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九重三殿誰為友

雍正九年。

坤寧宮內到處都是一股子藥味,皇後烏喇那拉氏面色蠟黃,兩頰因為消瘦,深深地下陷,顴骨顯得特別高,頭發這一年來也掉瞭不少,好似連一根金釵都承受不住,她卻依舊要宮女把頭發梳理得一絲不亂,插上瞭卿雲擁福簪。

宮女小聲地說:“格格,皇後娘娘還在睡。”

烏喇那拉氏睜開瞭眼睛:“承歡,進來吧。”

承歡忙快步而進,跪在她床前:“娘娘今日看著精神瞭許多。”

烏喇那拉氏微微一笑,心內異常清醒,她的大限已到,沒有傷感,沒有遺憾,隻有放不下。

烏喇那拉氏握住瞭承歡的手,示意承歡坐到床旁的小杌子上,方便兩人說話:“本宮還記得皇上剛把你抱回來時,你才五斤多一點兒,臉和梨子一般大小。皇上囑咐我照顧好你。當時,你阿瑪還被幽禁在養蜂夾道,我心裡其實不太情願,生怕你會給整個王府招來大禍,直到聖祖爺給你賜瞭名,我才放下心來。聖祖爺既然想讓你承歡父母膝下,自然遲早一日會放瞭你阿瑪,可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卻承歡在我膝下。”

承歡用臉挨著皇後的手:“那是娘娘疼我。”

烏喇那拉氏喜歡的就是承歡的這點兒念情,別人待她的一點兒好,她都會記得。自康熙四十三年,大阿哥夭折後,皇上似知道她心裡的苦,從沒冷落過她,可她自己生不出來,漸漸地也就死瞭心。

皇上把承歡抱到身邊養育,很偏疼她,她自然也待承歡更好幾分,倒不見得是真有多喜歡承歡,隻是因為這是皇上想讓她做的。可承歡這孩子招人疼,漸漸地,她竟對承歡生瞭真心,把她視作瞭半個女兒,聊解膝下無子的悲傷和寂寞。承歡冰雪聰明,或是感受到她的真心,或是和她一樣,想讓皇上開心,常常來坤寧宮陪她,彈箏吃茶,談談時興的衣料,弄弄胭脂水粉,真正讓她享受到小女兒承歡膝下的歡樂。

今年,她臥病以來,承歡日日都來看她,變著法子逗她笑,她心又細,但凡宮人有一點兒疏忽大意,全被她揪出來,以至她病瞭將近一年,坤寧宮卻絲毫不亂,就是女兒對親生額娘也不過如此。

皇後道:“本宮真想看著你出嫁,想給你親手置辦嫁妝,想把你送出宮門,可惜本宮沒這福氣做一次完整的母親瞭。”皇後嘆瞭口氣:“皇上把你許配給瞭蒙古的王子,你嫁過去後,那個位置就像本宮以前的位置,而你的日後就像本宮現在的位置,本宮要說給你的話,是本宮的額娘,在四十多年前本宮嫁給皇上前,一字字說給本宮聽的話,你要仔細記住。”

承歡凝神細聽:“娘娘請講。”

皇後道:“你期望那位蒙古的大王子寵愛你嗎?”

承歡滿面羞澀,卻坦然地點瞭點頭。

皇後的眼神凌厲起來,顯露出被她深藏在溫柔端方下的另一面:“你的期許錯瞭,你所期許的東西應該是無身份、無地位的女子期許的,不是尊貴的格格應該期許的。古往今來,有多少寵冠後宮的女子不得善終?又有幾個被皇帝寵愛的女子能善終?”

