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情中靈

卷八 情中靈

綠衣人

吾衍《綠衣人傳》:甘肅天水的趙源,自幼父母雙亡,也沒有妻室兒女。元朝延裕年間,他到浙江錢塘求學,住在西湖北面葛嶺之上。他的住地附近,是南宋丞相賈似道的舊居。趙源獨居無聊,所以每到晚上便倚著門框看夜景,或到門口散步。

一天晚上,趙源又到門外閒逛,忽然看見一位身穿綠衣,頭結雙鬟的女子從東款款而來,年紀不大,。約有十五六歲。雖然沒有盛裝濃飾,但姿色過人。趙源盯著她看了好久。第二天晚上,又見到這位女子。一連幾天,每到傍晚,女子就姍姍而來。

這天傍晚,那女子又來了。趙源問她:「小娘子家居何處,為什麼每晚都來這裡?」女子含笑作拜答道:「我家與你是鄰居,只不過你不認識我而已。」趙源試著挑逗她,沒想到女子竟慨然應允。當天晚上就留下來與趙源一起過夜。兩人魚水相得,親暱無間。第二天一早,女子就辭別而去,到了晚上,又翩翩而來。就這樣來來去去,去去來來,過了一個多月,彼此感情更為深厚。趙源很想知道這位自己喜愛的小娘子姓甚名誰,家居何處。但女子不告訴他,說:「你只管有一位漂亮的婦人就行了,何必要問長追短!」趙源不死心,還是一個勁兒地追問。女子無奈,便說:「我常穿綠衣服,你就叫我『綠衣人』吧!」卻始終不肯透露姓名及居止所在。趙源以為她可能是富門豪族的婢妾,夜晚出來與人幽會,或許恐怕事情敗露,所以才執意相瞞的。因而,對她也就信之不疑,更加寵愛。

一天晚上,趙源飲酒過量,開玩笑地指著她的綠衣說:「這真如《詩經)所言,『綠呀衣呀,綠上衣黃下裙』。」綠衣人聽了這話,面露慚愧之色,好幾天晚上都沒來。等她再來時,趙源問她為什麼這麼多天不來。綠衣人說:「本想與你白頭偕老,不料你卻把我當婢妾看待,讓人心裡覺得不大舒坦。所以多日不敢到你的身邊。然而現在你已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就不再隱瞞,請允許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告訴你。其實,我與你是老相識了,今天,若不是至情相感,怎麼能到現在這一步。

「趙源忙問因由。綠衣人神色慘然地說:「你能不難為我嗎?

我其實不是世間的人,也不是要施禍於你的,是命中注定應當如此,因我與你過去的姻緣未盡。」趙源很吃驚地說:「請你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我非常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綠衣人說:「我本是宋朝丞相賈似道的侍女,家居臨安,出身良家。

因自幼善下圍棋,十五歲時便以棋童的身份進賈府侍候賈似道下棋。每當賈似道退朝歸來,安閒自在地坐在半閒堂,必定叫我去陪他下棋,我很受他的寵愛。那時,你是賈家的男僕,專管煎茶。我因為主人獻茶,有機會到了後堂。你那時年輕貌美,我一看見你,便心生愛意,曾把絲繡錢包乘人不備時扔給你,你也用玳瑁做的胭脂盒回贈我。我們彼此雖然都有情有意,但內外防範甚嚴,不能滿足心願。後來,我們的行為被其他僕人察覺,他們便向賈似道進讒言,於是,我和你都被賜死於西湖斷橋之下。如今,你已再世為人,而我仍在陰間作鬼,這難道不是命嗎?」說完,嗚嗚咽咽哭個不止。趙源也為之感動,沉默了好久,才說:「果真如此,那我與你便是再生姻緣了。我們應當更加親愛,以補償前生之不足。」自此以後,綠衣人就留在趙源的館舍,不再離去。

趙源平素不善下棋,綠衣人就認真教授他,所傳全是妙法,沒多久,那些平日以能下棋著稱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了。綠衣女閒來無事,便對他講些賈似道的軼聞趣事。因這些事都是她親眼目睹,所以講得栩栩如生,真實翔荊她曾講過這樣幾件事:一天,賈丞相倚樓閒望,婢妾們都在旁邊侍候。這時,恰好有兩位頭裹烏巾,身穿白衫的年輕人,乘小船由湖登岸。一婢妾看見那兩位少年,情不自禁地誇讚道:「這兩個年輕人可真漂亮啊!」賈丞相回過頭來,看了看她問道:「你想嫁給他們嗎?要是願意,讓他們交彩禮把你娶去。」婢妾笑了笑,沒說話。過了不久,賈丞相讓人捧來一個盒子,又把婢妾們叫到跟前,對她們說:「這是納聘的彩禮,你們打開看看。」婢妾們認為是什麼寶物,可打開一看,竟是那位婢妾血淋淋的腦袋。

婢妾們知道這是殺雞給猴看,嚇得戰戰兢兢。

賈丞相曾販賣食鹽,而且數額巨大,約裝幾百艘船的數量。

一位太學生作詩說:

昨夜江頭湧碧波,滿船都載相公鹺。

雖然要做調羹用,未必調羹用須多。

賈丞相聽說這首詩後,就派人把那位太學生抓了起來,交給官衙審訊,判他為誹謗罪。

賈似道還在浙江西部推行公田法,按官階大小限定置田數量,肥沃的土地都被官府壓價收購,百姓深受其苦。於是有人在路旁題詩道:襄陽累歲困孤城,豢養湖山不出征。

不識咽喉形勢地,公田枉自害蒼生。

賈似道見了這首詩,惱羞成怒,限令下屬刻日捕捉題詩人。

捉到後,將他斬首示眾了。

賈似道曾讓家人供一百個和尚、道士吃齋飯。所施數目剛足,又來了一位身穿破衣的道土。主管施齋的人因其所施數目已夠,不肯讓他進門,但這道士執意不肯離去,不得已,施齋的人就在大門口給了他點東西吃。道士吃完,就把齋缽扣在桌子上,然後揚長而去。當施齋者去拿那只齋缽時,卻怎麼也掀不動。他又叫來幾個人,也照樣無濟於事。沒辦法,他只好去稟報了賈丞相。賈丞相覺得奇怪,便親自來看個究竟,要說也怪,他一伸手,那齋缽就掀開了,只見缽內有兩句詩說:得好休時便好休,收花結子在綿州。

由此始知那道士是真仙降臨,而凡人不識。然而誰也不明白那綿州到底指的是什麼意思。唉,誰知有漳州木綿庵的厄運呢!

曾有船公在蘇堤泊船,時值盛暑,船公躺在船尾,徹夜不眠,看見三位身長不過一尺的小人聚集在沙灘上。一位說:「張公到了,怎麼辦?」另一位說:「賈似道不是個仁義的人,決不會饒恕我們。」最後一位小人說:「我已經這樣了,你們會看到賈似道完蛋的。」說著,三位小人哭著跳進了水裡。第二天,漁夫張公捕到一條直徑三尺多寬的大鱉,將它獻給了賈似道。此事發生後不到三年,災禍便降到賈似道的身上。看來天地萬物也知氣數天定不可逃避呀。

趙源說:「我今天與你相遇,大概也是命該如此吧!」綠衣人說:「的確是這樣!」趙源又問:「你的精魂能長久留存於世嗎?」綠衣女說:「不能,氣數盡則精魂就散了。」趙源接著問:「那麼,什麼時候散去呢?」綠衣人告訴他:「三年就散了。」趙源不相信,可是到了三年時,綠衣人忽然臥病不起,趙源為她請醫求藥,她拒絕說:「從前我已和你說過,婚姻之契,夫婦之情,到此全終結了,別再費心了。怎麼樣都沒用。」說著,又用手握著趙源的胳膊,訣別道:「我以幽陰之體,得以奉事於你,承蒙你不嫌棄,與我相伴如許時間。先前,我們因一念之私情,俱陷不測之禍。然而海枯石爛,此恨難消;地老天荒,此情不滅。今日有幸能續前生之好,踐往世之盟,這三年對於我來說,已經夠滿足的了。請你允許我從此辭別而去,別再以我為念!」說完,面壁而臥,任趙源怎樣呼喚,也沒有聲息。趙源十分悲傷,為她買棺裝殮。要安葬時,抬棺者都覺得奇怪,這棺柩怎麼這麼輕。打開一看,棺材裡僅存衣被首飾,綠衣人的屍體已不知去了何方。於是,便把她的衣冠葬在北山腳下。趙源感念綠衣女的真情,終身不再續娶,到靈隱寺出家為僧,坐化而終。

