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密室

三悶住在了鬼家裡不知道,還以為是要見義勇為。這讓我不由得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不過,幸好他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才稍微放下點心來。

我問三悶:你晚上都看見什麼了?

三悶神秘的說:我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有問題,所以我就假裝成一個過路的,吃完了飯,又要求借住一宿。那人也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就同意了,他也不想想,這是他自己家嗎?可能是見我長得憨厚吧,所以對我格外放心。可惜他沒看見我忠厚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敏銳的心。

文闖不耐煩的揮揮手:三悶,別在這發騷了,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三悶嘿嘿一笑:那天晚上我提高警惕,連睡覺都是睜著一隻眼的。

我大吃一驚:你居然還睡覺?

三悶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晚上啊,不睡覺,誰熬得住?當時睡到後半夜,我突然就醒了,一睜眼,看見那個人正在我床前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成是圖財害命。我身強體壯,當然不怕他,只見他走過來,我就想一對一跟他單挑。先把他打趴下再說。結果沒想到啊,我睡得太死了,全身都睡麻了,死活動彈不了,嘴也張不開,胳膊也抬不起來。眼睜睜看見他低下頭來,不知道要幹什麼。你不知道這小子當時的眼神有多可怕,我當時就想,這下完了。

正著急的時候,忽然外面有動靜。那人聽見了,急急忙忙衝出去,他一走,我緩了幾緩,終於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悄悄往門口看,你猜我看見什麼了?烏泱烏泱的人啊。之前領我吃飯的那個人正在和他們吵。對了,那時候門口好像點著個燈籠,我看了看,新來的這些人倒是長得乾瘦。哎?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有瘦子?你們認識?你們不會是一夥的吧。

我面對三悶大義凜然的盤問不由得苦笑:不是一夥的,我們也是聽說的。

三悶點點頭:我當時就觀察了一下,數了數大概有百十號人,這麼多人,估計不是偷東西,可能是要打家劫舍了。於是我就打算逃跑。哎?你們倆別笑啊。我這可不是害怕,這是一種策略。紅軍長征你知道嗎?

於是我和文闖板起臉,嚴肅的聽三悶講。

三悶說:這時候我才發現這房子蓋得有點奇怪。到底怎麼個奇怪呢?只有兩扇小窗戶,而且開的丈高。我根本爬不上去。除了這個之外,就剩下一扇大門。但是大門被那些人堵著。當時我這個著急啊,急得團團轉。正在危急的時候,他們忽然打起來了。

我眨眨眼:誰打起來了?

三悶說:那些乾瘦的人和之前帶我吃飯的人啊。這麼跟你講吧,還稍微明白點。我就是偉大的黨,之前給我飯的那人就是萬惡的蔣介石。當時正是生死關頭,眼看要壞事的時候,小日本打進來了。這一下把我救了。我趁他們打得亂成一鍋粥,抽了個猛子鑽出去就開始跑。

文闖打趣他:聽說你笨得要命,沒想到,這歷史學的不錯啊。

三悶瞪瞪眼,居然詫異的問:這是歷史嗎?這不是村支部會議上的政治材料嗎?

我又一次愕然,問他:後來,你就逃走了嗎?

三悶吐了口吐沫:逃個屁啊,我跑了兩步,後面那些人就遠遠地跟上來了。我就在村子裡喊鄉親們救命,喊鄉親們捉賊。可是誰也不肯出來,太他媽沒義氣了。跑了一會我見人越來越多,我想往家跑,又怕他們把我正病著的老娘給嚇著了。我咬了咬牙,扭頭往村外走。

我托著腮幫子:你就跑了一晚上?

三悶點點頭:也被逮住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有點肚子疼,可不是嚇得啊,我跟你們說,我真的肚子疼。然後就拉到褲襠裡了。那些人可能嫌髒,稍微放鬆了點。然後我來不及換褲子,抽猛子接著跑。一直跑到早上九點,那些人忽然不見了。我累得要命,在野地裡睡了一覺。等醒了的時候,看見王二滿身是傷在不遠處走,我就過去把他背回來了。

我們聽了半個鐘頭,就是為了知道王二的事,沒想到,三悶拉屎不脫褲子都講,講到王二的時候居然一句話帶過。

我們兩個哼哼哈哈了幾句,很是不滿意。

三悶還想和我們倆閒聊:咱們村長好啊,說我立了大功,中午就找人帶我娘去看病了,那小轎車,我跟你說

我和文闖已經不耐煩的開始告別了。

我看著三悶晃晃悠悠的背影:真是人憨鬼不欺啊。我二大伯又是鎮鬼符又是桃木劍的折騰,還不如三悶兩條腿。

文闖替王二打抱不平:那不一樣,咱們是在村子裡讓人給堵上了,三悶這是滿野地裡亂跑,再說了,二大伯也沒打算跑啊,他要是跑,能跑不出去?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王二家門口。

文闖喊:二大伯,你在家嗎?

