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 海夜異色 第六章

鳳鳴在尚再思陪同下,登上高崖,在這最佳高位眺望大海遠處。

果然,同國水師已經出現在視野內。

尚再思和他並肩而站,集中目力觀察正漸漸靠近的敵船,低聲道:「現在來的似乎都是單桅船,並不國水師最厲害的三桅船。」

鳳鳴愕道:「兩種船有什麼區別嗎?」

尚再思溫和地看他一眼,解釋道:「很多境內有江的王族,都會有一定數量的單桅船。但同國因為靠海,水師強大,除瞭單桅船外,還有體形巨大,可以承載更多兵力,攻擊性更強的三桅船。江河的風浪和海浪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同國水師的三桅船因為有三桅,更能應付大海中的各種突發狀況。」

鳳鳴邊聽邊點頭。所以說,學到老,活到老,身邊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老師。

沒想到尚再思對於船隻也有研究,不像自己,隻會坐船,不會認船.尚再思繼續觀望敵人來處,又道:「制造三桅船要耗費大量材料和人力,還需要有特殊造船技巧的工匠,所以三桅船一直是同國水師最驕傲的法寶。」如果三桅船出現,就說明同國水師真的將整個同國最精銳的水上軍隊用來對付鳴王瞭。

鳳鳴趕緊朝海那頭認真看瞭看,半晌,感激上天似的拍拍心窩,「幸好幸好,來的都是單桅的。我數來數去,那些船每一艘都隻有一根桅桿。」

雖然距離遙遠,不過大桅桿這種醒目的東西,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二鳳鳴向老天爺念念有詞地感謝後,又伸長脖子眺望,忽然驚訝地道:「咦?他們停下來瞭!看!」手指著遠處的同國船隊。

真的!進入瞭望視野,緩緩推進的同國船隊,竟然停下來,不再往前,就這樣隔著一段海,和驚隼島遙遙相對。

鳳鳴生出一絲希望,和尚再思討論道:「他們這個樣子,是不是表示有閑打之前,嘗試和我們和談一下的意願呢?」

或者武謙已經被鴻羽說服,決定大傢坐下來心平氣和談談瞭。尚再思斷然搖頭,沉聲否定,「不。恰恰相反,正因為他們這樣停下來,反而證實他們絕對沒有放過我們的意思。」

「啊?」

「現在到達的,隻是同國水師中的其中一支單桅水師,他們停在遠處,一是為瞭監視我們,二是為瞭等待其它同國水師。一旦其它水師趕來會合,將開始包抄我們,對我們進行大規模進攻。」

鳳鳴聽得背上涼颼颼的,被海風一吹,脊梁上一陣發寒,「呃,那個……」他撓撓頭,皺眉道:「慘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其它水師會趕來會合。」

「那要看同國的主帥有多恨鳴瞭。」

「什麼?」

「如果同國主帥對鳴王恨到極點,一定會把最強的三桅水師也召來,以最強擊弱敵,讓我們無一人可以活著離開驚年島。」尚再思不疾不徐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還好一點。」

鳳鳴又傻眼瞭。這話真是匪夷所思。同國把最強的三桅水師召過來,敵人集中在一起團團包圍驚隼島,然後把己方全部殲減,有什麼好的?

頂多是可以死個痛快而已。

尚再思看見鳳鳴俊臉扭曲的古怪苦笑,也知道他不明白,轉頭對他道:「屬下並沒有胡說,三桅船攻擊性雖強,卻因為太過巨大,移動反而沒有單桅船快,如果敵人要等最強大的三桅水師到來後才發動攻擊,至少為我們爭取瞭兩三天的準備時間。」

「哦,原來如此。」出雪白牙齒,燦爛一笑,鳳鳴恍然,朝尚再思露「再思,你真的好厲害,尚再思看著他坦率自然的表達自己內心所想,一點也不為自己不如別人而惱怒,不由一怔,半晌發覺自己莫名其妙走瞭神,也覺得不好意思,臉蛋紅瞭紅,別過視線,低聲道:「屬下在沒有和鳴接觸前,從沒有想過鳴會是這個樣子的。」