韋皋

范據《雲溪友議》:唐朝四川節度使韋皋,年輕時曾到江夏雲遊,住在姜刺史的府上。姜刺史有個兒子叫荊寶。年紀不大,但熟讀經書。雖與韋皋以兄相稱,卻行恭敬之禮一如事父。

荊寶的貼身丫環名叫玉簫,剛過十歲。荊寶常令玉簫去恭敬地服侍韋兄,玉簫也很乖,慇勤侍候,把什麼事都做得很妥貼。

兩年後,姜刺史人關求官,家屬仍留在江夏。韋皋覺得刺史不在家,住在這裡不大方便,就搬到頭陀寺中去祝荊寶也時常派玉簫到寺裡給韋皋送些吃的用的,做些雜務。隨著年齡的增長,玉簫慢慢地對韋皋產生了感情。此時,陳廉使收到韋皋叔父的信,信中說:「我的侄兒韋皋久居貴州,希望你見信後,勿必送他歸鄉。」陳廉使讀罷信,便為韋皋雇了一隻船,準備了途中用品,送他啟程。陳廉使知道韋皋已與玉簫關係密切,為此而戀戀不捨。廉使怕韋皋再拖延不走,就不讓他和玉簫當面辭行。將船停泊在江邊,叫撐船者催促韋皋快走。韋皋淚眼迷茫,和淚寫信向荊寶道別。荊寶見到信,即刻與玉簫一起來到江邊,彼此相見,又悲又喜。荊寶讓丫環玉簫隨船侍候,韋皋認為離家日久,不敢同行,一再推辭,但與他們約好,少則五年,多則七載,來娶玉簫姑娘。臨登船時,留下一枚玉石戒指贈給玉簫,還賦詩一首留作紀念。一晃五年已過,韋皋還沒來,玉簫每天到鸚鵡州祈求禱告,期望韋皋早日來江夏。又過了二年,到了第八個年頭的春季,玉簫百思無望,歎息著說:「韋公子一別七年,只怕不會再來了!」遂絕食而死。姜家憐惜她的節操,把玉石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然後將她安葬了。

後來,韋皋到四川做主帥,上任僅三天,就查出沒什麼大罪而被判重刑的三百多人。這些人中,有一個身戴五種刑具的犯人,偷偷抬頭看了看堂上,自言自語地說:「這老爺是當年的韋兄。」於是,就大聲喊道:「相爺、相爺,還記得姜家的荊寶嗎?」韋皋答道:「我怎麼能忘了他呢?」犯人說:「我就是荊寶。」韋皋一聽很吃驚,忙問:「你犯了什麼罪而被判了這麼重的刑?」荊寶說:「您離開江夏後不久,我就以明經科及第,並擔任了四川青城縣縣令,因家人不小心將官府弄失了火,燒掉了衙門,毀壞了牌印,便把我判了重刑。」韋皋說:「家人犯的罪,並不是你的過錯。我現在就為你平冤雪恥,讓你官復原職。」荊寶非常高興,趕忙謝恩。隨後,韋皋便上奏朝廷,請求授予荊寶眉州牧之職,朝廷沒有批准韋皋的請求,韋皋只好讓荊寶留在自己手下做事。

此時,戰爭剛剛結束,好多事情需要忙著處理,韋皋無暇問及玉簫的事。幾個月後,韋皋才問起她來。姜荊寶告訴韋皋:「您啟程時與她約好,五年或七年來接她,她苦苦等了七年,見您逾時不來,便絕食而死。死前還以您所贈玉石戒指為題吟了一首詩。詩云:黃雀銜來已數春,別時留解贈佳人。

長江不見魚書至,為遺相思夢入秦。

韋皋聽了這首詩,更增淒楚,連連歎息。便廣修經像,以報夙願。然而日夜思念,無由再會。當時,有位祖山道士會招魂之術,他能讓逝者返回陽間,與親人相會。韋皋便把他請了來,懇請他幫忙。道士讓韋皋齋戒七天,夜晚,玉簫竟飄然而至。她對韋皋說:「承蒙相公繪像誦經之力,十天後我便會托生。再過十三年,又能作您的侍妾,來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臨走時,玉簫微笑著說:「只因您薄情,才讓我們死生相隔。

「後來,韋皋因隴右之功,終事德宗皇帝之朝,治蜀二十一年,僚屬不願其歸朝。因此,年紀很大時,才升為中書令。

其後,天下太平,外族歸服。韋皋做壽時,各地都獻奇珍異寶,唯有東川盧八座送給他一位漂亮的歌妓。這歌妓剛剛十三歲,也以玉簫為名。一看,與姜家的玉簫一模一樣。而她的中指隱隱有戒指形,很像韋皋當年所贈的玉戒。韋皋為此感歎道:「我由此始知生死之分,一來一往。玉簫的話,還真應驗了。」

瀟溪女史

《山齋客譚》:人們都知道,小蠻和樊素是白居易的小妾。

其實,除她們之外,還有瀟溪女史。女史姓顏,字待月,名初元。母親夢見天下大雪而生她,十九歲嫁給白居易。女史聰慧穎悟,姿容秀美,能詩善文,深受白居易喜歡。後來,小蠻和樊素妒心大發,便不斷地對白居易說她的壞話,久而久之,白居易開始疏遠她。女史失寵後,終日憂鬱,最後竟病倒了。她在病中有詩說:月瘦花殘不似前,淚殊零落枕函邊。

可憐為有金條脫,臂上依然伴妾眠。

後來,白居易召她還京城,她因病沒去,獨自在靈隱山生活。唐會昌六年(公元年)閏七月初九日,女史卒於西湖靈隱山女真庵中。彌留之際,她對守護在她身邊的人說:「白尚書(即白居易)已為海山院主,先我五月逝世了,現在他來叫我,我要跟他走了。」說完,端坐而死。

鬼妻

《夷堅志》:陳王猷是潮州人,在梅州作太守。他的兒媳患病身亡,家人把她安葬在郡北的一座山上。但她的幽魂不散,每天晚上都回家與丈夫同寢。她的丈夫很害怕,搬到母親房裡住,可他的亡婦還是照來不誤,怎麼趕她,她也不離開。即使是家人看她,她也不迴避。他們有一個兒子,已經好幾歲了,長得清秀伶俐,挺招人喜歡。亡母常想把他帶走,陳家全家和她爭奪,才把孩子留了下來。陳氏全家都很害怕,便請道士設壇祭祀,並向神禱告,但仍打發不走她,此時是紹興庚午年三月。又過了三年,陳王猷死於梅州郡。

瘞屍

《夷堅志》:宋高宗紹興二十七年(公元年)的春天,興州後軍統領趙豐到各郡視察兵力部署情況,走到果州時,他駐紮在南充驛。趙豐讓軍吏在中堂安放一張床,打算晚上在那安歇。驛站管事的人見中堂放了一張床,忙去稟報趙豐:「這間中堂常鬧鬼,每到夜裡,必聞哭聲。賓客們來驛站,都不敢住,只住在廳堂的西閣。」趙豐聽後,笑著說:「我難道還怕鬼嗎!」於是,便住在堂上。到了夜晚,從外面果然傳來哭聲,好像有個什麼東西直赴堂上。趙豐問:「你難道有什麼冤想說嗎?要有,你直管說,我為你申冤。否則的話,就趕快離開。

