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1 第16章 結同心

七裡香雖然已經開門,生意卻依然冷清。

許平君瞟瞭眼四周,見周圍無人,湊到雲歌耳邊小聲問:“你忙完瞭嗎?忙完瞭,今日我們早點走。”

雲歌詫異地問:“大哥不是囑咐過我們,他來接我們一塊回去的嗎?不等大哥嗎?”

許平君臉有些紅,低聲說:“我想去看大夫,身上已經一個月沒有來瞭,我懷疑,懷疑是……”

雲歌皺著眉頭想瞭會:“估計是你日常飲食有些偏涼瞭,應該沒有大礙。這個月多吃些溫性食物。”

許平君輕擰瞭雲歌一把,“真是笨!我懷疑我有瞭。”

雲歌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問:“你有瞭什麼?”

許平君翻瞭個白眼,先前的幾分羞澀早被雲歌氣到瞭爪哇國,“有孩子瞭!”

雲歌呆瞭一瞬,猛然抱住許平君,卻又立即嚇得放開她,好像抱得緊一些都會傷到孩子。

雲歌小心翼翼地碰瞭碰許平君的腹部,興奮地說:“待會大哥肯定高興死。我現在就找人去找大哥。”

許平君拉住雲歌的手:“我還不敢肯定,所以想自己先去看大夫,等確定瞭再告訴病已。說不定是我空歡喜一場呢!”

雲歌點頭:“也是,那我們現在就走。”

當大夫告訴許平君的確是喜脈時,許平君和雲歌兩人喜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一向節儉的許平君更是破天荒頭一遭,給大夫額外封瞭一些錢,一連聲地“謝謝,謝謝,謝謝……”

謝得年輕的大夫不好意思起來,對著許平君說:“不用謝瞭,不用謝瞭。要謝該去謝你傢夫君,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一句急話又是一句錯話,大夫鬧瞭個滿面通紅,不過終於讓許平君的“謝謝”停瞭下來。

雲歌捶著桌子險些笑倒。

雲歌和許平君出醫館時,天色已黑。

兩人都十分興奮,雲歌笑著說:“好瞭,從今日起,你的飲食我全權負責。安胎藥最好不吃,畢竟是藥三分毒,我回去仔細看看書,再讓孟玨給你診脈,一定……”

雲歌忽覺得巷子異常安靜,幾分動物的本能讓她立即握著許平君的胳膊跑起來,卻已是晚瞭。幾個蒙面大漢前後合圍住瞭她們。

雲歌顧及到許平君,立即說:“你們要誰?不管你們出於什麼目的,抓我一個就夠瞭。”

一個人微哼瞭一聲:“兩個都要。”

許平君抓著雲歌的手,身子抖得不成樣子,“我們沒有錢,隻是普通百姓。”

雲歌輕握住許平君的手,“我們會聽話地跟你們走,不要傷到我們,否則魚死網破,一拍兩散。”

領頭的人聳瞭聳肩,似乎對自己如此容易就完成瞭任務,十分詫異,向其餘人揮瞭下手,命他們把雲歌和許平君塞進一輛捂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一行人匆匆離開。

許平君摸著自己的腹部,哀愁地問:“他們是什麼人?”

雲歌搖瞭搖頭:“你沒有錢,我沒有錢,你沒有仇傢,我沒有仇傢,這件事情隻能問孟玨或者大哥瞭。姐姐不用擔心,他們沒有當場下毒手,反而帶走我們,就證明是用我們向孟玨或者大哥提要求,既然如此,就暫時不用擔心。”

許平君無奈地點瞭點頭,靠在瞭雲歌肩頭。

也許因為孩子,許平君比平時多瞭幾分嬌弱。雲歌突然之間有一種她需要保護兩個人的責任。

雲歌忽然摸到孟玨當日贈她的匕首,因為這個匕首打造精美,攜帶方便,割花草植物很好用,所以雲歌一直隨身帶著。

雲歌低聲和許平君說:“假裝哭,不要太大聲,也不要太小聲。”

許平君雖莫名其妙,但素來知道雲歌鬼主意最多,所以嗚嗚咽咽地假裝哭起來。

雲歌嘴裡假裝勸著她,手下卻是不閑,掏出匕首,掀開馬車上的毯子,沿著木板縫隙,小心地打著洞。

等鉆出一個小洞時,雲歌把匕首遞給許平君,示意她收好。

掏出幾個荷包,打開其中一個,裡面裝著一些胡椒子,她小心地握著胡椒子,胡椒子順著小洞,一顆顆滑落。可是馬車還未停,胡椒子就已經用完,雲歌隻能把荷包裡所有能用的東西都用上。

看馬車速度慢下來,雲歌立即把毯子蓋好,抱住瞭許平君,好似兩個人正抱頭哭泣。

雲歌和許平君都被罩著黑佈帶下瞭馬車。

等拿下黑佈時,已經在一個屋子裡,雖然簡陋,但被褥齊全,沒多久還有人送來食物。

雲歌囑咐許平君先安靜休息一夜,一則,靜靜等待孟玨和劉病已來救他們,二則,如果孟玨和劉病已不能及時來,她們需要設法逃走的話,必須有好的體力。

許平君小聲問:“你的法子能管用嗎?”

