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拉夫站瞭起來,他的聲音平靜而又平淡:“恕我直言,吉伯尼女士,鑒於您過去的……哦,功績……毫無疑問我向您表示敬意,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個名為厄爾·庫科的靠吸食兒童血為生的超自然惡魔。在這件案子——現在看來越來越可以確定這兩件案子有聯系,如果它們確實有聯系的話,那麼我應該說在這兩件案子中——我第一個承認其中存在一些非常奇怪的現象,但是你正在把我們往錯誤的方向引導。”

“讓她講完,”珍妮開口,“看在上帝的分上,在你把自己的思想完全封閉起來之前,讓她先把話講完。”

拉夫發現他妻子的小慍怒已經升級到瞭勃然大怒的邊緣,他能夠理解這是為什麼,甚至對她表示同情。在珍妮看來,拉夫拒絕傾聽吉伯尼講的厄爾·庫科的荒誕故事,他也是在拒絕相信珍妮今天凌晨在自己傢廚房的所見所聞。拉夫想要相信她的話,不隻是因為他愛她、尊重她,而是因為她描述的那個人與克勞德·博爾頓完全吻合,但他無法做出合理解釋。然而,拉夫還是堅持要把話講完,對所有人,尤其是對珍妮,他必須這樣做,因為這是他一生賴以生存的基本真理。沒錯,哈密瓜裡確實存在蛆蟲,但它們肯定是通過某種自然的方式進入的。不瞭解真相並不代表就會不相信真理,或否定真理。

拉夫接著說:“如果我們相信有惡魔存在,相信超自然力量,那我們還有什麼不信的呢?”

拉夫坐下來,去握珍妮的手,但珍妮卻把手抽開瞭。

“我理解你的感受,”霍莉說,“我理解,相信我,我真的理解。但是安德森偵探,我曾親眼看見過一些事情,所以我才會相信。哦,不是電影裡的,更不是電影背後取材的傳說,真的,但每一個傳說的背後都蘊藏著一條真理,信不信由你。現在,我想給你們看一套我離開代頓前整理的時間軸,可以嗎?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

“您請。”霍伊贊同道。他的口氣聽起來十分困惑茫然。

霍莉打開一個文件,將其投影到墻上。字很小,但很清晰,拉夫認為她畫的這個時間軸在任何一個法庭上都能合格通過。他不得不給予她這樣高的評價。

“四月十九日,星期四。默林·卡西迪將面包車棄於代頓市政停車場,我認為同日車即被盜。我們不稱盜車者為厄爾·庫科,我們隻稱他為局外人,這樣安德森偵探會感覺舒服些。”

拉夫沒吭聲。這次他去握珍妮的手時,她沒有把手抽開,雖然她沒有回應地握起拉夫的手。

“他把車藏在哪裡瞭?”亞力克忍不住問道,“有什麼想法嗎?”

“我們等會兒再討論那個問題,但現在先讓我把代頓案的時間軸講完好嗎?”

亞力克舉起一隻手,示意霍莉繼續。

“四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梅特蘭一傢飛抵代頓,入住酒店。真正的希斯·霍爾姆斯身在瑞吉斯陪同母親。”

“四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安珀·霍華德和喬琳娜·霍華德遇害,局外人吃其肉、飲其血。”霍莉看著拉夫說,“不,我不知道,不能確定。但是通過報紙上的報道,我確定有部分屍體失蹤,且該部分的肉幾乎血液盡失。彼得森的屍體也有相似遭遇嗎?”

這時官方權威比爾·塞繆爾斯開口瞭:“既然梅特蘭案已經結案,而我們正於此進行非正式討論,那麼我不妨就告訴各位真相。弗蘭克·彼得森的頸部、右肩、右臀,以及左側大腿處均有肉缺失。”

瑪茜發出一聲作嘔的聲音。珍妮剛要起身到她身邊,瑪茜朝她擺擺手說:“我很好。我的意思是……不,我感覺並不好,但我不會嘔吐或暈倒之類的。”

拉夫發現她面色慘白,所以不確定她是否真的不會暈倒。

霍莉說:“局外人將用於擄走霍華德傢女孩的鑲板卡車棄於霍爾姆斯傢附近,”這時她笑瞭,“這樣他便能夠保證車會被人發現,因而成為對他所挑選的替罪羊的不利證據。他將女孩們的內褲留在霍爾姆斯傢的地下室,又一個鐵證。”

“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三。霍華德傢女孩的屍體在位於代頓與瑞吉斯之間的特羅特伍德被人發現。”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四。當希斯·霍爾姆斯在瑞吉斯幫助母親做傢務、四處跑腿時,局外人現身海斯曼記憶療養院。他是專門去找梅特蘭老先生或其他某個人嗎?對此我不能確定,但我認為他盯上瞭特裡·梅特蘭,因為他預先得知梅特蘭一傢要從另一個很遠的州過來探親。不管你稱局外人為自然人還是非自然人,抑或超自然生物,他在一個方面上同許多連環殺手很相像,他喜歡四處遊蕩。梅特蘭太太,希斯·霍爾姆斯有可能知道您丈夫打算去探望他父親嗎?”