「趙豐剛說完,哭聲停止了,沒一會兒,又傳來了哭聲。那些跟隨趙豐的人,也都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第二天,趙豐把夜裡發生的事告訴了郡太守王中孚。中孚以為不是真的。當天晚上,中孚設宴招待趙豐。宴散歸來,趙豐酒意正濃,沒有睡意,便倚在床邊休息,忽然有個女子披散著頭髮走到他面前說:「我是解通判的女兒三娘,名蓮奴。我本是中原人,因遭戰亂,流落到蜀地,投身到李戶部家,當時就住在這裡。李戶部有個女兒,嫁給郡守馬大夫之子紹京,將我作陪嫁婢女。我不幸因容貌漂亮受到紹京的喜歡,惹惱了李氏,她回家告訴了父親,李戶部大怒,把我叫回來,用棍杖將我打得皮開肉綻。我還沒斷氣,他就讓人挖個大坑,把我埋了。

這事已過去三十年了,希望將軍能同情同情我,使我有條活路。

「趙豐說:「你死了多年,士大夫們每天都路過此地,為什麼不早點申訴?」女子說:「遺骸思葬,未嘗須臾忘。只是這裡有神司守,不許數出。十年前我夜晚啼哭,出來申訴,地神對我說:『以後有趙將軍來這裡,他來之時,就是你申冤之日。

『自那以後,我天天盼望將軍來,所以您來後,我敢來找您幫助。」趙豐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當想著為你幫忙。」

女子道完謝走了。趙豐馬上派人跟著她,看她去哪兒。當她走到堂外牆時,便不見了。

第二天,趙豐召來僧人為她誦佛經,作法事。隨後,便來到了潼川的東關縣。晚上,趙豐在縣驛休息,那女子又來了。

這回頭髮沒披散,而是束髮為高髻,精神也顯然比以前好了些。

趙豐問:「我已經為你作了佛事,為什麼還追我到這兒?」女子說:「將軍對我的恩賜,已夠多了,只是我的白骨還在堂外牆下,除了將軍您,誰能替我管呢?」趙豐說:「我雖然身為將帥,但畢竟是過往之客,況且現在又離開了那兒,我豈能為你出力呢!你為什麼不向王郡守投訴?」女子說:「我不是不知道王郡守,只是他的營門有神明把守,怎麼能讓我進去!然而,我的冤仇沒有王郡守不能報,而沒有將軍您,也不能使王郡守知道。我的白骨不出,我就不能再世。讓我的白骨見天日而使我復生,就在將軍您的一句話了。」趙豐見她說得懇切,就又答應了她。隨之,把她談的事情詳細寫在信上,派人送給王中孚。中孚見信後,便尋找從前在李戶部手下辦事的人,費盡周折,才找到了唯一的存留者譚詠。中孚委託譚詠去尋找白骨。譚詠率領十幾個大兵來到牆下,挖土尋求,挖了兩天,牆都差不多挖塌了,也沒找到。譚詠無奈,便去請教巫婆。巫婆自稱是聖婆,口中說著鬼話。她叫著譚詠的名字,責備他說:「當時是你親手埋的我,難道你真的忘了在哪裡嗎?我告訴你吧!你現在挖的地方就是,不過挖得太淺。你們把我放倒時,上面蓋著木床,木床現在還沒爛,你們若是挖到木床,就找到骨頭了。我的頭頂骨在最下面,你們取骨時,一定要把頂骨取出,沒有頂骨,我不能復生。」譚詠聽了巫婆的一番鬼話,驚恐萬狀,忙伏在地上乞求饒命。第二天,果然找到了屍骨,郡守讓人把它遷葬到高原。此時,馬紹京在渠州做鄰水尉,不久,調任普周推官。紹京見解氏來說當日事,隨後便死了。

關壽卿赴教官任時,曾在此地住過,他為之作記。虞並甫作渠州太守時,紹京正作鄰水尉。

前生妻

《異聞總錄》:李某,在武昌作主簿,主管一些文書帳簿事宜。一天晚上,他夢見自己被逮到陰曹地府。陰官問他:「你的前身是張家公子,你為什麼把妻子推下水?」李某夢裡忽然記起了那件事,回答說:「她自己失足墜水死了,不是我推的。」陰官馬上叫來本處山川之神來作證。結果,與李某說的一樣,於是,便把他放了。

此後的一天,李某在旅館裡,遇到一位婦人,自稱是他前世的妻子。兩人一見如故,難捨難分,綢繆纏綿。親屬們都知道這件事。幾年後,那婦人才離開。婦人走後,李某也不再娶妻,一輩子也沒什麼災難,只是腰痛得厲害,要借助枴杖行走。

每天要叩擊幾十下,疼痛才能略好一點。這大概是鬼氣染積所致。

江上舟中相見

《夷堅志》:鄭峻,字敏叔,福州人。先娶王氏,生了個女兒,名叫泰娘。王氏生了泰娘後不久,便患了重玻臨終前,她拉著丈夫的手囑咐說:「千萬別再娶,為我好好照看泰娘。

「說完,就嚥了氣。王氏死後,鄭畯買了個小妾為他做飯洗衣。

就這樣一直過了好久。

再說京城有戶姓滕的人家,有個女兒十分漂亮,鄭畯聽說這個女子想嫁人,便背棄與妻子的約定,和滕女訂了婚。一天,鄭畯將要上朝,還沒起床,就見亡妻王氏進了屋,自己拿了個凳子坐在床邊,一隻手攏著床帳,一隻手撫摸著鄭畯,與他說著分別相思之苦,並問鄭畯為什麼背棄前約,又要再娶。鄭畯說:「家事都交給一個小妾,她忙不過來,因而,想再娶一人幫助料理家事。」王氏說:「你們既然已經訂了婚,我還能說什麼呢!不過,若是她能像我活著時那樣來撫養泰娘,也沒什麼關係,我也就不再做別的打算了。」接著王氏又談了些往事,說得很詳細清楚。兩人正說得高興,王氏忽然說:「宮中宦官已來叫你,該上馬了!」說完,就急忙離去。鄭畯見亡妻要走,追問道:「我們何時能再見面?」王氏說:「過了十年,我們在江上船裡相見。」

第二天,鄭畯把昨天早上見到的事告訴了弟弟,說著說著,悲傷得流下了淚。但最終還是和滕女結了婚。

宋建炎初年,鄭畯到湖南為官,專管茶鹽買賣。任職期滿後,他買了幾千根水杉木,準備運回京城倒賣。當木材運到淮揚時,正趕上朝廷大興土木建築皇宮,官府的木材價格大幅度上漲,鄭畯獲得了十倍的利潤,成了富翁。不久,金兵進犯揚州,人們多逃走避難。鄭畯捨不得自己賺下的錢財,不肯離去。

隨後,又計劃買艘船泛江而下。可是上了船一看,江中大船小船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一步也走不動。又聽說金兵就要到了,便急急忙忙返回城中,並買了一百餘兩黃金。剛逃離城門,金兵已追到他的身後。鄭畯騎馬奔馳而逃,一個金兵也騎著馬在後面追射他。鄭畯回過頭來說:「我是鄭提舉,不可害我!