“不知道,看孟玨和大哥能不能留意到,也要盼今夜不要下雨。”

許平君本來心緒不寧,可看雲歌睡得安穩,心裡安定下來,也慢慢睡瞭過去。等她睡著,雲歌反倒睜開瞭眼睛,瞪著屋頂,皺著眉頭。

怕什麼來什麼,想著不要下雨,雲歌就聽到風聲漸漸變大,不一會,雨點就敲著屋簷響起來。

雲歌鬱悶地想,難道老天要和我玩反的?那老天求求你,讓我們都被抓起來吧!轉念間,又不敢再求,萬一好的不靈壞的靈呢?還是自力更生,靠自己吧!

許平君被雨聲驚醒,發愁地問:“雲歌,我們真能安全回傢嗎?”

雲歌笑說:“會呀!孟玨和大哥應該早就發覺我們失蹤瞭,也許已經發現我丟下的胡椒,即使不能直接找到我們,至少有眉目可以追查,而且下雨有下雨的好處,下雨時,守衛就會松懈,方便我們逃走。”

第二日。

雨仍舊沒完沒瞭地下著,看守她們的人不跟她們說話,卻會很準時地送飯菜。

雲歌看出這些人都是經過訓練的人,並非一般的江湖人。

她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想要用她們要挾孟玨和大哥去做什麼,可身體內的一點動物知覺,讓她從這些人的眼神中,感覺到瞭殺意。他們看她和許平君的眼光像狼看已經臣服在爪下的兔子,恐怕不管孟玨和大哥是否按照他們所說的去做,他們都會殺瞭她和許平君。

雲歌本來更傾向於等孟玨來救她們,此時卻知道必須要自救。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雲歌讓許平君退開幾步,小心地打開一個鹿皮荷包。

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蜘蛛從裡面慢悠悠地爬出。

雲歌靜靜退開,隻看蜘蛛不緊不慢地從窗口爬瞭出去。

許平君小聲問:“那個東西有毒?”

雲歌點點頭:“前兩日我花瞭好多錢向胡商買的,是毒藥卻也是良藥。這種蜘蛛叫做‘黑寡婦’,偶爾會以雄蛛為食。這隻蜘蛛是人養的,為瞭凝聚它體內的毒性,自小的食物就是雄蛛,下午守衛進來送飯時,我在兩個守衛的身上下瞭雄蛛磨成的粉,它此時餓瞭兩天,肯定會聞味而去,剩下的就要看運氣瞭。”

許平君悄悄伏在門邊,緊張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雲歌用匕首,把被子小心地劃開,被面給許平君做瞭雨披,裡子全部劃成佈條,一節節打成死結後,連成瞭一條繩子。

因為雨大夜黑,除瞭偶有巡邏的守衛經過,其他人都在屋裡飲酒吃菜。

看守雲歌和許平君的兩人卻要在屋簷下守夜,心緒煩躁中,根本沒有留意地面上靜靜爬著的危險。

黑寡婦在分泌毒藥的同時先會分泌出一種麻醉成份,將被咬的獵物麻醉。

一個守衛不耐煩地搓著手。

一個低聲說:“再忍一忍,今天晚上就會做瞭她們,說不定過一會,頭兒就會來通知我們瞭。”

兩個人忽然覺得十分困倦,一個實在撐不住,說瞭聲“我坐會兒”,就靠著門坐下,另外一個也坐瞭下來。

不一會兩人都閉上瞭眼睛。

許平君朝雲歌打手勢,雲歌點瞭下頭,先讓許平君拿瞭大蒜往鞋子上抹。

“黑寡婦很討厭大蒜味。不知道它鉆到哪裡去瞭,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許平君一聽,立即往手上、臉上、脖子上都抹瞭不少。

雲歌笑著把自己做好的雨披罩在許平君身上。

許平君知道自己有孩子,也未和雲歌客氣,隻重重握瞭下雲歌的手。

雲歌拿匕首小心地將門有鎖的那塊,連著木板削瞭下來。

一開門,兩個守衛立即倒在瞭地上,許平君驚恐地後退瞭一大步:“他們都死瞭嗎?”

“沒有,沒有,大概隻是暈過去瞭,許姐姐快一點。”雲歌哄著許平君從兩人的屍體上跨過去,把匕首遞給許平君,指瞭指依稀記著的方向:“你向那邊跑,我馬上來。”

“你呢?”

“我要偽裝一下這裡,拖延一些時間,否則巡邏的人往這裡一看,就知道我們跑瞭。”

雲歌強忍著害怕將門關好,將兩個守衛的屍體一邊一個靠著門框和墻壁的夾角站好。遠看著,沒有任何異樣。

雲歌追上許平君時,面孔蒼白,整個身子都在抖。

許平君問:“雲歌,你怎麼瞭?你嘔吐過?”

