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喬木雅望天堂3 第七章 想見你 想到忘記所有的叮囑

她閉著眼睛,昏昏沉沉地回到瞭中國。

回到那個她答應媽媽,再也不回去的地方,去見一個,再也不想見的人。

不知不覺已經入瞭夏天,單單獨自過完瞭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她給唐小天打瞭個電話,電話那頭顯示著關機瞭,單單掛瞭電話在屋子裡坐瞭很久,屋子裡靜悄悄的,別墅顯得特別地大,他走後,整個傢又開始一點點地落灰,變亂,恢復成以前的樣子,廚房裡永遠隻有自來水和發硬的面包,房間裡亂的不像樣,隻有唐小天住過的房間,依然保持著整潔幹凈,被子疊的和豆腐塊一樣,床單上一絲褶皺也沒有。

記得生日那晚,單單趴在那張像是被熨鬥燙過的床上,睜著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這種狀態,她曾經經歷過一次,就是媽媽離開之後,很多年她都是這樣的狀態,在外面笑逐顏開,回到房間就像個木頭人,一絲表情也沒有。

整個房子,就像是個墳墓,一個棺材,住著一個連聲音都不願意發出的人。

單單趴在那張床上睡著瞭,半夜傢裡客廳的電話響起,來電顯示上顯示著中國的手機號碼,可待在2樓的她沒聽見,沉沉地睡著瞭。

第二天,她從睡夢中醒來,發現那整潔的床被她趴出瞭痕跡,豆腐塊被子也塌瞭下來,她坐在床邊,努力地拆瞭疊,疊瞭拆,來來回回,反反復復疊瞭一上午,也沒能把被子疊回原來那麼方正的形狀。

單單看著亂成一團地床,終於忍不住抱著被子哭瞭,連他最後留下的痕跡也沒有瞭……

她好想他,好想回傢的時候看見他,好想吃他做的大鍋燉菜,好想聽他溫和的和她說話,揉她的頭發,甚至連他深情地想念舒雅望的樣子,都好想。

這一刻單單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喜歡他,那個叫唐小天的男人,就像是一道溫暖無害地陽光,那樣無聲無息地照進她的心間,已經將全身冰冷的她暖地熱熱的,卻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他離開瞭,她才發現,沒有他的世界,這麼的冰冷,這麼的黑暗……

單單痛苦地捂住臉頰,哭泣地低嚀著:“不行,不行,我不要喜歡上心有所屬的人,我不要,不要……”

“媽媽,怎麼辦,我好想他啊,好想見他……”

寂靜地別墅裡,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這個隻有十七歲的女孩,隻能獨自面對,這場毫無回應的單戀。

生日過後,單單不再給唐小天打電話,也不再允許自己去想念他,一直獨自生活的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她有分寸,知進退,她瞭解唐小天的性格,她清楚地知道他是個不能愛的人,他心裡的那個女孩就像是一顆參天大樹一樣,將根莖,樹幹、枝葉牢牢地插在他的心裡,不管是誰,都無法撼動。

就這樣,又過瞭整整一年,當大雪再次降臨在這個城市的時候,她已經十九歲瞭,每年下雪的時候,就是她最想念他的時候。

今年的雪也如往年一般,鵝毛般的雪花洋洋灑灑地往下飄落,地上的雪已經積到腳踝,單單穿著雪地靴,打著一把彩虹傘,小心地走在路上,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憐,偶爾有幾輛汽車緩慢地從身邊開過。

單單走著走著,忽然到瞭一個路口,她呆呆地望著路口右邊的巷子,每次經過這裡,總能想起那個人,滿身風雪的從黑暗中沖出來,就像是沖破瞭重重束縛一般,跳落在她面前,漂亮地眉眼裡像是裝著這世上最清澈的海水,英俊的臉孔逼近你的時候,讓你連呼吸都瞬間停滯瞭,修長地雙腿從她身邊跑過,揚起地風雪撲面而來,讓她至今都記得那冰涼的溫度。

看吧,即使過瞭這麼久,那次的初相遇,依然那樣深刻的印在她的腦中。

單單抬手,使勁敲瞭敲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不要想瞭,繼續往前走!一轉彎,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一個人站在車邊,打著黑色的雨傘,單單魂不守舍地從他身邊路過,連眼也沒抬。

忽然,身後的男人沉聲喊:“單(shan)單。”