“我想是的,”瑪茜說,“如果有傢屬即將從我國的其他地方來探親,海斯曼療養院喜歡提前知曉,他們會為此做特別的準備,給居民剪發或燙發,如果可能的話,還會安排出院探親。但特裡的父親是不可能的,他的腦子病得太嚴重瞭。”瑪茜的身體向前探出,眼睛緊緊盯著霍莉。“但如果這個局外人不是霍爾姆斯,即便他長得很像霍爾姆斯,那麼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哦,如果你能夠接受一個基本的前提,那就很簡單瞭。”拉夫幫忙解答道,“如果那個傢夥在‘復制’霍爾姆斯,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能夠進入霍爾姆斯的大腦,獲取他的全部記憶。我說的對嗎,吉伯尼女士?是這個理論嗎?”

“咱們暫且說是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的,但別糾結於此。我敢肯定大傢都累瞭,梅特蘭太太現在可能很想回傢陪在女兒身邊。”

拉夫心想,但願她在暈倒之前能到傢。

霍莉繼續講:“局外人知道自己在海斯曼記憶療養院會被人見到而且註意到,同時他肯定在那裡留下瞭更多能夠證明真正的霍爾姆斯在場的證據——其中一個被害女孩的頭發。但我相信四月二十六日他前往那裡的最主要原因是把取點兒特裡·梅特蘭的血,就像後來他把克勞德·博爾頓先生弄出血一樣。手段始終是一模一樣的。首先是謀殺;然後選好下一個受害者,做好標記,就是他的替身;之後他躲藏起來,不過那真的是一種蟄伏,就像熊一樣,他可能時不時地會四處走動,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會在預先選好的巢穴待上很長一段時間,進行休養整頓,那時也就是他變身的時刻。”

“傳奇故事中講,需要花上好幾年時間才能完成變身,”尤尼爾說,“可能要一整代的時間。不過那都是傳說,你認為變身不需要那麼久,是嗎,吉伯尼女士?”

“我認為隻需要幾個星期,最多幾個月。在他從特裡·梅特蘭變身成克勞德·博爾頓的過程中,有一段時間他的臉看起來可能會像是用培樂多橡皮泥捏出來的樣子。”霍莉講到這轉過身,她想直直地盯著拉夫,卻發現很難,但有時候這樣做很有必要。“或者,看起來像是嚴重燒傷瞭。”

“我不信,”拉夫反駁道,“而且這樣講太輕描淡寫瞭。”

“那麼為什麼那名燒傷的男子沒有出現在錄像畫面中呢?”珍妮質問起自己的丈夫。

拉夫嘆瞭口氣,“我不知道。”

霍莉說:“大多數傳說也都有些許的真實性,但它們不是全部的真相,不知道你們能否明白我的意思。在故事中,厄爾·庫科像吸血鬼一樣,以血肉為食,但我認為這種生物也以人類的不良感受為食,可以說是‘精神食糧’。”她把臉轉向瑪茜,“他告訴你女兒說,你女兒傷心難過令他很開心。我相信這是真的,我相信他是在享用你女兒的悲傷。”

“還有我的,”瑪茜說,“還有薩拉的。”

霍伊開口瞭:“雖然聽起來不可能是真的,但彼得森一傢就是按這個劇情發展的,不是嗎?一傢除瞭父親之外全都不在瞭,而那位父親完全就像個植物人。一個以不快樂為食的生物——一個食悲者,不是一個食罪者——一定愛上瞭彼得森一傢。”

“還有那天他在法院門前的現身呢?”尤尼爾插進來一句,“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個專門食用消極情緒的惡魔,那麼那天的場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感恩節大餐瞭。”

“你們這些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拉夫問著剛剛表示贊同的幾個人,“說真的,你們真的知道嗎?”

