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是座夢工場

大寶賣給強生了。這是一件讓人唏噓的事情。總有一天,再也沒有中國的產品可以往臉上抹了。但大寶怎麼就賣不過強生呢?強生收購了大寶之後,人還是那些人,產品還是那些產品,只不過是把大寶的品牌換成強生的,為什麼就能身價倍增了呢?

原因就在於大寶的掌門人從來就沒弄明白,自己的產品到底是賣什麼的。強生卻知道,自己賣的是女人愛美的夢幻。賣法不同,結局也不同。

請看大寶之前的廣告:

內容平易近人——廣告模特用的是:小學教師、工廠裡的女工,還有一位在大街上扛著三腳架照相的男子,一張口:“幹我們這行的,風吹日曬,用了大寶,嗨,還真對得起咱這張臉。”而小學教師和女工則向大家傾訴心聲:“我們一直用大寶,量足、價格又便宜。”

小胡同趕豬直來直去。據說,老百姓喜歡這樣的廣告,可老百姓真的會喜歡這樣的化妝品嗎?

“量足、價格又便宜。”彷彿賣的不是化妝品,而是在賣麵粉。我們不禁要問:化妝品是用來幹什麼的?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消費者在買化妝品的時候,很可能要考慮價格成本,在他們下崗的時候,在他們生活困頓的日子裡。出身寒門的小家碧玉,也許塗脂抹粉的時候,還在算計怎樣才能省幾個錢。可當生活富裕了,當灰姑娘嫁給了白馬王子,她們還會鍾情於“量足、價格又便宜”的化妝品嗎?

絕對不會。她們會義無反顧地背叛,她們會去買玉蘭油,去買旁氏,去買蘭蔻,去買迪奧,反正再也不買大寶了。

無獨有偶。精明的上海商人在推銷蜂花洗髮水時,廣告畫面用的是一枚彈起的硬幣,告訴消費者,用蜂花洗髮水洗一次頭髮只用幾分錢。這簡直是算計到家了,可結果怎樣?20世紀80年代,在上海的大學裡,學生宿舍與公共浴室相隔很遠,女大學生們要端著放洗髮水、沐浴露的臉盆,穿過生活區才能到浴室。那些用蜂花洗髮水的女生都用毛巾遮起來,而用海飛絲、飄柔的女生則把瓶子露出來,一個個趾高氣揚。在大學裡家境貧寒省吃儉用的女生,畢業後掙了第一個月的工資,會迫不及待地去買一瓶海飛絲而將蜂花棄如敝屣。你可以生產價廉物美的產品專供普通大眾草根階層使用,但何必在廣告裡自貶自損呢?讓消費者也跟著受委屈。醜小鴨都天天盼著變成白天鵝,可你的產品為什麼非在廣告裡說是醜小鴨專用呢?廣告可以承諾利益,但一定要有夢想,即所謂的附加值。給我十塊錢,讓你吃飽飯,只是原始階段的訴求。很多時候,請客吃飯是吃環境,吃飯是次要的,跟誰吃及在哪裡吃才是最重要的。這是餐飲廣告的秘訣所在,也是其他廣告的普遍真理。

生活是平淡的,廣告卻要動人心弦;女孩子肯定不是個個貌若天仙,但廣告模特兒卻必須要人見人愛。

其實,大寶和玉蘭油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海飛絲的成本也不見得比蜂花高,可為什麼會給人以高低貴賤之分呢?即使賣低檔的產品也不一定非用低檔的廣告。看過一則香港先施百貨公司的大減價廣告,並沒有破罐子破摔,滿大街吆喝賣處理貨,而是拍得美輪美奐賞心悅目。

藝術是生活的代償,生活欠你的債,所以用各種各樣的藝術來償還你。美妙的舞姿,悠揚的歌聲,催人淚下的愛情……因為在生活中不常有,所以才格外動人。藝術來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是盡人皆知的道理。

那麼廣告是什麼?廣告是造夢的,是夢工場。要消費者品牌忠誠,必須使他們好夢不斷。廣告來源於產品,但又要高於產品。馬克思說,從產品到商品是一次驚險的跳躍,因為它實現了產品的價值。而從商品到品牌則又是一次驚險的跳躍,因為它實現的是產品的附加值。

這附加值是所有企業家夢寐以求的。所謂名牌不過是比其他牌子賣得好、賣得久,同時又比其他牌子賣得貴的產品,同樣質地的產品會有不同的價格。物有所貴,這就是附加值。附加值正是廣告所創造的。

消費者希望廣告能實話實說,但實話實說的廣告打動不了人。言之無文,行而不遠。這就是為什麼大寶逃脫不了被強生收購的宿命的真正原因。

《成功創業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