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所有的非法鳥蛋收藏者都知道德裡克·巴頓這個人。隻要巴頓說能弄得到,那麼他們所要的鳥蛋就一定能給弄來。他開的價格也是這個行當裡最高的,顧客們都明白一分價錢一分貨的道理。巴頓指望星期天能獲得一份好收成。他已經對林業委員會監管土地上的鳥窩監視瞭很長一段日子,這個星期天正是出手的好時機。獵鷹蛋總是供不應求,絕對能賣到大價錢。從鳥巢裡取蛋風險很大,但與即將到手的報酬相比,冒這點險還是很值得的。

巴頓仔細地收拾好背包。他帶瞭把帶長釘的錘子。他可以把釘子插進松樹,輕易地爬上樹。錘子上的橡皮墊可以減少噪音。頭盔和防護眼鏡用來抵擋鳥類的攻擊。帶絲綿墊的塑料盒則是用來放鳥蛋的。

他不慌不忙地把汽車開出曼徹斯特,挑瞭好幾條小路以確保沒人跟蹤。他自從幾年前被逮住一次以後,外出取鳥蛋時總會小心翼翼。那次他被皇傢鳥類保護協會的人盯上瞭,在上樹取赤鳶蛋時被捉個正著。罰款已經夠糟的瞭,更讓他感到羞辱的是還留下瞭犯罪記錄。他做的事先人早就做瞭幾百年。他們以為博物館裡的鳥蛋都是打哪兒來的啊?它們不是塑料復制品,而是像他這樣的鳥蛋愛好者從鳥窩裡掏出來的真傢夥。

天氣對掏鳥蛋來說再合適不過瞭,太陽像個發光的球體一樣在水面上四處舞動。風力非常小,要爬一棵非常粗的樹,這是個非常大的優勢。巴頓在拐過最後一個彎道時降慢車速,確定沒有人跟蹤。他知道沒人礙事以後,把車停在離林間小道起始點二百多碼的大路旁。他把車稍微倒退一點,讓路邊的植物遮擋住車牌。這對真要查他的人來說基本沒用,但可以使他免受過路人的騷擾。他把車停好以後,便拿起背包,輕快地往林子裡走。

他走上林間小路以後,回頭看瞭看背後的情況,確保沒人跟蹤。把目光偏離目的地看來是個天大的錯誤。他被什麼東西絆瞭一跤,差點摔瞭個倒栽蔥。他定瞭定心,低頭看著把腳絆住的東西。

德裡克·巴頓為個性堅強而感到自豪。但腳前的東西使他無論如何都堅強不起來。他大聲尖叫,踉蹌著腳步往後退。可怕的畫面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哪怕用雙手遮住眼睛都栩栩如生。

他勉強立定,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跑。他上車以後,猛地把車來瞭個U字形大轉,然後便加速往前開。他開瞭五英裡以後,突然想到不能對剛才看見的景象視而不見。他把車停在公路上的下一個緊急停車帶,把頭抵在方向盤上,他的呼吸沒有剛才那麼急促,但雙手還顫抖不已。他不敢用自己的手機,警察能追蹤到手機信號。如果被警方查實身份,他就會因為……他全身顫抖,剛才的那一幕景象重又浮現眼前。他連忙下瞭車,一下車就狂吐不止,胃裡的東西都吐在瞭褲子和鞋上。

“要鎮靜些才好啊,”他顫抖著嗓音對自己說。他知道自己必須去找一部付費電話,一部離自己的住處很遠的付費電話。巴頓擦瞭擦嘴,癱坐在車裡。先找個付費電話報警,然後到酒吧狂喝一頓。

平生第一次,德裡克·巴頓為沒能滿足客戶的需求而感到高興。

托尼費瞭好一番口舌才說服卡羅爾把帕克交給他處理。托尼把卡羅爾一個人留在小隔間裡,自己穿過重案組辦公室走到表情犟得像頭驢的蒂姆身旁。托尼還沒站定,蒂姆就無情地說:“你無權闖進這裡。這是我的案子。你沒有資格來這裡,你不是重案組警官,也不是組裡的顧問。你根本不該出現在這個辦公室裡。”

