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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你們也是時候該吃愛情的苦瞭

真忙起來,時間快得跟玩笑似的。胡羞埋在檔案夾裡再擡起頭,臺歷該翻三月瞭。

她坐在位置上琢磨,刁稚宇不在身邊的日子,難道不是該度日如年嗎?

而事實的情況是,初四回去就被房東趕出去,她三天之內在同小區找到個頂樓重新搬進去,房租一個月多兩百,勞民又傷財;在行政樓尥蹶子跑上跑下,在同傳箱裡悶瞭四個周末,一個月連工資帶外快賺瞭八萬,聽到的入賬提醒比刁稚宇發來的信息都多。

有錢拿的時候誰想得起來愛情。胡羞看著銀行卡餘額,周末再也不想談戀愛瞭,壓馬路吃飯看電影劇本殺什麼都不要——有什麼比人民幣來得實在!

迅猛的月收入來自於她突然的巧言令色。從前在辦公室悶葫蘆一樣做事,被副院長指哪打哪的胡羞,在開年回來的飯局上賣瞭個慘,過年回傢回來發現自己虛歲二十八。

但事業上尤其迷茫,希望周末能夠努力多點發揮特長的機會……

那場飯局不僅有副院長,還有旦校的生科院領導,聊新年的學術交流計劃,不由分說把胡羞拉到瞭臺面上。

面對專業術語苦不堪言,胡羞一個頭兩個大,咬牙背資料往腦子裡記,專業素養來得讓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師姐偶爾在會上抱怨起工作,領導都跟沒聽見一樣。日久見人心,在領導眼裡,她大概是真的工作能力尚可,慘也是真的慘,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輕易表達情緒。

所以偶爾示弱一下,收到的效果巨大——節奏感多麼重要。

一個月沒有更新任何B站視頻,竟然也漲到瞭四千粉絲。

除去對她的褒獎,還有對剪輯的誇贊,而這位剪輯師去瞭深山老林和小鎮,十天半月不開手機,為瞭保護信息連照片都沒一張。

出於對這位演員的尊敬,胡羞也不發信息打擾,為瞭讓他全情投入地去演年輕的愛人。

三月的上海雨霧蒙蒙,賺瞭錢不知道怎麼花的胡羞,在午休時間認認真真翻瞭穿搭博主的一周搭配,隱約意識到瞭自己是個時尚黑洞,下決心去惡補。

站在快消店裡轉瞭又轉,對粗劣的面料和縫制有所抗拒,兜轉著還是回到瞭經常買套裝的洋服青山,穿上又覺得像個被開玩笑的傢庭教師,沖進試衣間換回自己的衣服。

大概是商場走得不對?沒帶傘出瞭地鐵站往REGARD走,趙孝柔已經在那恭候多時,年後一直沒見過面,趙孝柔在最裡面的桌子打瞭光,閑來無事開著superjunior的綜藝自拍。

她腳下是選品組給她的化妝包,是她測評過後拿給胡羞的禮物。

隻用過一次幾乎全新,胡羞承其衣缽,化妝卻不甚上心,免不瞭被她揶揄一頓。

“你來瞭……”趙孝柔指著ipad裡的李東海:“我在補他們的《周刊偶像》,好久沒看瞭,李東海竟然一點都沒變,發際線都沒退,什麼不老神仙?崔始源的臉倒是越來越長瞭。”

忙裡偷閑的樂趣竟然還是看韓綜。胡羞湊近看瞭一眼:“這些人還真的隻有他沒老。”

“是啊,田柾國腫瞭金泰亨都發腮瞭,十五年老愛豆還活得跟根兒紅參似的。”

李埃站在吧臺裡:“你們聊天這個語氣,像是他前妻。”

“有什麼區別。當年也是買瞭內褲等在機場,就盼著他下次穿瞭在牛仔褲露個邊兒出來。”

“等認證的那麼多,怎麼識別是你送的?”

“我們會繡名字的。當時我就繡瞭個自己名字的韓文,他沒穿過,我還期待他收到一定會高興,現在想想,他可能覺得我是個變態。”

趙孝柔把黑森林蛋糕往嘴裡送:“刁稚宇什麼時候回來?我的密室缺人,急需他回來救場。招聘也招不到帥哥,可能帥哥都不喜歡扮鬼?”

“他還得半個月至少,而且說回來想演話劇或者沉浸式劇場,不想做純粹的NPC瞭。”

“還是太年輕。幫我做密室的主理人,我工資絕對不會少他的,人氣又高,NPC又怎麼樣,都是演——志向高潔是賺不到錢的。”

“做演員誰沒有點志向。錢的話我可以賺來養他,沒必要為瞭營生做不喜歡的事情。”

“我的天吶胡羞,你這是賺瞭多少錢,都敢養男人?”

“也沒多少,不過這個月賺瞭八萬……”

“殺人放火瞭?”