承歡訥訥不能答,皇後說道:“你去瞭蒙古後,如果他愛你,自然是好,如果他不愛,也不打緊,最重要的是獲得他的敬重。讓一個有雄心的男人發自內心地敬重比讓他愛更難,男女歡愛容易生嗔癡恨怒,容易讓女子做出不理智的事,最終,色衰愛弛,回首已無退路。我的兒啊,你要記住,你們不是普通的夫妻,你們的腳下荊棘密佈,彼此敬重才是長久相處之道,你是他的正妃,背後有整個大清國,你應該期許的是獲得他的敬重。”

承歡雖有許多別的想法,可她真心實意感激皇後,恭敬地說道:“兒臣牢牢記住瞭。”

皇後滿意地拍拍她的手,低聲道:“弘歷、弘晝他們大瞭,心也多瞭,聽瞭外頭不少人的混賬話,對皇上畏懼多過親近,恭敬多過愛戴。我如果走瞭,你要多陪陪你皇伯伯,提醒他顧惜自個兒的身子。”

“皇後娘娘……”

皇後撫瞭一下她的頭,示意她不要難受:“本宮無兒無女,卻穩坐皇後之位,還令兩個有阿哥的皇貴妃恭恭敬敬,絲毫不敢冒犯,都可以算作歷朝歷代皇後的奇跡瞭。本宮不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但皇上給瞭本宮想要的一切,本宮不怕死,就是放不下皇上。”

承歡眼中淚珠盈盈:“不管發生什麼,娘娘都在皇伯伯身邊,隻要皇伯伯要你做的事情,你都會盡力做好。娘娘剛才說不情願撫養襁褓中的我,可就因為皇伯伯的囑托,娘娘一直維護著我。娘娘,你別說喪氣話,我阿瑪走時,皇伯伯大病,娘娘一定要……一定會好起來的,皇伯伯也舍不得娘娘離開。”

皇後精神有些恍惚,眼淚落瞭下來:“本宮也想留下陪著他,皇上心裡太苦,就算無話可說,也有個人相對……”

承歡怕刺激到她,不敢再哭,抹去瞭淚水,強打著精神說:“皇伯伯過會兒要來看娘娘,我幫娘娘凈一下面吧。”

皇後一輩子都恪守禮儀,循規蹈矩,註重裝扮,忙說:“好。”

傍晚時,雍正來瞭,贊皇後氣色比昨日好。

皇後很是歡喜,說道:“臣妾這裡藥味熏人,皇上不必每日都來。”

雍正調笑道:“朕吃藥時,也沒不耐煩見你,你倒不耐煩見朕瞭?”

皇後忙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雍正笑道:“不是這個意思,那朕明日、後日依舊來。”

皇後眼內浮起瞭淚花,猶豫瞭半晌,終於大著膽子問:“皇上怎麼看臣妾?如果,如果再來一次,皇上可願意娶臣妾?可會依舊冊封臣妾為皇後?”

她少時被康熙指給當時的四阿哥為嫡福晉,雍正元年被冊封皇後,到如今已是四十多年。唯一的兒子大阿哥在康熙四十三年病逝,此後再無所出,沒有人相信無子無女的她能坐穩皇後的位置,但是她坐穩瞭。直到今日,即使她病入膏肓,不管是弘歷的額娘鈕祜祿氏,還是弘晝的額娘耿氏都不敢慢待她。她明白固然有她的謹小慎微,從不犯錯,可也因為他護著她,但是,她心底深處總覺得不安,總想問清楚。

雍正凝視著皇後,半晌都未說話,皇後漸漸不安,掙紮著想起來,磕頭請罪。雍正按住瞭她,握住她的手:“皇後自垂髫之年,奉皇考命,作配朕躬。結褵以來,四十餘載,孝順恭敬,始終一致。”他停瞭一會兒,說道:“除瞭你,朕心中再無第二個皇後人選。”

皇後閉上瞭眼睛,淚珠滾滾而落,緊緊地抓著雍正的手,身子輕輕地顫著。

承歡擦著眼角的淚,悄悄地退瞭出去。皇後娘娘隻怕或多或少曾憂慮過姑姑會威脅到她,卻不知道皇伯伯固然十分記仇,可也十分記恩,皇後娘娘沒有虧負過他,他自然也會敬她、護她,絕不會縱容自己去傷害她。皇伯伯是想要姑姑,可如果讓他傷害始終支持他的結發妻子,用皇後之位去留住姑姑,皇伯伯永不會做,而姑姑愛的也就是皇伯伯這個性格,有所為、有所不為。

