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一抹黃符,翟老頭兒一把抄起一溜的黃符紙,左掌之上,平手斜扭,一個詭異的手勢撮過去,七張黃符盡數被他搓成了紙捻兒,兩手一抹,速度極快的封住了男孩臉龐七竅,「平生所念精靈魄,七竅封蔭歸命緣!」
一首聽似七言詩,四句絕罷,翟老頭兒挽手一張黃紙點燃,揮手點亮了一盞油燈兩根兒白蠟,三處一點,的火光挑動,翟老頭兒冥神盯了幾秒,點了點腦袋,「三魂一魄尚在,添了六魄即可!」
一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紙捻,撮開一瞅,老頭兒點頭笑了笑,我瞪眼瞅著他手裡的黃紙,眼瞅著就皺了眉頭,他看啥呢,笑啥呢,他手裡頭...有東西嗎?
翟老頭兒伸過手去,在小孩兒的眼耳口鼻之處,各停頓了一瞬,一瞬而過,那老頭兒俯身,點頭兒一絲微笑,像看著自己一份傑作一般。
我愣眼巴神瞅著他,雖然知道他辦的是什麼事兒,但這感覺跟黑燈瞎火抓瞎似的,他看的洋洋得意,我瞅著跟個傻子似的。
這小男孩兒弄完了,老頭兒咧嘴笑了笑,扭頭瞅著我傻子似的愣在那,「咋了....你小子這眼神兒,見鬼了?」
我撇撇嘴,「見鬼了...哪還能有這眼神兒啊,就是因為啥都沒看見,我才這眼神兒呢,您老跟我說說,剛才...你這看啥呢?」
「嘿嘿...傻小子,沒見識了吧,這三魂七魄歸體,凡夫俗子哪能看的見啊!」老頭兒得意的撇撇嘴,說白了就是一得瑟,不過這老東西還就勾引我這好奇心,撇嘴笑了下,「小子...想瞅瞅不?」
老頭兒這欲拒還迎的把式兒,可是有點兒不對勁兒啊,我撇嘴一句,「翟三爺...我要瞅上一眼,您這不會還要錢吧!」
「切..說跟我來這屁話兒,讓你小子長長見識,你他娘的把我當啥人了?」老頭兒張嘴就開始吐髒字,不過他這一說,我當下順著話音兒就接了句,「得得..算我誤會您老了,這咋長見識,您老趕緊給說說吧!」
老頭兒哼了一聲,隨手遞給了我個小瓶兒,「眼珠子裡滴上兩滴這個,這不該瞅見的,你也就能瞅見了!」
我接過小瓶兒,隨手滴在眼裡兩滴,眨眨眼,除了有點兒冰涼刺眼,也沒啥感覺,我伸手正要再滴上兩滴,老頭兒一把抓過我手裡的東西,「別給我弄沒了,這可是三十年的公牛眼淚,稀罕的很!」
「三十年的公牛眼淚...」一聽這話,我當下驚了下,這村裡人對著牛羊可是不陌生,一般的牛,最多不過十幾二年,年老力衰了就宰了吃肉,這公牛更是為甚,這能活到三十年的公牛,可也算稀罕的很!
老頭兒瞅了我一眼,「別那大驚小怪的樣兒,出去了丟人,牛眼淚能見鬼,這活的越長久的,見的生生死死,悲歡離合苦越多的,這哭出來的牛眼淚才越發的長久伶俐,說了白說...一會你就知道了!」
老頭兒反手開始救那小女孩兒,和救男孩兒的手段幾乎照搬,可就在他點著那三盞燈的一瞬,眼瞅著,那一盞油燈一根蠟,的紅火苗子上亮了瞬間,竟緩緩染了一層綠發青的邊兒,唯獨左肩的蠟燭燃著紅火苗子。
那小女孩兒面龐上,七竅之內,除了左眼,六竅皆是一絲青光螢火,那六處青光應該就是她的六魄了!