單單愣瞭一下,忍不住停住步伐,從小到大,幾乎很少有人叫對她的名字,在國外,大傢都叫她單(dan)單,就連華人也這麼叫她,她也不糾正,任由大傢這樣叫,她並不願意跟那個薄情的父親,姓‘單’,她寧願自己沒有姓,隻有名。

單單緩緩轉過身去,抬頭打量著面前俊俏的東方男人,叫男人似乎過早,他雖然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毛呢大衣,圍著華貴的白色皮草圍巾,西裝褲,黑皮鞋,頭發梳的一絲不亂,整個人打扮的就像是商業精英一樣,可也壓不住他臉上的青澀。他的個子很高,也瘦的厲害,漂亮的臉上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他眼裡的戾氣和可怕的野心,顯得誠懇內秀。

單單疑惑地望著他,心裡已經蹦出來一個名字,可卻不願意叫出來。

那人依然像記憶中一樣,對著她隻有冷嘲和熱諷:“怎麼,不認識我瞭?”

單單伸出一隻手指,點著他的臉說:“怎麼會,這臉上不是寫著麼?賤、人。”

單依安的表情一絲不變,似乎她指著鼻子罵的人不是他一樣,隻是轉過身,收起雨傘,打開車門坐瞭進去,單單奇怪地看著,不一會,四周不知道從哪裡圍上來三個彪型大漢,單單嚇的瞪大眼睛,尖聲問:“你們想幹什麼!單依安!你敢!這裡是美國!”

單單丟瞭手裡的傘,慌慌張張的伸手進包裡拿電擊棒,可那些打手離她太近,她的電擊棒還沒摸出來,雙手就被抓住,反綁在身後,打開車門,推瞭上去,車裡的司機也配合的很默契,車門一關,車子就開動起來,前後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幹凈利落到連一個人都沒看見。

單單被反綁著雙手,坐在後座上,單依安疊著雙手,翹著二郎腿坐在她旁邊,手裡還拿著平板電腦在看新聞。單單掙紮瞭一下試試,雙手被捆的很緊,完全沒辦法動。

“單依安!你到底想幹什麼?”單單望著他,歷聲問!這個人,是她記憶中最恨的人之一,她一直用力讓自己遠離他,用力讓自己不要去沾染那些不好的負面情緒,她不想見到他,不想和他說話,不想和他在同一個空間!連和他在一個國傢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單獨相處,她真的忍受不瞭,她迫切的想打開車窗讓冷風灌進來,才能澆熄她想撲上去將他撕碎的沖動!

單依安似乎沒聽到她的問話一樣,依然盯著電腦屏幕,似乎被那裡的內容牢牢吸引著。

“你到底想幹什麼!”單單見他不回答,再也忍受不瞭,理智再也無法控自己,抬起能動的雙腳,使勁朝他踹過,一邊踹一邊瘋狂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幹什麼!”

單依安第一腳沒躲過,手臂被踢中,手裡的平板電腦卻被踢到地上,後面幾下又踢在瞭他的腿上,和腰上,甚至有好幾下都差點蹬到他臉上,單依安俊眉微皺,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他的字典裡似乎沒有不欺負女人這一說,他也不再客氣,抬手擋開單單的攻擊,雙手抄起她的雙腿,一下就拎瞭起來,單單被他一拎,整個人向後倒去,穿著短裙的她,因為這個動作連裙子都被掀瞭起來,下面穿著白色打底襪露瞭出來,單單臉頰瞬間燒瞭起來,又氣又急,連眼睛都紅瞭,一種被羞辱的感覺直撲而來,忍著鼻子地酸意,破口大罵到:“你放開我!放開我!”

單依安冷哼一聲,一隻手壓著她的雙腿,一隻手刷的拉開她小皮靴的拉鏈,單單瞪大眼睛,尖叫著使勁蹬著雙腿:“你幹嘛!你幹嘛!你變態啊!放開我!”

單依安皺著眉頭動作利落的脫瞭她一隻鞋子,打開車窗丟瞭出去,又刷的一下拉開她另一隻靴子,也拽瞭下來,隨手也丟瞭出去,單單忽然想到那個被糟蹋瞭的舒雅望!害怕地大哭瞭起來,嚇地連忙縮瞭起雙腿,整個人縮成一團,擠在車角,哭著威脅道:“單依安,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馬上就咬舌自盡!”

