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外堂,一位弱質芊芊蒼白憔悴的女子正坐著歇息,身邊一男子倚桌而立面露不耐,正是白盈玉與蕭辰。

“展大人!”展昭一進門,白盈玉忙站起身來,看見他似乎立刻定心不少。

展昭尚未開口,吳子楚已急急問道:“寧王呢?他不是同你一起麼?”

聞言,蕭辰轉過臉,朝著展昭,面色蒼白地可怕,緩緩道:“這麼說,小七是還沒回來?”

“究竟出什麼事瞭?”展昭沉聲問道。

白盈玉咬咬嘴唇:“我們在城郊的張傢店撞上瞭殺手,被沖散瞭,他們會不會……”

蕭辰半晌不語,忽抬腳就往外走,白盈玉忙拉住他,急道:“蕭大哥,我知道你擔心小七,可你眼睛不便,如何去找她,再說城門已關……”

她話未說完,蕭辰就用力摔開她的手,卻又有另一人用力拽住他。

“蕭兄且慢,我與你同去。”是展昭的聲音。

展昭又轉頭沉聲吩咐道:“張龍趙虎,請二位各帶兩隊捕快隨我出城。”

“是。”

張龍趙虎領命而去。

“我也和你們去。”

吳子楚提劍上前,皺眉道:“如此說來,寧王是和小七在一起?”

“應該是的。”白盈玉顰眉回憶當時情形,“我記得小七想引開他們,駕著馬車沖出去,當時寧王殿下還未來得及下車。”

吳子楚忍不住要嘆息:寧王啊寧王,何時才能改瞭這慢吞吞的性子。

“我也和你們去。”白盈玉輕聲道。

“不可!”展昭斷然否決,“殺手多半就是沖著你來的,案子瞭結之前,你都不可擅離開封府衙。”

月明星稀,展昭一行人出開封東城門,不同於白日,此刻往張傢店方向而去的路上甚是僻靜,馬匹過處,寒鴉起落,遠遠可見幾點磷火飄飄忽忽。

往前行瞭近兩裡地,也沒有發現寧晉和莫研的蹤影,展昭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半蹲在地,細細查看地上的車轍,無奈此路是進京城的要道,日間不知有多少車馬行過,車轍馬蹄多不勝數,根本分辨不清。

展昭略一沉吟,遂道:“我們分頭行事,張龍你從此地往張傢店方向,搜索附近地區,趙虎隨我前往張傢店。子楚兄,蕭兄,你們……”

“我隨張龍在附近搜索。”吳子楚飛快道,他自覺既然是在張傢店遇襲,那麼此時寧晉不太可能還在張傢店,應該是在進城的路上。

蕭辰一扯韁繩,淡淡道:“回張傢店也許能找到線索。”意思自然是他隨同展昭回張傢店。

展昭不再多言,上馬策韁,往張傢店而去。

張傢店本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鎮子,全鎮人都加起來也超不過百人,所以鎮上僅設兩名捕快。此時這兩名捕快也正自煩惱:日昳時分鎮上的那場混亂,他們正猶豫著是否應該往上報。

展昭等人的突然到來嚇瞭他們一跳,聽聞這位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禦前四品帶刀護衛有話想問他們,連忙穿戴整齊,到展昭面前回話。

“那三名外鄉人是兩日前到的鎮上,許瞭客棧老板五日的房錢,還讓他留意有沒有操姑蘇口音的姑娘經過,說是等親戚,哪裡想得到他們是想殺她。今天日昳時分,果然就來瞭幾位客官,其中一位就是這位公子……”年紀大些的老捕快指指展昭旁邊的蕭辰。

蕭辰很不耐煩地打斷他:“前面的就不用再羅嗦瞭,你就說看沒看見那位駕著馬車的姑娘。”

“那位姑娘……”老捕快搖搖頭,“沒再瞧見。後來看見殺手追著馬車出去,我們也跟著追去,追到汴河邊,看見馬車翻到在地,裡面人都沒瞭,殺手也不見瞭。”

“汴河!”

展昭與蕭辰聞言,皆是心中稍寬,莫研水性極好,若她躍入水中,殺手多半拿她沒奈何。可……若是無事,為何不見她回開封府?

待他們來到河邊,殘破的馬車靜靜地躺在距離河水不到一丈遠的蘆葦叢中,展昭伏下身子細看馬車,微顰起眉:馬車已有好幾處被拆下來,想是被附近的村民拆回傢當柴燒,剩下的殘骸幾乎找不到任何線索。

再看地上腳印,雖然被村民踩踏過,但仍舊能隱約分辨出有兩人腳印是往河邊而去,細辨腳印深淺,他暗松口氣,那兩人似乎都沒有受傷。

展昭復站起身來,命大傢散開來,包括張傢店的兩名捕快在內,分段沿著河邊去尋找莫研和寧晉。

“蕭兄……”

顧及蕭辰雙目不便,自然無法獨自找尋,展昭想請他先回鎮上,卻見蕭辰從懷中掏出一隻碧青竹笛,湊到唇邊試瞭試音。

“小七認得這笛聲,若她在附近,應會循聲而來。”蕭辰道。

展昭註視他片刻,雖然明知他看不見,仍舊拱手施禮,才轉身離去……身後笛聲響起,清揚優越,較之尋常笛聲更具穿透力,顯是蕭辰運起內力吹奏。

好餓啊!快撐不住瞭!

月光慘白,有一隻手扒在岸邊的礁石上,手指費勁地緊緊摳在石縫中,因為太久,從指尖到臂膀都已經僵硬,莫研幾乎快覺得這隻手不是自己的瞭。

她的大半個身子還浸在河水中,凍得牙齒直打抖,這並不算很糟糕,比這更糟糕的是死死釘在她右肩上的那柄短箭。因為這柄箭恰好壓迫瞭右手的血脈,她的右手根本動不瞭,連動一個手指頭都是難如登天。

若是右手能動,她就能爬上岸。

可現在她隻能靠左手扒住石頭,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地在水裡泡著。

一陣風過,挾來幾個零散的笛音,恍恍惚惚……

又是一陣風過,笛音似曾相識……

莫研本已半閉的雙目驟然睜開——是二哥哥的笛聲!

“二哥哥!我在這裡!這裡啊!”

她試著大聲呼喊,無奈重傷在身,從嗓子裡出來的聲音嘶啞微弱,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懊惱地皺瞭皺眉,她試著清瞭清嗓子,深吸口氣,剛想大喊,正好一個浪沒頭沒腦打過來,硬是吃瞭口水進去,頓時狂咳起來。

《一片冰心在玉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