半夜裡,承歡突然驚醒,總覺得心慌意亂,坐都坐不穩,正焦躁不安,有太監大哭著來傳訊:“皇後薨。”

所有宮女太監都趴在地上哭起來。

承歡卻呆呆地站著,耳邊一直是哭聲,心裡堵得好似要炸裂,可她哭不出來,甚至連話都不能說,腦袋裡竟然想起瞭皇伯伯的一句詩:“九重三殿誰為友,皓月清風做契交。”

皇伯伯究竟做錯瞭什麼?老天要把他身邊的人一個個奪走,讓九重三殿再無一親友?

雍正十年。

北風吹瞭一夜,扯棉絮般扯瞭一地大雪,整個紫禁城都變成瞭白色。

承歡坐在炕上,詢問著昨兒值夜的太監。

“皇伯伯夜裡可咳嗽瞭?”“咳嗽瞭幾回?”“睡得可實在?”“醒瞭幾回?”“早上胃口可好?吃瞭什麼?”

一件件瑣碎的事情詢問過去,又一件件地叮嚀著。

弘歷和弘晝結伴而來時,聽聞承歡親手做瞭糕點,兩人都笑,說道:“你把活兒都做完瞭,還要宮人做什麼?”

承歡低聲說道:“自去年九月皇後娘娘薨後,皇伯伯胃口越發不行瞭,他脾氣又倔,明明身子骨兒不好,卻處處逞強,容不得外人勸一句,連太醫都不肯見。說是我親手做的,他倒還能多吃點兒。”

弘歷和弘晝都無法做聲,在他們眼中皇阿瑪是心硬性冷,對己苛嚴,對他人更苛嚴,做事做人都過於冷酷,承歡卻把皇阿瑪當成瞭一個脾氣倔犟好強的小孩兒,總想著如何去哄著。

三人正說著話,雍正見完大臣歸來,看到弘歷、弘晝都在,臉板瞭起來,正想詢問他們的政事功課,可看到承歡,想起剛才大殿上商議的事,心裡一陣難受,面上雖還冷著,話卻懶得說瞭。

弘歷戰戰兢兢地想稟奏先頭雍正吩咐他做的事情,雍正反倒說:“今日不談這些事情瞭,一場好雪,難得你們三個都在,讓人去攏瞭爐子來,熱上酒,聊聊傢常。”

弘歷未吭聲,弘晝先激動地嚷好,承歡也很是開心,吩咐瞭高無庸去仔細佈置。

弘歷和弘晝在雍正面前都有些放不開,不過因為有承歡在,屋子裡還是挺熱鬧。

承歡總是有辦法把一件很小的事情講得很有意思。弘晝也漸漸放開,陪著承歡說笑,兩人又說又笑,猜拳賭酒,吆五喝六地對嚷,雍正難得地一直微笑著,絲毫沒有拘束他們。

吃吃喝喝,談笑瞭一個多時辰,承歡怕雍正累著,遂假借自己有些倦瞭,命人撤瞭桌子。弘歷和弘晝也告退而去,單留下承歡服侍雍正。

承歡坐在雍正榻前,按照太醫傳授的法子,替雍正按壓著頭頂的幾處穴位。

雍正八年,怡親王胤祥病逝,雍正九年,結發妻皇後烏喇那拉氏又病逝,雍正身邊僅有的幾個親人全部凋零,他的性格越發古怪,即使咳血,也不承認自己咳血,更不許太醫給他看病,沒有任何人摸得清他的心思,也隻得一個承歡能讓他展顏幾分。

雍正說道:“今日,蒙古那邊上瞭一道奏折,詢問婚期。”