單依安特別嫌棄地撇瞭她一眼,抬手,單單嚇的又往後縮瞭一下,單依安彈瞭彈剛才被她踢臟的衣服說:“誰要碰你,臟死瞭。下次再敢把我衣服踢臟試試!”

說完轉頭瞪著她威脅道:“把你整個人都丟下去。”

單單愣瞭一下,這個混蛋,難道是因為自己剛才把他衣服踢臟瞭才把她的鞋脫下來丟掉的嗎?他的性格可以再更可惡一點嗎!

哦,他當然可以,單單一想到小時候他做出的那些事,就恨不得把臭襪子塞進他嘴巴裡!

單單咬瞭咬嘴唇,歪著頭,使勁的將臉上的眼淚用肩膀擦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麼地處於弱勢,她仰著頭,倨傲望著他問:“你到底抓我幹什麼!我們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瞭嗎?”

單依安靠著車身,單手托著下巴,轉過頭來望著她,用明明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卻帶著讓人不適的傲慢回答:“對啊。”

對啊?對啊?他好意思說對啊?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又多討厭他,多恨他,多不想見到他嗎?他有什麼臉對自己做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他第一次來自己傢的時候,不過是個卑微的小醜,連他母親都說,他們無人可以依靠,無處可以安生,所以才給他取名叫依安!

就是這樣一個像浮萍一樣無根的人,搶走瞭她的父親,她的傢,她的地位,現在用這樣一幅高傲的語調和自己說話!

他有什麼好對的?

單單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想一腳踹碎他那張傲慢的面具,讓他想起自己曾經卑微的人生!

可這次,單依安反應極快,抄手抓住,動作利落的將她可愛的小白兔襪子也扒瞭,按下車窗,仍到車外。

回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一邊擦著手一邊說:“你再踢啊。”

單單又羞又腦,連忙將沒穿襪子的腳埋在穿襪子的腳下面!雖然光腳在這個年代不算什麼,可是被他脫下來的,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為瞭保留最後一隻襪子,單單終於安靜瞭下來,乖乖的坐在車上,她真是太久沒見到單依安瞭,忘記他是一個多麼眥睚必報的小人!

他才不管你是小孩還是女人,隻要你讓他一時不爽瞭,他就讓你一次哭個夠。

“你到底想幹什麼!”單單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地問。

單依安撿起車墊上的平板電腦,刷著屏幕,看也不看她,依然是那副傲慢的調調:“本來呢,我是想和你好好說話的,結果你似乎和我想法不一樣,那我也隻能動粗瞭,你知道的,我耐心一直很差。”

單單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忍辱負重地說:“好,我錯瞭,我不該一見面就罵你賤人?”雖然我說的是事實!還有半句單單在心理默默說瞭一遍。

單依安抬頭,臉上帶著些吃驚:“現在道歉的挺快啊,沒小時候有骨氣瞭。”

單單自嘲道:“骨氣算什麼?又不能吃。”

單依安嘖瞭一聲,點頭道:“那倒是。”

“快幫我解開,我手都被綁疼瞭。”單單催促道。

單依安微微歪頭,嘴角輕輕揚起,輕聲說:“好啊,跪下,道歉。”

單單抖來抖去的身體瞬間靜止瞭,悶著眼睛瞪他,一言不發。

單依安也安靜地看她,兩人似乎都記起瞭小時候,單依安將她丟在無人的山路上,也是這樣對哭的發抖的她說的。

“跪下,道歉。”

輕飄飄的四個字,是單單記憶裡記的最深的,每次想到單依安,總會先想到這四個字!總會想起,他有多殘忍!

小時候,她和很多人說過,單依安很壞,可從來沒人相信她,那時候他個子非常矮,都14歲瞭,才剛剛1米6,喜歡低著頭,裝出很乖的樣子,個子比他高的人根本看不清他真實的表情,可隻有10歲的她卻將他像蟄伏的狼一般陰冷兇惡,野心勃勃的樣子一絲不漏的看在眼裡!而現在的他,似乎已經得到瞭自己想要的東西,連一分乖巧的樣子都不願意裝瞭,整個人從動作、神態,再也不會給人一種弱小的感覺,全身散發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強勢傲氣。

單單撇過頭,不看他,冷聲問:“有意思嗎?”

