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帝歸之戒

黑夜籠罩,如同一塊巨大的黑佈,將整個京城都裹瞭進去,慢慢吞噬,因是夏季之初,更是悶得人透不過氣來,而今夜,似是有人用力扯開瞭這塊佈,以至大雨傾盆、雷聲滾滾,一遍又一遍的沖洗著京城

裡久沉不散的燥熱氣息,可那密密麻麻的雨點又讓人心底不禁升起瞭一股緊迫感。

“軲轆軲轆……”

暴雨長街,馬蹄急踏,一輛豪華的馬車,飛奔著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雷霆乍驚!

車軲轆滾過青石板鋪成的街道,導致兩旁雨水飛濺。

偶有路上行人經過,被濺瞭一身是水。

“搞什麼?趕著去投胎啊?”路上的人破口大罵。

而此時正坐在那車內的景容,雙手抓著膝蓋,正襟危坐,臉色又黑又冷,劍眉似兩把大刀,架在那雙如寒潭深淵般的眼眸上。

一言不發!

這樣的男人就算不說話,單單坐在那兒都讓人覺得可怕。

瑯泊咽瞭咽口水,目光從上馬車就一直盯著自傢王爺看,好幾次張嘴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生生給咽瞭回去。

忽然,某塊冷石頭目不斜視的問他:“怎麼,本王臉上是有花嗎?”

呃!

瑯泊被這一問,略顯尷尬,眼珠子轉瞭一圈,搖頭:“沒花。”

遭來景容一記冷眼:“既然沒花,你這麼專註的看著本王做什麼?”

喜歡你唄!

瑯泊扯著嘴皮子笑瞭笑:“其實王爺,你也用不著這麼急著進宮,下這麼大的雨,又是晚上,說不定紀姑娘現在都休息瞭,你要是去,不是打擾瞭她嗎?還是……”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收瞭音。

這一說,景容的臉就更黑瞭,如同一塊黑煤球。

他狠狠瞪瞭瑯泊一眼。

瞪得某下屬渾身犯怵

“王爺,屬下的意思是……”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

什麼叫做已經休息瞭?又什麼叫打擾瞭?

單單憑這兩句話,景容就能宰瞭他,可是他這個主子一向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不然瑯泊已經在他手裡死瞭很多回。

馬車急奔,一刻未停,終於到瞭皇宮。

皇宮大門未關,外頭的侍衛看到是容王府的馬車時,一臉納悶。

但還是攔瞭下來。

“參見王爺。”

景容和瑯泊相繼下馬,各撐一傘。

“本王有事進宮面見皇上,你們都讓開。”

“是。”

侍衛不敢攔,讓行!

他吩咐瑯泊,“你在宮外等著。”

交代完,便大步進瞭宮門,匆匆到瞭至安殿。

然而,殿門緊閉!

外頭的兩個太監說:“王爺,皇上已經休息瞭。”

休息瞭!

這三個字真的讓景容心火燒!

他盯著面前的那扇門,眼睛裡如同無形中帶著把劍,要將其活活劈開似的。

“皇上和紀大人……都在裡面?”他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

太監應道:“是。”

還是?

他捏著拳頭,極力克制心裡那份沖動,挺瞭挺身子,長吸一口氣,大聲道:“去通報皇上一聲,就說本王來接紀大人回府。”

“這……”

“怎麼?本王來帶自己的人回去,也不行?”眼神凌厲。

現在朝野上下,誰敢招惹景容?

兩個小太監互相看瞭一眼後。

畢恭畢敬道:“是,奴才這就進去通報皇上。”

推門而進!

景容畢竟是臣,縱使心底似火,依舊乖乖站在門外。

小太監進去後,侯在內室外,“皇上,容王來瞭。”

裡面沒有動靜!

“皇上?”

小一會,門才開。

衛奕從裡面出來,溫和深邃的目光朝外頭看瞭一眼。

太監,“王爺說要來帶紀先生回府。”

其實,他也預料到瞭。

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請容王進來吧。”

“是。”

景容進來時——

你的好友黑面神已上線!

二人視線對上,無形中都帶著一絲暗勁。

衛奕避退瞭那兩個太監,與景容說明情況:“舒兒淋瞭雨,病瞭,太醫來看過,說是沒有什麼大礙,服瞭藥,休息一晚,明日就好,到時,我再送她出宮。”

“淋瞭雨?”

“都怪我不好。”衛奕將責任攬去。

景容他心頭一緊,沉著臉,進瞭內室。

紀雲舒此刻躺在龍床上,臉色已經好瞭很多,他大步過去,正要掀被抱她起來。

可是手才抓住被子一角,就被衛奕攔住。

那道暗火,較勁得更加厲害。

景容皺眉,冷冷的看向他。

衛奕:“讓她留在這吧。”

不是懇求,而是帝王的命令口吻。

同時,他抓在景容手腕上的手也用力瞭幾分。

但——

景容卻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我現在必須帶她回去。”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分明是在宣誓著自己的主權。

而衛奕也因他這句話,抓住他手腕的手一點一點的松開瞭。

後一刻,景容掀開被子,將昏迷的紀雲舒抱瞭起來,然後,將掛在一旁衣架上的披風扯下,蓋在她身上。

然後認真與衛奕說:“身為皇帝,帝歸之戒,一言一行,都得慎之,雲舒今日若留在這,到時文武百官悠悠眾口,你讓雲舒如何?讓我如何?”

呃!

皇帝的內室裡睡瞭一個女人!

還是容王的相好。

到時,朝中大臣一眼一句,隻怕會掀起一場風波,何況衛奕是逆臣禦國公的兒子,當初登基,朝中反對的勢力原本就多,現在若再鬧出這樁事,他帝王之尊,如何處?

衛奕才恍然過來,愣在瞭原地。

景容便抱著紀雲舒準備離開。

“景容。”衛奕叫住瞭他。

景容背對著他,止瞭步子。

等他說些什麼!

良久,衛奕說:“我與舒兒是親人,與你亦師亦友,自不會再越分毫,今日之事,是我大意,往後,自然不會再犯。”

承認錯誤!

景容沉瞭一聲:“我先帶她回去,但此事,你要嚴密封鎖。”

“明白。”

景容走後,衛奕在原地站瞭很久,眼睛裡帶著落寞和失望,從內室外透進來的光線撲在他俊俏的臉上。

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此時此刻,他衣襟內的手緊抓著袖子,指尖幾近泛白。

腦海裡,無數次閃過景容殺死他父親的那個畫面。……

《畫骨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