老頭兒瞅了我一眼,平手一伸,一魂一魄,一絲綠一點青,緩緩落在她身上,瞅著那一撮撮螢光淡淡涼了幾秒,又慢慢恢復了常態!
這剩下一個傻大個子,老頭兒也就扒眼瞅了幾秒,撇嘴笑了笑,「這小子沒事,也就陰氣入體太盛,明天中午,多曬曬太陽就好!」
這兩小一大擺弄好了,老頭兒拍拍手就有走人的意思,我趕緊招呼著,「等會等會...這兩個小的..咋還沒醒啊!」女介諷才。
「今晚你就在這守著吧,正好讓身體灼灼月華,記著別睡著了,夜貓子老鼠傷了身子,那可就沒救了!」老頭兒扭頭吩咐了句,扭身又抓了幾把陰冥紙錢,在這門口四下一撒。
「明天一早,太陽出來之前,記著把這兩個孩子抱出去,明早初陽,第一縷陽光一照...這該醒的,自然就醒了!」
這老東西留下幾句吩咐,沒二話又回屋歇著去了,我杵在門口,心裡一股說不出滋味,這幾乎是兩天三宿不眠不休了,鐵打的身子骨估計也要廢了,這老頭兒...還真有整死我的意思啊!
老頭兒一走,我憤憤的罵了句,一口惡氣又得嚥了下去。我扭身朝外走了幾步,這肚子一泡尿可是憋了半天了,可得方便一下了!
門口不遠處有個公共廁所,不過那裡面髒兮兮的也是噁心的夠嗆,我還真怕大晚上不小心給踩進去了,索性,也就找了個牆角,這脫褲子剛方便了一半,我瞪眼瞅著牆頭兒上一個小孩兒正坐在那,我心裡一嘀咕,這大晚上的,這小孩兒....怎麼有點兒不對勁兒啊!
我腦子裡猛然一股念頭兒,當下一個激靈,「牛眼淚,見鬼,這小孩兒..他不是人!」
我這一個激靈,這剩下一半尿居然給憋了回去,見我這愣神瞅著他,那小孩兒扒眼也盯著我,那小眼珠子一翻,滿目的白眼,「這麼大人了,隨地小便,沒羞沒羞!」
被這小鬼兒的一頓笑話,還真臊的我臉紅了,提溜褲子扭頭正要回走,可這扭頭眼看,我當下是傻了眼,當初這老頭兒隨手在門口撒了把陰冥紙錢,這現在...門口居然一溜的孤魂野鬼也撿著冥紙。
這一下,我還真慌了神兒,今晚我可是要門口守著三具人身的,可眼前一片的孤魂野鬼溜躂著,雖然知道這家宅門口的孤魂一般無害,但這睜眼是鬼,閉眼還是鬼的,這一晚上...還真要整出我點兒心臟病啊!
這牛眼淚能見鬼是好事兒,可是要一直瞅著鬼魂晃悠,那可就成了禍害了!
我趕緊著往屋裡跑,對著裡屋一敲門,「翟三爺,翟三爺...您這牛眼淚,啥時候能失效啊,你這一把紙錢招來的,門口全是孤魂野鬼!」
「哦...牛眼淚啊,這平常的...一個時辰也就失效了,但這三十年的牛眼淚,好歹是長了點兒...!」
「多長...到底有多長啊!」我著急著問了句。
翟老頭兒沉默了幾秒,張嘴應了句,「若是身子硬,陽氣重的,三五天應該也就過去了,可要是命格弱的....估計著,十天半月都是有可能的!」
「什麼..你說什麼?」我扯嗓子喊了句,十天半月...這意思,是不是我真要與鬼同行了!
「嘿嘿...放心放心,這家宅門口的,都是過世的左右鄰居,一般無惡鬼,傷不了你!」翟老頭兒應了句,「好了,門口趕緊守著去吧,記著...別睡著了,夜貓子傷了身子,那可就沒救了,你小子給我激靈點兒!」
第六十七章托付
一句話說罷,屋子裡已經是沒了聲響,我再敲門一吆喝,屋子裡蹦出來句。「要想找九道胡同,讓你幹啥就給我好好幹,不想找了...隨時可以滾!」
老頭兒這一句話,算是堵上了我這嘴,就這一個把柄,現在他可是把我拿給捏死了,人在屋簷下,我這不得不低頭兒啊!
