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一人

肥嫩的羊肉最是滋補,陳老爹犒賞給自己兒子的四隻肥羊,這一天理所當然地被宰殺掉,用來慰勞縣衙裡身心俱疲的衙役。

膳廳裡設瞭全羊席,各類羊雜碎和羊頭肉用配料爆炒出不同滋味,滿滿擺瞭一桌;穿瞭竹簽炙烤的羊肉端上桌時還在滋滋作響;奶白色的羊肉湯裡漂浮著碧綠的芫荽,連湯裡最不起眼的白蘿卜也被燉出絕妙的滋味,配上椒鹽和孜然,嘗起來更是無比地鮮美。

眾人大快朵頤之際,自然要為陳老爹說上兩句好話,陳梅卿卻不領情,徑自在酒桌上對著眾人抱怨道:“唉,我這個爹啊,你們見瞭他,就知道晉中的地主都是啥模樣瞭——他的眼裡一輩子隻有羊、羊、羊!隻要他的羊一隻不少,哪怕天塌下來他也不在乎。”

眾人聞言立刻發出一陣哄笑,偏偏齊夢麟在一旁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道:“那位棗花,是你的什麼人哪?”

這一問正戳中瞭陳梅卿的死穴,他白瞭齊夢麟一眼沒答話,這時縣中的劉主簿在一旁開口道:“哎呀,那位棗花呀,與咱們陳縣丞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冤傢。”

“什麼青梅竹馬,劉主簿你說得倒好聽!她不過就是我爹為瞭省一份彩禮錢,給我撿來的童養媳!”陳梅卿回首往事,苦不堪言道,“十六年前,不知道從哪兒來瞭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倒在我爹的羊圈旁直喘氣。我爹好心收留瞭她,花半扇羊請瞭一位穩婆幫她接生,哪知她生下一個女嬰後就斷瞭氣。結果我爹心疼那半扇羊,又想著將來替我娶媳婦,至少還要花掉他百來頭羊,於是心裡一合計,幹脆就留下瞭那個女嬰,說是將來給我做媳婦。我那時候還小,哪懂得這些事,隻當自己多瞭個妹妹,心裡還很是高興瞭一陣子。唉,早知有今日,當初我背著她到處玩的時候,就應該把她丟進山坳裡喂狼啊!”

眾人聽瞭陳梅卿的血淚控訴,皆是忍俊不禁,就見齊夢麟吃瞭一筷子炒羊雜,幸災樂禍道:“雖說放羊的姑娘恐怕配不上陳縣丞這樣的人才,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陳縣丞你就從瞭吧。”

“哎,齊大人您有所不知,這棗花姑娘可是本縣第一美人,我們大傢都很羨慕陳縣丞的艷福呢!”劉主簿一談起棗花,一時竟忘記瞭身上剛剛經歷的傷痛,眨著被人揍得烏青的腫眼泡,遐想萬千道。

齊夢麟從小就聽不得美人二字,尤其這美人前面還冠瞭個“第一”,頓時就讓他心猿意馬、心癢難耐,忍不住厚著臉皮追問陳梅卿:“既然有這樣的美事,陳縣丞你為何還舍近求遠,成天跑鳴珂坊找樂子呀?”

陳梅卿臭著一張臉,沒好氣地回答他:“我爹成年隻顧著放羊,我娘忙傢裡的活計,那丫頭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哪怕再漂亮的美人,我隻拿她當妹妹,能下得瞭手那是禽獸!”

偏偏陳梅卿就是活在瞭禽獸堆裡,一傢子人包括棗花,全都覺得兩個人成婚是理所當然。原本陳梅卿還指望自己躲在縣衙裡,情竇初開的棗花說不定哪天就會在某個山頭和某個放羊娃一見鐘情,偏偏那隻白眼小母狼也認準瞭自己,擺出一副非卿不嫁的架勢,聯合著自己的老爹上下包抄,一心想把自己當成出欄肥羊似的逮著活剝,每每想到這成,陳梅卿渾身就不寒而栗。

這時劉主簿卻在一旁加油添醋地贊嘆道:“不過說來也真奇怪,你傢棗花成天在山頭放羊,人還是白白嫩嫩雪團捏得似的,一點兒也不像咱們山西的姑娘。”

“這有什麼奇怪?我爹寵她寵得跟什麼似的,一個雁過拔毛的慳吝鬼,竟然由著她天天用羊奶洗臉啊!”陳梅卿一想到那個山妖似的妹妹就頭疼,擺擺手不想再談,“咱們別說這個瞭好不好?劉主簿你若是相中瞭她,就別跟我廢話,趕緊去下聘吧!”

