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世間本無鬼

鄭簡公三十一年(前535年),也就是子產鑄刑鼎的第二年,子產前往晉國訪問。

到了晉國,才知道晉平公正病著呢。中軍元帥韓起親自接見了子產,兩人見過禮,子產就問起晉平公的病來。

「不瞞你說,我們主公已經病了三個月了,藥沒少吃,該祭祀的也都祭祀了,按理說鬼神也不該來打擾了,可是病一點不見好。昨天晚上,主公又夢見一隻黃熊到了臥室的門口,你知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惡鬼啊?」韓起知道子產有學問,因此請教起來。

「嗨,憑著貴國國君的英明領導,還有元帥您的無私奉獻,什麼惡鬼會來?放心,沒事的。」子產根本就不相信有鬼,說完這話,再看韓起,好像是滿臉的質疑,似乎這只是子產在安慰他。子產一看,看來說實話反而讓人懷疑,既然這樣,那就忽悠忽悠你吧。「不過呢,我聽說上古的時候堯在羽山殺了鯀,鯀的靈魂就變成了黃熊,後來夏商週三代都祭祀他。如今晉國是盟主,大概應該祭祀他,估計就是沒有祭祀他所以導致了貴國國君的病吧。」

「哎,有道理。」這下,韓起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那什麼,你先坐坐,我失陪一下。」

韓起匆匆走了,他去見晉平公去了。

第二天,晉國祭祀了鯀。

隨後的幾天,晉平公的病情持續好轉。

所以,很多時候,病都是被自己嚇出來的;很多時候,心理暗示是能治好自己的病的。

到子產走的時候,晉平公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把莒國進獻的兩個方鼎贈送給了子產。韓起等一幫六卿們也都不甘落後,紛紛送禮給子產。

「哎,說實話沒人信,裝神弄鬼反而有禮收。」子產哭笑不得,帶著一大堆禮物回鄭國了。

【裝神弄鬼】

子產和良霄的關係一直不錯,而且他知道如果不是良霄的爺爺子良當年的力爭,整個穆族早就不存在了,看到良家破敗,總覺得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總想著要想個什麼辦法幫一幫良霄的家族。

從晉國回來,子產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什麼辦法?鬼辦法。

因為生前比較專橫,良霄死後,鄭國人經常用良霄的鬼魂來互相嚇唬。有的時候天晚之後大家在一起說笑,有人說一聲「良霄來了」,大家就趕緊各自逃命而去。

其實,誰也沒有見過良霄的鬼魂。

去年,駟帶死了;今年年初,子石又死了。這兩位都是良霄的仇人,因此民間流傳說這兩位都是被良霄的鬼魂所殺的。

從晉國回來,子產把良霄的兒子良止立為大夫,順便把子孔的兒子公孫洩立為大夫。這樣,穆族所有兄弟的後代都算有了著落。

「我們已經立了良霄的兒子良止為大夫,良霄有人祭祀了,再也不會出來興妖作怪了,大家安心吧。」子產通告了全國,從那之後,真的再也沒有聽說過良霄鬧鬼的事情。

世間本無鬼,心中才有鬼。有的時候,驅鬼的辦法恰恰是裝神弄鬼。

說起來,子產是個很重親情的人,他希望所有的叔伯兄弟都有飯吃。現在,他做到了。

對於子產的做法,很多人有疑問,可是,他們不問。只有一個人,有疑問一定會問。

「叔啊,為什麼立了良止,良霄的鬼魂就不鬧事了?」游吉來問子產,他跟子產的關係最好,但是從來不會拍子產的馬屁,有什麼看法都當面提出來。

「歷來呢,到處遊蕩鬧事的都是孤魂野鬼,如果他有了歸宿,就不會鬧事了。良止做了大夫,可以祭祀良霄了,也就是他的鬼魂有了歸宿了,當然就不鬧事了。」子產一本正經地說,忽悠人也要有理論才行。

「那,為什麼還要立公孫洩為大夫呢?」游吉又問,說起來,子孔可是所有家族的仇人。

「嗨,再怎麼說,子孔也是我叔叔你叔爺啊。良霄鬧事,他兒子就做了大夫;子孔不鬧事,兒子就當老農民,這不公平啊。如果這樣的話,子孔的鬼魂又該出來了。所以啊,乾脆兩人一塊當大夫吧。」子產說,其實他只是不忍心讓子孔的後人混得太慘。

【拆遷問題】

拆遷問題,自古就有。

來看看子產怎樣對待拆遷問題。

鄭簡公三十六年(前530年),鄭簡公薨了。

葬禮確定了,葬地在鄭國的祖墳。於是,有一個問題出來,從宮室到墓地怎麼走法。確定了走哪條路之後,就要把這條路上的所有建築拆除。

首先確定了最近捷的走法,可是,游吉家的宗廟就在這條路上。

拆,還是不拆?

