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魏忠賢和廠衛們 為什麼敢把酷刑當成比賽

明朝「廠衛」(東廠、西廠、錦衣衛)特務橫行不法,是當時一大公害。清朝張廷玉等著《明史》中揭露說:「東廠番役橫行,所緝訪無論虛實輒糜爛。」說的是凡被東廠特務偵查捕捉的人,無論是否有罪,都要被他們打得皮開肉綻。《明史?刑法志》中記載了「廠衛」特務們一次「坐贓比較」,今天讀來也令人毛骨悚然。

天啟年間,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及鎮撫許顯純,夥同孫雲鶴、楊寰、崔應元等「廠衛」爪牙協助做惡。在審問左副都御史楊漣、僉都御史左光斗等人的案件中,曾經展開了一場「坐贓比較」。這場「比賽」看誰收「犯人」的賄金最多,並規定以兩天為期,送錢不足定額的就動用全刑,即械具、鐐銬、棍棒、拶子(夾手指)、夾棍。五種刑具全都用上,犯人就會呼天喊地,血肉潰爛,來回翻騰,求死不得。在現場指揮的許顯純神態自若,照樣謾罵不停。一天晚上,他命令囚犯分開住宿。於是,獄卒們就議論說:「今天晚上有當『壁挺』的了。」「壁挺」,是獄中處死犯人的黑話。第二天,楊漣死了,左光斗等人也相繼被鎖住頭部拉扯致死。每個人死後,都停屍幾天,然後用葦席裹著送出牢房,蛆蟲把屍體都啃爛了。獄中的事情很保密,死者的家屬對親人是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田爾耕、許顯純等人緣何如此狠毒至極,敢對朝廷大臣下手?當然,他們這些爪牙只是按魏忠賢的旨意行事而已。天啟三年起,魏忠賢以秉筆太監的身份主管東西兩廠事宜,他還運用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及鎮撫許顯純之流,對官民施以酷刑。田爾耕、許顯純還是魏忠賢的乾兒子,「廠衛」狼狽為奸,其禍害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廠衛」爪牙對魏忠賢惟命是從,每一場審訊,如魏忠賢所派的旁聽沒到場,他們是不敢擅自提審的。所謂「必伺忠賢旨,忠賢所譴聽記者未至,不敢訊也。」

魏忠賢為何要毒殺楊漣等大臣?說來話長,自明萬曆始,東林、閹黨之爭始終沒有停息。神宗以來,黨爭仍在繼續。非東林黨人企圖借助魏忠賢勢力搞垮東林黨人,於是紛紛依附魏忠賢。這樣,魏忠賢在外廷的勢力也逐漸擴張,東林黨人和一些正直的人士不斷受到陷害。天啟四年(1624)六月,左副都御史楊漣上疏彈劾魏忠賢,列舉了二十四方面的罪惡。接著有都給事中魏大中、撫寧侯朱國弼、南京兵部尚書陳道亨等七十多人交章論列魏忠賢的不法行為。葉高向和禮部尚書翁正春也上疏請熹宗譴責魏忠賢,以平息百官的憤慨。然而,熹宗不僅都不答應,還對進行彈劾的官員嚴旨切責。這樣,魏忠賢見自己的地位已經比較穩固了,就開始反撲,一大批反對魏忠賢的官員被杖死、逼走、罷黜、革職、排擠。

接著,魏忠賢和同黨加緊了對正派官員特別是東林黨人的迫害。他們搞了個黑名單,將顧憲成等一百多人看成「邪黨」,利用廠衛特務進行不擇手段的打擊。凡被緝拿的人,不論是否真的有罪,幾乎都要弄的家破人亡,當時被殺害的人不可計數。其中,「六君子之獄」為規模最大。天啟五年,魏忠賢及其黨羽炮製假供詞,誣陷楊漣、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六人,其中誣陷楊漣貪贓銀二萬兩。廠衛爪牙對六人嚴刑拷問,最後在獄中將他們謀害。楊漣死時,土囊壓身,鐵釘貫耳,慘不忍睹。其他「七君子之獄」和「《三朝要典》炮製案」,也有一大批官員被殘害。