鳳啖一愣,「呃?我的樣子很怪嗎?」

「不不。」尚再思連忙搖頭,沉昤一會,輕輕嘆道:「世上像鳴王這樣的人,真是太少瞭。」

「當然少啊.隻有我一個嘛。你不也一樣,世上也隻有一個尚再思,世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老天爺傑作啦!」

鳳鳴再盯著遠處的敵船看瞭看,還是沒有動靜,盼咐瞭身邊的蕭傢高手繼續監視同國船隻,便拉著尚再思,一邊快步往下走。

「可惜啊,沒有什麼藕聽器之類的寶貝,否則我們就可以知道同國到底什麼時候發動進攻瞭。在無法得知對方計劃的情況下,嗯……這樣吧,本主帥決定,就以你尚侍衛的推測為基礎,暫時認定我們選有兩三天準備的時間。唉,怎麼才能在兩三天內找點東西來對付同國這麼強大的水師呢?」一路苦思冥想,走到下面,剛好撞見冉虎興沖沖地過來。

鳳鳴奇道:「冉虎,你不是趕去弄草人弓箭瞭嗎?」

「正有事要向少主稟報,」

冉虎來到鳳鳴面前,「屬下剛剛帶著工匠到島內找做草人和弓箭的材料,竟然在林木茂盛處發現一處廢置的小樓,進去一看,下面居然還有一個地窖。」

鳳鳴眼睛大亮,「你不會發現瞭一整個地窖的弓箭武器吧?」

冉虎搖頭道:「哪有這麼好的事?不過也並非毫無用處,地窖裡除瞭一批不值錢的陶土罐外,還藏瞭大批藥材,陶土罐沒用,藥材倒可以準備給傷者。」

聽到沒有武器,鳳鳴忍不住一陣失望,又感到不解。

「好端端的藥材,居然丟在地窖裡不用?這些東西總有主人吧?」

冉虎聳聳肩,無所謂地道:「屬下也不知道,翻看瞭一下,都不是什麼貴重藥材,看來是過去有商船把這裡當成暫時放貨的地點。單林一向海盜猖獗,說不定船主倒黴,遇上海盜被殺瞭,貨物也就沒有人回來拿瞭。」

「還有,那小樓雖然破舊,總比在外頭好,也可以讓侍女們當成暫時樓身的地方。還有洛雲,還正昏睡著,從船上下來,總不能讓他受風淋雨,」

「對對,一定要照顧好洛雲。」

鳳鳴愁眉道:「唉,早知道會落到這個地步,當日就要烈鬥把洛雲留在娘的小谷裡好瞭,怎樣也比和我在一起安全。也不知道我那老爹老娘到底出瞭什麼事,兒子被同國追殺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到現在連影子都不見。」

冉虎是蕭傢下屬,可不敢附和鳳鳴,對蕭縱這個心目中有如天神的人物表示不滿,連忙轉換話題,「屬下過來,是把發現地窖和小樓的事情告訴少主,請少主先去小樓處休息,秋星她們已經過去為少主佈置瞭。哦,還有秋藍,她說少主派瞭她負責做飯的差事,正在小樓旁領著一群侍女搬石頭,說要堆幾個大灶臺呢。」

說完,向鳳鳴告辭,又和尚再思打個招呼,風風火火地朝原路回去,繼續監督他的草人弓箭制造去瞭。

窗外直射入艙房的燦爛陽光,讓醒來的子巖一睜眼就看清楚瞭那張近在咫尺的邪魁俊臉。兩人幾乎貼在一起。他下意識地想翻身和賀狄拉開一點距離,扭動腰桿時,下身傳來的既怪異又麻痹的隱隱痛感,讓他頓時石化。

難道……瞬間,昨夜酒醉中似夢非夢的情色錯覺闖入現責。難道是真的?