這一天,子產沿路考察,看看要拆哪些房子。游吉命令家裡的人拿著工具在自己的宗廟周圍,但是不要真的去拆。

「這是誰家的?怎麼不拆?」子產到了這裡,問道。

「這是游吉家的宗廟,我們實在不忍心拆毀。不過我家主人說了,如果您一定要我們拆,我們就拆。」游吉的家人這麼回答,都是游吉教好了的。

「那別拆了,另外選一條道。」子產說。他不願意拆別人的房子。

於是,另外選了一條道。

這條道上又碰上了新問題。

一個掌管公墓的大夫的家就在這條路上,拆了他家,那麼上午就能把棺木運到墓地;不拆繞道的話,要到中午才能到。

「拆吧,否則那麼多外國賓客要在墓地等到中午。」游吉建議拆,拆自己家的不願意,拆別人家的不猶豫。

「不拆,繞道走。」子產瞪了游吉一眼,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外國使者們不遠千里來到鄭國,一兩個月都走了,還在乎等到中午?不拆這房子對外國賓客沒什麼影響,又能不騷擾百姓,為什麼要拆?」

於是,子產沒有拆一家的房子,葬禮當天,所有人在墓地等到了中午,也沒有人有怨言。外國賓客不僅沒有表示不滿,而且對子產不損害本國百姓利益的做法大為讚賞。

對此,《左傳》中君子說道:子產於是乎知禮。禮,無毀人以自成也。

子產是個懂得禮的人,禮,是不允許損人利己的。

後世有許多當國者為了取悅老外而損害本國百姓的利益,不僅本國百姓憤慨,就是老外也瞧不起你。在這個問題上,真的需要向子產學習。

子產懂得一個簡單的道理,國家靠的是百姓,而不是老外,所以取悅百姓比取悅老外更重要。

可惜,不是所有的當國者都明白這個道理。

鄭簡公去世的第二年,子皮也去世了。

聽到子皮去世的消息,子產哭了。沒有子皮的支持,他就當不上鄭國的執政;沒有子皮的力挺,他的執政方針就無法實行下去。所以儘管子皮是自己的侄子輩,子產對子皮非常尊重。

「完了完了,只有子皮最瞭解我啊,你走了,誰來幫我呢?」子產哭著說,他是真的悲痛。

沒有子皮的信任和無條件的支持,子產就不會成為一代名相。子皮能夠為了國家的利益任用賢能,放棄權力,的確難能可貴。

【無神論者】

子產不信鬼神,不信卜筮,也不信星象,他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

鄭簡公去世之後,鄭定公繼位,鄭定公五年(前525年),這一年發生了兩個天文現象。夏天的時候,發生了日食;到了冬天,彗星掃過大火星,尾巴一直到了銀河。

天象異常,於是,當時著名的幾位天文學家,也就是星象學者紛紛發出警報。

魯國的申須和梓慎都是著名天文學家,兩人在一起討論了一番。

「慧,所以除舊布新也。」申須首先發言,為大家貢獻了一個成語:除舊布新。申須得出結論:明年要發生火災了。

梓慎作了進一步的推演,得出更加精準的結論:「宋國、衛國、鄭國和陳國將要發生火災。」

鄭國人裨灶也是著名天文學家,一測算,也得出了結論。

「相國,我夜觀天象,發現明年陳衛鄭宋四國會同日發生火災,不過如果我們用瓘斝玉瓚來祭祀神靈,鄭國就能躲過去。」裨灶把自己預測的結果向子產作了匯報,滿懷希望能夠得到表揚。

「嘿嘿,天上的事情跟地上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別扯了。」出乎裨灶的意料,子產拒絕了。

「分明指與平川路,卻把好人當惡人,哼。」裨灶心頭不滿,沒敢說出來,走了。

第二年五月七日,中原一帶刮起了大風,梓慎再次給出預測:「這個風就是火神祝融刮起來的,預示著七天之後要發生火災。」

五月九日,風越刮越大。

五月十四日這一天,預言應驗了。宋國、衛國、陳國和鄭國四個國家同時發生大火。

這一天,鄭國首都大火。

「看見沒有,不聽我的,不聽我的,火神來了吧,唉。」裨灶歎著氣,到處說。

子產才不相信什麼火神,這個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如果這是敵對國家的破壞怎麼辦?誰是敵對國家?表面看上去是宋國,實際上是晉國。

