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章 招搖過市

在魯國,孔子好歹還是個司寇,掛名的國家領導人。原本以為跳槽到衛國之後能有更大的發展,誰知道又成了一個教書匠,地位還不如在魯國。孔丘感覺有些窩火,一邊教書,一邊還在想辦法,通過各種關係尋求進入衛國政壇。可是,種種跡象表明,衛靈公只對南子有興趣,對孔子的禮樂道德之類沒有興趣。

怎麼辦?孔子決定,離開衛國,前往陳國。

「人挪活,樹挪死,我要去陳國,陳國是太姬的後代,正宗周禮國家,我們去一定受歡迎。」孔子對弟子們進行了動員,之後整裝出發。

【匡地之難】

從魯國來的弟子們基本上都決定跟隨孔子前往陳國,只有少數幾個決定回魯國去。

「胡亂,你去不去?」子貢問胡亂,他比較欣賞胡亂,因為胡亂見多識廣,而且也不太受老師待見。

「去,反正沒事幹,閒著也是閒著。你去不去?」胡亂反問。之所以要問,是因為史書上沒有記載子貢這一次有沒有隨孔子去陳國。

「去,我要看看熱鬧。」子貢說,他這時候對孔子還是很不服氣。

就這樣,沒事幹的胡亂和看熱鬧的子貢隨著大隊人馬出發了。

孔子和學生們上路了,一路向南行。要到陳國,首先要經過宋國,一路行走,來到了匡地(今河南省長垣縣),這裡原本是宋國的土地,後來被鄭國侵佔。

八年前魯國的陽虎曾經在晉國的命令之下攻打鄭國,拿下了這裡。可是魯國和鄭國之間隔著宋國,於是魯國把匡地送給了宋國。所以,這裡現在屬於宋國。

孔子的弟子中有一個名叫顏高的,當年曾經參加過魯國攻取匡地的戰鬥。說起顏高,還有一段插曲。

顏高是魯國著名的勇士,在孔子的學生中僅次於子路。六年前魯國與齊國發生了一次戰爭,顏高也參加了。當時魯軍在城下挑戰,齊軍堅守不出,於是魯軍都下車坐在地上。顏高的弓是硬弓,要用三鈞的力量才能拉開,大致相當於今天的一百八十斤。當時顏高炫耀自己的力量,大家都很好奇,於是都要試試他的弓,傳看他的弓。誰知道這個時候齊國人開城殺來,顏高的弓卻找不到了,結果被齊國人在腿上射了一箭,還好他搶了同伴的箭把齊國人射死,這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如今故地重遊,來到了匡地,顏高非常興奮,這就是炫耀自己當年武力的機會。

來到匡地城外,孔子下車來休息。這時候,顏高湊過來了。

「老師,看見城牆上那個缺口沒有?當年我就是從那個缺口殺進去的。」顏高得意地說,一邊用手指給孔子看。

孔子對打仗沒什麼興趣,不過還是順著顏高的手看了過去。

這一看不打緊,麻煩來了。

城頭的軍士遠遠看見一夥人過來,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十分小心,因為這是邊境地帶,不能不小心。等到孔子下了車,軍士們的眼睛就瞪大了。

「咦,這人有點眼熟啊。」軍士們議論起來。

等到顏高對著缺口指指點點,孔子向這邊打望的時候,軍士們同時喊了起來:「啊,陽虎這狗日的來了。」

原來,孔子的身形竟然很像陽虎。

當初,陽虎率領魯軍佔領這裡的時候,對當地百姓十分殘暴,因此匡地人都對陽虎恨之入骨。

「殺了狗日的陽虎。」守城軍士立即報告了匡地大夫匡簡子,匡簡子一陣驚喜,「王八蛋陽虎,當初強姦我老婆,想不到你竟然敢送上門來。」

匡簡子立即率領精兵,殺出城門。

當一陣喊殺聲傳來的時候,孔子師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知道,喊殺聲一定是針對他們的。怎麼辦?顏高不愧打過仗,見不遠處有一處廢棄的院子,立即要同學們保護著孔子先進院子,準備防守。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孔子有些摸不著頭腦,急忙上車,隨著學生們湧入那個院子。子路負責貼身保護老師,顏高斷後。