長臂一伸,掀開身上的薄被,子巖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完全赤裸的身體上斑斑駁駁,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弄出來的痕跡。

他霍然坐起,腰間和後面難堪的部位同時傳來異樣的被人蹂躪過的感覺,這些感覺和往日賀狄摟摟抱抱,占手足便宜時留下的明顯不同,再一次提醒他彼此間更深入的事情已經發生瞭。

子巖臉色巨變,這無恥的……

「賀狄!」子巖大暍一聲,黑目怒睜,貫註所有怒火的一腳直踢向身邊閉目甜睡的賀狄。

就在腳快踢上身時,睡得如死豬一樣的賀狄忽然動起來,順著子巖的一腳往後翻滾,賊滑的幾個打滾,直撞到地毯邊緣的艙房木壁。

「啊!」

賀狄裝模作樣發出一聲慘叫,才揉著撞到木壁的頭站起來,露出一點也不後悔的邪美笑容,攤開雙手道:「不做都做瞭,你就算踢我一百腳,也改變不瞭昨晚的事實,動手動腳傷和氣。其實本王子不怕動手動腳,隻是心疼你昨晚剛第一次,現在身子不靈便……」

他這番勸說,比什麼都不說還糟。

子巖本就覺得下身令人狼狽的異樣,聽賀狄一說,氣得幾乎暈死過去,不顧身體的不適,強扭腰身,從地毯上豹子一樣彈跳而起,「我殺瞭你!」他一向是傑出的劍手,此刻卻連找劍的心思都沒瞭,直沖到賀狄面前,五指收攏,一拳轟去。

賀狄敏捷地把頭一轉,子巖拳頭砸實在木壁上。

砰!木壁打出一個小小凹印。

「子巖!」

賀狄驚呼一聲,嬉笑的臉色驀變,一把抓住子巖的手腕,強行拉到自己眼下。

細小木屑飛濺時刺入拳頭,指關節和手背都豐參出鮮血。

「疼不疼?我給你包紮一下。」

子巖猛然把手抽回來,怒道:「用不著你這個下流的混蛋管!」

「你這就不對瞭。」

賀狄正色,「我昨晚獵鯊對海神嶺誓,一輩子珍惜你,你當本王子吃飽瞭亂放屁嗎?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管定你瞭。」

子巖心頭火起,冷不防又一腳踹來他破身不久,一舉一動都牽到身後難言的地方,身手始終比往日慢瞭一步。

賀狄一提膝,輕輕松松避閉子巖的一腳,笑昤昤道:「別生氣,我可以管你,你當然也可以管我,從今之後,我們兩人天天在一起,我伺候你,你被我伺候,保證比你過去的任何一天都快活。」

子巖連試多次.都碰不到賀狄,心知肚明自己此時狀態不佳,再繼續對賀狄動手,不過是給予對方更多戲耍自己的機會。不由一陣灰心。

賀狄察覺他神情微變,靠瞭過來,誘哄道:「好寶貝,不管男人女人,總會有第一次,這是天地賦予我們的樂趣,並不是什麼壞事。何況,你看自己運氣多好,像我這樣又英俊又體貼又溫柔的男人舉世難尋,大陸十一個國傢也找不出一個,隻有單林千百年這麼幸運的才偶然出產瞭我一個……」

話音未落,子巖一拳揮出。賀狄猛然往後跳開。

砰!

木材碎裂聲響起。拳頭並非擊向賀狄,而是擊向木壁,這一拳力道更大,打得木屑四飛,子巖五指關節俱破,鮮血直流。

子巖也不管疼,收回拳頭,又要揮拳。

賀狄看得眼眶歡裂,搶過來攔道:「你不過是想打我,給你打就好瞭。」

「為瞭自己的男人,本王子吃你幾拳又算什麼?你打吧,要打左邊還是右邊?」

子巖一腔怒意,原想把賀狄狠揍到半死,但賀狄這樣自動送上來讓他揍,卻大出子巖意枓,他復雜的盯瞭賀狄一眼,俊美的臉部輪廓,薄薄雙唇,掠過精光的細長雙眼,這該死的海盜頭子外貌和從前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知為什麼,卻又覺得眼前的人,不僅僅是從前那個自己片面認識的混蛋這麼簡單。

子巖心裡亂糟糟的,明明賀狄就站在面前,拽緊的拳頭反而怎麼也揮不出去,沉默半晌後,冷冷轉身,背對著賀狄,「要不是為瞭雙沙亮航線,我一定殺瞭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賀狄本來臉色平靜,甚至還帶著隱約笑意,聽瞭這話,俊臉驟沉下來,沖上去抓住子巖雙肩。狠狠的把他扭回來面對自己,眼神赫人,「雙亮沙雙亮沙,什麼事都扯上雙亮沙!在你眼裡本王子難道就隻是一堆可以打造兵器的沙子?」

