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找我什麼事

錢菲咳瞭咳,對湊過來八卦的同學說:“算算日子,我估摸著他也快跟他們公司副總的侄女結婚瞭!”

同學一臉驚訝地看著她,“你還不知道嗎?哦對,你來的晚,沒聽到,班長問他什麼時候能喝他和新女友的喜酒,他說過年的時候就跟那女的分手瞭!”另一個同學接腔:“聽說是因為那個女孩脾氣特大,過年的時候對汪若海他媽態度不好!”

錢菲怔瞭怔。這個時候班長湊過來,手裡拿著個本子,說:“大傢都寫一下自己的聯系方式,有好多同學都換瞭手機號瞭,等統計好瞭,我統一做成通訊錄發給每個人!”

班長把本子遞給錢菲讓她寫手機號。錢菲接過本子看瞭看,剛剛寫完的就是汪若海的號。

她撇瞭撇嘴,把本子推給班長,“等大傢寫完我再寫吧!”

班長笑瞭笑說:“哎,你還挺介意的!”

他剛要拿本子去找別人簽,錢菲一下想起瞭什麼,迅速把本子又抽瞭回來。

她看著上面汪若海的手機號,越看越眼熟。

班長被她搞得發懵,問她怎麼瞭,她把本子往他懷裡一塞,說:“沒事!”就走到角落去翻手機。

可奇怪的是不管怎麼翻都沒翻到生日那天那條短信。

退回到桌面上,她忽然靈光一下,去查看360裡的黑名單。

然後她看到瞭那條“生日快樂”的短信。

那個號碼,跟本子上汪若海三個字後的一模一樣。

她無聲地笑瞭下,覺得真是天意,手機都看不下去汪若海,自動把他拉進瞭黑名單。

她正要關掉手機屏幕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怎麼把我拉進黑名單瞭?”

錢菲一抬頭,汪若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跟前瞭。

錢菲按掉屏幕,看著汪若海,譏笑的說:“你不也把我拉進黑名單瞭嗎?”她回想那天怎麼往回打電話都是停機的情形,一下就想通瞭來龍去脈,“汪若海,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分瞭手還要來這一套,我謝謝你還記得我生日哈!不過你幹嘛發完短信就把我拉黑名單呢?怕我知道是你以後以為你還記著我然後會對你賊心不死不依不饒的糾纏嗎?”她看著汪若海,一撇嘴,一臉譏誚,“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也太招人惦記瞭!”

汪若海看著她,雖然被她損著,眼底卻有瞭一絲迷惑,“錢菲,你好像變得不太一樣瞭!”

她以前跟他說話像個女漢子似的,現在卻眼角眉梢都帶著股說不出的韻味。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是誰讓她有瞭這樣的改變,變得有瞭女人的風韻?

錢菲看瞭看他,不想再跟他說下去瞭,轉身要走。

汪若海卻突然拉住她,“錢菲,我們打個商量……”

他話還沒說完,錢菲抬起頭死瞪著他,低聲地斥:“松手!”

汪若海被她吼得掌心一酥。

他松瞭手,看著錢菲,說:“好我松手!錢菲,我們打個商量,把對方拉出黑名單,好嗎?”

錢菲看著他譏諷地笑:“你沒喝多吧?有這個必要嗎?”

汪若海笑瞭笑:“我開車,沒喝酒!”

她白瞭他一眼,扭身走開。

登記完聯系方式,大傢嚷著要去唱歌,錢菲要走,班長死拉住她不放。

“姚晶晶不來已經是一大損失瞭,你再一走,場子就徹底一冷到底瞭!”他生拉硬拽把錢菲一起弄去瞭錢櫃。

開房間的時候,又是汪若海付的錢。

班長忍不住在一旁對錢菲小聲說:“看大海這做派氣度,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啊!”

錢菲嗤的一聲,撇撇嘴。

雖然很不屑,不過她也覺得汪若海確實有哪裡變瞭,好像變得沒有以前那麼浮,比較沉穩瞭一些。

看來人民幣還是有著一定重量的,可以讓一個屌絲沉淀成一個成功人士。

坐在沙發上,錢菲覺得很別扭。同學們唱歌,汪若海坐在她不遠處,依舊用目光毫不掩飾地掃射她。班長拉著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沒完沒瞭地說著汪若海變得怎麼好怎麼有能力,真讓人感慨感激又感動,他替他把他這個班長該幹的事全幹瞭。

聽瞭一會兒,錢菲實在聽不下去瞭,忍無可忍地問:“汪若海是不是答應你,唱歌他買單,然後讓你跟我說他好話啊?”