魏忠賢為何如此橫行不法,甚至敢自稱自己的命令為「旨意」,無非是玩弄手段利用了當朝皇帝對他的寵幸。魏忠賢,只是一個文盲混混,因為與明熹宗朱由校的乳母客氏勾結,利用這個紫禁城裡最有權勢女人,得到了司禮監秉筆太監職位。作為明熹宗的玩伴,又利用昏庸皇帝終日沉浸於木匠工藝世界的機會,代行了皇權之事。同時,魏忠賢又利用了大明帝國文官集團的內訌與分裂,網羅黨羽,取得了「九千歲」的高位。

從此,他大權在握,肆無忌憚,橫行不法。他指揮的「廠衛」武士,已增加到上萬人,整日在紫禁城「裹甲出入,恣為威虐」。他勾結客氏假傳聖旨,令明光宗的選侍趙氏自盡,將有身孕的裕妃張氏殺害,將成妃李氏的封號革去,將張皇后的胎兒打掉,被他們謀害的國戚、宮嬪、官員、太監不計其數。百姓閒談,如若觸犯魏忠賢,往往遭到逮捕殺戮,甚至被剝皮、割舌、被殺害的人多的難以計數。有一天夜間,京城有四人在家喝酒,有一人喝醉了大罵魏忠賢。可罵聲未了,廠衛爪牙就將四人抓走,當場將罵魏忠賢的人撕成碎片,另外三人嚇得「魂喪不敢動」。

魏忠賢和「廠衛」如此囂張,不能不說是明朝恐怖政治的制度的惡果。《明史?刑法志》介紹了「廠衛」歷史。明太祖時曾由錦衣衛辦理過案件,後來禁止了。明成祖在北京起兵,刺探南京皇宮內部情況,多利用建文帝的侍從人員。所以,明成祖即位後,專門依靠太監,在北京東安門北邊設立了東廠,委派寵臣作主管,負責秘密偵查陰謀叛逆、造謠惑眾等重大惡性案件,同錦衣衛的權力相當。明憲宗時期,下令設立了西廠,參與辦案。到天啟年間,魏忠賢以秉筆太監身份主管東西兩廠後,錦衣衛與東西廠常相勾結,狼狽為奸。明代的「廠衛」名義和權力有過更換,但作為皇帝私人的特權偵探機關,監察偵伺一切官民的特務性質沒有變過。吳晗先生在他的《明代的錦衣衛和東西廠》一文中指出:廠衛是凌駕於國家司法機構的組織,有任意逮捕官吏平民,加以刑訊判罪和行刑的最高法律以外的權力。廠衛如此 「層層緝伺,層層做惡,人人自疑,人人自危,造成了政治恐怖。」

明代皇帝設立「廠衛」,源自對自己統治的危機感。如吳晗先生所說:「在舊式的政體之下,皇帝只是代表他的家族以及外環的一特殊集團的利益,比較被統治的人民,他的地位不但孤立,而且永遠是在危險的邊緣,尊嚴的神聖的寶座之下,醞釀著待爆發的火山。為了家族的威權和利益的持續,他們不得不想盡鎮壓的法子,公開的律例、刑章,公開的軍校和法庭不夠用,也不便用,他們還需要造成恐怖空氣的特種組織,特種監獄和特種偵探,來監視每一個可疑的人,可疑的官吏。」

宦官專權與特務統治的緊密結合,是明代政治生活中的一個顯著特點。「廠衛」橫行,不僅造成了士大夫不安其職,商賈不安於途,庶民不安於業的人人自危、人人側足的恐怖氣氛,而且嚴重地敗壞了社會風氣和政治風氣。廠衛威權日盛,使「廠衛」二字成為凶險恐怖的象徵,破膽的霹靂。統治者企圖倚仗「廠衛」消除孤立自危心理,維護統治地位,只能是養虎遺患,貽害無窮。正如《明史》所說:「然帝倚廠衛益甚,至國亡乃已。」(浦江客)

《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