「金兵知道他是南宋朝廷官員,緊緊追趕不放,追上鄭畯後,便給了他一刀,鄭畯被砍下馬來。金兵拿了那一百多兩黃金走了。鄭畯傷得很重,困臥在草叢間,他的僕人隨後跟來一看,已經沒救了。兩天後,鄭畯就死了。鄭畯沒有兒子,他死的時間與王氏預言的時間相吻合。

死婢再生

《棗林雜俎》:明嘉靖初年,南充人劉氏有個婢女,深得劉氏喜愛,劉妻為此十分惱火;但家中劉氏說了算,她也就無可奈何。後來,劉氏病故,臨下葬時,劉妻把這位婢女推進墓穴殉葬。三年後,劉妻也死去,可打開墓穴一看,婢女伏在棺木上還沒死。她說:「我與主人相處如常,只是像在夢中一樣,沒吃什麼苦。」

同年月日時生死

《續夷堅志》:樊帥曾居住在定襄村。他說,定襄村的任實和他的妻子張氏,都是七十三歲。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又同年同月同日同時死。此種巧合,古今罕見。

若以筆污我我先殺汝

《明外史·烈女傳》:劉氏女,是錢塘人,少年時與吳嘉諫訂了婚。劉家有戶鄰居姓張,家中很有錢,張家有個紈挎子弟叫張阿官,貪饞劉女美貌,總想找機會佔便宜。一天晚上,他借助梯子爬過了劉家的牆頭,竄入劉女的閨房,劉女嚇得大聲呼救,她的父母急忙衝進屋來,和女兒一起把這個流氓抓住了。準備等天亮時把她送到官府。

再說張家見兒子被抓,便慫恿他的侄子造謠說劉女是個破爛貨,劉家抓人是為了詐取張家錢財。張家一宣揚,人們便相信這是真的。劉女流著眼淚對父親說:「那個壞蛋敗壞我的名聲,我不能活了。我當到天帝那裡投訴,請他作主為我申冤。

「隨後,就上吊自盡了。劉女死後,她的父親便上報了官府,等官府派人來驗屍。烈日下,屍體放置了兩天,卻沒有屍腥氣。

吳嘉諫最初聽信張家的謠言,不哭,後來慢慢調查知道是誣陷劉女,便伏在未婚妻的身上大放悲聲。劉女的眼睛忽然睜開了,流了數行血淚,好像與嘉諫相對哭泣。

阿官請了訟師丁二幫他打官司,丁二依照張阿官侄子的話寫了訟詞。劉女的魂魄附到丁二的身上說:「你用筆來玷污我,我先殺了你!」丁二即刻死去。此時,江濤震吼,岸土裂崩數十丈,人們都說這是因劉女含冤所致。其後,官府將張阿官和他的侄子亂棍子打死。

前世娘

祝允明《語怪前世娘》:宣府都指揮胡縉有的小妾死後,距胡家八十里外的一個百姓家生了個女兒,此女一出生便能說話。她對父母說:「我是胡指揮的二房,趕快叫我的家人來。

「女家把這話告訴了胡指揮,胡不信,就派兩個僕人去探看虛實。女嬰見了僕人就叫他們的名字,並說:「你們來有什麼用,快回去請你們主人來。」僕人回去後,把所見所聞稟報了胡指揮,胡還是不相信,又派亡妾的隨身婢女去看真假。兩位婢女來到女嬰家,女又叫她們的名字,說一些生前的事,催促她們一定請主人來。婢女回到胡家,又向胡指揮匯報了她們聽到的話,胡指揮這才有點相信,決定親自去看個究竟。女嬰一見到胡指揮,就高興地說:「您來了太好啦!」隨後便說些她前世的事。胡指揮把女嬰抱在懷裡,女嬰附在他耳旁說些悄悄話,胡指揮不覺淚如雨下,頓足悲傷,與她敘說。女嬰又說家裡曾有某某東西,埋在某地。於是,胡指揮便把女嬰抱回了家。女嬰來到胡家,見了胡指揮的兒子、兒媳,都能叫出名字,家人都來用好話慰解她。接著,胡指揮讓人按照女嬰說的地方挖地,還真得到了那些東西。因此,大家都稱她為前世娘。女嬰所說陰間之事,與世上所傳的沒有差別。她還說:「死的人要喝迷魂湯,我剛要喝,讓一條狗給我絆了一下,迷魂湯灑到了地上,我也就沒喝成,因此能記得前生後事。」女嬰長大後,胡指揮想讓她嫁人,她堅決不肯,表示要一生吃齋念佛,不嫁人。胡指揮見她決心已定,也就不再勉強。當她十六七歲時,胡指揮因事死去。不久,胡指揮的兒子們也相繼離開了人世,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一二個婦人,她們還難養活自己,哪能再管她呢,於是就硬把她嫁了出去。現在她已二十多歲了,仍安然無恙。

行吾所安

《如皋縣志》:周氏女,是掘港人周念劬的女兒。十七歲時,與海門的張人經訂了婚。還沒等結婚,人經便死了。周女聞聽噩耗,悲痛萬分,誓不再嫁。父母對她說:「守節是會很苦的,我們擔心你守不了一輩子,不要給人留下話柄。」周女說:「我的志向已定,怎麼也改變不了!」父親說:「你要果真能這樣,當受我一拜。」女兒說:「豈有女兒受父拜的!」

於是,周女便來到張家,在人經的靈柩前剪斷頭髮,痛哭著換上孝服。

周女到張家後,就像主婦一樣,操持內外家事。安葬了人經後,周女刻了人經的牌位放在寢室,就像對著活人一樣,朝夕與它相對。張家有個鄰居叫張元良,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見周女貧窮無靠,便送給她三十畝土地,並說:「你活著時就靠它來維持生計,你離世時就用它來作祭祀地。」秋收時,周女來到田園,夢見人經對她說:「我是你的丈夫,上帝見你苦守貞節很同情你,他說『此地當有不測禍』,命令我前來告訴你趕快離開。」周女醒後歎息道:「如果沒有靈的話,不該說這話;要是有靈,我就該聽他的」。於是,周女就急忙搬回家了。當天晚上,強盜闖進了那個田園,焚劫殆盡,周女因夢倖免於難。

人經有個妹妹要出嫁,但沒婢女。周女便把自己的婢女送給了她。公婆過意不去,對她說:「你苦守貞節如此,怎麼能忍心再奪你的婢女呢?」周女說:「我做我所該做的事,怎麼能吝惜一位婢女呢!」周女的所做所為大抵如此。

香煙繞頰

《槐西雜誌》:某公納一妾,小妾姿采秀艷,言談舉止也婉媚動人,善得人意。可是,當她獨自坐在某處時,卻目光凝視,若有所思。因她過門後就這樣,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不覺得奇怪。

一天,小妾對某公說:「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單獨呆一會。」隨後,便關上門窗,留在臥室裡。某公對小妾的神態雖然已經習慣了,但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便把窗戶紙捅了個小洞往裡偷看。只見小妾化好了妝,穿戴齊整,在那擺設酒果,好像在祭祀什麼。某公破門而人,詢問她這是幹什麼。小妾很傷心地提著衣襟跪在地上說:「我本是某翰林的寵婢,翰林臨死時,考慮夫人一定不能容納我,怕她把我賣到妓院,就先把我打發走了。臨別時,他切切私囑道:「你改嫁,我不恨你,如果你嫁的是個好人家,我更感欣慰。只是到我的忌日時,你一定要在密室靚妝私祭我。如果有香煙圍繞你,就是我的魂靈來了。」聽了小妾的一番話,某公感歎道:「徐鉉不負李後主,宋朝君主不定他的罪。我何必要阻止你呢!」小妾連忙道謝,某公也急著退出門去。某公走後,小妾拿著炷香,拜了兩拜,淚水不知不覺滴落到祭祀器皿上。頃刻之間,香煙果然裊裊升起,圍繞著小妾的臉頰轉了三圈,然後漸漸蜿蜒繞到她的足下。

唐末詩人溫庭筠在他的《達摩支曲》中有「搗麝成塵香不滅,拗蓮作寸絲難絕」之句,說的就是這種心境。雖然琵琶別抱,已負舊恩,然而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不比那些同床異夢者要好嗎?