她其實也是心懷氣憤胡亂一說。結果班長瞪大瞭眼睛,醉眼熏熏地摸著自己的臉,“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你都看出來瞭?完瞭看來我是喝多瞭,回傢我老婆非弄死我!”

錢菲哭笑不得。

“班長,你就別跟著操這份沒用的心瞭,成嗎?我跟他分瞭就是分瞭,分手當時還是他提的,我們怎麼都不可能復合的!”

她站起來穿好外套,走到汪若海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出來一下!”

汪若海麻利兒地站起來跟她走出包間。

錢菲站定後,看著汪若海,一字一句問:“汪若海,你想幹什麼?”

汪若海迎視著她,一點沒躲避她刀子一樣的眼神,“我也說不太清,反正就是今天看到你,我有點挪不開眼神!”

錢菲嗤笑一聲:“然後呢,想和我重修就好嗎?”

汪若海居然點點頭,“有點這個想法!”

錢菲冷聲問:“什麼時候起的念頭?總不會我生日那會兒吧?那時候您老人傢可害怕我糾纏你還把我拉瞭黑名單呢!”

汪若海倒誠實,一副坦蕩的樣子答:“其實從過年後到你生日期間一直在猶豫,而在你今晚一進門的時候,我下瞭決心!”他看著錢菲,一眨不眨地說,“你變得真的不一樣瞭,不隻是外在,連內裡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庸俗又小市民!”

錢菲哈哈冷笑:“汪若海你可真逗!你腦子是不是讓驢踢瞭?你憑什麼猶豫啊?就跟我一直在等你似的!哦,你分手後寂寞瞭,就想回頭來找我?又覺得我有太多地方讓你不稱心,所以猶豫?你拿誰當備胎呢!你哪來的底氣啊?再說憑什麼我變得不一樣瞭,我就得回頭看上你啊!”她定睛看著他,冷冷說,“汪若海我發現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她扭身走出錢櫃。

站在馬路邊等車時,汪若海跟瞭出來。

“坐我的車吧,我送你!這裡不好打車!”他說。

錢菲哼一聲,沒理他,筆直地朝著一輛正開過來的出租車走過去。

她當然知道這裡不好打車,但她知道怎麼用手機打車軟件讓不好打車變成好打車。

汪若海站在她身後,朝她大聲說:“錢菲,我會試試看的!”

錢菲看著他厚顏無恥的樣子,真想下車去甩他一臉大鼻涕。

從聚會那天開始,汪若海每天送一束花到錢菲公司。

第一天是鈴蘭,卡片附:讓我們重新開始。

第二天,八十八朵紅玫瑰,卡片附:用心彌補一切的錯。

第三天,深紅薔薇,卡片附:隻想和你在一起。

第四天,錢菲受不瞭瞭,把汪若海的號碼從黑名單裡提瞭出來,打電話過去問:“你想幹什麼?”

汪若海卻在電話裡滿意地笑:“我就想從黑名單裡出來,看來奏效瞭!”

聽著他志得意滿的說話聲,錢菲想潑他硫酸的心都有。

“汪若海,到此為止吧,別讓我瞧不起你!”錢菲揉著額角說。

汪若海默瞭一下,說:“錢菲,以前我們窮,所以有諸多的不如意,現在我有瞭車有瞭房有瞭高薪有瞭職位,我們再也不會因為省錢而吵架。你變瞭,你相信我,我也變瞭!”

錢菲覺得他莫名其妙,“汪若海,你應該想一想,是誰讓你一年之內就有瞭車有瞭房有瞭高薪有瞭職位?你現在踩完瞭另一個人女人的肩膀,回頭又來找你的舊情人想要破鏡重圓,你不覺得你挺無恥挺可笑的嗎?”

她掛斷瞭電話,胸口悶得想哭,不知道這一場人生鬧劇為什麼會上演在自己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汪若海還是一如既往地送花到公司。就這件事,錢菲已經懶得理他瞭。

這段時間不知道同學們抽什麼風,輪番地做東請客,幾乎每天晚上都不輪空。她幾次找理由不想去,結果當晚做東的同學趁著下班會幹脆殺到她公司,不給她任何反抗和猶豫的餘地,把她直接劫走到飯局上。

而每一個飯局上,她都能看到汪若海。他一直往她身邊湊,不管她是冷嘲熱諷,還是笑裡藏刀,他都笑瞇瞇地坐在她身邊,一副滾刀肉的樣子,叫她難受得想去跳樓。

同學們似乎都知道瞭汪若海對她的心思,紛紛勸她:“要不你就再給他個機會吧?我們都覺得他現在變得出息瞭,你看他的言談舉止,多有言情小說男主角的范兒,比以前可成熟多瞭,簡直判若兩人呢!”