大家剛進院子,匡地的精兵就追到了,將院子團團包圍。

「陽虎,你給我滾出來。」匡簡子在外面大喝,卻沒有急於進攻,為什麼沒有急於進攻?匡簡子有點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人,因為這一幫人多數穿著儒士的衣服,不像是打仗的。還有,這個時候,陽虎怎麼會來這裡?

匡簡子的一聲大喝,讓孔子和他的弟子們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誤會,徹頭徹尾的誤會。

大家都看著孔子,等著老師的指示。

「顏高,告訴他們弄錯了。」孔子現在很鎮定。

「匡的兄弟們,你們弄錯了,我們不是陽虎。」顏高大聲喊著。

「不要騙我們了,我們看見陽虎了。再不出來,我們就要進攻了。」匡簡子不相信,也高聲喊道。

「我們真不是陽虎。」

「陽虎,你這個孬種,敢作不敢當。別以為你們在晉國混了幾年,我們就聽不出你們的魯國口音了。」

匡地人說什麼也不相信裡面不是陽虎,還罵罵咧咧,嘴裡沒有好話。

現在事情更麻煩了,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弟子們都很害怕,只有三個人例外。一個是胡亂,他知道這次不過是一場虛驚;一個是子貢,他見過世面,相信不會有問題;另一個是子路,他從來不知道害怕。

三個不害怕的人是三種不同的表現。

胡亂在旁邊看熱鬧,反正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歷史。

「老師,讓我出去跟他們談判。」子貢說。他的口才很好,相信自己一番話就能讓宋國人乖乖地解散。

孔子看了看他,有些意外,他儘管討厭子貢,可是這個時候卻發現子貢竟然是個有擔當有膽量的人。

「不,出去太危險,老師不能讓弟子去冒險。」孔子說,還對子貢點點頭。

子貢也有些意外,他一直認為老師討厭自己,沒有想到老師這個時候卻很關心自己的安危,這讓子貢有些感動。

「老師,我出去跟他們拼了。」子路忍不住了,操起大戟來要出去跟宋國人拚命。

「慢著。」孔子喝住了子路,之後用很鎮靜的語氣對他說:「為什麼講究仁義的人也不能免俗呢?如果是不學習詩、書,不研究禮、樂,那是我的過錯。可是長得像陽虎,那不怪我啊,那只能說是上天注定的啊。子路,來,你唱歌,我給你伴奏。」

子路猶豫了一下,放下了大戟。

「哎——」子路放聲高唱起來,伴隨著孔子的琴聲。之後,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唱起來。

歌聲高亢悠揚,直衝雲霄。

在外面的匡地人聽得有些不知所措,一群眼看就要被殺的人竟然還能這樣沉著地唱歌,並且唱得不卑不亢。

「算了,撤吧,他們確實不是陽虎。」匡簡子現在確認裡面的人確實不是陽虎了,因為陽虎沒有這樣的修養。

匡人解除了包圍,孔子和弟子們都鬆了一口氣。

「顏高啊,你看看你,兩次了,都是因為炫耀而遭遇危險。君子不應該炫耀啊,只有小人才炫耀啊。」平安了,孔子總結了教訓。

按《論語》。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老師,這麼危險的情況下,你為什麼這麼鎮定呢?」子貢忍不住問,這一次,他不是想為難孔子,而是真的有些佩服老師的臨危不懼了。

「為什麼?我告訴你。自從周文王之後,禮樂典章制度就在我這裡了。如果老天想要讓這些淪喪,就不會讓後人掌握了;既然老天不讓這些淪喪,匡人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哈哈哈哈。」孔子笑了,很得意的笑。

