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荊懷遠兩手捧著小腹,只覺丹田陣陣翻騰,悶痛得令人難受,鼻尖淌出豆大的汗水,忍不住搗著肚子,在草地上翻滾。

    過了一會兒,荊懷遠只感丹田的疼痛倏然消失,繼之而起的,整張臉如火烤般的赤紅,兩眸射出一股如荼如火,像一隻瘋獸的神采。

    那不難看出,是慾火,慾火正熾熱的焚燒,但見荊懷遠忽然拔起身子,朝著來的路途疾奔,此刻也不知哪來的力量,跑得真夠快,起步如飛,箭一樣狂奔不停。

    須臾,荊懷遠竟然沖逃原先那間綠屋裡,當他一進屋內,本能的一怔,像是猛然清醒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荊懷遠呆然的挪動著眼光,只見眼前是一個女人的繡房,先前那個綠衣女子,此刻羅衫盡解,半側半躺的倚靠在床上,手支撐著螓首,那雙眼,令人魂出竅的媚眼,正含著還羞欲現的眸光,那麼令荊懷遠難耐的勾著他,紅紅如火的唇角,浮著不僅是笑的笑、媚的笑,是勾人心魂的笑,那麼令荊懷遠想衝過去的笑。

    荊懷遠用力甩甩頭,猛的咬了一下舌頭,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會發神經似的跑回來,為什麼?為什麼?

    他趕忙轉過身子,沖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只覺丹田又升起那股慾火,現在,他明白了,想起苗女會放「春蠱」的事情,心中不禁狂叫:「完了,我中了這妮子的蠱!」

    那妮子不語,桃花眸含著蕩人心湖的眸光,嘴角吃吃嬌笑,直勾著荊懷遠俊臉。

    荊懷遠只覺自己迷迷糊糊的上了床,把那綠衣女子軟綿無骨的嬌軀抱進懷裡。

    稍會,那床板發出「吱吱」的聲音了,床跟銀鉤「叮噹」的伴奏,歷久不歇,一而再,再而三。

    荊懷遠在綠屋裡,雖不是齊人之樂,但真真實實的夜夜春宵,享盡那女子的寸寸胴體。

    時光可過得真快,一晃,就是三天寶貴的時光飄過去了,三天裡,荊懷遠可說給「樂」壞了,但事實上,只有天曉時,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荊懷遠這幕飛來的「橫福」,看起來似乎有點奇怪,不是麼?他與她素不相識,好端端的將他從紅苗幫救出,竭盡所能為他醫療創傷,末後又對他下「春蠱」,讓他吃盡「甜頭」?

    其實,點穿了不過置之一笑。

    原來荊懷遠在野店進食時,這女人也在那裡,姑不說荊懷遠長得如何瀟灑俊逸,但生長在苗疆的女子,整天所看到的除了粗獷與臉上刺青的男人,幾曾見過這等美男子,那時就對他動了邪念。

    陰陽斧血戰紅苗幫,朱妮將荊懷遠擄走,她卻一一收入眼簾,只是她懼於紅苗幫的,不敢貿然出手搶救,只有暗隨其尾,準備適時搶救,朱妮用毒刑加諸在荊懷遠身上的時候,她已隱伏在石牢屋頂,湊巧紅苗幫的死對頭牛幫攻入,她便混入其中,將荊懷遠帶來了這裡。

    荊懷遠平時也曾聽人說過,苗女皆會使用蠱術,此等蠱放之無形,中者無法掙脫。普通苗女都對「漢家郎」有特別好感,如遇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而這「如意郎君」對她不理睬時,她便放出「春蠱」,便能得到他,也有的怕「如意郎君」見異思遷,佔有了她之後,薄情拋棄回歸中原,為了永遠控制自己所有而施放,但放蠱者須先知道對方的生辰月日,放蠱才會生效。

    荊懷遠現在真正是有苦說不出,他已成了綠衣女子的「禁臠」、「金屋藏漢」了,已無逃出可能,因為此種蠱只能放不能收,而且放者與中者,如有一人死亡,另一人也必死,看來荊懷遠真正得到了一位「同生共死的愛侶」了。

    有一點令荊懷遠奇怪的是,何以綠衣女子並不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而使自己中了她的「春蠱」?他千思萬想總是想不通。

    荊懷遠可說是氣餒極了,他的一切希望便全部毀在這綠衣女子的身上了。想見他的恩師,想恢復武功,想摧毀紅苗幫,想殺朱妮,想……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泡沫。

    現在,任有大羅天仙來救他,也只有徒睜眼莫可奈何了。

    他曾幾次企圖逃走,但還是「乖乖」的回到綠衣女子的「裙邊」,真正做了她「裙下之臣」了。

    他曾企圖說服她,說服她和他一起到天母潭去見師父「逍遙客」,讓他恢復武功,同返中原。

    但綠衣女子儘是裝聾作啞,除了說些簡短的普通對話,就是望著荊懷遠吃吃嬌笑,與原先判若兩人,任由荊懷遠說得天花亂墜,說了等於沒說。

    他也曾用自殺來威脅她,但她似乎有恃無恐,根本不予理會。

    嘖!看來堂堂「神鏢金鉤」,這次可要被人勾魂,連連叫天了。

    這日,綠衣女子自己上鎮集購,丟下了荊懷遠一人在綠屋裡,無奈的躺在床上一陣發呆……

    荊懷遠悲傷的合上眼瞼,苦澀的歎了一聲,眼角滑下了晶瑩的淚珠,噢,那淚珠,是男人絕望的眼淚,是英雄末路的淚水。

    「喀!」一聲輕微的啟門聲傳來。

    荊懷遠苦澀的撇撇唇角,他沒有睜眼,但他知道是她的「枕邊人」回來了,一個他不愛而又無可奈何的「枕邊人」,輕微的腳步顯示著正朝他走來。

    「嘿,算了吧!總算我姓荊的腦袋沒有給搬家,應該大大的高興祖神牌有靈,更何況又有如此『艷福』可享,嘖,滿足了,是不?……」

    荊懷遠翻過身子,心中升起一股對自己命運的揶揄與譏諷,神鏢金鉤的下場,竟是如此無聲無息,將像一縷輕煙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