“醒醒吧,”尤尼爾厲聲吼道,這令拉夫驚得直眨眼,好像自己剛剛被人扇瞭一巴掌似的,“我知道這有多不切實際,我們都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們,好像你是一間瘋人院裡唯一的一位聖人一樣。但現在確實出現瞭超出我們人生經歷之外的東西,法院門前的那個人,那個沒有出現在任何新聞錄像中的人隻是這其中的一部分。”

拉夫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燙,他的情緒快要爆發瞭,但他收起瞭責罵,安靜地閉起嘴巴。

“你得停止不停地反駁,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謎團,我也不喜歡,但至少得承認這個解釋說得通一切。現在各條信息已經形成一條信息鏈瞭,從希斯·霍爾姆斯到特裡·梅特蘭,再到克勞德·博爾頓。”

“我們知道克勞德·博爾頓現在身在何處,”亞力克說,“我認為下一步我們去一趟得克薩斯,找他當面問清楚是符合邏輯的。”

“為什麼,看在上帝的分上?”珍妮問,“我在這兒看見那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瞭,就在今天早上!”

“我們應該討論一下。”霍莉說,“但我想先問梅特蘭太太一個問題,您丈夫葬在哪裡瞭?”

瑪茜吃驚地看著她:“葬在……?為什麼這麼問?在這裡啊,就在城裡,在紀念公園墓地。我們之前沒有……你知道的……沒有為這種事做過計劃,完全沒有。我們為什麼要考慮墓地的事呢?特裡到今年十二月份才剛滿四十歲……我們原本以為我們還會活好多年……我們值得活好多年啊,像其他人一樣好好地生活……”

珍妮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塊手帕,遞給瑪茜,瑪茜開始像出神似地用它慢慢擦拭著眼睛。

“我不知道我應該……我當時隻是……你知道的,驚呆瞭……我盡力讓自己避開他已經去世瞭這個現實。殯葬師唐納利先生向我推薦瞭紀念公園的墓地,因為那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山……而且在城的另一邊,旁邊……”

拉夫想對霍伊說,讓她不要再講瞭。隨後他又想,說這些既痛苦又毫無意義,他葬在哪兒都跟案子沒有關系,隻跟瑪茜和她的女兒有關。

但他再次安靜地閉起嘴巴,因為他剛剛想說的那些話也是一種責罵,隻是形式不同罷瞭,難道不是嗎?雖然瑪茜·梅特蘭可能不是故意講這些的。拉夫告訴自己一切最終都會結束,他最終會從該死的特裡·梅特蘭的陰影中解脫出來,開啟新生活。他不得不相信未來還有美好生活在等待他。

“我還知道一個地方,”瑪茜繼續講,“我當然知道啦,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跟唐納利先生提它。特裡帶我去過那裡一次,但那裡在城外很遠……而且非常淒涼……”

“另一個地方在哪兒?”霍莉接著問道。

拉夫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幅畫面——六個牛仔抬著一副棺材。他意識到又出現瞭一個“巧合”。

“那個老墓地在坎寧鎮,”瑪茜說,“特裡帶我去過那裡一次,看起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那裡下葬瞭,甚至都沒有人去過。那裡沒有鮮花,也沒有紀念旗,隻有一些已經碎掉的墓碑,大多數連上面刻的名字都看不出來瞭。”

拉夫心頭一驚,看瞭一眼尤尼爾,尤尼爾微微點頭回應。

“所以他才對書架上的那本書感興趣!”塞繆爾斯低聲說,“《弗林特縣、多利縣和坎寧鎮歷史圖冊》。”

瑪茜繼續拿著珍妮的手帕擦著眼睛,“他當然會對那種書感興趣瞭,自從一八八九年土地熱潮開始,梅特蘭傢族就一直生活在州上的這片地區。特裡的曾曾祖父母,或者是更老一輩的人,我也不太確定,他們就是在坎寧鎮定居下來的。”

“不是在弗林特市?”亞力克問道。

“那個時候還沒有弗林特市呢,隻有一個叫弗林特的小村子,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直到二十世紀初期成立州,坎寧成為這片地區最大的鎮。當然,它是以鎮上最大的大地主的名字命名的,論擁有的土地面積算,梅特蘭傢族排名不是第二就是第三。坎寧一直是一個重要的城鎮,直到二三十年代的大塵暴襲來,大多數優良的表層土壤都流失瞭。那個時候那裡隻剩下一傢商店和一所教堂,幾乎人跡罕至。”

“還有那塊墓地,”亞力克說,“那裡曾經埋葬很多人,包括很多特裡的祖先,直到後來小鎮空瞭。”