按《論語》。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儘管解除了包圍,匡人卻阻止孔子一行通過,理由很簡單:你們雖然不是陽虎,可是你們是魯國人,我們討厭魯國人。

一連五天,孔子師徒無法通過匡地。有一個辦法可以去到陳國,那就是繞道鄭國,可是,孔子擔心鄭國人更不友好。

「算了,這就是命吧,我們回衛國吧。」孔子無奈地決定。

於是,孔子帶著弟子們一窩蜂回到了衛國首都楚丘。可是到了楚丘才發現一個人丟了,誰?顏回。

「顏回丟了?」孔子緊張得不得了,顏回是他最得意的學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僅僅是傷心的事情,還不知道怎麼向他的父親交代呢。

孔子急忙派弟子們沿途去找,結果毫無音訊。就在大家都以為顏回一定是在路上被殺死了的時候,第五天,顏回回來了。原來,顏回在路上拉肚子,結果落了隊,之後又迷了路,所以折騰到現在才回來。

「回同學啊,我以為你死了呢。」看見顏回平安歸來,孔子大喜過望。

「老師還在,我怎麼敢死?」顏回開個玩笑,讓孔子聽得笑了。

按《論語》。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汝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招搖過市】

折騰了一番,孔子帶領著弟子們灰溜溜地又回到了楚丘。這一次,依然是找彌子瑕去跑衛靈公的路子。

「孔丘先生,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壞消息是,主公說了,所有想在衛國出仕的人,首先要見見南子夫人。」彌子瑕來向孔子通報,先賣個關子。

這確實是個壞消息,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要在衛國當官,就必須首先由一個不懂得治理國家的女人來面試。對於孔子來說,這幾乎就是侮辱。

「好消息是,南子夫人有興趣接見你。」彌子瑕接著說。

這是個好消息嗎?這不是個好消息嗎?至少,這是個機會。

孔子決定:去見南子。

弟子們沒有一個支持老師去見南子,可是孔子決定了要去,誰也攔不住。同行的依然是冉有和子路。來到後宮,車被攔在外面,子路和冉有在門口等待,孔子被帶了進去。

「聽說南子很漂亮,我倒要看看到底長得怎麼樣。」孔子暗想。他不是個好色之徒,自從老婆被趕回娘家之後,性生活基本沒有,也從來就不嚮往,全副身心都在教學上。

可是,讓孔子有些失望的是,他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南子。

接見在南子的臥室內進行,一道帷幕隔開了主人和客人,只能影影綽綽看到對方。不過,在孔子進來的過程中,南子早已經看過了孔子。可是,一個五十六歲的老頭實在沒有什麼欣賞價值了。

孔子在帷幕外行禮,南子則在帷幕內還禮,孔子能聽到南子身上玉珮首飾的碰撞聲。隨後兩人進行了不算長的對話,對於南子來說,她所感興趣的實在不是孔子所感興趣的。大致,南子想聽的就是家長裡短,而孔子想講的是禮義廉恥。就像國學大師碰上了娛樂明星,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實在是難以想像。

孔子不知道南子的問題跟治理國家有什麼聯繫,而南子也覺得孔子超級沒趣。對話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最後南子客氣地請孔子出去了。

孔子感覺非常沮喪,他很後悔來見這個女人。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

就在孔子要走的時候,衛靈公派人來了,說是恰好要出門,問孔子有沒有興趣同行一段。

「機會來了?」孔子的心頭又燃起希望,這是一個接近衛靈公的機會。

於是,孔子和子路、冉有在門外等候。不多久,衛靈公的車隊出來了,衛靈公和南子在第一輛車上,這一次,孔子看見了南子的真容,那是真漂亮,即便孔子這樣對女人基本沒興趣的人也有些驚艷。