她怕自己聽這樣的勸聽多瞭會被洗腦進而意志動搖,就給姚晶晶打電話,希望從她那裡聽到怒罵渣男的不同聲音。

結果姚晶晶告訴她:“狒狒,汪若海給我打瞭無數通電話,我罵他罵得連小舌頭都閃瞭!這孫子也奇瞭怪瞭,態度始終良好,和以前比就跟變瞭個人似的!他跟我說,是真心想挽回你,巴拉巴拉的,還說跟那副總的侄女絕對不會和好,說他現在手裡有客戶資源,假如你不願意,就從仟聖辭職走人。我本來對他是苦大仇深深惡痛絕的,可是罵瞭好幾天,罵到現在我覺得我快要倒戈瞭是怎麼回事啊!”

錢菲扶著墻掛斷瞭電話。

她心神不寧的,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忘記瞭關窗子,到瞭第二天一早直接燒到起不來床。她打電話跟公司請瞭假,吃瞭退燒藥躺下。

不知怎麼,接下來兩天,她的高燒一直退不下去。

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實在餓得受不瞭瞭就爬起來做點粥喝,喝完繼續昏昏沉沉地躺著。

她胡思亂想起好多事,有上大學時候的,有剛參加工作的,有和汪若海分手時的,還有,被李亦非親瞭那天的。

她迷迷糊糊地想,李亦非也出差有半個多月瞭吧?他怎麼還不回來呢?他要是在就好瞭,有他跟她說說話,她就不會覺得這麼寂寞難耐、這麼脆弱難熬瞭,雖然他身嬌肉貴的,根本不懂照顧人,可她想如果他在的話,怎麼也會幫她擰一條毛巾的。

不知怎麼,她覺得今晚格外不舒服。她找出體溫計又測瞭測,三十九度九。她覺得自己再這樣燒下去,就快糊瞭吧。

她忽然很想跟李亦非聊聊天。她拿起手機給李亦非打電話。

可惜打瞭好久,他都沒有接。

她覺得特別難過,一種身體上和心理上,都莫可名狀的深徹難過。

他就那麼怕她纏上他嗎?

她覺得人在生病的時候,真的會變得很脆弱,這個時候別人的一個拒絕,傷人的力量簡直重達千鈞,她覺得自己像受瞭內傷一樣難過。

錢菲燒得昏昏沉沉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閉著眼睛稀裡糊塗的接。幻想著是不是李亦非給她回瞭電話。

可惜聲音居然是曾經負瞭她的那個人的。

汪若海在電話裡問她:“這兩天的聚會你怎麼沒來?”

錢菲閉著眼睛啞著嗓子胡亂說瞭句:“看見你就煩!”

汪若海在電話那邊狂問她怎麼瞭,為什麼聲音是這樣子的。

她懶得理他,掛斷瞭電話。

然後她陷入瞭昏迷中。

等再勉強清醒一些時,她發現汪若海居然出現在傢裡。

在忽遠忽近的虛幻人影中,她聽到他說還好她在腳踏墊地下藏鑰匙的習慣沒有變,她還聽到他痛心疾首地問:“怎麼病成這樣也不告訴我?”

她拼盡全力對他回應瞭一句:“關你屁事!”然後就再次陷入昏迷中。

等再次睜眼時,她已經躺在醫院裡。

大夫正跟汪若海說:“還好病人底子好,再晚來一些時候,就要燒成肺炎瞭!”

大夫讓她留院觀察一晚,開瞭吊瓶讓護士給她紮。

她的血管太細,幾個護士都紮不好。最後還是找來兒科的護士長才算把針頭紮瞭進去。

汪若海就捧著她紮滿瞭針眼兒的手,心疼的直嘆氣。

“怎麼就不早一點告訴我呢?”

錢菲眼底發澀,沒好氣地抽回手,不願意搭理他,閉上眼睛睡瞭過去。

一覺醒來的時候,她舒服瞭很多。汪若海買瞭粥,要喂她。她扭開頭,奪過勺子顫顫巍巍地自力更生。等她吃完,汪若海拿熱毛巾給她騰手,又去倒水喂她吃藥。她看著他忙前忙後,忽然覺得有點諷刺。

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哪怕加班到半夜兩點,他都不肯去接她,想不到現在他居然能把她照顧得這樣無微不至。

她含著一抹諷刺地笑問他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會照顧人,他認認真真地說:“一則是我變瞭,我以前確實不知道心疼你,而現在我學會瞭珍惜;二則是你也變瞭,你變得不再像個漢子,變得是個會惹人心疼的女人瞭!”