單依安說:“有意思。”

單單瞪著他,一字一句說:“單依安,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我跪在你腳下,我們兩個人如果有一個要下跪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你。”

單依安臉上的笑容冷瞭下來,睨著眼望她,眼裡全是寒霜:“走著瞧。”

單單點頭應戰:“走著瞧。”

車廂裡,靜默瞭一陣,單單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單依安卻主動開口道:“爸爸想見你。”

單單愣瞭一下,過瞭好久才忍不住冷笑道:“他想見我?你沒說錯吧?真難為他還想的起這世界上還有我這個人。”

單依安笑的很邪惡說:“哦,你可別誤會,他沒有想你,想的隻是你身上的一件東西。”

單單瞪著他,他真的太殘忍瞭,殘忍到連讓一個讓她自作多情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她冷笑著問:“他要什麼?”

單依安單手撐著下巴,斜著眼望著她說:“單氏集團10%的股權證書。”

單單緊抿著嘴唇,轉過頭,眼裡露出恨意和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絕情:“他做夢,那是外公留給我和媽媽的,他死都別想得到!”

單依安嘆瞭一口氣,靠著椅背,單手托腮,滿不在乎地說:“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單單看著他說:“知道就好,你綁著我好瞭,我就不信你能把我綁著帶出境!”

單依安聳肩:“你不用這樣,其實我們也不想和你打交道,隻是最近一年有一傢公司一直在惡意收購我們公司的股權,持有額已經超過瞭45%,在下個月的股東大會上,爸爸會被踢下董事長的位置,單氏也會易主。”

單單冷笑:“哦,那真是喜聞樂見啊。”

單依安一點也不生氣:“爸爸說瞭,如果你這次願意幫他,他可以把你外公和媽媽當年在中國住過的房子和所有遺物給你,如果你不願意要,他就一把火燒瞭。”

單單瞪著他:“你在威脅我?”

單依安笑:“我隻是在轉告你。說到底這件事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壞處,我又不要你一分錢,隻要你回去簽一份股權代理協議就行瞭。如果單氏被別的公司收購,那你手裡的股權證說不定就會變成一張廢紙,你外公的基業全都會付之一炬。”

單單低著頭不說話,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單依安笑著說:“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傢人,有什麼矛盾內部解決,何必便宜瞭外人?”

單單立刻彈起來:“誰和你是一傢人!我沒你這麼不要臉的傢人!”

單依安臉色也難看瞭起來,似乎已經失去瞭耐心,望著她的眼神也充滿瞭可怕的光芒:“單單,在我和你好好說的時候,你就聽話吧。乖乖跟我回國,別自找苦頭。”

單單剛想反彈,可回國兩個字卻打動瞭她……

回國,回國嗎?

回國豈不是能見到他……

可是她答應瞭媽媽不去喜歡心有所屬的人,答應瞭媽媽不回國,答應瞭媽媽不和單傢的人攪合在一起!

她要是回國瞭,就破壞瞭和媽媽的每一個約定!

可是……

可是,她真的好想見他,哪怕隻再見一次也好,想看看他過的好不好,想知道他的前女友回到他身邊沒有,想要確認一下,他還記不記得曾經那個他說像天使的女孩。

單單內心掙紮著,臉上地表情也非常痛苦,可最後,思戀的心情打敗瞭一切,那些對母親的承諾似乎都不重要瞭。

重要的隻是,她又能見到他瞭。

單單用力地吐出一口氣道:“好,我跟你回去。”

單依安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搞定瞭,他點點頭道:“明智的決定。”

“既然我答應你回去瞭,你還不趕快給我解開!”單單背過身去讓他解繩。

可等瞭半天也沒動靜,轉過身望著單依安,催促道:“你解不解?”

單依安剔著手指甲,斜著眼睛望著,特別無辜地說:“那繩子太糙,弄傷我的手怎麼辦。”

單單深吸瞭一口氣,冷著聲說:“單依安,你就祈禱吧!千萬別落在我手裡,不然我弄死你!”

單依安笑:“哎呀,我好怕麼。”

單單氣的說不出話來,隻能鼓著嘴巴撇過頭不搭理他,望著窗外,天色已經黑瞭下來,她忽然想起自己沒帶護照:“喂,單依安,我沒帶護照,你讓我回去拿一下。”

單依安從隨身的包包裡抽出一本護照:“剛在你傢門口等你的時候,已經進去幫你拿過瞭。”

單單怒:“你那是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單依安無所謂地說:“那你叫警察來抓我呀。”