瑪茜微微一笑,“那塊墓地……我覺得它很可怕,就像一所沒人打理的空宅子一樣。”

尤尼爾說:“如果這個局外人在變身的過程中一直在讀取特裡的思想和記憶,那麼他就會知道那塊墓地。”現在他也盯著墻上的一幅畫看起來。此時拉夫的腦子裡想到瞭一個好主意,尤尼爾也同樣想到瞭——那個谷倉,以及那些被丟棄的衣物。

“有關厄爾·庫科的傳說有十幾個版本,根據傳說,這種生物喜歡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霍莉說,“那裡讓他們最有回傢的感覺。”

“如果有專食悲傷的生物,”珍妮沉思著說,“那麼一塊墓地就是他最好的咖啡廳瞭,不是嗎?”

拉夫極度希望自己的妻子今晚沒有來這裡參加會議,要不是為瞭她,拉夫早在十分鐘之前就奪門而出瞭。沒錯,發現衣物的谷倉離那個塵土飛揚的老墓地很近;沒錯,使幹草變黑的東西很奇怪;沒錯,也許那裡藏著一個局外人。這是一個他願意接受的觀點,隻是目前如此。這能夠解釋很多問題,一個有意創造瞭一個墨西哥傳奇的局外人能夠解釋更多……但它無法解釋在法院門前消失的人,也無法解釋特裡·梅特蘭為什麼會同時身現兩地。拉夫的腦子裡不斷冒出與那些理論相悖的觀點,它們就像鵝卵石一樣堵在他的喉嚨。

霍莉說:“我來給你們看幾張我在另一塊墓地拍的幾張照片,如果安德森偵探或薩佈羅中尉願意跟俄亥俄州蒙哥馬利縣的警察進行交流,這些照片也許會為我們的調查開拓一條更正常的路。”

尤尼爾說:“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什麼能夠幫助理清這個謎案,我願意跟警方交涉。”

霍莉把照片一張一張地投影到屏幕上:火車站、一面旗上噴著納粹黨萬字符的工廠、廢棄的洗車場。

“這些照片是我從瑞吉斯的安息墓地的停車場拍的,希斯·霍爾姆斯和他的父母就葬在那裡。”

霍莉再次循環展示瞭一輪這幾張照片:火車站、工廠、洗車場。

“我認為局外人從代頓的停車場偷瞭面包車後把車藏到瞭其中一處,而且我在想你們是否能夠說服蒙哥馬利縣警方對這些地方進行搜查,也許有一些輪胎印尚在。警方甚至可能會發現他的痕跡,在那裡,也或許在這裡。”

這次她將貨車車廂的照片投到大屏幕上,那兩節車廂孤零零地被棄在鐵軌岔線上。“他不會把面包車藏在這兩節車廂裡,但是他可能在其中一個裡面待過,因為它們離墓地更近。”

終於有拉夫能夠切實抓住的東西瞭,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東西。“藏身處。即便現在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但那裡可能還會有痕跡。”

“輪胎印,”尤尼爾說,“或許會有更多丟棄的衣服。”

“或者其他東西,”霍莉說,“你會去查嗎?警方應該準備做一項磷酸鹽檢驗。”

“精斑檢驗。”拉夫心裡暗想。他想起瞭谷倉裡的東西,尤尼爾說什麼來著?“一場堪比吉尼斯世界紀錄的大型夜間排泄活動”,是吧?

尤尼爾贊賞地說道:“您很專業啊,女士。”

霍莉的臉頰浮上一絲羞紅,她低下頭說:“是比爾·霍奇斯很專業,他教給我很多東西。”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蒙哥馬利縣的檢察官打個電話,”塞繆爾斯說,“從那個什麼鎮,瑞吉斯的警方人員找一個有司法權的人來協調州間聯合辦案的事務。鑒於那個叫艾夫曼的孩子在坎寧鎮的谷倉裡發現的東西,值得一查。”

“什麼?”霍莉臉上立刻露出喜悅的神情,她急忙問道,“除瞭帶指紋的皮帶扣之外,他還發現瞭什麼?”

“一堆衣物,”塞繆爾斯說,“褲子、內褲、運動鞋,那些衣物上面有一種東西,幹草上也有,它把幹草變黑瞭。”他停頓瞭一下,“但是沒有襯衫,襯衫不見瞭。”

尤尼爾說:“那件襯衫可能就是我們看見那個燒傷男在法院前面像一塊圍巾一樣蒙在頭上的東西。”

“這個谷倉離墓地有多遠?”霍莉問。

“不到半英裡,”尤尼爾說,“衣物上的殘留物看起來像精液。這是您在想的嗎,吉伯尼女士?您之所以想讓俄亥俄州警方做一項磷酸鹽檢驗,是因為這個嗎?”