    腳步聲停住了,荊懷遠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枕邊人」已睡在他身邊,而且開始摟住他,吻他。

    荊懷遠閉著眼眸,他不想看她,那是對他極大的譏辱,不是麼?他只不過是個玩偶,那女人的玩偶。

    那吻,輕輕的,落在他的臉頰、額角、鼻子、眼睛,而且還吸吮著他眸角未干的淚痕。

    但荊懷遠還是裝著一副熟睡的樣子,那吻,並沒有洗去他心頭的哀傷、落寞與厭惡、憤怒……

    最後,那吻堵住了他的嘴唇,一片撩人心猿意馬的丁香,緩緩在他嘴裡轉蕩、吸吮、絞卷……

    荊懷遠猛可地一震,那吻的「技巧」,並不像他的「枕邊人」,他趕忙睜開眼睛,但見吻他的竟是朱妮,並不是綠衣女子,荊懷遠推開朱妮,猛可地坐起身子,吃驚的叫了一聲:「你,你是朱妮?」

    「驚奇吧?」

    朱妮唇角含著微笑,美眸射出一股灼灼的情意,深情的朝荊懷遠甜甜的笑。

    荊懷遠冷冷地一笑,對著日前曾被她打得只差半口氣便歸天的苗女,他的心中說不出是如何憤怒,兩眸激盪著殘厲怨毒的神采,鋼牙磨得「格格」作響,那副神情,看得朱妮芳心打了一個冷顫,冷得朱妮背脊一陣發涼,冰得使朱妮銀牙抖顫……

    「不,不要……」朱妮的美眸,射出令人不解的駭意,那麼叫人茫惘的駭悸,在她美俏呈現的臉頰漾著,嬌小的嬌軀在退縮著,那麼柔弱的退縮著,柔弱得一點抗拒也沒有,柔弱得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令人楚楚心憐的小貓……

    荊懷遠則像一隻暴戾的兀鷹,兩眼牽布著鮮紅色的血絲,燃燒的怒火,糅合著他口中的戀態、冰冷、神經質的狂笑,撲向朱妮。

    「不……」朱妮眼角滑出一顆淚水,嬌軀那麼柔弱無力的軟癱在荊懷遠懷裡,任由荊懷遠惡劣、粗卑、賤夷的撕去她身上一件件的衣服。

    一陣陣變態的狂笑,伴著一聲聲無力的嬌吟。

    勁風捲殘葉,林中落滿紅。

    狂笑停了,嬌吟消失了。

    低微的啜泣,輕細的喘息。

    兩條赤裸裸的身軀,停止了波動,靜靜的躺著。

    「為,為什麼你,你不……不……」

    荊懷遠的唇角不再是狂笑,是張著,不解迷惘的張著,而且微微的顫抖著,一種想哭的顫抖,從他唇角顫抖的弧度可以看出,那麼明顯,那麼強烈。

    「為什麼?為什麼?」荊懷遠不停的搖著朱妮的香肩,搖得那麼瘋狂、那麼吃力,像是要抖去他心中的噬痛。

    真的,他不明白,朱妮為什麼不抗拒?而且,還那麼柔順的接受他的摧殘、蹂躪!

    荊懷遠的臉孔,在劇烈的扭曲著,兩眼暴戾、凶狠的眸光早已消失,蒙上一層濃深的煙霧,一千個、一萬個、一萬個茫然不解的煙霧。

    他眼瞳裡映出如許殷紅的事實,噢,朱妮的確是讓他擺佈,沒有一絲抗拒的讓他擺佈。

    朱妮美眸輕閉著,長長而微顫的睫毛,閃著未干的淚痕,令荊懷遠迷惘而心顫的淚痕。那赤裸嬌小,毫無瑕疵的胴體,帶著令人無限的愛憐,那麼的嬌楚,那麼滑柔的蜷曲在荊懷遠的懷裡,像一隻小貓,受驚而又令人心憐的小貓。

    荊懷遠推開那令他心靈絞痛的胴體,翻過了身子,把臉埋在枕上。

    這絕不是他期望的事實,真的,他原以為朱妮會殺了他的,不是麼?他是朱妮要捉拿的人,當朱妮出現他眼前的時候,他的腦海漾起被朱妮拷打的情影,他認為朱妮來此是要把他捉回去,然後讓她稱心快意的毒打,弄個半死,再送給西門豹,讓西門豹在他身上慢慢凌辱而死,以報「八刀客」的仇。

    在此以前,他可能會感到駭怕,但此刻他已是中了綠衣女子的「春蠱」,被朱妮逮去,不到半路,蠱毒一發作,橫豎一死,死!他要死得有點骨氣。

    他不知興了多少念頭,一待恢復武功,一定還諸千百倍的毒刑在朱妮身上,朱妮的出現,使他空想的希望幻滅了,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仍要受他慘無人道的毒打。

    但他願意如此乖乖的讓朱妮捉回去麼?不,絕不,反正生死已定,堂堂的「神鏢金鉤」為什麼不死得漂亮一些?舒服一些?