子巖見他發怒,心中反而生出莫名其妙的一絲快感,故意冷笑反問:「難道還能成別的?王子殿下早就應該明白,我們之間隻是盟友關系,我跟你到單林去,唯一的目的就是雙亮沙。」

賀狄氣得一窒,十指幾乎捏碎子巖肩骨,瞬間又冷靜下來,眼珠轉瞭幾圈,松開抓住子巖肩膀的兩手,輕松地拍瞭一掌,也冷笑起來,「原來是這樣,那事情就簡單多瞭。我給專使大人想個最好的解決辦法吧。」

子巖保持著冷冰冰的表情,一言不發。這自私的傢夥能提出什麼最好的解決辦法?絕對又是騙人的詭計。

「雙亮沙航線最難解決的問題是海盜,控制瞭單林海盜,想要多少航線都行,你昨晚已經殺死吳猛,坐上單林海盜二當傢的位置,現在隻要殺掉我這個大首領,子巖二首領你就可以當上大首領瞭。」

賀狄轉身走到地毯上,從一個大軟枕下面抽出劍,大步走過來,遞到子巖手裡,「拿著,這是你既能報失身之仇,又能把雙亮沙的任務完成的大好機會。」

那把劍,正是昨夜他借給子巖對敵吳猛,把吳猛整個胳膊卸下來的鋒利寶劍。

子巖驚訝地低頭看著賀狄塞給自己的寶劍。

一陣隻有金屬才能散發出的寒意,透入掌心。

「不敢動手的話,就等於承認你願意當我賀狄的人。」賀狄充滿自信的挑釁一出口,子巖棱角分明的臉露出凜然神色,霍地拔劍。

鏘!

寶劍出鞘,劍鋒直指賀狄左胸。寒光劍尖,觸及覆蓋賀狄起伏胸膛的衣料,隻要稍一用力,就能瞭結這個無恥下流的惡魔王子。

賀狄夷然不懼,眼也不眨的看著子巖。

殺?

還是不殺?

如果不殺,原因何在?

明明殺瞭他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取代他成為單林海盜大首領,花一些功夫鎮服那班不知王法的海盜手下,再為鳴王從容佈置雙亮沙航線事宜,從此不必受此人控制。

這一切,並非全無把握。

從大局來看,這一劍刺下去……

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但持劍的子巖,呼吸漸漸紊亂。他的心像他的呼吸一樣紊亂。也令他的手,不停控制的顫抖起來。

觸及賀狄胸膛的劍鋒,隨著子巖的手輕輕顫抖,宛如冷酷和曖昧兩種極端糾纏在一起,令人心動的異色撫摸。

這時,賀狄忽然向前一跨。

這無異於把自己的胸膛送給利劍親吻,子巖大驚,不假思索地撒劍,下一刻,賀狄已經到瞭眼前,近到兩人鼻尖可以碰上鼻尖。

充滿男性氣息的熱氣,噴到彼此臉上唇上。

不可思議的,讓人熏熏然。

子巖膽顫心驚地想別開視線,卻發現自己無法做到。

如有磁力的目光對碰凝視,膠著在一起。

賀狄炯炯有神的細長鷹目訂著他,很久,低聲道:「你不是好奇我們的劍為什麼如此鋒利嗎?我把單林秘傳的鑄劍法告訴你,由你轉告你的鳴王,好嗎?」

子巖震驚,「什麼?」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賀狄不錯失任何機會的湊過來,捕捉獵物一樣的捕到他的淡色雙層,含著美食一樣模糊不清地發出聲音,「就當是給鳴的聘禮好瞭。」雙手伸過來,緊緊摟住子巖結實有力,也極具柔韌性的腰肢。

手掌觸腰時,子巖反射性的身子一強,但凝望賀狄烏亮的眸子一眼,繃緊的身體終於緩緩放松下來。

「好寶貝……」賀狄寵溺地叫瞭一聲。

四片緊密相貼的熱唇上,吻越來越深。

舌頭糾纏在一起,伴著津液的滋滋水聲,響亮得彷佛整個艙房都能聽見。

足以把整艘大船燒成灰燼的浪漫情火,終於,被點燃瞭。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