基於這樣的擔心,我們來看看子產怎樣應對這場大火。

「傳我的命令,所有晉國人嚴禁進入首都。」子產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這樣,要嚴防晉國人。與此同時,所有前來鄭國訪問的外國客人全部送到城外,名義上是保護他們,實際上是提防他們;所有旅居鄭國的外國人,不許走出住所。

「發放武器,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子產不僅安排了首都的城防,同時派人前往邊境通知邊防部隊進入一級戰備,隨時準備迎擊外國侵略者。

「叔啊,這樣做,會不會讓晉國人不滿啊?會不會反而激怒他們,來進攻我們呢?」游吉又來質疑了。

「小國一旦忘記了防守就會滅亡,更何況我們正處於災難時期。小國要想不讓人輕視,就必須常備不懈。不跟你說了,下面的事情該你去做了。」子產解釋了幾句,又給游吉佈置任務。

國家安全事務安排完畢,緊接著,子產命令游吉率人巡視祭祀場所和宗廟,嚴令倉庫管理人員堅持崗位,作防火準備。

再之後,派人前往國君的宮室,把先國君的妃子宮女們安排到安全的地方。

「司馬司寇,你們率領軍隊救火。」最後,安排救火。

大火在當天被撲滅,子產令人在城外修建祭壇,祭祀水神火神。子產雖然不信這一套,可是他知道,這是安撫民心的手段,一定要做。

燒燬的房屋都作了登記,受災的人家全部免除稅賦,按戶發放木材重新建設。

鄭國停市三天,全力幫助受災群眾。

一切安排妥當,子產派人前往各諸侯國通報火災情況,告訴各國鄭國已經一切恢復正常,讓友邦放心,當然,也提醒不懷好意的國家不要輕舉妄動。

最後,開始調查起火原因。原因很快查明,最早起火是因為一群小孩玩火造成的。

受災的四國中,衛國、宋國和鄭國採取了同樣的措施,只有陳國沒有採取救火措施,陳國君臣各自保護自己的家,至於屁民們的死活,完全沒有人去管。其他諸侯國中,只有許國沒有派人往受災四國慰問。所以,《左傳》中君子說道:陳不救火,許不吊災,君子是以知陳許之先亡也。

火災剛剛過去,又來事了。

裨灶第一個來了。

「相國啊,看見沒有,看見沒有?上天的旨意不能違背吧?我告你吧,趕緊按我的建議去做,否則還要發生大火。」裨灶很得意,因為他的預測是准的。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的建議我不會採納。」子產直接給頂回去了。

「嘿,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唉。」裨灶很惱火,歎著氣走了。

等裨灶走了,游吉又質疑起來。

「叔啊,這國家的寶物本來就是用來保護百姓的。如果再發生火災,國家就瀕臨完蛋的邊緣了,既然有人提出了辦法,怎麼捨不得那點寶物呢?」游吉有些不滿。

「哎,你說寶物是用來保護百姓的,這話我喜歡聽。但是,『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左傳》)自然界的規律遠不可測,人世間的道理則近在眼前,二者之間互不相干,他怎麼看著星星就知道有小孩子玩火?別聽他的瞎忽悠。」子產笑了,他很喜歡游吉的為人,憨直而善良,不過,有點太憨了。

「那,人家上一次不是都說中了?」

「說中什麼啊?說得多了,當然有中的時候。你想想,他預測過多少回?中的多還是不中的多?偶爾中了一回,他就到處去說,弄得大家以為他很靈。」

游吉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裨灶的預測還真是時靈時不靈。

「可是,那就按照他的去做,不是也能安定人心嗎?」游吉還不甘心。

「安定人心是要看時候的,當初火災的時候,人心惶惶,需要安定,所以那時候就要祭祀。而現在人心已經安定下來,但是天氣依然乾燥,需要的是小心謹慎防火。這個時候如果按照他的說法去做,反而讓大家鬆懈,更容易引起火災。」子產分析。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情況下,有時要做,有時不要做。

結果,鄭國在子產的領導下,防火措施到位,再也沒有發生火災。

「還是叔比較牛。」游吉打心眼裡佩服子產。

第二個來的是晉國人,游吉的擔心成了現實,晉國人前來責問,說是大家友好鄰邦,怎麼動不動搞一級戰備,在邊境製造緊張空氣,是不是對我們晉國不滿意?是不是不信任我們晉國?請貴國一定給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

「你們遭受了火災,我們也很關心啊,我們的國君親自祭祀,為你們祈禱。可是你們呢?把我們當敵人,讓我們邊境的百姓非常惶恐,你們到底什麼意思?」晉國使者的語氣很強硬,看上去很憤怒。