單單又一次深吸一口氣,使勁的閉瞭閉眼睛,才讓自己忍下暴怒的情緒。他真的很有本事,總是能用一句話就激怒她。

不行,她不要跟他計較,不要跟他鬥,不要為他破壞瞭自己的人生軌道。

這時,轎車終於開進機場出境大廳門口,司機連忙走下車為單依安打開車門,他撿起地毯上剛剛被單單踢掉的眼鏡,用手帕擦幹凈,然後帶上,變回一幅勤懇上進的優秀社會精英形象,優雅地傾身出去,立在車邊,接過司機拉給他的黑色小皮箱,回身看著單單,示意她趕快下車。

單單被綁著的雙手,已經被司機解開,卻還跪坐在車後座上不肯下來。

“你走不走?要誤點瞭。”單依安催促道。

“你失憶啊?沒鞋子叫我怎麼走!”單單氣沖沖地說。

單依安抬起手腕,看瞭一下時間說:“那你就別走瞭,再見!”

說完,他直接拉著行李箱,優雅的消失在自動門裡。

單單急的大叫:“我的護照!把護照還我!”

單依安從玻璃門裡擺擺手上的護照,頭也不回的走瞭。

單單急瞭,如果她現在不跟上去,就要花好幾個月時間補辦護照,那樣外公和媽媽的房子,可能真會被父親一把火燒掉。

單單不在猶豫,刺溜一下從車裡鉆出來,在寒冷地冬天,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追瞭上去,大理石地板非常涼,每踩一步都感覺像是走在冰塊上一樣!凍的她想哭!可單單使勁吸瞭吸鼻子,望著前方優雅而去的單依安,再看看狼狽的自己,忍不住握緊雙手,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全身打著哆嗦。

她忽然一咬牙,猛的追上單依安,撲過去,拉起他的胳膊,長大嘴,低下頭,用力地在他手上咬上去!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一個光著腳丫,眉目清秀的女孩,低著頭,死死地咬住另一個漂亮的少年,女孩的臉上帶著憤怒,委屈,甚至有些傷心,側著頭的眼角帶著一點點淚花,看著讓人我見猶憐,男孩一聲不吭地任他咬著,漂亮的眉目輕輕皺起,似乎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他抬手,想打她,卻似乎下不瞭手一樣,又放瞭下來。

男孩轉頭望瞭望四周好奇的,向他們兩人靠攏的人們,有些善心的人似乎想上來問問女孩是否遇到瞭麻煩。

男孩深吸一口氣,忽然抬起沒被咬住的一隻手,一把將眼前的女孩攬進懷裡,手臂攬著她的背脊,漂亮地手指輕輕放在她的後腦,手指隨意地輕輕撥弄她的頭發,微微彎腰,低下頭靠著她溫柔耳邊說:“好瞭,小妹,不鬧瞭,恩?”

單單完全呆住瞭,整個人都呆住瞭,連嘴巴都呆到僵硬瞭,牙齒都呆到忘記使勁瞭,他被咬住瞭手臂從她的口中掉出來,她呆呆地抬頭看他,單依安的皮膚很白,下巴尖尖的,眼鏡底下的眼睛似乎真的帶著一絲溫柔,單單刷的一下,退後幾步,從他懷裡逃出來,震驚地望著他,連說話都結巴瞭:“你……你神經病啊?”

單依安低頭,看瞭眼手背上的牙印,抬眼,眼神危險地望著她說:“下次再敢這樣咬我,可就不是用這種方法讓你松口瞭。”

單單眨瞭眨眼,看著他的背影,原來他抱抱她,隻是為瞭讓她震驚地松口啊……

這傢夥,簡直壞透瞭!

單單知道自己鬥不過他,也不再去掙紮瞭,光著腳,安靜地跟著他後面,辦票,過安檢,雙腳已經凍的又紅又腫,踩在地上都冰麻地快痛死瞭。

單單走的很慢,卻一聲不吭,機場候機樓裡有很多商店,又走瞭三分鐘才終於看見一傢賣鞋子的店,單單連忙走進去,琳瑯滿目的鞋子沒有一雙入她的眼睛,隻有一雙又厚又軟的雪地靴在她眼裡無限放大,單單幾乎是撲過去的,拿下鞋子,伸腳就想往裡面穿。

服務員連忙攔住她:“小姐,您的腳太臟瞭,如果你想試的話,請先付錢。”

單單點頭問:“多少錢?”