“你說夠瞭沒有?”他的語調介於屈尊和憐憫之間。他拉過椅子,把蒂姆的側寫報告扔在他和蒂姆之間的桌子上,那份報告看上去那麼顯眼。

蒂姆一把抓過側寫報告。“你怎麼敢……這是機密文件。這是對官方章程的公然違背,組裡顯然有人辜負瞭大傢的信任。你也一樣,這份報告不是你應該看的。如果我報告上去,你和喬丹總督察的麻煩就大瞭。”

托尼憐憫地對他笑瞭笑,然後又悲傷地搖瞭搖頭。“蒂姆,蒂姆,我的蒂姆啊!”他柔聲細氣地說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裡唯一麻煩大瞭的人隻有你。”他湊近蒂姆,拍瞭拍蒂姆的肩膀。“我知道這第一個活生生的案子對你是多麼可怕。你一想到把方向指引錯瞭,會有更多的人而死,就會感到害怕。所以你會采取最安全的做法。你死抱住自己確定的那部分內容不放,不做任何冒險的猜測。這種做法我完全理解。”

“我堅持認為我的側寫報告非常有用,”蒂姆下巴揚起,但眼裡露出恐懼的眼神。

“這種堅持非常傻,”托尼說,“除瞭年齡范圍,報告裡的內容幾乎全是錯的。”

“卡羅爾·喬丹肯定把機密泄露給你瞭,否則你不可能這樣說,”蒂姆爭辯道,“你應該很清楚,這裡不是喬丹的一言堂。她必須對上面的人負責,我會讓那些人知道她一開始就對我戴上瞭有色眼鏡。”

蒂姆也許不知道,如此赤裸裸地威脅卡羅爾幾乎和羊入虎口無異。托尼剛才還是有說有笑,現在則完全被蒂姆的態度激怒瞭。“別出去現眼瞭。我知道你錯瞭的原因不是卡羅爾總督察泄露機密給我,而是因為丹尼爾·莫裡森不是第一個受害人。”托尼不喜歡什麼事都要一一跟人解釋,但很享受蒂姆臉上驚駭的表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蒂姆開始害怕瞭。托尼很想知道蒂姆為什麼在報告中漏瞭那麼多的細節,卻還這樣自以為是。

托尼把手伸進帶來的塑料手提袋,從裡面拿出自己為珍妮弗·梅德曼寫的側寫報告。“蒂姆,除非你想跟卡羅爾·喬丹糾纏不清,否則我也不想把你弄得像是個傻瓜。”他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瞭蒂姆一眼。“如果你繼續糾纏她,我肯定不讓你接下來的警察生涯好過……”他突然停下話頭,皺起眉,搖瞭搖腦袋。“這還不夠,我要讓你不做警察也……”他把幾頁紙扔在蒂姆面前。“這是我在伍斯特做的案件側寫報告。你會在最後一頁看到十條關鍵點。拿這些關鍵點和你的報告相比對,把它們增加到你的報告中,在有人問你難以回答的問題之前把報告交給卡羅爾總督察,然後悄悄地回到你的國傢警察學院吧。”

蒂姆的表情非常疑惑。“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像你那樣落井下石?”

蒂姆沉默瞭很長一會兒。“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因為你代表瞭未來。我不能阻止詹姆斯·佈雷克這種人隻選便宜的,放棄對的,但我能讓便宜的變得更好。回到國傢警察學院以後,拜托對這個案子多想想,看從裡面能夠悟出些什麼來。”托尼站起身。“蒂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還並不算一無所用。回去變得更好以後再來吧。你下一次來時,也許沒有我這樣的人手把手教你瞭。你一定不希望有人因為你的不稱職而死在兇犯手裡。”托尼回憶起悲痛的往事,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瞇縫起來。“相信我,你肯定不想因為沒盡到責任而內疚。”

總喜歡蜚短流長的凱文說佈雷克還沒把傢從德文郡搬來。佈雷克的兩個十幾歲的女兒正面臨關鍵性的考試,他妻子決定在學年結束以後再讓她們轉學。“在佈雷克全傢夏天搬來之前,他的房租由局裡支付。”凱文對把他叫進隔間的卡羅爾說。

“肯定不是坦普爾區的單間套房。”卡羅爾不帶感情地說。

“是可以俯瞰運河的倉庫改造公寓。”