雲歌搖頭:“我沒事,我們趕緊跑,趁他們發現前,盡量遠離這裡。”

兩個人貓著腰,在樹叢間拼命奔跑。跑瞭一段後,果然看到當日馬車停下來的高墻。

雲歌的武功雖差,可借著樹,還能翻過去,許平君卻是一點功夫沒有。

“我先上去,把繩子找地方固定好。”

雲歌匆匆爬上樹,借著枝條的蕩力,把自己蕩到瞭墻頂上。將匕首整個插入墻中,把佈條做的繩子在匕首把上綁好,雲歌垂下繩子,“許姐姐,快點爬上來。”

許平君看著高高的墻,搖瞭搖頭,“我爬不上去。”

雲歌著急地說:“姐姐,你可以爬上來。”

許平君還是搖頭:“不行!萬一摔下來瞭呢?”

雲歌想瞭一瞬,跳瞭下去,蹲在地上,“許姐姐,你拽著繩子,踩在我肩膀上。我慢慢站起來,等我全站起來時,你的頭已經離墻頭隻有兩人高的距離瞭,你一定可以爬上去,我會在下面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摔著。”

許平君的手放在腹部還在猶豫,雲歌說:“許姐姐,他們會殺我們的,我感覺到瞭,所以我們一定要逃。”

許平君咬瞭咬牙,站到瞭雲歌肩膀上。

做瞭母親的人會格外嬌弱,可也格外勇敢。

雲歌在下面緊張地盯著許平君,她看到許平君的害怕,看到許平君才爬瞭一半時,已經力氣用盡的掙紮。

雲歌一面緊張地伸著手,一面不停地說:“還有一點就快到瞭,還有一點就快到瞭。”

隱隱聽到紛亂的人語聲和腳步聲。

雲歌不能回頭看,也不能爬上墻,隻盯著許平君,一遍遍鼓勵許平君爬到墻頂。

許平君叫:“雲歌,他們追來瞭,你……你快上來,不要管我瞭。”

雲歌罵起來:“許平君,我要管的才不是你,誰喜歡管你這個沒用鬼?我管的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你還不爬,你想害死孩子嗎?大哥會恨你的。”

許平君聽著身後的人語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一面哭著,一面想著孩子,體內又有瞭一股力氣,讓她爬上瞭墻頂。

雲歌立即說:“把繩子拽上去,然後順著繩子滑下去,這個很簡單,快走!”

許平君居高臨下,已經看到一大群手持兵器的人,她哭著問:“你呢?你快上來。”

雲歌朝她不屑地撇瞭下嘴:“我走另外一條路。我有武功,沒瞭你這個拖累,很容易脫身,你快點下去,別做我的拖累!”說完,就飛掠瞭出去。

追兵聽到雲歌在樹叢間刻意弄出的聲音,立即叫道:“在那邊,在那邊。”

許平君一邊哭著,一邊順著繩子往下滑。

雙腳一落地,立即踉踉蹌蹌地拼命跑著,心中瘋狂地叫著“病已、病已、孟玨、孟玨你們都在哪裡?你們都在哪裡?”

臉上的淚水,天上的雨水,漆黑的夜,許平君滿心的絕望。

都是因為她要偷偷去看大夫,如果不是她要去看大夫,就不會被人抓走;都是因為她這個拖累,否則雲歌早已經逃掉。全是她的錯!

漫天的雨,四周都是漆黑。

許平君隻知道跑,卻不知道如何才能跑出黑暗,想到雲歌此時的境遇,許平君再難壓抑心中的悲傷,對著天空吼瞭出來:“病已,病已,你們究竟在哪裡?”

不料竟然聽到:“平君,平君,是你嗎?”

“是我,是我。”許平君狂呼,大雨中,幾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她看到劉病已的瞬間,身子軟瞭下去。

劉病已立即抱住瞭她,她哭著喊:“去救雲歌,快去,快去,要不然就晚瞭……”

孟玨臉色煞白,將身上的雨篷扔給劉病已,立即消失在雨幕中。

劉病已看瞭看孟玨消失的方向,又看瞭看虛弱的許平君,頓住瞭欲動的身形,對身後陸續而來的遊俠客們大聲說:“病已的朋友還困在裡面,請各位兄弟配合孟玨兄先救人。”

有人一邊飛縱而去,一邊笑問:“救瞭人之後,我們可就大開殺戒瞭,老子許久沒有用人肝下酒瞭。”

劉病已豪爽地大笑道:“自然!豈能不盡興而回?”低頭間,語聲已經溫和:“我先送你回傢。”

許平君搖頭:“我要等救到雲歌再走,我們是一塊來的,自然該一塊走。”

劉病已問:“你身體吃得消嗎?”