承歡恍惚瞭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定親瞭。她坐到雍正身側,說道:“皇伯伯,我不是不想嫁,但讓我再在宮裡待幾年。”

雍正說道:“朕明白你的孝心,你是想照顧朕,不過朕身邊有的是人,你不用擔心。”

承歡不吭聲,有的是人嗎?“九重三殿誰為友,皓月清風作契交”是誰寫的呢?就這還是前幾年寫的,如今連這樣的話都一句無瞭,隻用沉默接受蒼天安排的一切。

雍正盡力做瞭一個高興的表情,說道:“朕已經命人去準備嫁妝瞭,等春暖花開時,就送你出嫁。”

承歡沒想到婚事已迫在眼前,悚然色變,立即跪瞭下來,說道:“皇伯伯,等我準備好,我自然會離開,現在,我不想嫁!”

她語聲鏗然,雍正心下淒然。

他看著她從襁褓中一點點長大,這些年她一直承歡膝下,他又何嘗真舍得她關山萬裡,從此不得相見?他手放在承歡頭上,微闔著雙眼,淡淡說道:“前兩年,朕還怨怪你阿瑪明明是弟弟,卻先朕而去,令人痛何如哉,皇後走後,朕卻想明白瞭,你阿瑪先朕而去,才是老天善待朕,讓朕能妥善安排他身後的事情,免去他承受不能受的痛。他們一個個都走在朕前面,很好!走得很好!”

死者眼睛閉上的剎那,一切都成瞭身外事,生者卻是日日活在悲痛中。如果非要一個人承受這些痛,那麼就是他吧。

承歡眼中噙淚,央求道:“皇伯伯,你再留我幾年。”

雍正說道:“替你妥善安排好終身大事,是你阿瑪的心願,伊爾根覺羅的王妃是你阿瑪和你……姑姑的好友,肯定會善待你,可天下事總難從人願,朕總要親眼看到你過得好,才能安心。如今,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若現在過去瞭,有什麼不如意,朕還能給你做主。若再拖幾年,等朕走瞭,你的孝心倒是盡瞭,可你讓朕如何安心去見你阿瑪和額娘?”

雍正一番話說得平淡之極,語聲都不帶起伏波動,承歡卻知道他實在是痛入肺腑。她眼淚簌簌直落,再不敢說不嫁的話,隻是俯在雍正膝頭嚶嚶低泣。

雍正面色淡然,輕撫著承歡的頭:“不要難過瞭,你一輩子過得好,讓你阿瑪和朕安心,就是你最大的孝心。”

雍正眉宇間已頗有倦色,承歡怕他犯瞭心疾,不敢再哭,忙收瞭淚,壓下心裡悲痛,反尋些高興的話來說。

叮囑瞭高無庸仔細服侍,承歡從殿裡出來,正低頭急走,卻聽到有人叫:“承歡。”

她側頭,看到弘歷披著黑貂鬥篷,立在空曠的雪地上。她不欲多說,匆匆想告退,弘歷卻問道:“皇阿瑪是讓你出嫁嗎?”

承歡點瞭點頭,弘歷眼中有激憤,問道:“你告訴皇阿瑪你不願意瞭嗎?”

承歡紅著眼圈說道:“我想通瞭,遲早要嫁的,我年紀也到瞭,一切都聽皇伯伯的安排。”

弘歷沉默瞭會兒,說道:“我送你回去。”

幾天後,弘晝才知道承歡即將遠嫁的消息。他沒有弘歷的內斂,竟然大著膽子跑到雍正面前大鬧瞭一場,質問雍正,紫禁城裡少年才俊多的是,為什麼要把承歡嫁到貧寒的塞外?難道是因為皇阿瑪打不過蒙古人,最近戰事吃緊,所以要犧牲承歡?

