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絕對暗殺

幸而邢娘早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冉顏匆匆沐浴過後,便開始梳妝打扮。

邢娘堅持一貫原則,竭盡全力的將她往柔和嫵媚裡打扮,小滿這次也使盡渾身解數,竟是把冉顏一張死氣沉沉的臉,硬生生裝扮的嬌俏柔美。

冉顏對著鏡子看瞭一會兒,心裡萬分別扭,本來就換瞭一張臉,還未曾全然適應,現在這副模樣,冉顏覺得連靈魂都不是自己瞭!

不過時間緊迫,也來不及改裝,反正她也看不見自己,便隻好硬著頭皮頂著這一身裝扮去偏廳找冉雲生。

冉雲生今日著一件蒼色圓領窄袖袍服,頭戴黑色幞頭,腳蹬軟靴,在平素的柔和之中添瞭一絲硬朗,一看之下競也是個風度偏偏光彩射人的美郎君,而非男女不辨。

“十哥往後要多穿胡服才好。”冉顏欣賞瞭一會兒,出言道。

冉雲生漂亮的眼眸裡也毫不掩飾對冉顏的驚艷,忍不住打趣道,“阿顏,你今晚還是帶冪籬吧,十哥怕你被人擄走瞭。”

真有這麼嬌弱?冉顏皺起眉頭,點點頭道,“還是戴冪籬好些。”

冉雲生是變相的誇獎她美麗,冉顏卻是會意錯瞭。

冉雲生以為冉顏是故意說玩笑話,噴噴一聲笑瞭出來,殊不知,冉顏的笑點從來都和別人不一樣,她是當真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

兩人說著話,一同出瞭門。晚綠身體還未痊愈,冉顏也不喜歡帶高氏送來的侍婢出門,便隻身與冉雲生一起坐上瞭馬車。

七夕和元宵節,女子無需戴冪籬,可以與郎君於一處盡情玩樂,所以甚為熱鬧。

天氣晴好瞭兩日,夜空朗朗,半個月亮正漂在宛若輕煙的銀河附近。

每年的七月初七,丹光使我們看不見銀河,看起來就像是天河消逝,牛郎織女於此時相見。然而實際上,它們之間的距離沒有變。

冉顏靠在窗邊向外觀看,馬車行瞭一會兒,眼前靜謐的夜色漸漸被喧囂的街市代替,一排排紅色長燈沿著平江河畔點亮,婉蜒如長龍一般,看不見盡頭。

寬闊的平江河上一條條燈火通明的船,漏花雕刻作壁,輕紗綢緞作幔,華貴非常,而其中最為顯眼的,當屬一條三層雕花大船,船上亭臺樓閣,裝飾竟於屋舍無異,周邊吊著彩帶,每隔兩步便墜以六角絹紗燈籠,甲板上人來人往,笑語晏晏,頗為熱鬧。

“那是何處?”冉顏不禁問道。

冉雲生道,“那是齊氏的船,每年七夕會泊在平江河岸,隻要是世傢子女都能上船,聚於一處玩耍。阿顏想去麼?”

冉顏搖搖頭,世傢貴女聚到一處除瞭八卦就是爭風,還不若在街市上逛一逛,感受盛世大唐的七夕氣氛。

馬車靠邊停下,冉顏還是戴上瞭冪籬。

下車之後,喧囂聲更加真切的圍繞在身邊,這才有瞭一種置身其中的感覺,冉顏被這種熱鬧而傳統的氣氛吸引,便與冉雲生一起隨意在街市上逛瞭起來。

隻是冉雲生過於出眾的樣貌,而冉顏冪籬也不方便擠在人群中,導致於他們隻能沿著空曠的邊角走,根本失去瞭參與其中的樂趣。

冉顏站在一處臺階上,透過皂紗,看見前面有幾個買面具的攤位,便拉著冉雲生過去,一人一個戴上。

街市上有不少人都戴著面具,兩人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這樣一來,就輕便的多瞭。

“前面有賣巧果的,我們也過去買一些吧。”冉雲生道。巧果種類很多,做成各種花樣擺在食盒裡,尤為誘人。

其實買巧果也不一定因為它多麼好吃,純粹是乞巧節的一種氣氛。

“郎君,娘子,今日買一斤巧果,送一瓶柏子!”攤主熱情的招呼道。

餌私實、服柏子、折荷葉,是唐朝七夕的習俗,據說柏子是一種以松柏為藥材的秘方,這種神奇的藥丸以七月十日的露水調配合成,服一丸可延長十年的壽命,服二丸可延二十年。

這些傳說姑且一聽而已,當不得真,不過柏子能夠強身健體倒是真的,冉顏對巧果興趣缺缺,但古方藥物卻是不可錯過,遂買瞭一斤巧果。

冉雲生正付錢,人潮忽然湧動起來,推的冉顏站不住腳。

“快點,第一美人齊六娘出來瞭!”人群中不知有誰喊瞭一聲。

當下本就擁擠不堪的人群,更加兇猛,冉顏被人群沖出幾步,心裡暗罵一聲,不就是個女人嗎,有什麼好看的!