    可是,朱妮當然不會讓他如此痛快的死去,他清楚明白,所以他絕不願死在朱妮手下,他的腦海升起一股自盡的念頭,他準備咬舌自盡。

    但他生來就有的傲氣,使他在死前一定要凌辱她,然後在她出手殺自己的時候,自己先咬斷舌根。

    然事實卻與他想像背道而馳,朱妮不但沒有殺他,而且,顯得那麼柔弱無力,那是一種挑逗,挑逗一個男人慣有的勝利念頭,他忘了自己已失去武功,朱妮的退縮,顯得那麼驚駭、無助,使他以為恢復了從前叱吒風雲的武林的功力,朱妮對他無言的求饒……

    他說不出那時他腦中的意識,他只覺自己把朱妮按倒在床上的時候,他的心頭湧上一陣狂傲的快意,但他發現那快意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到使他感到驚愕的長久……

    「懷遠,懷遠哥……」一聲那麼令他心顫的嬌喚,使他不自覺的翻過身子。

    「小妮,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荊懷遠望著朱妮姣美的臉龐,他必須解開使他迷惘的謎結,不對麼?朱妮沒有理由這樣做的。

    「懷遠哥,告訴我,你又為什麼痛苦?」朱妮伸出玉臂,緊緊摟住荊懷遠壯碩的胸膛,兩眼含著如幽似慕的眸光,那麼癡癡的望著荊懷遠。

    「我,我不是有意對你……」荊懷遠拿起足下的被單蓋住兩人赤裸的身體,茫然的望著朱妮嫣紅未褪的俏臉,苦澀的道:「小妮,我以為你是來捉我的。」

    「是的,我是來捉你的。」朱妮緩緩把胴體挪近荊懷遠,緊緊偎在荊懷遠頎長而魁梧的身體,玉臉埋在荊懷遠的臂彎裡,兩手在荊懷遠黝黑的胸毛前輕捻著,悠悠的,令荊懷遠渾身一震的道:「為我自己。」

    「我不懂……」荊懷遠茫然脫口說了一聲,事實上他懂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朱妮對他垂愛,噢,那是不可能的,她對自己曾如此的毒打。

    朱妮抬起粉臉,被單的聳動,可以知道她的胴體壓上了荊懷遠的身軀,兩隻粉臂輕輕拂著荊懷遠散亂的髮鬢,那麼柔情的,蜜意的吻住荊懷遠的嘴唇。

    荊懷遠情難奈的吸吮著她的丁香,兩隻手臂緊緊摟住她柔弱無骨的腰肢。

    荊懷遠也曾想到朱妮的吻他,但他認為苗女,不似中原女子之貞節,沒有貞操的觀念,不是麼?她們穿著大膽露身的衣服,而且還帶著滿口不堪入耳的髒話,這些使他確定苗女的淫浪。

    可是,荊懷遠現在相信他的想法錯了,不是麼?床下那灘刺目的「大紅」,正映在他的眼瞼,證明朱妮是如假包換的處女,他第一次佔有了她。

    荊懷遠輕輕移開了朱妮的櫻唇,望著朱妮令人心顫的俏臉,莫名的輕輕歎息一聲,他多不願這是事實……

    「你太笨了……」荊懷遠避開朱妮柔情似水的眸光,苦澀的說了一聲。

    「是你自己逼我的。」朱妮輕輕的吻著荊懷遠的頸項,風情萬種的抬起螓首,顯得散亂無章的散發,半遮著秀麗姣美而不妖治的臉龐,散發著嫵媚撩人的韻味,情深的凝注荊懷遠,輕啟櫻桃小嘴,銀鈴似的嬌音,蕩漾在荊懷遠的耳畔。

    「我逼你?」荊懷遠不禁一怔,呆呆望著朱妮,說不上話來,苦澀的撇撇唇角,他以為朱妮是說他剛才對她幾近「強暴」的舉動,俊臉上泛起一層微微的酡紅,顯得有點尷尬的囁喘的道:「我姓荊的從來不逼人,是你……你自己不掙扎,而且,我,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對你,對你……」

    「傻瓜,誰說那個來著?」朱妮忽地「噗噗」輕笑,嬌俏的吻了一下荊懷遠挺直的鼻子,把螓首伏在荊懷遠耳畔,貝齒輕咬著荊懷遠耳垂,嫣紅迷人的嬌靨,不住的輕摩揉擦著荊懷遠的面龐,如癡如醉的道:「當那天你一直逼著我拷打你的時候,你就是在逼著我愛你了!」

    荊懷遠的身子輕輕一震,瞳孔緩緩升起一層迷惘的雲霧,嘴裡滑出了只有他才能聽到的歎息,莫名所以的歎息。兩眼茫然望著屋頂,心中一股他說不出的感覺在緩緩蘊著,他只知道那感覺很苦,迷惘的苦。

    「懷哥哥,你怎不說話?」朱妮見荊懷遠沉默不語,抬起螓首,柔荑輕撫著荊懷遠的面頰,微帶訝異的柔聲問道。

    荊懷遠朝她一笑,笑得很牽強,笑得很苦澀的道:「是你自己逼我的。」

    輪到朱妮怔住了,茫然的望著荊懷遠的俊臉。

    荊懷遠把朱妮壓在他身上的胴體輕輕推開,唇角勾起令朱妮不解的笑意,道:「當你同我共臥一起時,你就是逼我不說話。」

    朱妮被荊懷遠學著她口氣的話,聽得沒頭沒腦,兀然的呆望著荊懷遠,她剛要啟口,荊懷遠突然起起綠衣女子就要回來了,忙掀開被單,正要起身……

    「哎!」

    荊懷遠突然痛叫一聲,身子軟癱了下來,只覺丹田一陣奇痛,就好像三天前中了綠衣女子的「春蠱」一樣悶痛。

    荊懷遠捧著小腹,銅牙磨得「格格」作響,額角滲出豆大汗珠,那副神情,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朱妮把荊懷遠抱在懷裡,小嘴像是安慰,又像是愛憐的輕吻荊懷遠扭曲的臉龐,口中喃喃說道:「懷遠哥,你忍耐一下,待會便不會痛了。」