許平君強笑瞭笑:“就是淋瞭些雨,我是恐懼、害怕更多。”

劉病已未再多言,用孟玨的雨篷把許平君裹好,抱著許平君追眾人而去。

劉病已護著許平君站在墻頭一角,俯瞰著整個宅院。

許平君隻覺突然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有人胖如水缸,慈眉善目,有人瘦如竹竿,兇神惡煞,有嬌媚如花的女子,也有冠袍齊整的讀書人,卻個個身手不凡,一柄扇子,一把傘,甚至輕輕舞動的綢帶,都可以立即讓敵人倒下。

有兩三個是她認識的,更多的是她從未見過的面孔。即使那些熟悉的面孔,現在看來,也十分陌生。

許平君小聲問:“這就是傳說中隱藏行蹤的江湖遊俠客、嫉惡如仇的綠林好漢嗎?”

“嗯。”

“都是你的朋友?”

“嗯。”

許平君和劉病已認識已久,雖然劉病已的脾氣有時候有些古怪,有些摸不透,可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是瞭解劉病已的。

可現在她有些困惑,她真的瞭解劉病已嗎?

劉病已眉目間有任情豪俠,可流露更多的卻是掌控蒼生性命,睥睨天下的氣勢。許平君忽然覺得即使當日看到的廣陵王和劉病已比起來,氣勢也差瞭一大截。

突然看到何小七手中的長刀揮過,一個人的人頭飛瞭起來,許平君不禁失聲驚呼。她猛然意識到,那些倒下的人不僅僅是倒下。她胃裡一陣翻滾,身子搖晃欲墜。幸虧劉病已一直摟著她的腰,才沒有跌下去。

劉病已輕輕把她的臉按到自己的肩頭,用鬥篷帽子遮住瞭外面的一切:“不要看瞭,也不要多想,這些人都是壞人,是罪有應得。”

劉病已卻是淡然地看著越來越血腥的場面,甚至看的興趣都不是很大,隻是目光在人群中移動,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待看到孟玨懷裡抱著的人,他輕籲瞭口氣,笑著將手放到嘴邊,打瞭個極其響亮的呼哨,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呼應聲,緊接著就是一人不留的血腥屠殺。

劉病已抱著許平君落下瞭墻頭,“雲歌受傷瞭嗎?”

孟玨搖搖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有些擦傷,都不要緊。她是自己把自己給嚇暈瞭。她殺瞭個人,估計是第一次殺人,本來就嚇得要死,結果那人沒死透,雲歌跑時被他拽住瞭腳,她一看那人狀如厲鬼的樣子,就暈瞭過去,幸虧二月及時找到她,否則……”

“我以前和她去過墓地,看她膽子挺大,沒想到……”劉病已搖頭笑起來,孟玨身後的隨從也都笑起來。

許平君此時高懸的心才放瞭下來,又是笑又是哭地罵:“還說自己會武功,原來就這個樣子!”

正說著,劉病已的朋友陸續出來,沖劉病已抱抱拳,大笑著離去。

許平君不怎麼敢看他們,眼睛隻能落在孟玨的方向。幸虧孟玨的侍從也如他一般,個個氣度出眾,女子若大傢小姐,男子像詩書之傢的公子。

劉病已笑望著已經再無一個活人的宅院:“這場大雨,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孟玨對劉病已贊道:“快意恩仇,王法若閑,殺人事瞭去,深藏身與名,難怪司馬遷會特意為刺客和遊俠列傳。”

馬車已到,二月挑起瞭簾子,請他們上車。

上瞭車,孟玨笑向許平君說:“我給你把一下脈。”

許平君臉紅起來:“孟大哥知道瞭?”

孟玨笑著點頭:“猜到你的心思,知道你肯定想自己親口告訴他,所以還替你特意瞞著他。”

劉病已笑問:“你們兩個說的什麼謎語?”

許平君低著頭把手伸給孟玨,孟玨診完後,笑說:“沒什麼,雖然淋瞭點雨,受瞭些驚,但你身體往日很好,回去配幾副藥,好好調理一下就行,不過以後可不能再淋雨瞭,不是每次都會如此幸運。”

許平君猶有餘驚地點頭,“你們如何找到我們的?”

劉病已回道:“要多謝雲歌的胡椒子。胡椒是西域特產,一般百姓見都沒見過,除瞭雲歌,還能有誰會把這麼貴重的調料四處亂扔?雖然我們發現得晚瞭,但畢竟給瞭我提示。”

雲歌現在才悠悠醒轉,眼睛還沒有睜,已經在大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許平君剛想笑著提醒,孟玨卻示意她別吭聲,抓著雲歌的腳笑問:“是這樣抓著你嗎?”

雲歌身子在抖,聲音也在抖:“別抓我,別抓我,我沒想殺你,是你要先殺我,我不想殺你的……”

孟玨本想捉弄一下雲歌,此時才發現,雲歌真被嚇得不輕,不敢再逗她,輕拍著她的臉頰:“雲歌,是我。”

雲歌睜開眼睛看到孟玨,害怕的神色漸漸消失,怔瞭一會,猛然打起孟玨來:“你怎麼現在才來?你怎麼那麼笨?我還以為你很聰明!我殺瞭三個人……嗚嗚……我殺瞭三個人……我還碰瞭他們的屍體,軟軟的,還是溫的,不是冷的……世上究竟有沒有鬼?我以前覺得沒有,可我現在很害怕……嗚嗚……”