再世續婚

《鈕誘觚勝》:京城東部有一戶人家生了個女兒,這女嬰剛出世,便能說她多大了。忽然又說:「我是工部郎中鄭濂的婦人,怎麼在這裡呢?我想回家了。」家人聽了她的話,便讓人尋找鄭濂的住所,原來鄭家離女嬰家相距二里多路。女嬰父親雖然知道鄭家在哪,但卻嚴守秘密,沒有告訴她。女嬰剛能行走,就出門去找鄭家,有時竟跑出巷外。她的父母常抱著她,防她走掉,而女嬰堅決要去鄭家,不得已,女嬰父便來到鄭家,向鄭家說明情況,鄭家遂派車轎來迎她。此時,女嬰已經八歲了。

女孩來到鄭家,毫不生疏,雖然鄭家重堂邃室,但她熟路輕轍,直入內室,坐到床上,面朝南對眾人說:「我的兒子和媳婦在哪裡,還不快出來見我。」眾人見她那樣子,都偷偷地掩著口笑,不敢正眼看她。正好鄭濂從外面進來,女孩站起身來說:「我與你分別已經很久了,難道你不認識我了?」於是,又指點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鞋放在哪。鄭濂覺得這事太怪異,當天便把她打發回去了。然而聽到這事的人都很驚訝,並互相傳說。不久,皇宮內也都知道了。皇上召來鄭濂詢問,鄭濂不敢隱瞞,一一稟報了實情。皇帝聽後,竟命令他續再世之婚。

鄭濂辭謝說:「感謝皇上盛恩,但我們年齡相差懸殊,況且我的兒子都生孫子了,居室稱呼,恐有未順。」皇上說:「天命難違,等她十三歲時,你們再完婚,誰說不合適!」

女孩到了十三歲,鄭濂奉皇帝之命與她結了婚,兩人伉儷如初。

其二

《宋史·烈女傳》:王氏的妻子梁氏,是臨川人。婚後不久,元兵就侵佔了他們的家鄉。一天晚上,梁氏與丈夫約定說:「我遇到元兵一定義不受辱,那樣一來,就必死無疑。如果我死之後,你要再娶的話一定告祭我。」其後不久,夫婦同被元兵掠劫。千戶官見梁氏姿容清秀,便強迫她順從。梁氏騙他說:「我的丈夫就在身邊,夫妻之情,有所不忍。請你讓他離開這兒才行。」千戶官信以為真,給了王氏一些搶來的金帛讓他走了。臨走時,還送給他一支箭,讓他防備後面的軍隊。王氏大約走了十幾里,千戶官便來糾纏梁氏,梁氏見丈夫已經走遠,就嚴加拒絕並罵道:「你這該殺的奴才,我與丈夫已山盟海誓,義不受辱。天地鬼神都要來懲罰你。此身寧肯死去,也不能讓你得到。」說著,就與千戶拚力搏鬥,最後被元兵殺死。有與梁氏同時被抓,但後來逃脫的人,回去把這結局告訴了她丈夫。

又過了幾年,王氏因沒有孩子打算再娶,可是,找了幾個都沒成。王氏想起妻子從前說的話,便祭告妻子。夜裡,王氏夢見妻子對他說:「我死以後,又托生在某家,現在已經十歲了,再過七年當又作你的妻子。」第二天,王氏便托人到那家去求聘,果然一說即成。而此女的生辰年月與他的亡妻死的年月相同。

再生百日

《牛肅紀聞》:李強名是隴西人,他的妻子是清河的崔氏。

崔氏蛾眉螓首,長得非常漂亮。生下一個男孩,已經七歲。開元二十二年(公元年),強名調到海南作縣丞,時值夏暑之月,崔氏突然暴病而亡。廣州酷熱,崔氏死後,強名用棺木把她裝殮好,埋在地下,然後又用磚坯壘砌封閉。強名遠在異鄉為官,年輕的妻子又客死他鄉,不免痛不欲生,日夜哀哭飲泣。

幾天後,崔氏托夢給他說:「我命不當絕,現在天帝又允許我復活。可是我的形體已經腐爛,天帝派天鼠來為我生肌長膚。

十天之後,當有大鼠在我的墓穴中出入時,就是我要活的日子。

你要把我封閉在殯所內四十九天,再開我的門,抬出我的身體來,我就會活了。」等到天亮,強名談及夢中所見之事,家中的僕人、婢妾也都說做了同樣的夢。十幾天之後,忽然有無數只白鼠出入崔氏的殯葬地。大的像小豬。強名覺得奇怪,試著打開棺柩,見妻子白骨上已滋生了嫩肉,遍體皆是。強名又把棺柩重新封閉好。等到第四十八天的夜晚,妻子又給他托夢說:「明天早晨我就要復活了,為什麼還不把我扶出來?」第二天一早,強名就打開棺柩,妻子果然死而復生。強名扶出妻子,讓她沐浴更衣。崔氏本來就是一位漂亮女子,此次再生,更比原來略勝一籌。冰肌玉骨,倩盼多姿,衣香鬢影,為人間不可多得之美人。強名喜形於色。

廣州都督唐昭聽說此事後,忙讓夫人前去看個究竟。於是乎,別駕以下夫人都尾隨而去。崔氏盛裝出來迎接,會見都督夫人,與都督夫人行對等之禮,其他夫人則對她行恭敬之禮。

大家走近她一看,真覺得她跟仙女沒啥區別。

崔氏復活後,言語飲食和一般人一樣,只是話很少。人們要是拜訪她,難得聽她說幾句話,若是問陰間的事,更是杜口不語,即使是她丈夫相問,也不作答。

第二天,都督夫人備置佳餚,把她請到家中,各位官吏的夫人們沒見過的,都來觀望,大家異常欣賞她那仙姿神貌,都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漂亮美人。」隨後,別駕、長史等夫人也依次設宴請她,而每次設宴,都督夫人都去。如此你宴我請過了二十多天,崔氏像常人一樣出入自如,只是比往日沉靜得多。崔氏復活後,強名出使桂府,七十多天才返回家中。在這七十多天裡,崔氏多為別人宴請,往來無恙。強名從桂府回來十幾天後,崔氏又說不舒服,沒一天的工夫,就又死了。屈指算來,她從復生到再死,總共只活了一百天。有人推測,是因有外物附體,她才如此。

死則同穴

《寧波府志·閨奇列傳》:梁山伯與祝英台,都是東晉時人。梁山伯家住會稽,祝英台家住上虞,兩人曾同窗共讀。祝英台先從學校歸家,梁山伯後來到上虞尋訪他,到祝英台的家一看,才知道「他」本是女性。梁山伯回到家中,就跟父母商量,說要娶祝英台為妻。而此時,祝英台已由父母作主和馬家公子訂了婚。梁山伯得知這一消息,悵然若失。三年後,梁山伯作了鄞縣縣令,終因憂思過度而足踏陰府。臨終前,他留下遺言,要葬在清道山下。梁山伯死後的第二年,祝英台出嫁馬家公子。當送親的隊伍行到清道山下時,突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波濤洶湧,船不能進。祝英台走下船來,到梁山伯的墳前祭拜。祝英台痛哭失聲,任誰也拉不起,忽然天空炸響了一個霹雷,梁山伯地墳塚裂開了一道縫,祝英台縱身跳了進去。

祝英台死後,馬家把此事上報了朝廷,丞相謝安奏請皇上封祝英台為義婦。和帝時,梁山伯又顯靈效勞於世,被封為義忠。有關方面在鄞縣為他建廟祭祀。

死死生生

《幽明錄》:某富戶僅有一個兒子,長得挺英俊,稱得上容貌超群。一天,他到街上閒逛,看見一位賣胡粉的姑娘很漂亮,就深深地愛上了她,但又沒有辦法向她表白心跡,便借口買胡粉,每天都到她的店裡去,買了胡粉就走。最初,誰也不講什麼話,日子長了,姑娘不免疑惑。一天,富家子又來買胡粉,姑娘便問他:「你買這麼多胡粉,準備派什麼用場?」富家子說:「我一見到你,就被你吸引住了,但又不敢向你明說,可是又總想看看你,所以就找了這個買胡粉的借口。其實,我買的胡粉一點用處都沒有。」姑娘聽了他的話,心裡好不是滋味,深深地被他的真情所打動,就低聲對他說:「你這樣愛我,我怎敢推辭不與你見面呢!」於是,兩人約好,在當日晚到富家子臥室幽會。

夜晚,賣胡粉女如約來到富家子臥室。富家子大喜過望,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拉著姑娘的胳膊說:「我的願望今天終於實現了。」說罷,狂歡跳躍,竟興奮得突然死去。姑娘嚇得不知所措,只得趕快逃走了。