“不可能是精液,”拉夫說,“那裡有太多瞭。”

尤尼爾沒理他,他一直盯著霍莉,好像對她著迷瞭一樣。“您是不是認為谷倉裡的東西是他變身後留下的一種殘餘物?我們已經在做樣本檢測瞭,但結果還沒有出來。”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霍莉說,“目前我對厄爾·庫科的調查僅限於我飛來這裡的途中讀的一些傳說,而且那些故事都不可靠,它們隻是一代一代口口相傳下來的,那個時候還沒有現代技術的法醫證據呢。我隻是說俄亥俄州警方應該搜查一次我拍的那幾處地方,他們有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現……但我認為他們會有所發現的,我希望他們會。就像安德森偵探說的,輪胎印。”

“您講完瞭嗎,吉伯尼女士?”霍伊問到。

“是的,我想是的。”她坐瞭下來。拉夫覺得她看起來很疲憊,當然瞭,怎麼會不累呢?這幾天她忙壞瞭,除此之外,瘋狂的感覺會讓一個人精疲力竭。

霍伊說:“女士們,先生們,諸位對我們接下來的進程有什麼想法嗎?任何人有任何建議盡情暢所欲言。”

“下一步似乎很明顯,”拉夫說,“這個局外人現在可能就在弗市——我太太和格蕾絲·梅特蘭的證詞似乎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我們需要一個人到得克薩斯去找克勞德·博爾頓做個問訊,看看他知道些什麼。如果沒意見的話,我主動自薦。”

亞力克說:“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覺得這趟旅程我也想加入,”霍伊說,“薩佈羅中尉,你呢?”

“我很樂意,但我手頭有兩件正在法庭審理的案子,如果我不出庭作證的話,兩個窮兇極惡的小男孩就會逃脫法網。我要給蓋城的檢察院打個電話,看看是否能夠延期,但我不抱太大希望。我總不能告訴他我在追查一個墨西哥變身惡魔吧?!”

霍伊笑瞭,“我覺得應該不可以。您呢,吉伯尼女士?想再往南走一遭嗎?當然,我們會繼續付給您報酬。”

“我願意。博爾頓先生可能知道一些我需要查明的東西,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直接切入正題,提一些關鍵問題。”

霍伊說:“你呢,比爾?想把這件事搞清楚嗎?”

塞繆爾斯微微一笑,搖瞭搖頭,然後站起來。“這一切都一直很有趣,甚至有點兒瘋狂,但就我個人認為,這件案子已經結案瞭。我會給俄亥俄州的警方打幾個電話,但我的參與到此結束。梅特蘭太太,我對特裡的事深感抱歉。”

“你應該的。”瑪茜說。

塞繆爾斯聽到這話退縮瞭一下,但之後又繼續說:“吉伯尼女士,您講得很精彩。我很感激您的專業和勤懇,您也讓這件案子有瞭驚人而奇妙的進展,我講這話絲毫沒有嘲諷之意。但現在我要回傢瞭,從冰箱裡拿一瓶啤酒出來,然後開始將整件事忘掉。”

大傢看著塞繆爾斯收好他的文件夾離開,他出門的時候,頭頂那綹翹起的頭發呼扇呼扇的,好像一根豎起的手指在警告大傢。

他離開後,霍伊說他會為大傢的旅程做安排。“我會租一架我常坐的國王航空,飛行員知道距離最近的著陸跑道,我也會安排一輛車,如果隻有我們四個人去,一輛轎車或小型SUV就夠用瞭。”

“給我留個位置,”尤尼爾說,“萬一我能從法院跑出來呢?”

“樂意之至。”

亞力克·佩利說,“今晚需要一個人跟博爾頓先生聯系一下,告訴他我們要來訪。”

尤尼爾舉起手,“這件事我可以做。”

“跟他講清楚,我們不是因為他犯瞭什麼違法的事來追查他的,”霍伊說,“我們最不希望他跑到什麼別的地方去瞭。”

“你跟他談好之後給我打個電話,”拉夫對尤尼爾說,“晚點兒也不怕。我想知道他是什麼反應。”

“我也想知道。”珍妮說。

“你應該再告訴他一件事,”霍莉說,“你應該告訴他自己小心點兒,因為我十分確定,他就是下一個目標。”

《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