冉顏抬眼看見距離冉雲生越來越遠,連忙用力往回擠,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方便的聯系方式,萬一走散瞭,在這樣擁擠的夜市裡,很難再找到對方。

好不容易擠到冉雲生身邊,因他穿的胡服是窄袖,無袖口衣角,冉顏隻好一把捉住他的的手。

人群的沖力甚是可怕,冉顏便如一條在巨浪中漂泊的小船,若不是抓著冉雲生的手,恐怕早就被淹沒。

冉雲生似乎是見她掙紮的太過辛苦,一把將她拽到身邊,轉瞭個身,擋住人流。其力道簡直驚人,冉顏的手被他握的火辣辣的疼。

冉顏擠在一個死角內,後面就是一個攤位,兩人距離很近,她的鼻子幾乎貼在他的胸前,淡淡的草藥味兒從縈繞在鼻端,冉顏微微一愣,倏地抬頭,恰迎上一雙暗若幽夜的眼眸。

不是冉雲生!

人潮還在擁擠,冉顏低著頭,過瞭許久才發覺自己還握著對方的手,連忙松開,“對不起,我認錯人瞭。”

“嗯。”冷徹骨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沙啞,似乎有些中氣不足。

“多謝。”冉顏側開,微微欠身。

人群漸漸過去,男子退瞭一步,朝她微微頷首,而後轉牙往泊著船的小碼頭走去。

冉顏松瞭口氣,她感覺那個人的氣息似曾相識,好像是……蘇伏!

怎麼會如此巧合!蘇伏身上亦是穿著蒼色的圓領窄袖胡府,頭戴黑色幞頭,面上帶著一隻黑色面具,隻不過他衣物的顏色要深得多,面具也略有不同,隻是光線不佳,方才又是情急之下,冉顏並沒有註意到。

在松散的人群裡,冉顏開始尋找冉雲生,目光不經意掠過河面,頓時睜大眼睛,急急跑到河岸邊上。

寬闊的河中,船隻甚多,但是每條船也都相隔一兩丈遠,而那一襲蒼色胡服在一艘艘船之間敏捷如蒼鷹,兔起鵑落間,已經越過七八條船隻,而在這其間他手上也未曾閑著,待落到第九條船的時候,竟是套上瞭一層玄色外衣。

冉顏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個身影,他沖著一條中等大的船隻掠瞭過去。

冉顏看見那艘船的甲板上有兩個人踞坐,不知是在品茶還是在弈棋,四周圍欄邊站著幾個腰間佩刀的壯漢。

黑色的夜行衣幾乎溶在夜色之中,他攀附在船壁上,靜靜的,一動不動,仿佛是一隻伺機抓捕獵物的豹子。

而甲板上那兩個人絲毫不知危機降臨,似是聊到興起之處,一陣暢懷大笑,與此同時,那一襲黑夜悄無聲息的閃身上瞭甲板,以迅力不及掩耳之勢逼近那兩人,河面上寒光一閃,笑聲戛然而止。

船上立刻混亂起來,而那一襲黑衣早已落下船板,不知去向。

好一場精彩絕倫的刺殺!

冉顏倒吸瞭一口冷氣,若非她一直關註蘇伏,恐怕也會與這街市上的人一樣,恍然不知有人竟然有人敢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附近殺人。

蘇伏也不知如何脫的身,冉顏目光再次找到他的時候,他已將身上的黑衣連同長劍拋入河中,一襲蒼色圓領胡服,佇立在水邊,仿佛隻是個看風景的普通人。遠遠的,冉顏瞧見他咳嗽幾聲,掏出帕子揭開一半面具,擦瞭擦嘴,舉目盯著那艘船看瞭一眼,似乎確定被殺的人已經死瞭,才將染紅的帕子一並丟進江水中,轉身離去。

他走出幾步,忽而回頭看向冉顏的方向,頓瞭兩息才又轉身離開。

距離太遠,冉顏並未看清他的眼神和無法猜測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那股殺氣,隻針對她一個人的殺氣!冉顏猜想,也許因為他前段時間傷到心脈,經過一場暗殺之後,再沒有精力在人群之中悄無聲息的殺掉她,所以才讓她僥幸得生。

“阿顏!”

因為冉顏還帶著面具,冉雲生站在不遠處的燈謎棚子下試探性的喚她。

“十哥。”冉顏定瞭定心神,應聲道。

“你去瞭哪裡?”冉雲生還帶著一絲緊張,方才他付完錢,一個轉身竟然發現冉顏不在瞭,心知可能是被人潮沖走,連忙順著人群追瞭上去。而那時,正巧蘇伏把冉顏拉到身邊,將她擋的嚴嚴實實,結果卻讓冉雲生幾乎跑遍瞭整條街也未曾看見。幸而他又轉回遠處尋找。

冉顏訕訕笑道,“我方才被人群擠開瞭,或許被人擋住瞭吧。”

冉雲生點點頭,嘆瞭口氣道,“眾人竟然為瞭一個齊六娘瘋狂至此,我們傢阿顏比她不知美上幾倍。”

“莫要打趣我,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吧。”冉顏剛剛目睹兩人瞬息斃命,暫時沒有心情繼續逛。

冉雲生也因著方才尋找冉顏,跑得累瞭,便道,“去船上吧!”

“船?”冉顏疑惑的看著他。

冉雲生雙眸熠熠生輝,“今年我為阿顏特地造瞭一艘船,雖比不上齊氏的龐大、華美,卻是我親自佈置,勝在舒適。”

《大唐女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