“口譯員啊,周末一場一萬,我做瞭八場。”

啪啪的鼓掌聲很響,趙孝柔說:“可以的,這下翅膀是真的硬瞭。”

“師姐的價格更高,有的時候六個小時的會可以收三萬……我大概隻是性價比高。

不過連著八場資料快把我埋瞭,還要上班,這個月完全是極限運動。”

“別得便宜賣乖,你要看看還有多少掙紮在貧困線以下的人。

馬良在我的密室任勞任怨,道具都打掃得纖塵不染,也不要工資,就為瞭晚上睡我的沙發,好多次我都於心不忍想把他帶回傢睡次臥。

白天工作我麻煩他帶個合同去密室,他晚上第一時間來我傢,當時我在臥室化妝,出來的時候能見到的所有地方,他都收拾得幹幹凈凈,碗都洗好瞭,勤快得讓人害怕。

他可能就輸在學歷不行,成不瞭什麼大事,但勤能補拙,中專學歷也沒什麼丟人的。”

“中專?”

“對,據說是大專沒讀完就出來工作瞭,我也不知道是肄業還是什麼。

但努力給瞭我濾鏡,一開始覺得有點油,現在就單純覺得書讀得少,憨,人特實誠。刁稚宇就沒覺得這個朋友很值得交?”

“之前隻講過睡沙發和睡在各種女人傢,戀愛運好像不錯,別的倒沒說。”

“什麼韓劇情節,當成被人雨天撿回傢的小狗瞭嗎。”趙孝柔不經意一笑。

胡羞瞥瞭一眼李埃:“你該不會喜歡上他瞭吧?”

“什麼啊。我這是看他可憐,而且能不能不要全盤用戀愛來衡量問題,我就是個仗義相助的姐姐,俠肝義膽懂不懂。”

趙孝柔看著手機,皺瞭眉頭:“這哪個品牌方給我打瞭六十萬,合同我都沒見過,落款誰啊?”說完驚訝地擡起頭:“李埃,這怎麼回事?”

“我和解瞭,和解費到瞭,所以把之前咖啡店的房租還給你。”

驚愕瞭幾秒,趙孝柔菜恢復鎮定:“不是說好瞭是我入夥。”

“一碼歸一碼,要入夥也得算清楚,簽瞭合同。”李埃笑著解釋:“你不是最討厭權責和界限不清楚。”

這話聽在趙孝柔耳朵裡卻是另一種意思:“拒我於千裡之外,可以。”

說完就不肯再理李埃,認認真真戴瞭耳機看綜藝。李埃鉆進後廚去煮面,胡羞尷尬地跟在身後:“你隻要和她劃界限,她就會來火。”

“如果是一頓飯,一個月房租,我都可以找個其他方式補給她禮尚往來,六十萬不是小數目,朋友一場,總要還清。”

李埃煮水的鐵鍋在電磁爐上磕得咣咣響,明顯也不高興。

煮瞭面胡羞端上桌,李埃摟著籃球出瞭門,拐杖也沒拿,還拉上瞭鐵閘門。

趙孝柔面也不吃,指著鐵閘門生氣:“做完手術腿好瞭打籃球都不需要拐杖,看來把錢還給我就可以有新生活瞭,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你為什麼對李埃有那麼大的火。六十萬,他也是有男人的自尊的。”

“我不在乎錢,做網紅的有幾個拿不出六十萬。”咖啡店隻剩下他們兩個,綜藝節目的聲音開得很大:“本來想在這兒錄節目,既然這都沒我股份,我回傢瞭。”

胡羞難得休息一晚,順著找去瞭籃球場。不止李埃,還有兩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應該是隔壁服裝店的店主和李埃的老友——店裡沒人,李埃偶爾呼朋引伴。

他穿著壓力襪穿著短袖喘促氣急,頭頂有汗,復健的辛苦沒聽他提起,和普通人打籃球還是差瞭點體力,打球的動作明顯是有情緒。

胡羞坐在旁邊玩手機,難得的放松時間看起瞭海淘網站,知道李埃坐下來遞水給她——論貼心,沒有人能和李埃比。

“我本以為你要挑個良辰吉日約上趙孝柔吃飯,然後和她說起和解的事情,結果是在聊馬良的時候吃醋說出來,太吃虧瞭——力氣要用在刀刃上啊。”

“錢我早就打瞭,她才看見。和解那天我去法庭是發瞭朋友圈的,她看見瞭還點瞭贊,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裝傻充愣罷瞭。”

“你們這層窗戶紙,捅破好難哦。”

“她在和我較勁,想讓我欠她,永遠被她壓一頭,這種用凌駕喜歡我的方式,讓我生氣,做得好,我的確生氣瞭。”

從李埃身上難得看到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水一飲而盡又捏扁:“在她眼裡別人都能找到可愛之處和閃光點,唯獨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也不至於……胡羞心想,無非就是因為許夢的事在別扭,又不好講。

她彎繞瞭半天:“找個機會和她說清楚吧。之前遇到的都是壞時機,不代表你們倆之間沒有感情。”