雲歌打著打著,俯在孟玨懷裡哭起來。

孟玨輕搖著雲歌,在她耳邊哄道:“我知道,不怪你,不怪你,這些人命都算在我頭上,閻王不會記在你帳上的。”

許平君不好意思地撇過瞭頭,劉病已挑起簾子一角,把視線移向瞭窗外。

雲歌把第一次殺人後的恐懼全部哭出來後,漸漸冷靜下來。等發現馬車裡還有別人時,立即鬧瞭個大紅臉,用力掐瞭下孟玨,瞪著他,怨怪他沒有提醒自己。

孟玨笑抽瞭口冷氣,拽住雲歌的手,不讓她再亂動。

雲歌笑瞟瞭眼劉病已,看向許平君,許平君笑搖搖頭。

雲歌一面看著劉病已,一面笑得十分鬼祟,劉病已揉瞭揉眉頭:“你們什麼事情瞞著我?”

雲歌斂瞭嘻笑,兇巴巴地問:“我和許姐姐究竟是因為你們哪一個遭瞭無妄之災?”

劉病已隨手幫許平君整瞭下她身後有些歪斜的靠墊,胳膊交握在胸前,懶洋洋地側躺到許平君身旁,笑著說:“沒我的事,問我們的孟大公子吧!”

孟玨先向許平君行瞭一禮賠罪,又向劉病已行瞭一禮賠罪,“燕王狗入窮巷,想用你們兩人要挾我幫他刺殺霍光。”

雲歌不解地問:“那抓我不就行瞭,幹嗎還要抓許姐姐?”

孟玨早已猜到原因。燕王曾看到過他和許平君在一起,而自己當時因為幾分私心,故意混淆瞭燕王的視線,沒有料到雲歌後來會自己跑到燕王面前去。雖然許平君已經嫁瞭他人,但燕王為瞭確保萬無一失,就把雲歌和許平君都抓瞭起來。

孟玨雖心中明白,口上卻隻能說:“大概你們兩個恰好在一起,怕走漏消息,就索性兩個人都抓瞭。”

雲歌問:“刺殺霍光還不如刺殺燕王,燕王已經無足輕重,霍光卻是隻手可遮天,你們怎麼辦瞭?”

孟玨和劉病已相視一眼,孟玨說:“我和病已商量後,就直接去見瞭霍光,將燕王想借我之力刺殺他的事情告訴瞭霍光,我配合霍大人盡力讓燕王早日放棄頑抗,病已則全力查出你們的所在。下午接到飛鴿傳書,燕王已經畏罪自盡瞭。”

孟玨輕描淡寫地就把一個藩王的死交待瞭過去。

“啊?”雲歌十分震驚:“燕王不像是會自殺的人,他更像即使自己死,也一定拼一個魚死網破的人。敵人死一個,他平瞭,敵人死兩個,他賺瞭。何況皇上不是沒有賜死他嗎?他自盡什麼?要不甘心,就索性開始打,要想茍活,就認個罪,然後繼續好吃好喝地活著。”

孟玨和劉病已視線交錯而過,孟玨笑著說:“皇上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燕王大概因為做皇帝的夢破瞭,一時想不通就自盡瞭。雲歌,你想這麼多做什麼?他死他生,和你都沒有關系。”

雲歌哼瞭一聲:“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我今晚怎麼……”說著又難受起來。孟玨握住瞭她的手:“都過去瞭,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

雲歌朝孟玨強笑瞭笑:“我沒有怪你。”

孟玨淡淡笑著,眼睛裡卻幾分心疼:“我怪我自己。”

許平君咳嗽瞭幾聲:“我胳膊上已經全是雞皮疙瘩瞭。”

雲歌立即紅瞭臉,閉上眼睛裝睡:“我困瞭,先睡一會。”

雖然吃瞭孟玨配置的安神藥,可雲歌一時間仍然難以揮去第一次殺人的陰影,晚上,常常被噩夢驚醒。

孟玨和雲歌都是不管世俗的人,見雲歌如此,孟玨索性夜夜過來陪著雲歌。

兩人隔簾而睡。雖一時間不能讓雲歌不再做噩夢,但至少雲歌做噩夢時,有人把她從噩夢中叫醒,把她的害怕趕走。

劉病已知道許平君懷孕的消息後,又是悲又是喜,面上卻把悲都掩藏瞭起來,隻流露出對新生命的期待。

買瞭木頭,在院子中給嬰兒做搖籃,還打算再做一個小木馬。

他不許許平君再操勞,把傢裡的活都攬瞭過去,做飯有雲歌負責,洗碗、洗衣、打水、釀酒就成瞭他的事情。

許平君嘮叨:“讓別人看見你一個大男人給妻子洗衣服該笑話你瞭。”

劉病已笑著說:“是不是大丈夫和洗不洗衣服沒有關系,再說,怎麼疼妻子是我的事情,和別人何關?”