卡羅爾突然間萌生一股懷舊的情感。剛搬來佈拉德菲爾德時,她和弟弟住的就是這樣的公寓。現在想起來,那簡直像是上一輩子發生的事。她很想知道再住進去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在倫敦買的兩居室公寓租給別人住瞭,不過租約即將到期,盡管當下的房地產交易很不景氣,但她還是有望小賺一筆。這筆錢足夠在佈拉德菲爾德買一套倉庫改造公寓。“你應該有他的地址吧。”

凱文花瞭七分鐘時間弄來瞭佈雷克的地址。卡羅爾有佈雷克的手機號碼,但她更想和佈雷克當面談這個問題。她抓起手提包,朝隔間門口走去。卡羅爾出門以後,發現托尼已經離開,但蒂姆·帕克還在,臉有些發紅。她很想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瞭些什麼。“組長,”蒂姆看到卡羅爾後可憐巴巴地說,“我想我們需要就我的側寫報告談一談。”

卡羅爾沒想到蒂姆竟然還會如此自信。他看到托尼過來,看到他們在隔間裡密談,托尼甚至還把自己的部分見解告訴瞭她。卡羅爾任何時候都不會需要來自這種人的建議,但蒂姆連這點都沒明白過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瞭,”卡羅爾一邊說一邊打開重案組辦公室的門,“該談的都已經在餐廳裡談過瞭。”

佈雷克的公寓並不遠,卡羅爾決定盡量快步走過去,享受午後陽光和沃特福德運河岸邊林立工廠和倉庫的景色。在窗口陽光的反射下,運河像塊黑色的面板,和火紅的墻面形成鮮明對比。卡羅爾拐進佈雷克住的那幢公寓大樓,跑上通向華麗的維多利亞式門廊的斑駁走道。從門廊上的大理石和華麗石料來看,任何人都會把這看成商業銀行或市政廳,而不是生產羊毛織品的工廠。

和其他公寓不同的是,這裡有一個穿著挺括的門房,而沒有配備現在時興的內部對講系統。“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門房盡責地問。

“我到這來找詹姆斯·佈雷克。”

“他知道你要來嗎?”門房的手指沿著住客登記本往下滑。

“不知道,但我想他會很高興見到我的。”卡羅爾勇敢地直視門房,這種目光嚇退過許多遠比這位門房強壯得多的男人。

“我這就給他打電話,”他說,“請問您怎麼稱呼?”

“卡羅爾·喬丹。就說我是重案組的卡羅爾·喬丹總督察。”此時卡羅爾露出瞭最燦爛的微笑。

“是佈雷克先生嗎?這裡有位卡羅爾·喬丹要找您。是的……好,我馬上讓她上去。”他放下電話,把卡羅爾領到電梯前。電梯門開瞭以後,他走到卡羅爾前面,按下頂層的按鈕。卡羅爾還沒跨進電梯,手機突然響瞭起來。

卡羅爾對門房豎起一根手指。“很抱歉,這個電話我必須得接。”她走到一邊,接通手機。“凱文,”她說,“怎麼瞭?”

“我們應該找到瞭尼爾。”他的聲音非常沉重。尼爾再也不能帶著冥頑不化的微笑出現在母親面前瞭。

“在哪兒找到的?”

“在佈拉德菲爾德和曼徹斯特之間,斯托蓋特水庫旁林子裡的一條林間小道上。”

“誰找到他的?”

“還不知道。當地警察局接到一個匿名報警電話,是從羅奇代爾一個收費電話打過去的。我和南方刑偵總隊的人馬上去瞭現場。我們很快找到瞭那具屍體。屍體已經在林子裡躺瞭好幾個小時。那片林子有許多野生動物,屍體已經被破壞得不像樣瞭。”

“是同一個人幹的嗎?”

“肯定是。這是第三起,沒有絲毫疑義。”

卡羅爾摩挲著頭皮,頭顱基部湧動起一陣深深的疼痛感。“這樣,你留在那裡。我正要和佈雷克談。托尼講瞭些非常有趣的事,我得馬上匯報給佈雷克。薩姆還在男孩母親那裡嗎?”

