反而把書房門反鎖瞭,她知道麥通這是真的生氣瞭,麥通經常跟她吵架之後到書房睡覺,這卻是唯一的一次把房門反鎖瞭。可是她也很生氣,說好的慶祝呢?說好的求婚呢?說好的什麼都不告訴他,隻騙他是買彩票中獎的呢?

都怪自己嘴太快,他一逼問,就什麼都說瞭。

第二天一早,洗完臉刷完牙之後,麥通問:“你想好瞭嗎?”

查曉萌說:“我好不容易才買的房子,我不退。”

“你若不肯退,我們現在就分手。”麥通說,“我的尊嚴告訴我,我不能和一個小偷住在一起。”

“劉茵掉包她小姑子的鐲子,你還能和劉茵做朋友,我掉包你就不能跟我在一起瞭嗎?”查曉萌很委屈。

麥通不理她,從床底下抽出行李箱,開始裝自己的衣服。

查曉萌堵在麥通面前:“你能和劉茵做朋友,卻要和我分手,你的心果然被外面的野女人勾走瞭!”

“神經病!”麥通從牙縫裡蹦出這幾個字,臉色像冰箱冷凍層。

眼看著麥通行雲流水般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上就要走,查曉萌拉著他哀求:“麥通,不要走,看在孩子的份上。”

麥通楞瞭楞,什麼都沒說,提著行李走瞭。

查曉萌在麥通身後大叫:“走瞭你就不要再回來。”

聽著樓道裡的回聲,才感覺到自己的那句要挾太過於無力,查曉萌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捂臉嚎啕大哭起來。

查曉萌紅腫著眼睛趕到公司時,自然是遲到瞭的。劉茵走到查曉萌的格子間問她:“你怎麼瞭?平時可是從來不遲到的呀!”

查曉萌搖搖頭,沒說話。

劉茵問:“你最近臉色好像一直不太好的樣子,該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你和麥通吵架瞭?”

查曉萌搖搖頭:“我們挺好的。”

“那就行。”劉茵說,“你要有什麼事兒,一定要告訴我,麥通若欺負你,我幫你罵他,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誰敢欺負你,那就是欺負我。”

查曉萌點點頭:“謝謝你。”

“別客氣。”劉茵說,“好好工作,有事兒告訴我。”

查曉萌看著劉茵沒心沒肺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可她一點都不後悔賣瞭劉茵的鐲子。不過是一個鐲子而已,不能吃不能喝,賣掉好歹能換一套房子,能解決她的生活問題呢!

上午的時候,查曉萌給麥通打電話,電話接通之後,麥通第一句話就是:“你想好怎麼做瞭?”

“麥通我愛你。”查曉萌語無倫次的說,“你晚上早點回傢,我買點好菜,咱倆在傢吃飯。哦,對瞭,也不知道今天螃蟹新鮮不新鮮,你最愛吃螃蟹瞭……”

麥通打斷她:“如果不是做好瞭決定,就不要給我打電話。這樣吧,你也別打我電話瞭,發短信告訴我你的決定就好瞭,我看見短信自然會給你打電話的。”

麥通很果斷很無情的掛斷瞭電話,之後,查曉萌怎麼打都再也打不通瞭。

那天晚上,查曉萌獨自在沙發上坐瞭一夜,又冷又孤獨,她給麥通發瞭很多條短信,說他們兩人的感情,麥通都沒有回復。

第二日,查曉萌請假,去麥通公司找他,卻不說退房子的事情,隻哭著哀求麥通回傢。麥通很冷漠的說:“如果你要逼我辭職,離開上海,你就盡管無數次到我公司來哭。”

查曉萌隻好抹著眼淚走瞭。

轉眼到瞭周末,麥通始終沒有主動跟查曉萌聯系。周五的晚上,查曉萌給麥通發瞭條微信,說“麥通明天我要去醫院產檢,你陪我一起去吧!”

還是沒有回應。

《婆婆的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