    朱妮臉上漾著一片平靜的神情,只是緊緊抱著荊懷遠的熊腰,宛如荊懷遠的痛苦在她的意料之中。

    須臾,但在荊懷遠的感覺有如十年那麼長久,丹田那股刺痛令他不解的倏然消失。

    荊懷遠吁了一聲,奇怪不止的脫口道:「奇怪,竟然不痛了。」

    朱妮柔情似水的拭著荊懷遠額角的汗水,輕吻了一下荊懷遠的唇角,嬌聲道:「懷遠哥,你永遠不會痛了。」

    「你說什麼?」荊懷遠不禁一愕,不解的望著朱妮。

    朱妮緊偎著荊懷遠,送上一記又熱又熾的長吻,才微微喘息著睨視了荊懷遠一眼,嬌聲道:「我是說你體內的蠱毒已解了。」

    荊懷遠猛可地一震,脫口失聲道:「小妮,你說我體內的蠱毒已解了?」

    朱妮唇角含著怪異的微笑,輕頷了一下螓首。

    噢,荊懷遠幾乎高興得跳起來,從他臉上表情,可以看出他真想大叫三聲。

    「噢,我的蠱毒解了。」荊懷遠忘形的一把將朱妮的胴體抱進懷裡,高興得咧嘴大叫。

    朱妮忽地「哎」了一聲,微皺蛾眉,嬌嚶一聲道:「懷遠哥,你把我捏痛了。」

    荊懷遠連忙放開朱妮,尷尬的道:「對不起,小妮,我太高興了。」

    真的,荊懷遠真的高興得要死,說他有多高興就有多高興,噢,他不再受綠衣女子控制了,他可以到達天母潭見他的師父「逍遙客」,他可以恢復他罕世武功了,他……

    荊懷遠突然「噫」了一聲,他想起「春蠱」是無法可解的,不禁脫急問道:「咦,小妮,你怎麼知道我體內的蠱毒已解?」

    朱妮輕扯了一下荊懷遠黝黑的胸毛,重重的吻了一下荊懷遠下頷,嬌笑道:「傻子,是姑奶奶我替你解的,我當然知道啦!」

    「噢,小妮,是你替我解的?」接著又是一怔,迷惘的望著朱妮道:「這玩意不是沒法可解的麼?」

    「誰說的?」朱妮「嘖」了一聲,白了荊懷遠一眼,神氣的「嗤」了一聲。

    荊懷遠不禁被她嬌笑的神情,引得一陣出神,半晌才搖了搖頭。他覺得此刻腦中有無數的問號在迴旋,溫柔的把朱妮的胴體攬進懷裡,在朱妮軟弱無骨的腰肢輕捏了一下,柔聲道:「小妮,你怎知道我在這裡?」

    「我當然知道羅!」朱妮輕笑了一聲,粉臂如水蛇似的勾著荊懷遠的脖子,嗲聲道:「那天我們把牛幫的人驅走後,回來你就不見了,我以為你被他們擄走了,但我後來逮住牛幫一名放哨的,拷問之下,你並不在那裡,後來我在漢苗鎮一連找了五天,仍然不見你的蹤影,猜想你一定往天母潭了,所以我就追了來。」

    頓了頓,翻過嬌軀,和荊懷遠側面對躺著,輕啟櫻唇,嬌聲道:「對你下蠱的人,正是苗疆有名的淫娃『綠娘子』簡迎春。」

    「綠娘子?」荊懷遠皺起劍眉,驚訝的問。

    朱妮微頷一下螓首,道:「她的漢學底子很好,而且有很高明的醫術,在我們苗疆女孩子當中,她首屈一指,起先大家都很尊敬她,但後來大家對她個個退避三舍。」

    「為什麼?」

    粉頰飛上兩朵紅雲,不勝嬌羞的睨著荊懷遠道:「她專喜歡找年輕英俊的男人放蠱。」

    荊懷遠不解的望著朱妮道:「奇了,小妮,你們苗女放蠱不是必須知道對方的生辰時日才能有效麼?而且,放了是不能收回來的,須知『白頭偕老』,同生共死……」

    「不錯,而且我們苗女也不敢隨便亂放蠱,萬一搞個不好,放在一個也會蠱術的男人身上,並且蠱術比施放者還要高,不但不能控制他,且放者自己會中蠱死亡,一般苗女沒有十二成把握,絕對不敢亂下蠱的……」

    說完,吻了一下荊懷遠的面頰,又道:「奇怪的就是綠娘子所放的『春蠱』,並不需要對方的生日時辰,可隨她心意的放在所想要的男人身上,任她擺佈,更令人奇怪的是,普通中了她的『春蠱』的男人,不出十二個時辰,和她,和她……」

    荊懷遠見朱妮急紅著臉,住口不語,在朱妮高聳的玉乳輕捏了一下,道:「和她怎樣了?」

    「死相!」朱妮扭捏的「啐」了一聲,用力捏了一下荊懷遠手臂,接著啟口道:「不出十二個時辰,必定虛脫而死,而她自己安然無恙……」

    「什……什麼?」

    荊懷遠大吃一驚,叫道:「那,那我和她……已是幾天了,怎沒死?」

    朱妮見荊懷遠那副吃驚相,不禁掩嘴輕笑,酡紅臉頰,嬌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你合……合她胃口吧!嘻……」朱妮說完不禁一陣輕笑。