衛靈公派人來告訴孔子,他們將要去的地方與孔子的住所同一方向,不妨同行一陣,讓孔子的車就跟在衛靈公的車後,其他的車都在孔子的車後。

「駕。」衛靈公和南子的車竄了出去。

「走。」冉有也揮出了鞭子,孔子的車緊跟著出去了。

身後,十多輛車緊跟著。

車速非常的快,駕車的人大聲呵斥著路上的行人,大街上所有的人都駐足觀看。衛靈公出門一向如此,根本不管首都人民的安全,只要自己快。而南子更是非常享受這一切,高聲地與衛靈公說笑著。那些狼狽躲閃的人們都敢怒不敢言,向著車隊離去的方向吐口水。

冉有很不自在,他不想這麼快,可是被夾在車隊中間,不得不這麼快;子路則有些憤怒,他一向討厭權貴們這樣顯示特權的方式;而孔子非常尷尬,他不知道人們會怎麼看自己,他懷疑這會讓衛國人開始討厭自己。

「唉——」一路上,孔子不停地歎氣。

好容易到了分手的岔道,孔子的車從車隊中脫離出來,冉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車速放慢下來。

按《史記》。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

招搖過市,這個成語出於這裡。

「老師,我說過不要去見那個女人吧?你非要去,怎麼樣?怎麼樣?那女人騷嗎?」子路忍不住指責起老師來,口氣也非常生硬。

孔子像個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見子路指責,自己無話可說,於是對天發誓:「我他娘的要是有什麼私心雜念,天打五雷轟。」

按《論語》。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子路逼得老師發誓,也不好再說什麼。冉有不說話,默默地趕著車。

「唉。」孔子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完蛋了,我真是沒有見過喜歡仁德超過喜歡美色的。唉,完蛋了。」

按《論語》。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從那之後,孔子又有了離開衛國的想法。不過,他還心存僥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通過了南子的面試,因此依然留在衛國等待著衛靈公的任用。

這些事,發生在魯定公十四年(前496年),這一年孔子五十六歲。

【偷情,又是偷情】

可是,很快發生了一件孔子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子在宋國的時候有一個情人叫做宋朝,說起來還是她的堂哥。宋朝是春秋著名的美男,幾乎與公孫子都齊名。後來的史書都說宋朝是個花花公子,十分淫蕩。在《論語》中,孔子曾經提到過宋朝的美,孔子說:如果沒有祝跎的口才,卻有宋朝的美貌,恐怕在當今這個世道是很危險的。

按《論語》。子曰:「不有祝跎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自從到了衛國,南子時刻想念自己的老情人。如今,衛靈公對她言聽計從,只要她願意,衛靈公甚至願意為她摘天上的不明飛行物。於是,南子提出來想見自己的舊情人。當然,不能說是自己的情人,只說是自己從小玩大的哥哥。

「好,沒問題。」衛靈公爽快地答應了,他只要南子高興。

衛靈公親自派人去宋國請宋朝前來衛國訪問,食宿路費等等全包。當年秋天,宋朝高高興興來到了楚丘。老情人相見,二話不說,自有分教。

衛靈公為南子請來老情人的事情在整個楚丘傳得沸沸揚揚,除了衛靈公,誰都知道他戴上了綠帽子。

這個時候,太子蒯聵出使齊國回來,路過宋國的時候,宋國人知道來人是衛國太子,於是故意嘲笑他,唱道:「既定爾婁豬,曷歸吾艾豭?」歌詞大意是:既然已經給你們的母豬配種了,怎麼還不把我們的公豬還回來?

蒯聵早在齊國的時候就聽說了南子把宋朝請去楚丘相會的事情,如今聽到宋國人這樣唱歌,知道宋國人在嘲笑自己,當時十分惱怒。

「這個宋國臭娘們,我要殺了她。」蒯聵下定決心,要除掉南子。

回到楚丘,蒯聵求見南子,借口很簡單:送點齊國土特產。

南子對蒯聵早就圖謀不軌,畢竟蒯聵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比衛靈公這個老頭子更有情趣。再者說了,如果搭上蒯聵,等衛靈公死了,自己還能過好日子。所以,對於蒯聵的請求,南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單獨接見。