“我想是的,斯黛西應該也在那兒。這次該輪到斯黛西報喪瞭。”

“這事不能讓斯黛西辦。讓南方刑偵總隊派個傢庭協調官和薩姆一起去跟那位母親說。我和佈雷克談完以後馬上回辦公室。這簡直是個噩夢,”她嘆瞭口氣,“可憐的孩子們啊!”

“他已經迷上這個瞭,”凱文說,“他很難停下歇口氣,隻想把他們騙出傢門一個個殺瞭。”凱文的聲音破碎,聽上去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怎麼幹的?他還是不是人啊?”

“他這麼幹是因為他已經做完前戲,完成瞭誘導工作,”卡羅爾說,“他抓住目標以後,從來不把目標留在手裡很久,所以能進行得如此頻繁。凱文,我們就快抓住他瞭,我們能做到的。”她在話語中有她自己沒感覺到的自信,希望能激勵下屬。

“希望如此,”他慢吞吞地說,“我有進一步消息再找你。”

卡羅爾合上手機,讓前額在門廊裡的大理石柱上靠瞭會兒。接著她打起精神,朝電梯和耐心的門房走過去。

卡羅爾走出電梯以後發現佈雷克已經在電梯門口等著瞭。卡羅爾懷疑他身上穿的是剛從衣櫥裡隨便取出的衣物——一件淺底深色斑點開領襯衫塞在淺黃色的斜紋佈寬松長褲裡,腳上穿著一雙皮拖鞋。卡羅爾很想知道這裡的其他房客會怎樣看待一個穿著如此沒有品位的鄰居。“喬丹總督察。”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很刻薄。看來是不高興瞭,卡羅爾心想。

“他們剛找到瞭尼爾·匡蒂克。”

佈雷克滿懷希望追問道:“還活著嗎?”

“已經死瞭。應該是同一個兇手。”

佈雷克嚴肅地搖瞭搖頭。“你最好進來吧。順便提一句,我老婆在這裡。”他轉過身,朝這層樓四扇房門中的一扇走過去。

卡羅爾沒有馬上跟上前。“長官,尼爾的事我也才剛剛知道,我不是來跟你談這個的。先生,現在的形勢非常復雜,我希望你耐心地坐下,以開放的心態聽我說話。我覺得在你妻子面前談這些事也許不太好。”

佈雷克回頭看瞭她一眼。“你希望我回辦公室嗎?”

卡羅爾還沒來得及回答,佈雷克身前的門開瞭,一個穿著時髦的苗條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她穿著焦糖色開司米汗衫,戴著單串珠寶,褲子剪裁精細,踏著中跟鞋,頭發燙得非常漂亮。她媽媽有幾個這樣的朋友,她們每天看《電訊報》,在托尼·佈萊爾執政初期稱他為“可愛的小男孩”。“詹姆斯,”她說,“出什麼事瞭嗎?”

佈雷克為兩個女人做瞭介紹,語氣客氣瞭很多。丈夫說話時莫拉·佈雷克一直在仔細打量著卡羅爾。佈雷克向妻子解釋說:“親愛的,喬丹總督察恐怕有些不能等到明天的事情要告訴我。”

莫拉稍微側過頭。“詹姆斯,她多半想單獨跟你談吧。”她讓到一邊,示意卡羅爾進屋。“能給我些時間讓我去拿大衣嗎?我想到附近去走一走,這裡必定有許多我丈夫還沒來得及發現的寶物。”她消失在分隔睡房和會客區的屏風後面,佈雷克和卡羅爾隻能尷尬地對視著彼此。幾分鐘後,莫拉挎著件駝毛大衣出來瞭,臨走前親瞭親丈夫的臉頰。“完事後給我打電話。”她說。

莫拉離去時,佈雷克一直用贊賞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這讓卡羅爾對他的印象稍微好瞭點。門關上以後,佈雷克重重地咳嗽瞭兩聲,然後把卡羅爾帶到兩張面對面的沙發跟前。兩人之間的咖啡桌上堆滿周日的報紙。“我平時都是和女兒們過周日,”他朝報紙揮瞭揮手,“今天由外婆帶她們。”

“做這個工作永遠都別想有自己的時間。不過我沒緊要事是不會來找你的。”

佈雷克點點頭。“那就快說吧。”

“希爾醫生今天來見我們瞭。”卡羅爾直奔主題。

“這個問題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瞭,不是嗎?”佈雷克打斷她,臉比平時更紅瞭。

“是很清楚。不過這次是他自己來的。我告訴他,他隻能從報紙上獲得案情。他來是因為他覺得我們的兩起謀殺案——現在是三起瞭——我們偵察的案件與他為另一個警察廳做側寫的案子是一人所為。”

“哦,真是太可憐瞭。他就這麼想為我們工作嗎?他覺得如此草率的理由真能讓我們信服嗎?他怎麼瞭?他是不是嫉妒年輕的帕克警司啊?”