“哎,我是老頭子瞭,棗花哪能看得上我?再說就你爹那副脾氣,我想娶棗花,不知道得出多少頭羊他才肯點頭啊!”劉主簿哈哈大笑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時同桌的齊夢麟已經暗暗琢磨開瞭,心想一定要花點時間打聽到陳梅卿傢放羊的山頭,去見識見識那位臨汾縣的第一美人。

且說自從齊夢麟走馬上任以來,臨汾城內除瞭縣衙騷亂的掃尾工作,全縣竟然太平無事,別說殺人命案,就連一點偷雞摸狗的小糾紛都沒有。他原本以為做官無非就是抖抖威風、逍遙快活,哪知分內的事務瑣碎沉悶,不由大失所望。

《新官軌范》、《初仕錄》等做官指南隻草草翻過一遍就被齊夢麟丟開手,他將父親的威赫當成護官符,狐假虎威,成天隻是騎著馬無所事事地走街串巷,也懶得領兵操練,最後索性將自己麾下的士兵撇在大校場裡交給正千戶領著,他自己則不是在鳴珂坊裡廝混,就是跑到縣衙裡去湊熱鬧。

如今縣衙正在重修,到處是工匠爬高上低,很是熱鬧。今天恰逢四月初一,每個人頭上都插著一束皂角葉,圖個祛除百病的吉利。

四月一開始,縣衙就要忙著征收夏季稅銀瞭。戶房的書吏在儀門前搭起瞭涼棚,安置好銀櫃和長桌,將天平、銀剪、串票等物擺在桌上,隻等著交稅的花戶前來繳納稅銀。

每月的初一按例不用開堂,韓慕之此刻正在二堂裡加緊批閱錄取童生的試卷,因為縣試的考題是他出的,本著負責到底的精神,他沒有讓師爺閱卷,結果自己肩頭的擔子又多瞭一項。

齊夢麟來到縣衙轉悠瞭一圈,見各人手頭都有自己要忙的事,隻有他一個人百無聊賴,頓覺沒趣。於是又鉆進刑房找到羅疏,粘著她問道:“最近縣裡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羅疏正忙著整理牢中犯人的供詞,聽見齊夢麟又來向自己打聽新聞,隻能無可奈何地抬頭望著他回答:“臨汾不過就是個小縣城,哪裡有那麼多怪力亂神的新鮮事?齊大人若是想聽故事,還請出門左拐,找個廟臺去聽段戲吧。”

齊夢麟望著羅疏忙得緋紅的雙頰,忍不住撇撇嘴,低聲道:“當初是你罵我沒出息,我才跟父親討瞭這窮官來做。結果現在倒被困在這窮鄉僻壤,真是沒意思。”

羅疏聽瞭齊夢麟這番抱怨,不由停下手裡的活計,在刑房昏暗的光線下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望著齊夢麟問道:“齊大人難道是因為上巳節那晚小人說的話,才去向令尊討瞭官?”

“對啊,”齊夢麟點點頭,大言不慚道,“我以為當瞭武官就能大展拳腳,誰知除瞭平定亂匪那一會兒功夫,其他時間都這麼無聊。你瞧,這下我心志再高遠,也沒法施展抱負啦!”

羅疏深深看瞭齊夢麟一眼,沉默瞭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齊大人,您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其實是被臨汾平靜的表象欺騙瞭。”

“嗯?此話怎講?”齊夢麟一聽這話就興奮起來,立刻催促羅疏往下說。

“您雖然平息瞭騷亂,可是落網的亂匪卻不多,真正的刁民還隱藏在民間。”羅疏拍瞭拍手中厚厚的一疊供詞,對齊夢麟道,“這些人的名字此刻就在我手中,可是您也知道這些人有多難抓,這次縣衙遭受攻擊,就是血的教訓。”

“哼,什麼血的教訓,抓這幫蟊賊對我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齊夢麟說到此處眼睛突然一亮,笑嘻嘻地毛遂自薦道,“不如我去替你抓賊?”

羅疏搖搖頭,故意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抓這些人是縣衙的職責,從來沒有驚動平陽衛的道理。齊大人領得又是精銳騎兵,用駐軍拿賊,隻怕名不正言不順。”

“這有什麼?這些兵力是山西都司撥給我的,隨我怎麼調用!”齊夢麟得意忘形,忍不住對著羅疏大肆炫耀,“就算我狗拿耗子,也沒人管得著!”