    荊懷遠俊臉陡地一紅,伸手滑入被單,捏住朱妮高聳的雙峰,一陣狠狠的搓揉,笑著道:「看看是不是也合你的……」

    「好,好,懷遠哥,我,我不說了……」朱妮連忙哼聲求饒,只覺荊懷遠捏得她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受,由她心底升起。

    荊懷遠見朱妮討饒,嘴角牽起男人特有的征服欲,傲睨著朱妮笑道:「給少爺接著說下去。」

    朱妮像小鳥依人似的偎在荊懷遠懷裡,兩眸癡癡的望著荊懷遠的俊臉,嬌聲款款的道:「事實上,我們苗女放蠱並不是使中者會對放者產生慾念,只有一種愛慕追求心理,而綠娘子的蠱術不知是哪兒學來的,凡是中了她的春蠱的人,必定會對她如癡如狂,撲進她的懷裡。」

    荊懷遠聽得出神,「噴」了一聲,問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我中的是春蠱呢?」

    「這還不簡單!」朱妮把嬌軀緊偎著荊懷遠,兩眸含著癡醉心迷已極的目光,那麼深情的注視著荊懷遠,柔荑輕撫著荊懷遠碩壯的胸膛,嬌聲道:「只要稍在苗疆停留過的人,便知道有『綠娘子』這個人物,其人艷名,苗疆婦孺皆知,普通的男人,大都不敢大搖大擺經過這裡,而你往天母潭的路程,不是正好必須經過這裡麼?」

    頓了頓,淺笑著續道:「你想,她會放過你這樣叫女人心動的男人麼?」

    荊懷遠俊臉又是一紅,掩飾的齜齜牙,捏了一下朱妮挺直的鼻尖,又問道:「那你又是如何解去我體內的『春蠱』呢?」

    朱妮眨了一下眉睫,溜轉著黑白分明的眼珠,輕笑一聲,故作神氣的道:「唔,這大概是姑奶奶的神通廣大了。」

    荊懷遠見朱妮那副嬌巧可俏的神情,不禁吻了她一下香腮,笑道:「喲,你倒刁起少爺來啦!」

    朱妮跟著吻了一下荊懷遠嘴唇,含著淺淺笑意神秘的道:「其實,這是你自己逼我替你解毒的。」

    「什麼?又來了!」荊懷遠不禁一怔,笑著伸手捏了朱妮的玉腿,道:「我什麼時候逼你來著?」

    朱妮嬌笑了一聲,緊緊抱住荊懷遠的身軀,附在荊懷遠的耳邊,微微喘息的細聲說道:「懷遠哥,剛才你對我……就是逼我替你解身上的蠱毒。」

    「啥……啥麼?」荊懷遠一聽,差點沒給跳起來,脫口叫了一聲,半晌,才嘖了兩聲,附在朱妮耳邊,不相信道:「你別胡扯了,小妮,我聽人家說這玩意沒法可解的哩!」

    朱妮輕咬著荊懷遠耳垂,嗤聲道:「我才不胡扯,解這蠱毒必須解者本身要有蠱術,而且道行要比對方高。」

    「你會放蠱?」荊懷遠怔了一下,剛問一聲,正想抬起頭來,朱妮圈著他的頸項的兩隻粉臂用力一按,將她給扳了下來,在他耳邊悄聲說道:「當然會羅!而且很厲害哩!否則,我哪能替你解蠱?」

    荊懷遠聽得一陣迷糊,似懂非懂,半知莫解的出著神,迷茫的嘖了兩聲,學著朱妮樣子,在她耳畔悄聲道:「喂,丫頭,話說給說清楚,我真聽不懂你說什麼?」

    「傻子,姑奶奶說給你聽……」朱妮吻了一下荊懷遠額頭,在他耳邊嬌語聲說著……

    荊懷遠聽得一陣驚愕,臉色激動不已……

    原來春蠱這玩意,並非如荊懷遠自己臆測的無法可解,可是這種解法也確實令荊懷遠感到奇異。

    解這種蠱毒的方法是,解蠱的人本身一定也要具有放蠱的本領,而且與比放蠱高強,否則,非但不能替中者解蠱,反而解者會暴斃死亡。這話怎講?原來春蠱這邪門兒,是一種眼不見的無形潛毒,解者必須中者的反性,就是說,男性中蠱須由女性來解,女性中毒由男性來解,此何故?無他,陰陽調和,以毒攻毒是也。

    換句話說,朱妮是女性,且又具有蠱術,在荊懷遠對她「強暴」的時候,便把體內的蠱依著體內的真元,藉著兩人的媾合,把她本身的蠱毒逼進荊懷遠的體內,以其之毒攻彼之毒,毒毒相攻便為正。

    然而,朱妮則純粹以自己性命作賭注,事實上,荊懷遠中了綠娘子春蠱的第二天她便到達此處了,她一直在猶豫徘徊是否替荊懷遠解毒?她說不出自己何以會對荊懷遠產生愛,她只知道她對荊懷遠拷打的時候,便牢牢的愛上他了。她被他那不屈的傲氣所折服,而且被他那唇角迷人的微笑所軟化,她好幾次轉過馬頭想棄荊懷遠不顧,不是麼?她沒有理由救荊懷遠的,更何況,她此行目的是要把荊懷遠捉回去送給西門豹的。

    可是,自古以來,誰能沖量出愛情的力量有多大?為什麼詩人喜以「海枯石爛」來比喻愛情?噢,愛情的力量,誰人能摧毀?