佈雷克停止埋怨以後,卡羅爾才繼續往下說。“長官,我認識托尼·希爾很久瞭。我在幾個重大案件上和他緊密合作過。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起初我的確懷疑過他的分析。但他說的不是沒道理。”卡羅爾的記憶超群,她逐字逐句地向佈雷克列舉出托尼為她所做的分析。“我知道乍一聽會覺得有些牽強附會,但他的案子和我們的案子的確有很多的共同點,這絕不僅僅是巧合。”

卡羅爾重述托尼的分析時,佈雷克的表情越來越吃驚。“你真的確信他沒有獲悉重案組的情報嗎?”

“我相信他,”卡羅爾說,“他不關心自我形象,隻想抓住系列殺手。”

“帕克對此怎麼想?”

卡羅爾盡力壓低聲音。“我不知道。我沒和他討論。”

“你不認為在來找我之前應該先和他商討一下嗎?他才是這個案子的側寫師啊!”

卡羅爾直視著佈雷克的眼睛。“他是個白癡。他的那些所謂側寫簡直是個笑話。我們組裡任何一個人都能寫出比他更好的側寫初稿。他的第二稿隻是在修辭上更好瞭些而已。我知道你對他在學院的表現評價非常高,但帕克警司顯然配不上你的那番評價。他既沒什麼經驗,看問題又非常膚淺。”她聳瞭聳肩。“我對他的評價就是如此。我實在無法和這種人一起共事。我與其使用一個如此沒有洞察力的側寫師,不如用我的原班人馬。”卡羅爾停下來歇口氣。她知道自己觸及瞭佈雷克的底線,佈雷克看上去快要被她氣炸瞭。

“總督察,你越界瞭。”

“長官,我並不這樣認為。我的工作目標是把重刑犯送上審判臺。重案組每個成員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因為他們都有各自獨到的能力,可以和我攜手達成這一目標。我本以為你會支持我追求卓越,我本以為你會對我堅持自己的立場感到高興,並對我說:‘目前所做的一切對佈拉德菲爾德警察廳還遠遠不夠。’”她失望地搖瞭搖頭。“如果我們的目標不能一致,我想我在這個警察廳是幹不長的。”卡羅爾沒怎麼細想,便說出瞭如此決絕的話。

“總督察,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你有三個案子要破呢。”他努力從沙發上站起來,從僵硬的動作來看,他沒有看上去那麼健康。他走到俯瞰運河的窗前往外看。“希爾醫生認為西麥西亞警察局的案子和我們手頭的案子是同一個兇手幹的。他可能誇大瞭,你想過這點嗎?”他轉過身,質疑地看著卡蘿爾。

“長官,你如果硬要這麼說,我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讓你找伍斯特的督察談一談。和他通完話以後,再判斷希爾醫生對不對。你如果到那時還認為他是對的,可以讓西麥西亞警察廳的人和我們合作調查。他們對付的也許是這個系列殺手犯下的第一起案子,但我們的受害人有三個,況且兇手仍然在我們這裡。我希望你承擔起總攬全局的責任。聽明白瞭嗎?這將是我們的調查。”

“我明白。”現在她知道佈雷克是什麼人瞭。佈雷克覺得托尼自我膨脹是因為他自己就是個這樣的人。“這是否意味著我能讓希爾醫生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案子中呢?”

佈雷克用指背揉瞭揉面頰。“沒什麼不可以的。酬勞由西麥西亞警察廳支付。他們出面找托尼,這筆錢自然應該由他們來付。”他露出他們見面以後第一次真實的笑容。“你可以告訴他們,這是他們參與調查的代價。”

《骸骨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