心裡憤憤的問候了幾遍他祖上三代,我頂著雙熊貓眼乖乖兒守門口去了,這門口一坐,低頭兒守著三個半死不活的人,抬頭兒瞅著外面飄飄蕩蕩的鬼,什麼病死的、癆死的、燒死的、淹死的。被這老頭兒一把紙錢的招引,恐怕這三里五鄉的孤魂野鬼也都跑過來了,這一晚上,我可算是長了見識。困,那是絕對不睏,唯一迷糊了一次。還被兩個上吊死的長舌頭給嚇了個半死。
等到天色漸明,一片的孤魂野鬼也都散了去,我趕緊著把倆小孩兒的身軀給搬了出去。陳雪燕一臉期待的守著,她這一縷魂也是一夜未眠,等了大半個小時,東天之上漸漸燃起一片朝紅。等著那初陽一抹斜傾過來,一瞬....倆小孩兒微微的睜開了眼!
陳雪燕當下就流了眼淚,伸手就抱住兒子,一對母子大難重逢,喜極而涕,哭的是稀里嘩啦,見這對母子一哭。旁邊的小女孩也嚶嚶的跟著哭了,我趕緊著連說帶哄,扮鬼臉說笑話兒的哄了老半天,這小丫頭兒才算是哄樂呵了!
「好了...太陽快出來了,有啥話兒,你們留著屋子去說吧,這一大早的,街坊四鄰也該出門了,別再嚇著人家!」
一句話,我猛地一抬腦袋,翟老頭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跟前了,伸手抱起了那小女孩兒,招呼著陳雪燕一對母子往屋裡走,這邁進屋子兩步,翟老頭兒愣了下神兒,扭頭吩咐了句,「小子,胡同一直走,左拐一百米,油條豆漿,記得...來三個人的!」
留下一句話,翟老頭兒扭身回了屋子,我瞪眼瞅著他的背影,真有一股子忍無可忍的衝動,這老東西...這是要坑人到底,還真把我當傻小子使喚啊。
我咬牙又跑了一趟腿兒,等一回去,翟老頭兒正哄著那小丫頭兒,陳雪燕母子在裡屋,我這一連幾夜不眠不休,精神頭兒實在是扛不住了,往櫃檯前一坐,這一邊吃了油條豆漿,迷迷糊糊就給睡過去了!
感覺也就剛閉眼的工夫,腦門子猛地一疼,我恍然一身的冷汗驚醒了,腦子裡一瞬心驚膽戰的念頭兒,再一回想,已經是啥都想不起來了!女尤撲弟。
「這架勢你都能睡過去,我看你是真活膩了!」的一句話,一抬頭兒,一雙銅鈴似的老眼正瞅著我,我抹了把嘴角兒哈喇子,撇撇嘴「我這...我這不是太睏了嗎!」
翟老頭兒瞅我歎了口氣,「太睏了...哼,小命沒了就讓你睡個夠!」
「哎..我還就就納悶了了,你小子這..這一沒能耐,二沒本事,命格弱不說,還這麼沒腦子,你說你...走了啥狗屎運,還能有命活到今天!」
這一句話,我無奈的笑了笑,沒手段沒能耐,又落得個倒霉沒腦子,我能從柳州一道兒活到現在,不光是他,就連我自己的都納悶了!