蒯聵帶著家臣戲陽速去見南子,戲陽速表面的任務是跟班提包,真正的任務是充當刺客。

「陽速啊,我們去見南子夫人,記住,只要我回頭看你,就去殺了她。」臨行前,蒯聵佈置了任務。

「好的,你放心吧。」戲陽速答應得很利落。

兩人就這樣到了南子的住處,蒯聵帶著戲陽速進去了。

「太子,辛苦了,你真是心中有我啊。」看見蒯聵,南子非常高興,話說得一語雙關,意含挑逗。

「嘿嘿,夫人身體可好?」蒯聵說,說完,回頭看看戲陽速。

按著預先的佈置,戲陽速就該拔刀殺人了。要殺南子非常容易,因為這裡除了蒯聵、南子和戲陽速之外,只有幾個宮女。

戲陽速準備拔刀,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誰?齊國的公子彭生。當年公子彭生為齊襄公殺了魯桓公,結果後來當了替罪羊,被齊襄公所殺。

「難道,我要當替罪羊?」戲陽速猶豫了。

就在戲陽速猶豫的時候,南子回答問題了。

「身體好不好,試過才知道啊。」南子挑逗蒯聵。

蒯聵見戲陽速沒有動手,只得轉回頭來。

「啊,是啊,是啊,試過才知道。」蒯聵敷衍著說,又回過頭去看戲陽速。

戲陽速又握緊了劍柄,可是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人來,誰?郈地馬正侯犯的那個手下。這件事情過去的時間不長,可以說是歷歷在目。替人殺人,往往就是替人背黑鍋。

「難道,我要替蒯聵背黑鍋?」戲陽速又猶豫了。

就在戲陽速第二次猶豫的時候,南子終於產生了懷疑。

「太子,你怎麼總是回頭?」南子問。

「啊,那,沒什麼。」蒯聵轉回頭來回答南子的問題,緊接著再次回頭去看戲陽速,使勁使眼色。

戲陽速有點緊張,手中的劍抽出來一半,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人來,誰?韓厥。想當年欒書動員韓厥殺晉厲公,被韓厥嚴詞拒絕,最終,韓家得保安全。

「我,我要學韓厥。」戲陽速這樣對自己說。

蒯聵非常惱火,既然戲陽速不動手,是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呢?他一邊猶豫,一邊回頭去看南子。這時候,哪裡還有南子?南子見勢不妙,已經悄悄地跑了。

「救命啊,救命啊,太子要殺我了。」外面傳來南子尖利的叫聲,叫聲越來越遠,顯示南子跑得很快。

「怎麼回事?」遠遠地,似乎是衛靈公在高聲問。

蒯聵知道,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趕快逃命。

蒯聵逃命而去,戲陽速也逃命而去。不過,兩人逃命的方向並不相同。

當天,蒯聵逃往宋國,之後輾轉逃到了晉國,投奔了趙鞅。

戲陽速並沒有逃命,他留在了衛國,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果然,衛靈公震怒之下要殺蒯聵,卻放過了戲陽速。

「都是戲陽速害了我。」蒯聵在晉國逢人就說,結果這話傳回了衛國。

「嘿嘿,這不是我害了太子,是太子成心在害我。」戲陽速說,他要為自己辯解,「太子要殺他的母后,本來就是個不義之舉。他自己不動手,讓我動手,我要是拒絕,他就會殺我滅口,所以我只好答應。可是,如果我真的殺了夫人,他肯定拿我做替罪羊,讓我給他背黑鍋。所以我只能答應他卻不真正動手,這是我保住自己的唯一辦法了。俗話說『民保於信』,老百姓要保護自己只能用信用,所以我就用道義作為我的信用來保護自己。」

戲陽速的說法非常具有說服力,因此並沒有多少人指責他。

「憑什麼我們就要為權貴們背黑鍋?」大家都這麼說。

《賈志剛說春秋之七·孔子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