裡面沒有人回應。

我說:算了吧,我二大伯住地下室的,你喊破喉嚨他也聽不到。

文闖一邊跟我往裡邊走,一邊說:我怎麼聽你這話有點圖謀不軌呢?

我們兩個從大門口拿了火柴和蠟燭。然後下樓梯。

天本來就黑了,我們還要往地下走,真是黑上加黑。

蠟燭點燃了之後,火光突突的跳。我們兩個的影子也在牆上一晃一晃的。看起來,好像有四個人在往下走一樣。

這裡的回音很大,我們兩個的腳步聲和回聲重重疊疊,好像有很多人在同時踢踏。

蠟燭的火光能照亮的範圍很小,我抬頭看了看,上面是黑暗,低頭,下面也是黑暗。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覺得這樓梯沒有盡頭,我們會在這裡走上一萬年,永遠也出不去。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文闖怪怪的叫了我一聲:天下。

文闖的聲音在窄小的樓梯間本來就怪,再加上回聲,顫顫巍巍的響了好幾秒。

我頭皮發麻,想起這幾天文闖都不大正常,於是警惕的緩緩扭頭,看見他的臉在火光下一閃一閃的:咋?

文闖眨眨眼:你說你二大伯為什麼要住地下室呢?感覺跟進了墳似得。

我看文闖說話還算正常,擦了一把冷汗:你能不能別成天這麼嚇人啊,什麼墳不墳的,你就不能盼點好?我這整天被你嚇的一身身出汗,衣服幾乎一天一換,我家的洗衣粉都不夠用了。

我正扭頭衝他抱怨,忽然一腳踩空,差點摔在地上。原來,我們已經走到盡頭了。

樓梯的盡頭就是王二的大屋,這間屋子無門無窗。我們直接走進去。

屋子裡的長明燈還亮著,牆上還掛著不知道哪個祖師爺的巨幅畫像。

我們轉了一圈,什麼東西也沒有。我對文闖說:王二還沒回來呢,咱們走吧,我在他這一站,全身起雞皮疙瘩。

文闖搖搖頭:不對,我總覺得二大伯家不是這樣的。

我說:你別鬧,這是我二大伯,他家什麼樣我比你清楚。

文闖閉上了眼睛,嘴裡緩緩的說:我好像來過這裡,就在昨天。這裡有一個簾子,二大爺掀開讓我進去了。然後裡面有一扇門,然後再裡面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肯定就在這。

我看見文闖在屋子裡唸唸叨叨的踱步。

然後,他睜開眼,開始在牆上四處亂摸。

我不解的看著他:你別在這瘋啊。

文闖忽然哈哈一聲,然後,伸手把一面牆拽起來了。

真的,把那面牆拽起來了。

我大吃一驚,疾步走過去,發現那不是一面牆,而是一塊巨大的硬紙板,釘在四外的土層裡。牆是畫上去的。

我看著紙板上的畫,畫的真是逼真啊,不僅有灰塵,有一層層的泥土,甚至還有蛛網。

沒想到啊,至親的侄子,活了十幾年,居然不知道二大伯家的一面牆是假的?

文闖指著紙板後面的空間:走吧。

然後,我端著蠟燭走進去。一進去就呆了。我二大伯,他老人家,曾經是開小賣部的嗎?

那裡面簡直堆積成山,有自行車,有臉盆,有水缸,有凳子。總之應有盡有,亂七糟的堆在一處。

我們兩個再仔細一看,這些東西怎麼這麼面熟?

這自行車不是木夯丟的嗎?當時還哭了一下午,死活找不到。

哎?這本書好像是我的。

我們兩個越看發現認識的東西越多。

文闖衝我嘿嘿的樂:天下,你二大伯原來是個賊。

我冷著臉:別,他是你二大伯。

我還在那裡翻找。文闖拽了拽我,指著一個角落說:門在那裡。

我嘀嘀咕咕:還真有一扇門?

然後我們兩個走過去。看見在牆角處果然有一扇小門,鐵皮包著,做得很堅固,精細的像是個小媳婦,和亂七糟的王二實在不太搭調。

文闖指了指門上的鎖頭:天下,怎麼辦?

我說:能不能撞開?

於是我退了兩步,使勁向門上撞過去,跑到一半,我忽然聽見褲兜裡的聲音,於是停下來:麻子給了我一把鑰匙。我總覺得這鑰匙有用,不會就是開這扇門的吧。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