    在如此愛情力量推動下,朱妮投降下,她不但回來,而且冒著生命危險替荊懷遠解去蠱毒。

    要知朱妮藉著荊懷遠與她媾合的時候,把她本身的蠱逼進荊懷遠丹田,必須靠她本身內家真元逼進去,如果她的功力不能勝過綠娘子,她自己便會引得蠱毒倒灌,暴斃得七孔流血,一命嗚呼!

    幸好綠娘子的武功並非她想像的那麼深厚,朱妮只不過用了一半的真元,便輕易的把自己體內的蠱逼進荊懷遠丹田,消失綠娘子存在荊懷遠體內的蠱毒,而綠娘子會因朱妮的解蠱,而暴斃身死。

    更令荊懷遠諒喜的是,荊懷遠從此體內具有抵抗蠱毒的真元,不必再擔心碰上這哭笑不得的邪門事兒。

    朱妮摟著荊懷遠的頸項,款款說完,湊上紅唇,吻了一下荊懷遠,嬌笑著道:「懷遠哥,這樣你懂麼?」

    「噢,小妮,我真不知怎麼謝你!」

    荊懷遠用力緊摟著朱妮柔軟似綿的嬌軀,感激得把朱妮曾對他毒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送上一記熱烈的長吻,吻得朱妮嬌吟不止,透不過氣來。

    「噢,小妮,那你本身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呢?」荊懷遠突然想起了什麼,忽地抬頭,急聲問著,他懷疑朱妮能安然無恙?

    朱妮被荊懷遠突然的一問,似是渾身一震,美眸滑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怪異神色,但隨即隱去,甜甜一笑道:「我,我不是很好麼?」

    「你為什麼要騙我?」荊懷遠輕輕轉過臉,兩眼像兩道利箭般炯炯射向朱妮瞳孔,像是要看穿朱妮的心底,沉著聲音道:「告訴我,小妮!」

    朱妮畏縮的避開荊懷遠炯炯的眸光,唇角漾起一絲淺笑,但荊懷遠能看出那絲微笑含有太多的勉強,聲音能使荊懷遠聽出是帶著微微的顫抖:「懷遠哥,我不是很好,很好……」

    「我要你告訴我,告訴我!」荊懷遠不待朱妮說完,猛地抓住朱妮的香肩用力搖晃著,眸子裡閃著痛苦的神色,顫聲道:「小妮,我求你,告訴我,求……」

    「懷遠哥,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愛你,我愛你……」

    說著,說著,忽地用力緊摟著荊懷遠頸項,瘋狂的吻著荊懷遠的鼻子、嘴唇、眉睫、眼睛……

    荊懷遠可以看到她眼角正滑出兩滴淚珠,兩顆少女純情的淚珠……

    朱妮吻了個夠,才把臉龐埋在荊懷遠胸前,荊懷遠可以感覺到她的胴體在微微顫抖著,噢,是那麼惹荊懷遠心憐,惹荊懷遠心痛,她道:「懷遠哥,你為什麼要逼我?」

    「小妮……」荊懷遠痛叫一聲,緊攬著她嬌小的軀體,那麼愛憐,那麼溫柔的吸吮著朱妮眼角的淚珠,愛憐得令朱妮心顫,溫柔得令朱妮沉醉,良久,荊懷遠才緩緩抬起頭,兩眼漫射的情意,叫朱妮夢寐嚮往的情意道:「小妮,告訴我,如果你是愛我……」

    「我愛你,我到死愛你!」朱妮不等荊懷遠說完,兩眼流下簌簌如串的淚珠,嬌啼一聲,送上一個淚吻。

    荊懷遠鼻尖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意,如癡如醉的吻著朱妮,像是要還報他心中的歉疚。

    「懷遠哥,我的武功只剩三成……」

    朱妮良久才淚眼婆娑的望著荊懷遠,唇角牽起一絲很美的微笑,笑得那麼自然。

    「噢!」荊懷遠猛地一震,望著朱妮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綠娘子只有我七成的功力,所以我安然無恙……」朱妮依然微笑著,那麼輕鬆,那麼自然的說著。

    「可是,相對的你也失去了七成的功力!」荊懷遠說不出心頭的感覺,這負荷太沉重了,他想哭,「神鏢金鉤」並不是一個慣於負欠人情債的人。

    「但你別忘了,懷遠哥,我還有三成功力,是不?」朱妮宛似對她武功的失去,一點也不悲傷,依然是笑得那麼美,那麼自然。

    「小妮!」

    荊懷遠顫抖的喚了一聲,吻住朱妮的紅唇。

    朱妮緊緊纏著荊懷遠,也熱烈的吻著。

    荊懷遠把朱妮摟得那麼緊,那麼用力……

    真的,荊懷遠不能不被朱妮那純真,那不顧她自己生命的愛所感動,不是麼?大凡一個武人,把武功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誰能受得了失去武功的打擊?何況荊懷遠自己本身也失去武功,這種滋味,他比誰都還要清楚。

    事實上,荊懷遠與朱妮應高興才對,如果綠娘子的武功比朱妮高強,非但荊懷遠的蠱毒不能迎刃而解,繼續受著綠娘子的蹂躪,而且朱妮還要賠上一條命,哪有他倆現在同床共枕,卿卿我我?