第二天早飯時,富家父母見兒子遲遲沒起,覺得奇怪,進屋一看,原來兒子已命歸黃泉了。父母萬分悲痛,但人已死,也無可奈何,只好張羅著為他治辦喪事。殯殮時,父母打開兒子裝東西的小箱子,發現箱子裡竟有一百多包胡粉,大大小小,包得一個樣。母親哭著說:「害死我兒子的,一定是這胡粉。

「隨後,就到大街小巷買胡粉。到了姑娘的胡粉店,發現姑娘店中的胡粉包大小容積、包裹方法與兒子箱子裡的胡粉包完全相同。便抓住姑娘,責問她:「你為什麼殺了我的兒子?」姑娘聽了他們的問話,淚如泉湧,哭著把事情的原委全實說了。

富家父母根本不信,就到縣衙告她殺人之罪。姑娘對縣官說:「我難道還吝惜這條命嗎?只是想懇求縣官老爺允許我到屍體旁哭祭一番,表達我的悲哀之情。」縣官見她說得懇切,就同意了她的請求。姑娘徑直走進富家子的靈堂,撫摸著屍體失聲痛哭,邊哭邊訴說:「不幸鬧出這樣的事,若你死後魂魄有靈,即使我死了,也沒什麼可遺恨的!」說著說著,富家子突然復活了,對大家詳細敘說了事情的經過,一家人都很高興。

於是,兩人結為夫婦。後來兩人子孫繁多,家業興旺。

紫玉成煙

趙曄《吳女紫玉傳》:吳王夫差的小女兒名叫紫玉。紫玉十八歲,如花似月,也頗有文才。童子韓重十九歲,紫玉特別喜歡他,暗中讓人傳信,表示願作他的妻子。當時,韓重正要到齊、魯之地求學。臨走時,便囑托父母請人到吳王宮殿去求親。吳王大怒,說什麼也不答應。紫玉見父王拒絕了這門婚事,椎心泣血,愁思鬱結而亡。吳王把她安葬在姑蘇西門之外。

紫玉死後三年,韓重求學歸來,詢問父母他所托的事如何?父母告訴他,因為吳王不同意,紫玉憂鬱而死。韓重聽此凶訊,大放悲聲,置辦了一些祭品到紫玉的墳前弔唁。到墓地不久,就見紫玉從墓側現出身形說:「你走之後,你的父母就請人向我父王求親,我原以為父王會慷慨應允,我們的願望一定能實現,不料,我的父王斷然拒絕。使我們遭逢這悲慘的命運,真是讓人毫無辦法。」說罷,悲聲唱道:南山有鳥,北山張羅;鳥既高飛,羅將奈何!

志欲從君,讒言孔多。

悲結生疾,沒命黃壚。

命之不造,冤如之何!

羽族之長,名為鳳凰。

一日失雄,三年感傷。

雖有眾鳥,不為匹雙。

故見鄙姿,逢君輝光。

身遠心近,何嘗暫忘。

唱完,欷歔流涕,悲慼之情難以自制,便邀請韓重進入墓室。韓重說:「生者死者陰陽有別,我如果進去的話,恐怕有罪過。」紫玉說:「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自今一別,恐怕難有相見之日了。你是怕我為鬼而加害於你吧?」韓重為她的話所感動,就把她送回墓室。紫玉擺上酒席,請韓重與她對飲。

韓重在墓室住了三天三夜,兩人極盡夫妻之禮。

韓重臨出墓室時,紫玉取出一顆直徑一寸多的大明珠贈給他,並囑咐說:「既然名已毀,願已絕,還能說什麼呢!請您多加保重。若是有機會去我家,請代我向父王致意。」

韓重出了墓室,便前去拜見吳王,向他稟報所遇奇事。吳王聽了韓重的話,怒不可遏,厲聲呵斥道:「我的女兒早就死了,這不過是你挖墳掘墓,盜取明珠,假托鬼神相贈罷了!」

遂下令逮捕韓重。韓重趕忙使出渾身解數逃到紫玉墓前哭訴其經過。紫玉的魂魄安慰他說:「請你不必擔心,我這就回去向父王說清楚。」吳王正在整裝梳理,忽然看見女兒的身影,又驚又喜,忙問:「你為何死而復生?」紫玉跪在父王前稟告說:「從前韓重托人來聘求我,您不答應,我名毀義絕,以致身亡。

現在韓重遠道還家,到我墳上弔唁,我為他忠貞不渝的真情所感動,就出來與他相見,並贈給他一顆明珠,留作紀念。確實不是他盜墓所得,希望父王不要追究治罪。」

吳王夫人聽說女兒回家來了,急忙出來見女兒,剛想把她擁抱在懷裡,紫玉化作輕煙一縷,飄然而去。

還魂

《鄖陽縣志》:解三師是房州人,他的住所與寧秀才的書館相鄰。解三師有個女兒,名叫七五姐。七五姐自幼好學,每日偷聽書館學生所讀之書,皆能背誦。解三師素嗜道教,起行坐臥手不釋法書。七五姐碰到父親不在家時,也總是暗中翻閱法書。宋淳熙十三年(公元年)九月,二十三歲的七五姐招歸州人施華為上門女婿。施華來解家不久,便外出經商,到淳熙十五年(公元年)四月,才給解三師捎來一封信,同時也給解七五姐寫了信來。信中說:「我在家時,受盡你父親的百般凌辱,何況我現在經商不利,浪跡在汝寧府。你獨處耐靜,不要萌生改嫁之心,等我稱意時,便會回去。」七五姐看完信,捂著臉大哭起來,自此,茶不思飯不想,如患癆病,奄奄一息,到八月時,便離開了人間。這事,施華一點也不知道。

兩個月後,施華正在汝寧旅館,忽然看見七五姐來了,便吃驚地問:「從家到這兒大約一千多里,你一個身單力弱的女子,怎麼隻身到了這裡?」七五姐說:「接到你的信後,我便愁思成疾,父母不但不憐憫同情,還天天責罵我。我已留下一張紙條,謊稱投水自盡,讓他們不要尋找我,因此,得以脫身離家。一路上,我行乞度日,受盡艱辛,踏霜臥雪,腳破鞋穿,才見到你。」施華見妻子衣不遮體,鞋不裹足,內心十分酸楚,撫摩著妻子痛哭失聲。遂把她帶入屋裡,為她端來肉食飯菜,買來衣衫鞋襪,恩愛之情自不必言。

不久,施華便財運亨通,囊中頗富。到了紹熙元年(公元年)的冬天,他們就回到了歸州。返回歸州的第二年,解三師的鄰居田祁到歸州走親戚,突然遇到了施華,施華把他請到家中,並讓七五姐出來相見。田祁一見解七五姐,吃驚地問:「七五姐都死了三年了,怎麼又在這裡嚴七五姐說:「我詐死來尋訪施華。」田祁又疑惑又驚訝,不知說什麼好。回家後便把在歸州的所見所聞告訴瞭解三師。解三師不相信,不過把七五姐的靈柩抬去火化了,其屍體己腐爛。四年後,施華搬到荊南,到荊南的第二年,解三師又聽人說見到了七五姐。這回解三師有些相信,便派兒子帶著一封信前去看個究竟。解公子到歸州後,見妹妹和施華感情甚為融洽,也就沒說什麼。在那兒住了幾個月,然後,三人一起回到了房州。

解三師見兒子、女兒、女婿都回來了,很高興,便置酒設宴邀請親朋好友,親友們勸解三師:「七五姐不幸夭折,到現在已經七年了,而且已經焚化殆盡,現在的七五姐恐怕是鬼魅假托,如果任其所為,將會禍及施公子,應該想辦法制服她!