錢菲沒力氣吐槽他這番說辭,隻噴瞭一句:“厚顏無恥,強詞奪理!”

他照顧瞭她一夜,她怎麼攆他甚至罵他,他都不肯走。

她甚至指著他的鼻子說:“汪若海,你真是個賤人!”

而他居然一聲不辯也沒有生氣。

第二天一早他請瞭假,繼續圍著她忙前忙後,噓寒問暖。

錢菲靠坐在床上,打著吊瓶,看著他進進出出的,想起瞭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想著想著不知怎麼思緒就繞到瞭李亦非身上。

她心裡忽然特別難受,無法抑制地哭瞭起來。

她真恨自己,一生病就會變得無比脆弱。

汪若海看到她哭,嚇瞭一跳,坐過來問她怎麼瞭。她不說,隻是哭。汪若海沒法子,掏出手機從微博上找笑話念給她聽。結果他越念,她越哭。

哭到最後,汪若海把手機一丟,探過身來一把抱住她。

她哭著推他,說:“滾,你滾,你早幹嘛去瞭,現在才知道對我好!”

汪若海死命的抱住她,不管她怎麼推都不撒手,不住地說:“菲菲我錯瞭,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錢菲半天沒有回答他。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松開她,拉起她的手看瞭看,臉一下垮下來。

她手背滾針瞭。

他急忙叫來護士。護士進來一看就瘋瞭,看看滿臉眼淚的錢菲,又看看手足無措的汪若海,一邊拔針一邊發飆:“虐戀情深什麼時候不能啊,非挑插著針頭的時候啊,滾針很刺激很過癮是不是啊!”

錢菲一抹眼淚,死命瞪著汪若海,對護士說:“都是他幹的!護士,你幫我攆他出去!”

護士白她一眼,接近抓狂說:“姐姐您消停一點吧,我求您瞭!您自己血管多難紮您不知道嗎?我們整個護士站的護士都快被您內血管給逼瘋瞭!”

錢菲被損得滿心愧疚地止住瞭眼淚,汪若海在一旁看著看著忽然莫名其妙地樂瞭起來。

護士又把兒科的護士長折騰來一次,給錢菲重新紮上瞭針。

上午的吊瓶打完,錢菲的燒徹底退瞭,大夫告訴她,可以回傢瞭。

汪若海試探地問錢菲:“我送你吧?”

錢菲看瞭他一眼,一瞬裡閃過千思萬念。然後她點點頭。汪若海幾乎受寵若驚瞭一般,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瞭車。

回去的路上,錢菲收到李亦非一條微信:昨天跟企業的人在吃飯,喝得有點多,沒聽到手機響,有什麼事嗎?

錢菲覺得眼睛有點酸。壓下那股酸勁後,她回:我也忘瞭要說什麼事瞭,你好好出差吧。

李亦非看著手機,有點悵然若失。出來半個多月瞭,從有點想她到挺想她到現在更想她瞭,隻是好像還沒到想她想得不行的程度。

他躺在床上想,如果他到瞭想她想得不行瞭的程度,等回去以後就跟她表白;要是沒到那個程度,就搬出去住然後和她保持哥們的狀態。

這樣想著,他覺得如釋重負,好像昨晚喝酒時困擾他的問題——該怎麼和她相處——得到瞭完美解決。

他其實從不跟企業的人使勁喝酒的,隻是昨天不知道怎麼,他就想狠狠喝醉一場,仿佛一醉之後,他就會找到解決煩惱的出路瞭。

錢菲病好後,變得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汪若海。

姚晶晶問她是不是打算重修舊好,她答非所問地問姚晶晶:“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我搬傢的時候,跟你說過一句話?”

姚晶晶呵呵著說:“你跟我說過的話多瞭去瞭,我怎麼可能哪句都記得?你說的是哪句啊?”

錢菲也跟著呵呵一笑,說:“想不起來就算瞭。”

那時她要往新傢裡搬,那本以前的舊相冊沒有舍得扔。姚晶晶生氣地問她留著它幹什麼,是要打算哪天和汪若海重修舊好嗎?

然後她說:“要真能那樣,下回就換我劈腿,我找個有錢的男的,也去開房,我讓他頭頂冒綠光!”

姚晶晶已經忘記瞭這句話,可她卻還記著。

《愛情有煙火(我們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