    朱妮忽然在荊懷遠耳畔輕聲道:「懷遠哥,你還恨不恨我?」

    荊懷遠當然知道朱妮是在說自己被她拷打的事,微微怔了一怔,心頭泛起一陣悵然苦澀,撇了撇唇角,道:「恨!」

    「懷遠哥!」朱妮的嬌軀陡地一震,俏臉蒙上一層痛苦的蒼白,眸角滑下兩滴傷心的淚水,無助的凝視著刑懷遠,顯得那樣柔弱,那樣心碎……

    荊懷遠對她淚眼的凝視,不由自主的輕喚一聲,苦澀至極的脫口道:「但是你在逼著我不敢恨你,小妮!」

    「懷遠哥!」朱妮破涕為笑,梨花帶雨的叫了一聲,緊抱著荊懷遠的頸項,顯得是那麼高興,那麼快樂。

    荊懷遠此刻的心情矛盾極了,他不知該怎樣才好?一個苦澀而沉重的感情包袱壓在他倆肩,他直覺沒有隨的力量,他覺得此刻他是癱軟了。

    噢,女人,女人,她在荊懷遠的腦海裡,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他怕,但不能逃脫。

    荊懷遠苦澀的望著眾人,淚水已掛兩腮,他繼續道:「我們在綠屋停留了三天,朱妮她送我至天母潭就回去了,沒有話別,帶走了我唯一的獨門暗器——『雁翅迴旋鏢』。

    「在天母潭,我整整待了三年,恩師日夜督導,並不惜以本身真元打通我阻塞的經脈,才將武功恢復,當我再次返回苗疆,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紅苗幫消失了,西門豹那一夥也消失了,由於不熟苗疆,徒勞無功的探聽,始終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我悵然返回洛陽,以後的歲月雖然曾叱吒江湖,而內心的沉痛則與日增加,第四年,也就是我從天母潭返回的頭一年……

    「一天夜裡,我正獨自在燈下沉思、回憶,突然木門『咚』的一聲巨響,當我走出來,沒有別的徵候發現,但門上卻釘了一支『雁翅迴旋鏢』,門首一個三歲的女孩,睡得很熟,顯然是被人點了睡穴放置在那裡,女孩身上留置一份短箋,大致說明此女乃我和朱妮的骨肉,望我善加照顧,勿以朱妮為念,並要我另覓佳人。

    「往後一個月,我尋遍了大街小巷,沒有發現苗人蹤跡,我開始父兼母職,撫養這位『人海遺孤』,也就是現在的娘兒。牟少俠帶來我獨門暗器,我又似大旱見虹霓,獲得一線希望,但我並沒有把身世告訴娘兒,我為了一封信,以及朱妮留給我的一束短髮及她那身褻衣,叫她去找我師弟『淮南大俠』劉真。

    「我在洛陽尋找不著,原擬再上苗疆,想不到娘兒回來了,師弟突然失蹤,更增加了內心的負擔,正感傍徨難決之際,大師們已經來了。」

    明心大師聽完這則哀艷、淒惋、纏綿、悱惻的動人故事,口宣佛號道:「老衲誤信人言,打擾之處,望乞見諒,返山之後,稟明掌門師兄,荊大俠的事,亦囑門下弟子代為搜索,一有線索,即刻告知,今日暫且別過。」

    說著,他再次向荊懷遠與牟漢平合十道別,然後,轉過身去,在眾弟子簇擁下,緩緩離開了。

    荊懷遠目注少林眾僧走後,轉首對牟漢平道:「牟少俠,對這次解圍之恩,容後再謝,本能擬請三位進莊小歇,但因牟少幫主幫中發生事故,可能急須處理,故不敢多作挽留。」

    牟漢平驟聞此語,不由一驚,道:「荊前輩,可知敝幫發生何事故?」

    荊懷遠似是有所顧忌,沉思片刻,道:「少俠返回總舵,一問便知,無庸老夫多費唇舌。」

    牟漢平想想也是,遂匆別過夏仲豪與熊武,並訂下後會之期,直奔東城那家客棧,棧中人等皆為青龍幫徒眾,他一則取回行囊,再則詢問一下幫中情形,究竟發生何種變故。

    到得那家客棧,只見店門緊鎖,杳無一人,心下奇怪,就到鄰舍打聽,那鄰人說來讓牟漢平大吃一驚。據說那家客棧於半月前突然發生事故,當天歇業,掌櫃、夥計一日東走西散,一天之內都走了個無影無蹤。

    牟漢平聽後呆立半響,始告辭退了出來,他邊走邊想,此事實在太過唐突,一家客棧歇業本不足怪,可是這家客棧卻是青龍幫豫西分舵在洛陽所開設,幫中探聽消息及聯絡通訊的唯一據點,此店關門歇業,一定是幫中出了什麼重大事故。

    但,什麼事故呢?

    牟漢平心中苦思,再也想不透發生什麼事情,洛陽城中熟人極少,只有荊娘的父親神鏢金鉤荊懷遠可供打聽,但他此刻可能亦已外出,但捨卻此途又無別江湖故舊,只好姑且走一趟,看看再說。

    於是他再度向荊府急奔而去,因心中焦灼,腳步走得飛快,到了荊府,在門上詢問,果然不出所料,荊懷遠父女已經走了。

    牟漢平悵然若失,返身退了出來,再三思慮,心中總像打了個死結一樣,心神不安,最後決定立刻返回幫中總舵一趟,拼著挨受一頓責斥,也要弄清實際情況。

    主意打定以後,略進飯食,即離開洛陽地奔終南山而來。

    沿途,他越走越覺得奇怪,因河南、湖北及安徽,幾乎皆是青龍幫勢力範圍,往日幫派絡繹路中,或揚鞭驅馬,或談笑於途,處處洋溢著練武人們的豪氣,今日路中慘淡,一片冷落淒涼景象,不知是何緣故?