翟老頭兒一撇嘴,「小子...你找死我不攔著,但你...別給我老東西找麻煩啊,別的地方我不管,你小子給我記住了,在我這一畝三分地兒裡,睡覺你要給我趴下躺下了,沒二話,從哪來的...你就給我滾回哪去,這九道胡同的事兒...咱也別提了!」
這一句話,我還真急了眼,「不是..翟三爺,您這話兒...這睡覺趴下不躺下,難道您老要讓我站著睡啊!」
「站著睡,哼...美得你,瞅見那條白布兒了沒?」老頭兒一指那房梁底下的白布,「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以後你小子睡覺...就在那那給我吊著!」
「吊著睡...你這...」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可老頭兒這一瞥眼,「咋啦...不行啊!不行可以...門就在那,不樂意,你拍拍屁股隨時可以滾蛋,那九道胡同的破事兒...你就自己尋摸去吧!」
老頭兒一聲吆喝,扭頭就往回去,一瞅這架勢,我當下就急了,趕緊是上前攔著,「等會等會...翟三爺,咱這..咱這有話好好說,這事兒..我也沒說不應啊!」
我上前一攔,翟老頭兒撇嘴瞪著我,「這事兒..我可沒為難你,你這不聽管教不聽勸的,出了事兒我可擔不起責任,聽話兒..你就在這待著,看不慣我這老頭子辦事兒..你隨時可以走!」
「別別..您說啥是啥,咱們有話好好說,只要不幹那為非作歹的事兒,我一准都應您,這總行了吧!」我趕緊著解釋著,這事兒...我還真栽在這老頭兒手裡了,這一個九道胡同...算是把我這小辮子給攥緊了!
聽我這一句話,老頭兒一頓腳,「小子...這話兒,你可給我記清楚了,哪天你這話兒要成了放屁,老子一准一腳踹出你去!」
我連連點頭應了,又好說歹說的一陣子勸,這死老頭兒好歹算是消了氣兒,說來,這老東西雖然脾氣是怪了點兒,這救人消災的...心眼還算不壞。
我這點兒破事兒妥當了,這老頭兒也就另開了話嗆兒,「傻小子...有件事兒我得給你合計合計,這事兒是你小子給我招來的,你得給我拿個主意!」
「我招來的....您說的是...」我一聽皺了眉頭,老頭兒撇了我一眼,「那女鬼陳雪燕的事兒..不是你小子給我招來的?」
一聽這事兒,我點了點腦袋,老頭兒點頭說著,「那女鬼的兒子,也算是生還了,她這點兒牽掛也算是妥當了,按著日子...恐怕也到了她投胎轉世的時候了!」
「啥..投胎?」一聽這敏感的詞兒,我腦子當下嗡的一下,「這事兒..恐怕..恐怕得跟她商量商量了,先不說她投胎之後,她兒子咋辦,就剩下這麼個孤苦伶仃的兒子...你覺得她捨得走嗎?」
「廢話...我跟你說的就是這事兒,她捨不得走咋了,這次要是錯過了,等下次可就不知道猴年馬月去了,再者說....這人走陽道,鬼走鬼途,她這跟成鬼的娘,還能一直跟著這個兒子...那不是為他好,那可是害了他!」
這話音未落,老頭兒瞥了下腦袋,我扭頭兒跟著望了過去,陳雪燕正在裡屋門口愣著,剛才翟老頭兒那兩句話,估計陳雪燕聽得是清清楚楚。
我這一愣神,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反倒是陳雪燕,瞅著我倆愣神的臉色,淡淡一絲微笑,「沒事兒...你們的意思,我懂!」
蓮步輕移,陳雪燕慢慢走了過來,到了翟老頭兒身前,一俯身就給跪下了,翟老頭兒當下大驚,」趕緊著起來...別動不動就來這套,這鬼神一跪,常人可是受不起的!「
「老先生,我這一跪,您絕對受得起!」陳雪燕低聲言語了句,「這人鬼殊途之事,我心裡也清楚得很,可我這一走之後,我這兒子無依無靠,希望您....」
翟老頭兒愣在那,這欲言又止的一句話,這其中的意思...已經是明瞭了幾分。
「除你之外...你當真是再無親人,你的父母,還有孩子的父親....」老頭兒沉聲問了句。
陳雪燕皆是搖搖頭,「父母不在多年,至於他的生父...哼哼,這孩子...是個沒爹的孩子!」
這話音未落,我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巴掌捂在胸口,懷裡的竹筒猛地一陣冰涼透過心底兒,我這一個激靈,陳雪燕和翟老頭兒當下瞅準了我!