許平君心裡透著難言的甜,常常是劉病已在院子中做搖籃,她就在一旁給嬰兒做著衣服。

陽光透過樹蔭灑進院子,清麗明媚。

她做累瞭,一抬頭就能看到彎著腰削木頭的劉病已,不禁會有一種幸福到恍惚的感覺。

從小到大,在苦苦掙紮的日月間,她總是盼著實現這個願望,實現那個願望。第一次,她心滿意足地渴盼著時光能停在這一刻。

手輕輕放在腹部,她在心裡說:“寶寶,你還未出生,就有很多人疼你,你比娘親幸福呢!不管你是男孩還是女孩,爹和娘都會很疼你。你會有一個很疼你的姑姑,將來還會有一個很能幹的姑父。”

―――――――――――

大清早,孟玨就出門而去,未到中午又返瞭回來,要雲歌陪他去一趟城外。

孟玨未用車夫,自己駕著馬車載著雲歌直出瞭長安。

雲歌坐在他身側,一路嘀嘀咕咕不停,東拉西扯,一會說她的菜,一會說她讀到的哪句詩詞,一會說起她的傢人。講到高興時,會自己笑得前仰後合,講到不開心時,會皺著眉頭,好像別人欠瞭她的錢。

孟玨隻是靜聽,笑容淡淡,表情並未隨著雲歌的談笑而起伏。可他會遞水囊給雲歌,示意雲歌喝水;也會在太陽大時,拿瞭鬥笠罩到雲歌頭上;還會在雲歌笑得直打跌時,騰出拽馬韁的手,扶著雲歌的胳膊,以防她跌下瞭馬車。

等馬車停在一座莊園前,雲歌才反應過來孟玨並非帶她出來遊玩。

門匾上寫著“青園”兩字,園子雖維護得甚好,可看一草一木、一廊一柱,顯然頗有些年頭,雲歌低聲問:“這是誰傢園子?”

孟玨握住雲歌的肩膀,神情凝重:“雲歌,還記得上次我帶你見過的叔叔嗎?”

雲歌點頭。

“這也是他的產業,風叔叔病勢更重瞭,藥石已無能為力,今日怕是最後一次見他。過一會,不管風叔叔和你說什麼話,都不要逆瞭他的心意。”

雲歌用力點頭:“我明白瞭。”

孟玨握住瞭雲歌的手,帶著她在回旋的長廊上七拐八繞,不一會到瞭一座竹屋前。

孟玨示意雲歌在外面等著,自己挑瞭簾子先進去,到瞭裡屋,他快走瞭幾步,屈膝半跪在榻前,“小玨來向風叔請罪。”

有小廝來扶陸風坐起,放好軟墊後又悄悄退瞭出去。

陸風凝視著孟玨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孟玨也是一言不發,隻靜靜跪著。

陸風似有些累瞭,閉上瞭眼睛,嘆瞭口氣,“挑唆著燕王謀反,激化上官桀和霍光的矛盾,該死的都死瞭,現在霍光一人把持朝政,你可滿意?小玨,你的心真大,難怪九爺不肯把西域的產業交給你。”

陸風聽到屋外女子和小廝說話的聲音,“你帶瞭誰來?雲歌嗎?”

孟玨回道:“是雲歌,怕叔叔病著不願意見客,就沒敢讓她進來。”

陸風打斷瞭他的話,怒道:“不敢?你別和我裝糊塗瞭,叫雲歌進來。”

雲歌進來後,看孟玨跪在榻前,也立即上前跪瞭下來。榻上的人雖然面色蠟黃,可眼神仍然銳利,也沒有一般病人的味道,收拾得異常幹凈整潔。

陸風看著雲歌,露瞭笑意:“丫頭,我和你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跪我?”

雲歌紅著臉偷瞟瞭孟玨一眼,雖然是低著頭,語氣卻十分坦然:“你是孟玨的長輩,孟玨跪你,我自然也該跪你。”

陸風笑點瞭點頭:“好孩子,你這是打算跟著小玨瞭嗎?”

雲歌搖瞭搖頭:“不是。”

陸風和孟玨都是一怔,孟玨側頭看向雲歌,雲歌朝他一笑,對陸風說:“不是我跟著他,也不是他跟著我,是我們在一起,是我們一起走以後的路。”

陸風大笑起來:“真是玉……和……女兒……”話說瞭一半,陸風劇烈地咳嗽起來,孟玨忙幫他捶背,又想替他探脈,陸風擺瞭擺手,“不用費事,就那個樣子瞭,趁著能笑再多笑幾回。”

陸風看瞭看孟玨,又看瞭看雲歌,從枕下拿出瞭一塊墨鐵牌,遞給雲歌。

雲歌遲疑瞭下,伸手接過。

陸風笑對雲歌說:“雲歌,若小玨以後欺負你,你就拿這塊鉅子令找執法人幫忙。”

雲歌說:“鉅子令?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啊!墨子,墨傢學徒都要聽從鉅子的號令。”

陸風說:“我雖非墨傢學徒,卻十分景仰墨子,所以執法人的組織的確仿效墨傢組織而建。人雖然不多,可個個都身手不凡,平常都是些普通手工藝人,可一旦鉅子下令,都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因為做生意時,常有下屬為瞭利益出賣良心,所以設置執法人來監督和處決違反瞭規矩的下屬。長安、長安,卻是常常不安,你拿著這個,護你個平安吧!”