服務員笑容滿面地回答:“300美金。”

單單手一松,鞋子掉在地上,坑爹呢!她在外面30美金就能買到一雙一模一樣的。

“小姐,你要嗎?”服務員又問。

單單低下頭,閉著眼睛搖頭,她怎麼可能買得起機場商店裡的東西。

服務員立刻拿走瞭鞋子,深怕她弄臟瞭一樣。

單單抿著嘴唇想,難道她要光著腳到中國嗎?想到這,她的眼睛微微紅瞭,她抬手,使勁用手背抵著鼻子,想讓鼻子裡的酸意抵回去。

耳邊,她聽見服務員又出聲道:“謝謝先生,請拿好您的卡。”

眼前,那雙看著就很暖和地雪地靴又出現在眼前,抬起頭,隻見單依安站在她面前,一句話也不說。

單單扭頭,站起來,倔強地想走,她寧願光著腳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

手腕忽然被他抓住,單單用力地甩,卻甩不開:“放手。”

單依安有些霸道地拉著她說:“穿上再走。”

單單一邊使勁掙紮,一邊倔強道:“我不要用你的錢。”

單依安一點也不生氣,笑著說:“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卡裡的錢可都是你外公留下的。”

單單瞪著他,還是倔強地不動,單依安一副無所謂地樣子說:“你外公真可憐啊,留下千萬資產,就想女兒孫女能過的好一點,結果一個早世,一個連雙鞋都買不起,估計在地底下都得哭。”

單依安說完就走瞭,也不管她穿不穿。

單單瞪著單衣安的背影,再看瞭眼地上的鞋子,旁邊的服務員沒有聽懂兩人的中文對話,以為她們是小情侶正在吵架,便用英文勸道:“小姐,你就穿上嘛,這麼冷的天,光著腳會生病的。”

單單真的很想有骨氣一把,可是因為腳冰冰冷的,就算在暖氣充足的候機廳,還是全身冷的發抖,想瞭想也是啊,他單依安不過是個外來人,他用的錢還不都自己傢的,她拿自己傢的錢買鞋幹嘛不穿!

在心理轉瞭一圈安慰瞭自己以後,單單坐下瞭,套上軟軟的雪地靴,腳瞬間就覺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舒服急瞭,單單像是解開瞭繩索的小兔子一般,一下子就追上瞭已經快沒影的單依安。

她快步跟著單依安走瞭幾步,別扭地揚起頭,高傲地說:“你說的對,你卡裡的都是我的錢,就該給我花。”

單依安瞅她一眼,一副不削搭理她的樣子。

十三個小時後,飛機緩緩降落在S市國際機場,廊橋停穩之後,頭等艙地客人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拿起行李架上的行李,排著隊,等候著空姐打開艙門下機,單依安坐在座位裡面,單單坐在他邊上,閉著眼睛,還在熟睡,這一路上她除瞭剛上飛機那會和他說瞭兩句話之外,就沒動過,一直在睡覺,連飛機上提供的晚餐和早餐都沒吃。

單依安見她沒有醒的架勢,隻得伸手推推她:“喂,起來瞭。”

單單依然閉著眼睛,因為他的打擾微微皺起眉頭,單依安又稍稍用力瞭一些:“單單,起來瞭,到瞭。”

單單微微睜開眼睛,漂亮地小臉整個皺在一起,表情特別難受地說瞭什麼,可是由於她長時間沒有喝水,聲音被堵在幹澀的嗓子裡,發出的隻是破碎的哼哼聲。

單依安見她面色潮紅,有些不正常,像是發燒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瞭摸她的額頭,果然滾燙的,可能是她在美國的時候,光著腳走瞭大半個小時,凍壞瞭,一上飛機就病瞭。

單依安用手指戳瞭一下單單的腦袋,單單的頭歪瞭一下,靠到瞭另外一邊,還是沒有醒來,他皺著眉頭,嘀咕瞭一聲:“女生就是麻煩。”

不過,這倒是他第一次仔細看她的樣子,她總是對自己張牙舞爪的,不是打就是罵,要不就是用那雙圓溜溜地大眼睛瞪著他,其實她睡覺地樣子,倒是也挺像個女生的。

飛機上的人已經陸續下完的時候,單依安才站起來,從單單的身邊擠過去,招手叫來瞭空姐,聯系地面的醫務人員,將單單用擔架拖瞭下去。

就這樣,她閉著眼睛,暈暈沉沉地回到瞭中國,回到那個她答應媽媽,再也不回去的地方,去見一個,再也不想見的人。

《夏有喬木雅望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