絲絲...小蛇猛地一吐舌頭,瞅著我胸口,蛇瞳瞬間血色一瞬,鋒芒畢露,可也就剎那間的工夫,我胸口的冰涼瞬間散盡,小蛇瞪著我胸口愣了下,身子一縮,又緩緩陷入了沉睡!
「你..你身上...!」陳雪燕一臉驚恐的瞅著我,不但是他,就連翟老頭兒瞅我的目光,也瞬間凌厲幾分,不過僅此一瞬,翟老頭兒略微變了下,收回了目光,也沒多問啥,微微晃了下腦袋!
翟老頭兒沒搭理我,扭頭對著陳雪燕點了下腦袋,「這事兒,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但我得問你句話,你要是能應...這孩子我就收下了!」
「這孩子...入我茅山,給我當個徒弟,這事兒...你可應!」
第六十八章老頭的法子
翟老頭兒沒搭理我,扭身對著陳雪燕一笑,「此事....我能應了你,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應我了!」
「應您?」
「是啊...」老頭兒一點頭。「實不相瞞,若是你兒子跟了我,將來他十有**...會踏上這陰陽通玄的路子,這沾天機,近鬼神的路,你這應該也曉得幾分,這人生一世,大道三千,這條路可是最難走的,他這一步該如何走...那就看你這當娘的了!」
一句話,陳雪燕默然愣住了,翟老頭兒點頭一笑,「這事兒...你不用著急回我。回去好好想想吧,孩子一輩子的路,可就在你這當娘的手裡掂著呢,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陳雪燕愣了片刻,點頭兒算了應了,餘光稍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兒裡...一抹的忌憚一晃而過,那一股子莫名的惶恐,洶洶的往我心頭兒鑽,陳雪燕沒說啥。扭身退回了裡屋。
我一旁愣著,翟老頭兒坐那瞅著我。一聲不吭,這片刻間的工夫,我感覺整個屋子的氣氛...瞬間冷了好幾度,那雙老眼昏花的眼神兒瞄著我,那感覺...竟是鋒芒在背一般,**裸的一股子冷意!
愣了幾秒,這種冰冷的壓抑感弄得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吭了聲,「翟..翟三爺。有啥事兒...您就直接問吧,能說的...我一准都告訴你!」
翟老頭兒瞇眼一瞬,望著我搖了搖頭兒,「我沒啥要問你的,你也沒必要告訴我啥,你只需要記著...把自己的幾斤幾兩掂量准了,別養虎不成。反噬其身了!」
「我...我...」我頓了兩下,深吸了口氣,「您...您放心吧,她不是虎,也噬不了我的身,她救過我的命,現在....我也正在救她的命!」
翟老頭兒沒啃聲,愣了幾秒,慢悠悠的搖了搖腦袋,「罷了罷了...若真有那天,希望你小子別犯傻就行了!」
一聲歎氣,翟老頭兒緩緩起了身子,朝著店舖外走了去,這時候天色已經偏進中午,老頭兒指了指那小子,「趕緊著吧...正午快到了,把那小子放出去曬曬太陽,救醒了...讓他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老頭兒留下句話,背著手泱泱的回了屋子,我愣了半刻,也趕緊著動手辦事兒,一時半刻,這正午的太陽光一過,那小子也就給醒了。不過,廢話我也沒跟他磨叨,知道他這無神主義,我說啥都是白鬧,索性....什麼低血糖,突發性昏倒之類的,靠譜的話兒,我就一口胡話說到了底,連蒙帶騙的把這小子也給糊的一愣一愣的,客套了幾句,也就打發走了!
接下來幾日,陳雪燕照養兩個小孩兒,不過因為這陰魂沾人體,時間久了傷身。翟老頭兒可是費了好一番手腳,才在陳雪燕魂體內施了手段,於人於鬼,雖然無益,但起碼也是彼此無害,也算的圓滿,至於這投胎之事...老頭兒一直是閉口不說,這到底是啥意思,我也捉摸不透!