雍正面對兒子的指責,如往常一般,看不出怒,也看不出不怒,隻喝命他滾回去閉門思過。

承歡在時,不少人都對她心有嫉恨,可真等她要走瞭,眾人反倒留戀起來,想著皇上以後若發怒,再沒有人可以軟語求情,也沒有人可以談笑間就化解掉他人的殺身大禍。所以,對承歡的遠嫁,倒是上上下下人人悲傷,看著像辦喪事多過像辦喜事,隻有服侍承歡的老嬤嬤巧慧面容帶喜,興沖沖地打點所有行囊。

三個月後,送親的隊伍從北京出發。

清晨要走時,卻發現尋不到承歡,宮裡亂成一團,後來又發現弘歷和弘晝也不在,越發亂起來,查問瞭半晌,才確認他們三個竟已失蹤瞭一夜。

直到日上三竿,弘歷、弘晝才帶著喝醉的承歡返來,弘歷面色溫和,恭順地跪在雍正面前,磕頭請罪,弘晝卻歪戴著帽子,倔犟地盯著雍正,眉宇中帶著挑釁。

雍正看看弘晝,再看看承歡,有一瞬間的失神。依稀間,似乎看到年少的胤祥猛地推開他書房的窗戶,斜斜跨坐在窗臺上,歪戴著帽子,笑講著如何灌醉瞭八貝勒府的小丫頭,得意於鬧得八貝勒府亂成瞭一鍋粥。胤祥語聲清亮,洋溢著旺盛的生命,就如夏日樹梢上沐浴著正午陽光的新葉。

雍正面色清淡,不理會跪在地上的弘歷、弘晝,吩咐宮女送承歡上車。承歡卻甩脫宮女,跪在雍正腳下,抱著雍正的雙膝號啕大哭起來,一遍遍叫著“皇伯伯”,無論如何不肯離去。不要說往日得瞭承歡恩惠的人,就是不喜承歡的人都忍不住傷心落淚,雍正卻是一點兒反應沒有,反倒命宮人拖開承歡,把她塞進馬車裡,真正讓眾人見識到什麼叫面冷心更冷。

在承歡的哭泣聲中,送親隊伍出發,離開瞭承歡出生長大的紫禁城,駛向她一點兒也不熟悉的蒙古草原。

下午,承歡在巧慧懷中悠悠醒來,睜開眼睛,第一句就叫道:“皇伯伯?”

巧慧柔聲說道:“我們已經出瞭北京城瞭。”

承歡隱約想起來她大哭過,立即問:“我可有哭?”

巧慧道:“哭瞭,哭得一群人跟著格格一塊兒哭,連五阿哥都偷著在抹眼淚。”

承歡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昨兒晚上真不該答應兩位哥哥出去,看到我那樣子哭,皇伯伯心裡不知道要有多難受。”

巧慧說道:“皇上看著格格強顏歡笑,心裡一樣難受,與其兩個都強忍著,不如一個哭出來。”

承歡臉埋在巧慧懷裡,默默地出神。

巧慧微笑著說道:“等格格去瞭草原上,就會明白皇上和王爺替格格安排這門婚事的苦心。”

承歡問道:“姑姑喜歡那裡,對嗎?”

巧慧神色有些黯然,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跟在二小姐身邊的時日有限,她有時候很復雜,有時候很簡單,奴婢其實不大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但她肯定希望你能離開紫禁城。”

承歡把玩著手裡的玉佩。她生命裡最疼愛她的三個人都替她選瞭這門婚事,也許她應該改變態度,去期待蒙古的生活,隻是,皇伯伯……那九重三殿內還有誰能真正體諒他一兩分呢?

巧慧似知她所想,說道:“格格,皇上昨天私下召見過奴婢,讓奴婢轉告格格,切勿掛慮他,隻要你過得好,就是你最大的孝心。”

承歡又想落淚,卻盡力忍住。

從此後,她已不再是承歡父輩膝前,可以任意撒嬌的小女兒,而是大清朝的和碩公主,蒙古的王子妃。

《步步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