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毀容

第115章 毀容

“舒兒……”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張俊郎的臉,就在自己一米開外的距離,那少爺,站在梅花樹下,朝自己微微笑著。

“紀裴?”

不敢置信!

她腳步往前奔去,可自己和紀裴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舒兒,舒兒……”

紀裴一聲聲的喚她,臉上的笑,越演越烈。

而他們之間,卻越來越遠,紀雲舒伸出手想去抓他,可回應給她的,隻有冰冷的空氣。

後一刻,身體也倏地墜進瞭一個深淵,眼前,被一片黑暗襲來!

“厘安?厘安?”

她是被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叫醒的。

睜開眼,頭頂上那盞巨大的透白光線刺得她雙眼睜睜合合,緩緩才適應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五六個身著手術服、戴著口罩的人,圍在自己身邊,一雙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而頭頂上,則是一盞大型的圓形燈。

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在手術室中!

“厘安。”

一個男人輕輕的碰瞭碰她的肩。

她側眸看去,那張熟悉的面龐,眉間上,帶著滿滿的擔憂,蒼涼的眼神也正看著她。

“爸?”

她幹涸的喉發出瞭微微的聲音。

這是在做夢嗎?她回來瞭?

“厘安!厘安!”

那個男人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

她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臉,可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來。

視線也在那一聲聲的“厘安”當中漸漸模糊。

“爸……爸……”

她嘴裡不停的叫著,可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虛幻,漸漸成瞭一片透明的影子。

這一刻,她害怕極瞭,眼神中充滿瞭恐懼。

“爸!爸!”

她大聲一喊,身體像脫韁似的野馬,猛地從床上彈坐瞭起來。

額頭上盡是虛汗,一雙恐懼的眼神睜著,輕微的喘著氣。

而視線,也從透白變得清晰。

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寬敞透亮,紅木傢具擺設整潔,雕花木床的四角,掛著淺色的紗幔,輕輕吹起。

原來是一場夢!

“舒兒?”

衛奕的聲音在她的身側響起。

他似乎有些被嚇到瞭,身體也在紀雲舒猛然坐起的瞬間,往後縮瞭縮。

紀雲舒臉色蒼白,小巧的唇也幹涸泛白,緩緩側過頭,這才看到瞭衛奕。

“衛奕?”

“舒兒,你怎麼瞭?你是做噩夢瞭嗎?”

“這是哪兒?”她聲音虛弱。

“這是哥哥的傢,廣渠院。”

她泛白的唇輕聲念:“我怎麼會在這?我……我睡瞭多久?”

“三天瞭。”

“三天?”

“嗯。”

一問一答!

紀雲舒抬手擦瞭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想起來,便問他:“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娘的事……”

還未說,衛奕便搶答過來。

臉色有些難過,忍著眼眶的淚:“爹娘已經下葬瞭,傅叔說,後面的事他去打點,我想來找舒兒你,哥哥就帶我過來瞭,舒兒,你是不是生病瞭?”

“我……”

“你不要生病啊,舒兒,你不能生病。”衛奕一臉緊張。

紀雲舒伸手握住他抖顫的雙臂,搖頭“我沒有生病,衛奕,你別害怕。”

“嗯。”他點著頭,皺瞭皺鼻子,又酸瞭起來。

紀雲舒摸瞭摸他的腦袋,掀開被子,拖著有些疲憊沉重的身子下瞭床。

腳步如同沾瞭膠水一般,緩緩的朝著梳妝臺走去,直到鏡子裡,印出自己瘦小的身子時才停瞭下來。

一席白色的綢緞對襟衫,兩袖寬袍附在身側,裙擺落在腳踝處,將她纖細有料的身材襯托得淋淋盡致。

而那面泛黃的銅鏡裡,卻依舊印出瞭她那張蒼白的臉,和左臉上,那道暗紅色的長疤。

從顴骨延伸到下頜,清晰可見,盡管沒有皮肉外翻,沒有猙獰可憎,但還是將這張原本精致的臉蛋襯得有幾分醜陋之色。

三天時間,這道疤,上瞭藥,一點兒也不疼,而且還結瞭一層暗紅色的痂。

而她的反應,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過,毀瞭容,對她來說,像是一件很淡然的事情。

她抬著手,輕輕的摸著臉上這道疤,嘴角竟牽起瞭一絲笑意。

沒瞭紀裴,相貌對她來說,算什麼?

她的心,才是真正的死瞭。

半響,她轉過身,指著自己臉上的疤。

“你怕嗎?”

衛奕搖頭:“不怕,舒兒也不別怕,哥哥說瞭,他會用盡一切辦法治好你。”

“治不好的。”

“一定治得好。”衛奕稍急,上前:“就算舒兒臉上的疤祛不掉,我也不會嫌棄舒兒。”

“謝謝你衛奕。”

他眨巴著眼睛,很認真的說:“舒兒不要謝謝我,我就是喜歡舒兒,想對你好。”

那樣的話,是真心誠意的!

該是多麼的幸運,才能得到這樣幹凈而善良的人陪著。

紀雲舒笑瞭笑,卻將這張醜陋的臉徒添瞭幾分慘白的美意。

她突然問他:“衛奕,你想去京城嗎?”

“京城?那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淡淡的幾個字,從她唇中溢出。

可她深知,那是一個虎穴之地,詭譎之所,沒有錦江的安樂祥和,沒有小戶人傢的粗茶淡飯。

可說到底,小小安世的錦江城,雖安逸,卻也要人性命,與京城,又有何區別?

畢竟,人心無處不在!

可是這個道理,她似乎明白的有些晚瞭。

衛奕抿著唇,著急開口:“舒兒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不要跟舒兒分開,你去京城,我也要去,好不好?”

眼神帶著渴望!

衛夫人臨死之前,她答應過她,一定會照顧好衛奕。

盡管自己一句千瘡百孔,紀裴死瞭,她也心如死灰瞭。

可她不能拋棄衛奕,不能違背自己答應過衛夫人的話。

她輕輕點瞭點頭,“我答應你,不管將來我去哪,都一定會帶著你。”

“舒兒最好瞭。”

衛奕那雙微腫,卻依舊安靜的眼睛看著她,嘴角上,也難得的露出瞭一絲笑意。

仿佛在他的眼中,根本就分不出紀雲舒的美醜似的,亦或者,在他的眼裡,不管紀雲舒的相貌如何,她都是他的心中最美的女子。

是他認定的娘子!

《畫骨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