不過,陳雪燕有些舉動卻讓我納悶兒的很,按理說,這投胎之日須臾待定,這沒幾日相聚時候了,對這唯一的兒子,陳雪燕應該是好好疼愛著。可出人意料的是,陳雪燕對這唯一的寶貝兒子,要求嚴格的近乎苛刻,稍有不對勁兒了,輕則張嘴就罵,重則動手就打,有時候...那種無理取鬧,蠻橫苛刻近乎刁鑽的風格.....已經近乎虐待了,一聽說陳雪燕的名字,那孩子都聞聲色變,避之不及。
這狠心的娘....還真是少見,這親娘倆鬧得....都快成了苦大仇深的仇人了。我說過,勸過,陳雪燕置之不理,後來,我甚至直接跟翟老頭兒挑明了,可翟老頭兒沒說啥,也沒做啥,也就是翹著嘴角苦笑了一聲,這一聲笑...笑的極有深意,但我....卻是一直都看不懂!
而我....自打應了這老頭兒話,這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
第二天一早,那老頭兒窩在裡屋就沒出來,就連早晚飯,都是我捎到炕沿兒上送過去的,店裡做的撒手掌櫃,我一邊看著店舖,一邊是供水供飯的供著他,這比伺候親爺爺都來的實誠,可沒想到,這老東西還蹬鼻子上臉,有事兒沒事張嘴就是一頓臭罵,比罵親孫子都來得過癮,可惜我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能忍我也就忍了。
白天睡飽了,到了大晚上,這老混蛋可就開始發飆了.....
門口一把冥紙揚揚灑灑的撒著,這嘴裡吆喝著祭拜鄉里亡魂,銘燈燒紙,這一頓折騰,恐怕把這三道胡同的孤魂野鬼都給招了過來,我這一條兒白綾倒掛著腿,這倒立著,瞅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甚至慘不忍睹的靈怨鬼,牛眼淚半月不失良效,難道...我這大半月都得瞅著這烏壓壓的鬼物徘徊?
至於我這睡覺...那就更悲催到了極點,兩腳朝天掛著,兩手朝地抵著,這迷迷糊糊剛睡過去,夢裡稍微有點兒動靜,我這稍微一哆嗦,胳膊肘就偏過去了,一條白綾瞬間就把我勒的繃直,這頭一天晚上,我這兩腿就被勒了一溜的血痕,兩隻胳膊撐著地,幾乎都要廢了,吃飯拿筷子都費勁!
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老頭兒說要帶我去辦點兒事兒,大半夜的把我帶到了荒郊野嶺,可我這一晃神的工夫,居然把那死老頭兒跟丟了,這荒郊野外轉悠著,因為這牛眼淚,沿途一路上的邪邪鬼鬼,我幾乎都看了個遍兒,到最後稀里糊塗的,還進了個亂葬崗子,什麼缺胳膊少腿,斷腦袋殘肢的鬼物,那一夜幾乎都看了個遍,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是咋撐過來的。
就這十天半月的工夫,這死老頭兒幾乎帶著我,把大半個管城街的公募墳地都給轉了個遍,而且每次都是半夜三更....讓我一個人與鬼共舞,這一兩次是偶然,可這三五次一過,我也就發覺不對勁兒了,這老頭兒擺明是故意的,雖然我不知道這死老頭兒到底鬧得是啥名堂,可當初話兒吐出來了,不為非作歹的事兒...我都應,這事兒...我也只能嚥著口氣忍了!
這種日子,我好歹算是過去了大半個月,鏡子裡一照,整個人幾乎瘦了兩圈兒,這精神上...見鬼見多了,也自然而然的起了抗性,一般缺胳膊少腿的邪邪鬼鬼,看在眼裡,我也就一笑而過,至於那夢裡的古怪.....我不得而知,醒來後也沒啥感覺。不過感覺每次打瞌睡睡著的時間,倒是慢慢地延長了不少。
《大紅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