他的話果然令羅疏兩眼發亮,隻見她抿瞭抿雙唇,再開口說話時雖然努力壓抑著激動,嗓音裡卻還是帶上瞭三分仰慕:“還是齊大人您神通廣大。”

“哎唷,什麼大人不大人的,你還和我見外?罵都被你罵過瞭!”齊夢麟嬉皮笑臉道,沖著羅疏搓瞭搓手指,擺出討東西的架勢,“你要抓哪些人?有名單麼?隻管交給我。”

羅疏立刻抽瞭張紙,飛快地寫好瞭幾名逃犯的名字、樣貌特征和居住的街巷,吹幹墨跡交給瞭齊夢麟。齊夢麟找到事做,頓時也來瞭精神,於是迫不及待地與她告辭,集合手下鷹犬打獵去也:“我走咯,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羅疏目送齊夢麟樂顛顛地離開刑房,忍不住內疚地嘆瞭口氣——她終究還是利用瞭他。

這個人雖然驕橫跋扈,卻也古道熱腸,她認準瞭他的單純,於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攛掇他去抓賊,隻為瞭能夠幫助韓大人。想到此她不禁低下頭,兩眼盯著手中沉甸甸的供狀,希望從這字裡行間找到正當理由,能夠為自己的卑鄙開脫。

是瞭,誰讓他是山西總督的小公子呢?他隨便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過問,也不會有人發難,再大膽的刁民也不敢公然去報復他,而他創下的一切功績最終都會歸在縣令名下,因為他不過是狗拿耗子。

想到此羅疏忍不住皺起眉,覺得自己挺對不起齊夢麟。

“不過……算瞭……以後有機會再補償他吧……”她在心底喃喃自語道,很快就揮去瞭腦中那一點不快。

與此同時,齊夢麟領著麾下騎兵在臨汾城裡到處拿賊,覺得自己鮮衣怒馬叱吒風雲,真是威風極瞭。

“有意思,有意思,這可比揚州那些酸不拉幾的酒會、詩社刺激多瞭!”他遠遠跟在騎兵的馬後,看著一幹精兵在自己的指揮下追得獵物滿街亂跑,不禁大呼過癮。

“公子,您慢一點!萬一摔下馬可怎麼得瞭!”這時連書一路騎著馬趕到齊夢麟身邊,看著自傢公子吊兒郎當地跨在馬上,不禁嚇得大呼小叫。

“瞎嚷嚷什麼?你還在尿褲子的時候我就會騎馬瞭,別說現在清醒著,就是睡著瞭我也摔不下來,”齊夢麟相當看不慣他這咋咋呼呼的書童,滿臉嫌棄地攆他走,“倒是你,好好地跑過來幹什麼?少妨礙我執行公務啊!”

“公子,是您叫我一打聽到消息就來向您報告的呀,難道您忘瞭?”連書委屈地撅起嘴,作勢抖瞭抖手裡的韁繩,“您要是不想知道那個棗花姑娘在哪裡放羊,那我可就回去啦!”

“等等!你給我回來!”齊夢麟一聽這話立刻喜出望外地叫住連書,當下樂得也顧不上抓賊瞭,追著書童問道,“這事過瞭這麼多天,我都快忘瞭!你怎麼現在才打聽到?”

這時連書忙不迭又喊起冤來:“公子!您也不想想,這地界我人生地不熟的,做事又得掩人耳目,才花這幾天就打聽到陳縣丞傢的山頭,已經很不容易啦!”

“少廢話!既然打聽到瞭,你還不快點帶我去!”齊夢麟一想到傳說中的臨汾第一美人,就心急如焚地催促起書童來。

連書卻是不緊不慢地問道:“公子,您不抓賊瞭?”

“不抓瞭,明天再說。”齊夢麟說著便呼哨瞭一聲,命令一班手下迅速集合,讓他們先把抓到的人犯送往縣衙,再自行返回平陽衛。

草草交待完畢後,齊夢麟便和連書一同上瞭路,騎著馬趕往臨汾縣的東城門。

半路上連書一邊策馬,一邊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件件對公子細說,嗓音在顛簸中不自覺地發顫:“出瞭縣城,往東北方向走五十裡,有個漫天嶺,據說嶺下那幾個山頭放的羊,都是陳縣丞傢的。那棗花姑娘年方十六,正當妙齡,見過的人都說貌比天仙!”

“哼,什麼貌比天仙……憑這幾個山西蠻子,也能知道天仙是個什麼模樣?”齊夢麟向來以品花高手自詡,這時嘴裡雖然不以為然地嗤笑,心底的期待卻不禁高漲瞭三分。

出瞭城門,齊夢麟和連書快馬加鞭,不消半個時辰就跑完瞭五十裡地。這時隻見巍峨的漫天嶺橫亙在眼前,滿山的羊群就像無邊無際的雲團,正緩緩地在草地上移動著。

此情此景讓齊夢麟不禁有些傻眼,於是他望著那滿坑滿谷的羊群,傻乎乎地問連書道:“那個棗花在哪兒?”