「三師被大家說得動了心,第二天,就請來法師考查懲治。七五姐怡然自若,法師的符還沒寫完,她已另畫一符破之。法師畫靈官捉靈符,七五姐則作九天玄女符破之。法師無技可施,握著劍看著七五姐說:「你是什麼精靈,膽敢來此作祟?」七五姐說:「我活著的時候,熟讀父親的法書,又得九天玄女傳授返生還魂之法,所以能夠死而復生,永駐人世。我常有助人之心,也不曾觸犯天地禁忌,而你罪過甚多,能有什麼威神來懲治我?」法師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悻悻而退。法師走後,七五姐便走到父母親朋面前,像生前那樣給他們行拜見之禮。

慶元元年(公元年),解三師一家到郊野遊玩,走到七五姐埋葬處,父母信手指點給她看,豈料,她仰天大笑走入山中,再也沒回來。

婬人人婬

《灤陽消夏錄》:滄州城南的上河涯,有個無賴地痞名叫呂四。他凶橫殘暴,為所欲為,人們像畏懼狼虎一樣害怕他。

一天傍晚,呂四與村裡的一幫壞小子們在村外納涼,忽然天空傳來雷聲,接著風雨交加。他們遠遠看見好像一個少婦到河干古廟中躲避。呂四對那些壞小子們說:「可去找她玩玩!」壞小子一聽都雀躍歡叫,跟著呂四闖入了古廟。此時,天空陰雲密佈,廟內黯黑,伸手不見五指。呂四進廟便摀住了少婦的嘴巴,其他人一起動手脫衣扒褲,輪姦了那少婦。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亮光閃處,呂四見那婦人的樣子極像他的妻子,便鬆開手詢問,果然不假。呂四大為憤怒,想把妻子扔到河裡。

妻子大哭著說:「你想強姦別人,反倒讓人強姦了我,天理昭然,你還想殺我嗎?」呂四張口結舌,無話可說。急忙尋找妻子的衣褲,已被風吹人河中了。彷徨無計,只好背著裸體妻子往家走。這時,雲散月明,滿村的人都嘲笑他。爭著上前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呂四無言以對,竟投河自荊原來,呂四的妻子回娘家探親,說好一個月再回來,不料娘家遭受火災,沒地方住,她便提前返回了。呂四沒想到妻子會回來得那麼早,加上天色陰暗,所以構成此難。

呂四死後,呂妻夢見呂四對她說:「我罪孽深重,當永墜地獄,只因活著的時候對母親還孝順,陰官讓我托生為蛇,現在就去再生了。你的後夫不久就到了,你要好好侍奉你的新公婆。如果生前不孝順,按陰間的法律,要判最重的刑,你千萬別自己往陰間的湯鍋裡跳。」

呂妻再婚之日,屋角有條赤練蛇,低著頭往下看,好像有些戀戀不捨。呂妻想起以前的夢境,剛想抬頭問它,忽聽門外鑼鼓喧天,迎親的隊伍來了。赤練蛇在屋角上跳躍了四下,然後離開了。

矛刺不死

《懷寧縣志》:阮氏,是秀才昝弘祖的妻子。她生在名門世家,嫻習書史,孝敬公公和繼婆母,克修婦道,躬親操持家務,備歷艱辛。

乙酉年,叛軍進犯安徽,此時弘祖正在吳下遊學,阮氏倉皇無措,跳入枯井中。叛軍隨之跳下把她捆綁拽上來,挾持她跟他們走。阮氏高聲大罵道:「我寧願死去,也不受你們的污辱,你們就死了賊心吧!」叛軍大怒,阮氏乘其不留神,投進門外的水塘。叛軍用長矛刺她,刺得奄奄一息。半夜時分,阮氏見一神仙飄然而至,將她從水塘中撈出,帶入屋裡。不久,她就徹底醒過來了。此時,家人四散逃亡,沒人照顧她,她又動彈不得,連續七天粒米未進。

再說阮氏的父親阮氏鐓聽說城中遭叛軍掠搶,放心不下,便進城打探女兒的消息。鄰居老太太告訴他:「你的女兒太不幸了,她已經死在水塘裡了。」父親很悲傷,但既然已來到家門口,就進去看了看。一瞅,女兒正躺在床上呻吟。再仔細瞧瞧,身上體無完膚。弘祖聽說城中遭難,急忙返回家中,夫妻重新聚首。自此以後,阮氏布衣素餐,奉佛讀經,有再生之感。

她尊敬丈夫,幫助他成名立業。並嚴格教子,使他的兩個兒子,都學有所成,老大霨林作了會稽令,老二茹穎在康熙壬辰年中了進士。

碎璧歸趙

《灤陽續錄》:做飯的楊老太曾說,在他們鄉里,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某甲患病將死,彌留之際,囑咐他妻子說:「我活著的時候家裡就沒什麼余財,我死以後,你們母子一定得受凍挨餓。我家四世單傳,僅留下這一幼子,現在我就跟你約好,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他能為我撫養遺孤,你就可以嫁給他,也別管他什麼服喪的時間,家裡的糧食吃完了,你就可以改嫁。

「說完這番話,便閉上眼睛不再言語,只呻吟著等待嚥氣,過了半天才氣絕身亡。有某乙聽說甲妻有姿色,便派媒人來求親,甲妻雖然答應了他,但覺得眼下還能活命,就沒能忍心離去。

又過了幾個月,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才與某乙成婚。新婚之夜,已吹燈就枕,忽然聽到窗外有歎息聲,甲妻從那語調中聽出是亡夫的聲音,便隔著窗戶抽泣著說:「你有遺言,不是我私自決定要嫁人,今晚之事,不得不這樣,你為什麼要作祟?

「某甲魂靈也嗚咽道:「我只是來看看你,並不是來加害你。

剛才聽你哭著卸妝,我想,只是因為貧窮才使你走了這一步,想著想著,不禁心脾姜動,竟不知不覺地吧息起來。」某乙聽見新娘在和亡夫對話,嚇得不行,竟不知不覺地歎息起來。」

某乙聽見新娘在和亡夫對話,嚇得不行,趕快披上衣服起來說:「自今天起,我一定把你的兒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撫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像今日一樣,你來譴責我。」某乙的話剛落音,某甲的魂靈就寂然無聲了。

其後,某乙耽玩艷妻,足不出戶。而艷妻總是惘惘若有所失。某乙加倍疼愛她的兒子來討好她,艷妻才略微有些笑模樣。

七八年後,某乙病死,死後沒有兒子,也沒有別的親屬,艷妻便繼承了他的遺產,請來老師教授兒子,後來又讓他上了鄉里小學,繼爾為兒子娶了媳婦,又生了兩個孫子。甲妻四十多歲時,忽然夢見亡夫某甲對她說:「我自從跟你來到這裡,從來也沒離開過,因你給我的兒子事事都安排得很好,而你雖然每天與某乙調笑狎暱,但卻念念不忘我,燈前月下,背人彈淚,這些我都歷歷在目,所以不想顯形露聲,驚動你們母子。現在某乙已轉輪,你的壽命也盡,咱們餘情未斷,當隨我同歸。」

幾天後,甲妻果然患病,遂把夢中所見告訴了兒子,也就不肯吃藥,沒幾天的工夫就死了。兒子將她的棺材運到某甲的墓地,與某甲合葬,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宋代理學家程子曾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的確是千古之正理。然而,就某個人而言,此婦甘願一人受辱,而為丈夫家族延續後代,所保全的,又是大事,這好像又當別論。那位楊老太還能說出她的姓氏裡居。因為碎璧歸趙,究竟不是一件完美的事,所以隱而不書,為賢者諱也。但是我為她的遭遇而悲傷,為她的志節而感歎,因而,便記下了此事。

夫婦兩不負

《槐西雜誌》:為我做飯的曹老太的兒子是個和尚,他說,他曾見廣東一個官人到寺廟裡設祭。據那官人講,他的妻子已經死了十九年了。一天晚上,亡妻在燈下現形說:「自到黃泉以後,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希望你百年之後,我們能夠見一面,不料今天陰司讓我投生別處,從此茫茫萬古,沒有機會再相見了。所以今天我冒著陰司的禁戒,賄賂監送我的人來跟你見一面。」官人聽後,駭痛萬分,剛想答話,忽然刮來一股旋風,把她捲走了。官人還隱隱聽到她哭泣的聲音。所以他來廟裡施捨設齋,為亡妻祈求來世福。此夫此婦,可以說是互不相負了。唐朝著名詩人白居易在《長恨歌》中有言:但令心如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怎麼知道不因這一念頭,又種來世姻緣呢?