雲歌把鉅子令遞回給陸風:“我用不著這個。”

陸風溫和地說:“雲歌,這是長輩的一片心意,聽話收下。”

雲歌還想拒絕,卻想起孟玨先前叮囑的話,這些話恐怕都是陸風最後的心願。雲歌雖和陸風隻見過兩面,卻因為陸風對她異常親切,他又是孟玨的叔叔,雲歌已把陸風視作瞭自己的長輩,此時聽到陸風如此說,再不能拒絕,隻能收下瞭鉅子令,“謝謝風叔叔。”

陸風凝視著雲歌,“看到你和孟玨一起,我很開心。可惜九……”陸風眼中似有淚,“雲歌,你先出去,叔叔還有話交待小玨。”

雲歌磕瞭個頭,出瞭屋子。

陸風對孟玨說:“以後漢朝疆域內所有產業都是你的瞭,任你支配。”

孟玨俯身磕頭,“謝過叔叔。”

陸風板著臉說:“一是因為你姓孟,二是因為雲歌,三是因為我們都是男人,我也曾年青過。小玨……”陸風半閉著眼睛,斟酌著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伸手輕拍瞭下孟玨的肩,“你跟在九爺身邊多年,多多少少總該受瞭幾分影響。既然決定交給你瞭,我就不必再廢話。”

陸風閉上瞭眼睛:“你回去吧!小玨,你不用再來看我瞭。我大概今日晚些時候就離開長安,一直想念小時候走過的地方,也一直想得空時再遊歷一番,卻一直拖到瞭現在,希望還能有時間,正好去看看小電、小雷他們。”

小廝進來,服侍陸風躺下。

孟玨連磕瞭三個頭後,起身出屋,掀起竹簾的瞬間,聽到屋內低低一句,“不要再錯過。”

孟玨的手停瞭一瞬,輕輕放下竹簾,走向瞭在廊下等著他的人,“雲歌。”

雲歌立即跑過來,孟玨笑握住瞭雲歌的手。

他們和陸風的感情不深,而且告別時,陸風的精神也還好,所以並未有太多傷感,可兩人的心情還是十分沉鬱。

孟玨牽著雲歌的手,沒有下山,反倒向山上攀去。

兩人一口氣爬到山頂。俯瞰著腳下的群山,遙望著一望無際的碧空,心中的沉悶才消散瞭幾分。

山頂上的風很大,吹得雲歌搖搖欲倒。雲歌迎風而站,不禁覺得身子有些涼,正想說找個風小的地方,孟玨已經把她攬到瞭懷中,背轉過身子,替她擋住瞭風,頭俯在雲歌耳側問:“有人剛才的話是說願意嫁給某人瞭嗎?以後可以和兒女說‘當年是你娘追著你爹喊著說要嫁的’。”

雲歌剛才對著陸風落落大方,此時隻和孟玨在一起,反倒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去鉆,再被孟玨一嘲,立即羞惱成怒,掙紮著要推開孟玨,“誰追著你瞭?剛才說的話都是順著風叔叔心意說的,不算數。”

孟玨的胳膊未松力,反倒抱得更緊,“好,剛才的都不算數。現在重新來過,雲歌,你願意嫁給我嗎?”

雲歌立即安靜瞭下來,恍恍惚惚地竟想起瞭很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有人在星空下和她說“我收下瞭。雲歌,你也一定要記住!”“以星辰為盟,絕無悔改。”

“雲歌,你願意嫁給我嗎?”孟玨抬起瞭雲歌的頭,他的眼睛裡有微不可察的緊張。

昨夜的星辰,隻是兒時夢。今日眼前的人,才是她的良人。

雲歌笑低下瞭頭,輕聲說:“你去問我爹,我爹說可以就可以。”

孟玨笑著打趣:“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已經說可以瞭’?”

雲歌沒有吭聲,孟玨輕挑起瞭雲歌的下巴,在孟玨的唇親到雲歌的臉頰時,雲歌閉上瞭眼睛。

蒼茫的高山頂,野風呼呼地吹。

不知道是孟玨無意碰落瞭發簪,還是狂野的風,雲歌的發髻松散在風中,青絲隨著風聲起舞,輕打著她的臉。

孟玨以手為簪,將烏發纏繞到手上,替雲歌綰住瞭一頭的發,而雲歌的發也纏纏繞繞地綰住瞭他的手,孟玨笑咬著雲歌的唇喃喃說:“綰發結同心。”

面頰是冷的,唇卻是熱的。

雲歌分不清是夢是真,好似看到滿山遍野火紅的杜鵑花一瞬間從山頭直開到瞭山尾,然後燃燒,在呼呼的風聲中噼啪作響。

――――――――――――――

雲歌這幾日常常幹著幹著活,就抿著嘴直笑,或者手裡還拿著一把菜,人卻呆呆地出神,半日都一動不動,滿面潮紅,似喜似羞,不知道想些什麼。

許平君推開雲歌的院門,看到雲歌端著個盆子,站在水缸旁愣愣出神。

許平君湊到雲歌身旁,笑嘲著問雲歌:“你和孟大哥是不是私定瞭終身?”