“這我哪會知道?”連書也在馬上吐吐舌頭,第一次發現溫順的羔羊密密麻麻聚在一起也很可怕,隻聽那咩咩的羊叫聲從遠處傳來,音量不高卻像極瞭繁冗綿密的咒語,時間一長就聽得人腦袋發脹。

齊夢麟皺著眉在山坡上尋找瞭半天,一直望到兩眼發花也沒看見半個人影,這時遠處的山坳裡忽然傳出兩聲隱隱約約的山歌,他立刻興奮地叫瞭起來:“有人唱歌!不過是個男的!”

話音未落,這時山坳的另一個方向也傳出瞭歌聲,這次歌聲清晰瞭一些,依稀能聽出斷斷續續唱的是一句山曲:“眼看滿天雲彩化瞭個盡,哎呀親親,咱二人好不成……因為甚……”

齊夢麟聽瞭那傖俗的歌詞,騎在馬背上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道:“這是放羊娃在追求姑娘呢,哈哈哈,這小曲我一定要學會,回揚州過年的時候唱給府裡的姑娘們聽去!”

這時連書卻豎起耳朵,忽然恍然大悟地對齊夢麟道:“公子您仔細聽,山坳裡至少有四五個男人在唱情歌呢!”

他這一說齊夢麟頓時也反應過來,立刻猜到瞭是什麼人在山坳裡:“走,我們過去看看!”

主仆二人立刻從羊群中開道,經過好一番艱苦的跋涉,才總算爬到瞭山坳的邊緣。這時山坳中的景象已盡收眼底,隻見漫山遍野的羊群之間,散落著十來個羊倌,大傢正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此起彼伏地高唱著求愛的山曲。而此時此刻,一個嬌小的人影被他們圍在圈子中心,正不緊不慢地趕著羊,七八隻兇狠的牧羊犬正齜著牙保護著自己的主人,不允許孟浪的羊倌隨意靠近。

由於相隔太遠,齊夢麟隻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然而光是一個背影,就已經足夠**——隻見那姑娘穿著一身水綠的春衫,與裙裾一色的長草掩住瞭她的腳步,令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從草尖上化出的妖精。光可鑒人的鴉鬢閃動著水一般的光澤,烏油油的發辮從腦後一直垂到腰際,隨著步調搖晃著,讓人幾乎看不見她那細得隻有一掐的小蠻腰。

“不錯不錯不錯!”齊夢麟當即贊不絕口,越發快馬加鞭地向美人沖去。

連書急得趕忙在他身後高喊道:“公子,當心惡狗!”

齊夢麟此刻色膽包天,連餓虎都不怕,何況惡狗?他一路策馬擠開羊群,不一會兒便闖進瞭羊倌的包圍圈,這時圍著美人的牧羊犬見到瞭陌生的不速之客,終於不再發出威脅的低咆,而是仰著脖子狂吠起來。

牧羊犬的反常終於引起瞭棗花的註意,於是她扭過頭,無比淡定地瞥瞭齊夢麟一眼。

不過是浮光掠影般的一個照面,頃刻間便讓齊夢麟的身子酥瞭半邊——她這樣貌,這樣貌,別說是鳴珂坊的牡丹瞭,就是十個牡丹也賽不過她呀!真不愧是貌比天仙的臨汾第一美人!

齊夢麟嘴裡的唾液瞬間急遽分泌,再開口說話時,已變作垂涎三尺的嘴臉:“美人!美人!棗花姑娘!我是陳縣丞的朋友啊!”

他一連喊瞭好幾聲,直到不要臉地冒充成陳梅卿的好友,棗花才又回過頭,媚眼如絲地望著他問:“你是我夫君的朋友?”

“是呀是呀!”齊夢麟慌急慌忙地翻身下馬,無視嗚嗚低咆的惡狗,徑自走到棗花面前調戲道,“小生乃是山西總督之子齊夢麟,今日與姑娘幸會,真是三生有幸……”

他涎著臉還沒說完,這時棗花已經一鞭子迎面抽瞭上來:“虧你還是我夫君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你都不懂嗎?!”

“當然,你會這樣調戲我,肯定就是我夫君的朋友沒錯瞭。哼,他的朋友,沒一個正經的。”當事後齊夢麟捂著眼睛在草地裡打滾時,棗花這才彎腰坐在草地裡,又從皮囊壺裡倒出一杯釅釅的奶茶招待齊夢麟,“別裝死瞭,來喝茶。”

美人的話齊夢麟一向肯聽,於是立刻就不鬧瞭,乖乖坐起來喝茶:“咸的,喝不慣。”

“廢話真多,”棗花白他一眼,又扭頭對還在唱歌的羊倌們罵道,“快滾,沒看見我夫君的朋友來瞭啊,你們是不是想害我被他傳閑話,讓夫君以為我不守婦道啊!”

羊倌們紅著臉哄笑瞭一聲,終於三三兩兩地散去。

《風月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