墜坑而死

《靈異記》:開元末年,洛陽的賈氏調任廣漢什邡令。攜家眷赴任途中,行至白土店東七里處,妻子段氏的坐騎突然受驚,段氏摔到坑裡當場就摔死了,賈氏把她殯葬在山中。

兩年後,弘農郡的楊昭成到益州作倉曹,途經廣漢時,在那兒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來出發,他的妻子忽然在馬上睡著了,身子向後傾倒。昭成見妻子昏昏沉睡,覺得很奇怪,便親自下馬為妻子牽馬,並不停地呼喚她,她仍毫無知覺,等到了白天才醒。醒來後對丈夫說:「剛才我夢見一位婦人,身穿綠單裙白衣衫,年紀剛三十歲,長得很漂亮,她來牽我的馬,對我悲啼了好久。她告訴我,她姓段,是什邡賈明府的妻子,她丈夫赴任途中,她在這兒掉下馬摔死,就被留在山中,現在孤魂漂泊,不勝孤獨。她還說:『我有個兄長現在任京兆功曹,名叫段某,夫人日後若能還京城,請為我去找他,讓他來此地收我的孤魂回故鄉。』她很誠懇地請求我,見我答應了才離去。

「昭成當晚住在白土,便將妻子夢中遇到的事情詢問店主。店主說:「賈明府妻子的墳離這裡六七里,她墜坑而死,葬在山中,現在已經兩年了。」昭成見店主所說與妻子所夢相同,很覺驚異,於是便記住了這事。後來昭成奉命入京,便去尋找段氏家族的人,向他們敘說緣由,段家深感悲哀,遂讓人去把段氏的神柩取回安葬。

我即自勵也

《虎薈》:勤自勵是漳浦人,唐玄宗天寶末年,他以健兒的身份隨軍到了安南,以抗擊吐蕃。自勵在安南渡過了十年的歲月,他的妻子林氏在父母的強迫下,將要改嫁同縣的陳氏。

就在結婚的當晚,自勵返回了故鄉。父母將其妻改嫁的始末告訴了他。自勵一聽,不勝憤怒,即刻就想去拚命搶奪回來。自勵在安南時,曾和吐蕃軍隊交鋒,打敗了吐蕃的軍隊,繳獲了一把利劍。於是,當天將黑時,他便帶著這把劍上路了,準備去奪妻子。林家離他家有八九里路,那日晚上正趕上天下大雨,天色陰晦不明,自勵進退不得。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夜空,自勵見道旁大樹有個洞孔,便進去躲雨。洞中有三隻小虎,自勵手起劍落將小虎全殺死了。過了好久,大虎叼回一個東西,扔到洞裡,就又走了。自勵聽有人呻吟,走上前一摸,竟是一位婦人。自勵問她是誰,那婦人說:「我是林家女子,先頭嫁給勤自勵為妻,自勵從軍未還,父母無禮,硬逼我改嫁,說好今晚成親。我心中懷念自勵,遺憾不能見到他,便拿了條手巾來到房後的桑林中準備自盡,還沒等上吊,就讓虎給叼了來,幸虧遇到你,我沒受到什麼損傷,假如您能救我出虎口,當有後報。

「自勵一聽,心中激動得不行,忙對婦人說:「我就是自勵!

「婦人一聽,更是驚喜,拉著丈夫的手,問他怎麼到了這兒。

自勵告訴她:「今天早晨我從安南回了家,父母說你將嫁人,我一聽很氣憤,便帶著劍來尋找你,誰料在此相遇。」兩人悲喜交集,相抱而泣。不久,老虎又來了,開始它大聲吼叫,然後倒著進樹洞,自勵揮劍將它攔腰砍斷。自勵估計還能有一隻虎,所以不敢出來。過了一會兒,雲散月明,又來了一隻虎,它見自己的同伴死了,使勁吼叫起來,也倒退著進洞,自勵把它也殺了。隨後,背著妻子回家了,至今無恙。

歡好如生

《如是我聞》:彭杞因犯罪被遣送到新疆昌吉縣服役,他有個十七歲的女兒,但與他的妻子相繼病逝。當初,彭妻先逝,女兒也奄奄一息,彭有官田要耕作,不能照顧女兒,便把她扔在樹林裡,聽其生死。女兒痛苦呻吟,其聲淒楚,見的人無不傷心。與彭杞一同遣來昌吉的楊熹對彭杞說:「你也太殘忍了,世上怎能有這種事。我願把她抬回家為她醫治,她要是死了,我為她安葬;如果活了,就讓她作我的妻子。」彭杞說:「這太好了!就按你說的辦!」於是,兩人便交換了書契。楊熹把彭女抬回家中醫治了半年,病仍無起色,最後竟動彈不得,彭女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就在臨終前對楊熹說:「蒙君高義,為我醫治,我衷心感激你。因我的父親應諾讓你和我結為伉儷之盟,所以我飲食寢處都不畏嫌疑,搔抑撫摩都無所避忌。然而我病體憔悴,迄今未能與你成婚,實感愧對你。我死之後,若是沒魂的話,也就不說什麼了;若是魂魄有知,一定來奉報你。」說完嗚咽著而去,楊嘉也哭著把她掩埋了。

楊熹將彭女安葬後,每天晚上都夢見她回來,兩人狎暱歡好,就像活著時一樣。可是,醒來卻什麼也不見。於是,楊熹到天一落黑就叫她,但怎麼呼喚也不出來。而剛一閉上眼睛她就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了。時間一久,楊熹夢中也知是夢,就盤問她不肯現形的緣由。彭女說:「我聽其他鬼說,人陽而鬼陰,以陰侵陽,必為人害,只是睡時才斂陽而入陰,可以與鬼相見,神雖相遇而形不相接,這才沒什麼災害。」這事發生在丁亥年的春天,到辛卯年的春天,整整四年了。我回來之後,便不再知道究竟如何了。

房間裡滿是金碗,古書中常有記載;宋玉與瑤姬偶然相見,至於日日相見,而且都在夢中,則是書中很少見到的。

杜女幽婚

《聞見略》:明神宗萬曆年間,善長書法的杜子紆在文壇上頗有名氣。他家住在集福裡,府中有一座水亭,水亭內花石交錯,幽雅多致。他的二女兒十四歲,每天和她母親在那裡刺繡。

萬曆十九年(公元年)四月,子紆到荊溪考試,他的妻子忽然夢見一個頭戴金冠,身穿紅袍的少年,帶著許多僕從來到家中,讓她過來敘禮。婦人惶恐不安,不敢出來。少年自報說:「我是震澤龍王的幼子,因與你的二女兒有夙緣,特來求婚。」婦人說:「我的女兒已經和金閭的吳氏訂了婚,現在已四年了,怎麼還能再嫁呢!況且我的丈夫也不在,又沒有媒妁之言相通,萬萬行不得,公子請回吧!」少年一聽大怒說:「你想賴我的婚事嗎?你的女兒永遠也做不了吳家的媳婦。」

說完,揚長而去。婦人驚醒了。第二天晚上,子紆從荊溪歸來,婦人將夢中所見所聞告訴了他。子紆不相信,說:「夢中的事怎麼能當真!」遂置之不理。

五月初一那天,杜女剛剛梳完頭,帶著侍兒到亭前摘海榴飾鬢髮。突然看見一個少年從池中躍出,挾著杜女就衝入水中。

侍兒急呼主母及僕人來撈救,可是,已經沉入水底,活不了啦。

杜氏夫婦痛失愛女,悲號失聲。然而人已不在,哭也無濟於事,只好準備棺材把女兒安葬了。夜裡,婦人夢見少年來拜謝道:「你的女兒已得佳婿了,你們不用那麼悲傷。神人道遠,不能常來看望,請你們千萬珍重。」說完,拜了兩拜就走了。馬弢庵聽說杜子紆愛女身亡,便前去弔唁,並詢問死因,子紆流著淚水對他講了詳細經過。

《古今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