雲歌紅著臉一笑:“就不告訴你!”

許平君哈哈笑著去撓雲歌癢癢:“看你說不說?”

雲歌一面笑著躲,一面撩著盆子裡的水去潑許平君,其實次次都落瞭空。

兩人正在笑鬧,不料有人從院子外進來,雲歌潑出去的水,沒有澆到許平君身上,卻澆到瞭來人身上。

雲歌的“對不起”剛出口,看清楚是霍成君,反倒愣在瞭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平君立即警惕地站到瞭雲歌身旁,一副和雲歌同仇敵愾的樣子。

霍成君的丫鬟在院門外探瞭下頭,看到自傢小姐被潑濕,立即沖著雲歌罵:“你要死瞭?居然敢潑我傢小姐……”

霍成君抹瞭把臉上的水,冷聲說:“我命你在外面守著,你不看著外面,反倒往裡看?”

丫鬟立即縮回瞭腦袋:“奴婢該死!”

因為來者是霍成君,是霍光的女兒,雲歌不願許平君牽扯進來,笑對許平君說:“許姐姐,你先回去,我和霍小姐說會話。”

許平君猶豫瞭下,慢慢走出瞭院子。

雲歌遞瞭帕子給霍成君,霍成君沒有接,臉若寒霜地看著雲歌,隻是臉上未幹的水痕像淚水,把她的氣勢削弱瞭幾分。

雲歌收回帕子,咬瞭咬唇說:“你救過我一命,我還沒有謝過你。”

霍成君微微笑著說:“不但沒有謝,還恩將仇報。”

雲歌幾分無奈:“你找我什麼事情?”

霍成君盯著雲歌仔細地看,仿佛要看出雲歌究竟哪裡比她好。

她有美麗的容貌,有尊貴的身份,還有視她為掌上明珠的父親。

她一直以為她的人生肯定會富貴幸福,可這段日子,姐姐和上官蘭的慘死,讓她從夢裡驚醒。

作為霍光的女兒,她已經模模糊糊地看到瞭自己的未來。可她不甘心。她知道她生來就是屬於富貴的人,她已經享受慣瞭榮華富貴的日子,她不可能放棄她的姓氏和姓氏帶給她的一切,可她又不甘心如她的姐姐一般隻是霍氏傢族榮耀下的一顆棋子,婚姻隻是政治利益的結合,她既想要一個能依然讓她繼續過高高在上生活的人,又不想放棄內心的感覺。而孟玨是她唯一可能的幸福,孟玨有能力保護自己和保護她。她絕不想做第二個姐姐,或者上官蘭。

雲歌被霍成君盯得毛骨悚然,小小地退開幾步,幹笑著問:“霍小姐?”

霍成君深吸瞭口氣,盡力笑得如往常一般雍容:“孟玨是一個心很高、也很大的人,其實他行事比我哥哥更像父親,這大概也是父親很喜歡他的原因。孟玨以後想走的路,你根本幫不上他。你除瞭菜做得不錯外,還有什麼優點?闖禍,讓他替你清理爛攤子?雲歌,你應該離開長安。”

雲歌笑著做瞭個送客的姿勢,“霍小姐請回。我何時走何時來,不煩你操心。漢朝的皇帝又沒有下旨說不準我來長安。”

霍成君笑得胸有成竹:“因為我的姓氏是霍,所以我說的任何話都自然可以做到。隻希望你日後別糾纏不休,給彼此留幾分顏面。”

院門外傳來劉病已的聲音,似乎劉病已想進,卻被霍成君的丫鬟攔在門外。

劉病已揚聲叫:“雲歌?”

雲歌立即答應瞭一聲,“大哥。”

霍成君笑搖搖頭,幾分輕蔑:“我今日隻是想仔細看看你,就把你們緊張成這樣,如果我真有什麼舉動,你們該如何?我走瞭。”

她和劉病已擦肩而過,本高傲如鳳凰,可碰上劉病已好似散漫隨意的眼神,心中卻不禁一顫,傲慢和輕蔑都收斂瞭幾分。霍成君自己都無法明白為何一再對這個衣著寒酸的男子讓步。

“雲歌?”劉病已試探地問。

雲歌的笑容依舊燦爛,顯然未受霍成君影響,“我沒事。”

劉病已放下心來:“你倒是不妄自菲薄,換成是你許姐姐,現在肯定胡思亂想瞭。”

雲歌做瞭個鬼臉,笑問:“大哥是說我臉皮厚吧?一隻小山雉居然在鳳凰面前都不知道自慚形穢。”

劉病已在雲歌腦門上敲瞭下:“雲歌,你隻需記住,男人喜歡一個女子,和她的身份、地位、權勢、財富沒有任何關系。”

雲歌笑點瞭點頭。

《雲中歌(大漢情緣之雲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