    這日來牟漢平來至樊川,這樊川為漢時名將樊嗆食邑之地,已距終南山不遠,乃青龍幫總舵之門戶,牟漢平眼見天色已晚,心中一動,就向廟前大街走去。

    青龍幫在這樊川廟前大街,亦開有一間專供幫中聯絡通訊的客棧,棧名悅賓,這條大街因有樊嗆祠招攬各方香火,故頗為熱鬧,時近傍晚,人多閒散,故街上人群來往喧鬧,倒也接肩擦踵,甚是擁擠。

    牟漢平來到廟前大街,不久即尋至悅賓客棧,但情形和洛陽一樣,店門重鎖,亦是杳無一人。

    牟漢平心中不覺大為惶急,因洛陽客棧關門歇業尚有可解,這樊川在終南山下,幫中總舵之前,有甚事故使得幫中門戶重地,也悄然掩閉?

    牟漢平站在店前蹙眉一語,驀地想起一個人來,這人姓樊名成,是青龍幫樊川分舵舵主,因樊川距離終南山較近,這樊成常往總舵走動,故牟漢平尚還認得,於是他走進路邊一家酒館,問那夥計道:「借問大哥,本城的樊川樊大爺他住在哪裡?」

    牟漢平道:「相熟的。」

    那小二又問道:「你貴姓啊?」

    牟漢平道:「我姓牟。」

    店小二又打量他幾眼,道:「哥兒是剛由口外來的吧?」

    牟漢平一愕,低頭一看,見自己仍穿著那套在關外購得羊皮襖褲,也難怪他會一眼看出,這時酒客中有人招呼結賬,那小二急忙向身後一望,向一個一直在默默傾聽他們談話的人點點頭,那人即走來溫聲道:「哥兒要找樊大爺嗎?走,我帶你去。」

    牟漢平忙道:「不敢勞大哥走動,你只告訴我地方就行了。」

    那人道:「不礙事,你跟我走吧!」

    牟漢平就跟著那人一齊走出酒館,二人穿街過巷,走了好一陣子,最後在城牆腳下的一座宅第門前停了下來。

    那人囑牟漢平在門房長凳上稍等,即逕自入內,牟漢平等得片刻,猛聞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走過,抬頭一看,當先一人猿臂蜂腰,身材魁偉,正是人稱游龍鞭的樊成。

    樊成趕前幾步,認清牟漢平面目,俯身就要下拜,牟漢平急忙攙住,樊成道:「這裡不是談話之地,少幫主請進。」

    牟漢平隨著眾人入內,走進客廳落坐,樊成為隨迎眾人引見,原來都是分舵知事之人。

    樊成道:「少幫主剛由口外趕來?」

    牟漢平道:「是的,我離幫經月,一直未通音信,日前回得洛陽,見幫中客棧歇業關門,心知幫中可能有什麼事故發生,故趕回總舵看看。」

    樊成木然半響道:「少幫主沒聽江湖傳聞本幫已發生天大事故嗎?」

    牟漢平愕然一驚,急急道:「此話怎講?」

    樊成長歎一聲,切齒道:「這禍都是快訊畢五惹出來的!」

    牟漢平更是不解,想起關外林中畢五的屍身,脫口道:「畢五?畢五已經死了,我在關外一個樹林裡看見的,死得很慘。」隨著他把畢五死時的情形說了。

    樊成點頭道:「那是幫中二位護法郭氏兄弟殺的。」

    牟漢平道:「不錯,在那附近我曾撿到郭叔叔鐵胎強弩,但郭叔叔為何追蹤到口外殺他呢?」

    樊成恨道:「唉!這狗才總算沒有漏網,老幫主地下有知,也當瞑目了。」

    牟漢平腦中轟然一聲,霍地跳起,一把抓住樊成肩頭顫聲道:「你說什麼?」

    樊成臉部痛苦的扭曲一下,牟漢平這一抓是情急而出,手力沉猛,樊成哪裡禁受得住,他淒然道:「老幫主已在半個月前事故發生時歸天了。」

    牟漢平被突然來的噩耗打擊得呆若木雞,臉色一片慘白,他緩緩鬆開抓住樊成肩頭的手,身體搖晃了幾下,樊成趕忙站起扶住,淒惶的道:「少幫主,你鎮靜一下。」

    牟漢平眼中陡地射出兩股厲光,樊成不禁渾身一顫,牟漢平呆立半晌,緊嚼一下牙根,被樊成扶著重新坐回椅上,他澀啞的道:「你說下去。」

    樊成囁嚅了一下,終於將事發當日的慘烈情形說了出來。

    牟漢平下山徑赴關洛後不久,老幫主牟承宗因放心不下,每日皆派人快馬往來關洛,探聽他在那裡與江湖群豪勾心鬥角的情形,早數日牟漢平一切活動皆有回報,但突有一晚在洛陽失蹤,從此再無影訊。

    老幫主當然不知牟漢平已負氣狂奔,遠出關外,見愛子神秘失蹤,心中焦急之甚,本欲親下關洛探聽找尋,但因幫中事繁,一時又不能脫身,於是就囑中護法荊楚雙拐郭氏兄弟,立刻趕赴關洛找尋。

    郭氏兄弟去後瞬息半月,將關洛一帶盡皆搜遍,仍是不知牟漢平下落,老幫主焦急如焚,正欲親自下山,不想大禍已經臨門。

    樊川城內半月以來,即已有四川唐門弟子出現,分舵曾數次向總壇稟報,但老幫主總說只要他們沒有異動,就不必去招惹他們。這日城內唐門弟子忽然大增,幾乎滿城皆是,總數有幾千人,樊成身為分舵舵主,見事不妙,立即飛報上山,可是為時已晚,唐門弟子已蜂湧攻上山去——

《斷劍寒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