“你認為就這個狀況,我們誰會先低頭?我就算下跪,也隻會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李埃把瓶子投進垃圾桶,準得像是擲飛鏢的高手:“我不是沒有感情的男人。”

在心裡搖瞭搖頭,助攻誰都不對,胡羞這次決定買票坐在觀眾席——看這戲要怎麼演。

一個要感覺一個要自尊,時機怎麼都對不上,是時候讓這兩個人吃愛情的苦瞭。

去趙孝柔的密室想要玩最後一場,胡羞坐在門口拼場次,看到瞭沙發上等打烊的馬良。

馬良剃個平頭,身上是件GAP的灰色衛衣,看起來的確不像個中專畢業。

有客人進來,他主動過去倒水接待,手機就放在沙發上,是抖音個人頁面的喜歡,滿屏幕都是大胸和整容臉,胡羞有點暈奶,本想幫他關屏幕,好死不死碰到瞭其中一個,至少Fcup起跳的穿著黑絲襪跳舞的女人對著鏡頭在笑,BGM是《說散就散》,艷俗無比。

胡羞站起身去門口吹風,每個點贊的品味都驚人地一致,看樣子的確不是在追趙孝柔瞭。

這句話沒有貶低趙孝柔的意思。

NPC中場休息出來喝水的功夫,有前一場的玩傢追出來和演員聊天合影。

出來的是個純血的男人,禮貌地和每個玩傢擺出笑臉後,見到胡羞眼睛亮瞭一下:“是你?還記得我嗎?”

胡羞認瞭半天:“是之前演過秦宵一的演員?”

“對,你竟然還記得。”他的興奮溢於言表:“我後來離職瞭,還跟同事問起你來著。王維和我說你經常刷雪國列車,卻不知道你的聯系方式,在這兒遇見真的太巧瞭。”

“你怎麼會在這兒工作?”

“前同事介紹我來的,他也是秦宵一的演員,說朋友的密室缺一個推劇情的演員,讓我過來。

的確比較輕松,雪國列車一天六場,演主角幾個月就要扒一層皮,我那個同事堅持瞭快一年,最近離職去拍電影瞭。”

說的就是刁稚宇。胡羞裝作不知道:“所以你一直輾轉在密室和劇本殺?”

“對,404、昆池巖、洪府驚魂、007……對戲的需求都不那麼大,007還算好點,相對也辛苦一點。

不過比起拍戲不穩定,這種全職工作保障比較好,又有五險一金。做演員,太漂泊不定瞭。”

幾句話道盡心酸。胡羞發現自己沒有能評判他膚淺的立場,他混血的五官非常立體,下頜線完美,有幾分像鳳小嶽,即便這樣都沒有做演員夢。

聽刁稚宇說過,每年上戲表演系幾十個學生,都是帶著明星夢和演員夢進去的,出來時卻都消磨得差不多瞭,營生,多麼現實的字眼。

“我真的很想認識你。”面前的鳳小嶽拿出手機:“我叫方清顯。”

“胡羞……”

“我知道。我跟王維打聽過你的名字,其餘的我也不知道,在這兒遇到你是真的緣分瞭。”

方清顯拿著手機,聲音都在抖,完全沒瞭剛才合影時的沉著:“所以,最後晚場是不是能見到你?”

“可能會,要看能不能拼場成功。”胡羞看瞭看大眾點評:“目前看來有點難。”

“自己來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你還單身?”

帥氣的臉單純得卻像張白紙,胡羞看著他試探答案的目光,想起瞭曾經在雪國列車時和他一起玩的三小時,英俊,男子力爆表,對自己呵護有加,到現在還能念念不忘。

劇本殺就是一面之緣,被禁止瞭私聯就意味著很可能沒有再見面的機會,玩傢和演員的關系,本來那麼脆弱。

沒等自己回答,刁稚宇發來信息:“殺青……”這心有靈犀的效率堪比查崗。

她笑著回答方清顯:“介紹你來這兒的刁稚宇,是我男朋友。”

他眼底的失望不亞於煙花在夜空消失:“那真是……太可惜瞭。”

“我為瞭他刷瞭十七次雪國列車。”胡羞故意想緩和氣氛,說完覺得更欠揍瞭。

“竟然是玩傢轉正,這個臭小子。”

本以為這個夜晚會以秀恩愛和一場密室逃脫完滿結束,微信群突然多瞭一條趙孝柔的信息:“宣佈一下,新男朋友,馬良。”

十個字氣勢洶洶,標點符號一應俱全,趙孝柔又補瞭一句:“新年期間也一直聊天來著,別覺得我沒底線啊,我就是單純地喜歡馬良破釜沉舟地努力的樣子,想和他試試看。”

合著這觀眾席是過山車的票。群裡安安靜靜手機,胡羞平復瞭心態,心裡拷緊瞭安全帶,她準備牢牢坐穩看這場戲要怎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