「多謝多謝,貴使者您說對了,我們的災難就是貴國國君的憂患啊。我們自己做得不好,所以上天給我們降禍下來,我們要救災,還要防範犯罪分子趁火打劫,然後越境潛逃,成為貴國的禍患。再者說了,我們僥倖沒有滅亡,今天還有機會辯解;要是我們滅亡了,即便貴國國君再為我們擔憂,也是無濟於事了。鄭國的周邊還有很多國家,我們沒有時間分辨誰更危險誰更應該提防,但是我們知道一點,鄭國一旦受到攻擊,我們能夠投奔的就只有晉國了。既然我們已經奉晉國為盟主了,怎麼可能背叛晉國呢?」子產一番話,說得使者沒話說,只得說些今後注意之類的話,走了。

對大國,很多事情攤開了說,反而能夠得到他們的尊重和諒解。

【對付晉國人】

第二年,駟帶的兒子駟偃死了。駟偃的老婆是晉國范家的人,給他生了個兒子叫做駟絲。駟偃死的時候,駟絲還很小,駟家的人一商量,說是這麼個小屁孩當了家長的話,家族肯定要完蛋。所以,駟家一致決定,讓駟偃的弟弟駟乞接班。

按著規矩,確定了接班人後,要向相國匯報,請求批准。駟家於是向子產提交了報告,子產一向很討厭駟乞這個人,可是,人家駟家都這樣決定了,自己似乎也不好干預。所以,子產乾脆裝聾作啞,壓了報告,也不說批准,也不說不批准。

駟家一看,你不批就算了,反正我們就這樣了。

子產不批,駟家倒不是太害怕,畢竟子產也沒說不批。

可是,駟絲的老娘不幹了,派人去了娘家,請娘家的人為自己出頭。於是,范家的人從晉國來了。來人叫范統,是駟絲的舅舅。

「怎麼回事?怎麼把我外甥給廢了?啊?膽肥了?不想過日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范統很蠻橫,到了駟家,把駟乞大罵一頓。

駟乞被罵得狗血噴頭,可是惹不起晉國人啊,怎麼辦?流亡去吧。

駟乞派人給子產傳了話,說是自己要流亡了,這家長還是給駟絲吧。

「流亡?流什麼亡?把他給我叫來。」子產當時就火了,派人把駟乞給找來了。

駟乞戰戰兢兢惶惶恐恐來了,他不知道子產要怎樣對待他。自己當初沒有經過組織程序就繼承了哥哥的產業,組織上是不是要追究自己?

「相國,那什麼,您找我?」駟乞弱弱地問。

「聽說你要流亡,是嗎?」

「是,是,那,晉國人——」

「打住,說起來,你現在也是鄭國的卿,你流不流亡也該鄭國人決定啊。」子產很生氣地對他說。

「那,晉國人來了,咱,咱惹不起啊。」

「惹不起,你怎麼不來找我?」子產呵斥他,然後叫手下:「去,把范統給我找來。」

不一會,范統來了。

「相國,您找我?」范統看見子產,老實了很多,因為晉國人提起子產都很敬佩。

「客人請坐。」子產對他也很客氣。等他坐下,子產接著說了:「我們鄭國這些年來比較不順,六卿接連去世,這不,駟偃也走了。因為他的兒子還小,所以幾個叔叔一商量,怕他承擔不起家族的重擔,導致家族中落,所以就讓他叔叔駟乞繼承了駟偃的位置。這件事情,我們國君和我們幾個老臣商量過,覺得這是老天要破壞繼承的規矩,既然是天意,那就不要靠人力去阻止了。俗話說:無過亂門。哪家要是亂了,大家都盡量躲遠點。有打架鬥毆的,大家都避之猶恐不及。如今你來問駟家是怎麼回事,我們國君都不敢說誰對誰錯,我們怎麼能說。所以這事情,我一直都沒管,因為不該管。平丘盟會的時候,貴國國君也說了『不要放棄自己的職責,也不要干涉別人的事務』。如果我國的大夫去世了,都要由晉國人來干涉繼承人的問題,那我們還算是個獨立國家嗎?」子產一番話,滴水不漏,范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想想看,就是趙武、韓起和叔向都被子產說得無言以對,何況這個范統?

「行了,駟乞,說起來,你們也是親戚。回去好好款待款待,帶著親戚去轉轉街,今後也常常走動走動,到晉國出使的時候也有個親戚能串串。」子產打發駟乞和范統走了。

范統沒辦法,在鄭國待了幾天,又勸了勸姐姐,回晉國了。

這件事情很快傳遍了全世界,全世界齊聲讚歎:子產,牛。

以晉國人的專橫跋扈,全世界都感到頭痛,只有子產幾次三番不給他們面子,而且讓他們口服心服,確實不是一般的牛。

《賈志剛說春秋之六·聖賢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