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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白 第五章

宋紅玉把兒子送到托兒所後,打瞭一輛車去瞭另一個小區,甄珍坐在喬志開的車裡,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宋紅玉進瞭一棟樓裡,甄珍跟瞭進去,她看到電梯在五樓停住就不再動瞭。甄珍跑樓梯上瞭五樓,一梯兩戶目標容易盯。她躲在安全通道處,觀察著那兩扇門的動靜。兩個小時以後,宋紅玉出來瞭,送她出來的是一個白凈面皮的瘦削男人。經確定,他不是犯罪團夥裡的人,宋紅玉在跟他偷情。而且跟她保持情人關系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我化妝成提籠子架鳥的退休老幹部,在臺球館周圍溜達。楊博手裡揉著兩顆核桃溜達過來,我倆老鄰居一樣站在樹下說話。

楊博說:“他不經常回傢,常常住在這裡,晚上一兩點睡覺,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左右起來。飯也經常在外面吃。”

我看瞭一下表,正好中午十二點,估計他已經醒瞭。幾分鐘後,鄧立鋼穿戴整齊從臺球館裡面出來。一個叫二彪的小兄弟,把車停在他面前。鄧立鋼上車離開。我們的車也遠遠地尾隨著他去瞭。鄧立鋼的車,停在美食一條街的停車場上。他們走著進瞭飯店,一件啤酒一桌子菜擺上來。鄧立鋼、二彪和幾個混混圍桌而坐。我帶領林暉楊博也走飯館,找瞭一張挨著他們的桌子坐下。我們吃得簡單,每人要瞭一盤過油肉炒面,一瓶啤酒。我一眼瞥見,鄧立鋼放在椅子上的挎包,拉鎖沒有全部拉上,露出來躺在裡面的匕首和砍刀。

二彪問:“大哥,要不要喝點白的?”

鄧立鋼揮手表示不要,他問:“這兩天我跑外面的事,沒盯著店裡面。有什麼麻煩沒有?”

身邊的一個混混說:“大哥,西街那個叫大頭的小子,最近老到臺球館裡搗亂,還厚著臉皮跟我們要錢花。”

鄧立鋼:“告訴他,再得瑟,我把他眼珠子,用勺子挖出來,扔在地上當泡踩。”

說完他夾瞭一塊排骨放進嘴裡,連脆骨一起,嘎嘣嘎嘣地嚼瞭。

他說:“不信邪就讓他們來,在我的眼裡,打人不尿血,就不叫打人。打起來我必須贏,這才是打架的結局。”

他的話叫我心中一凜,十年過去瞭,這個混蛋身上的殺氣一點都沒減。

一個小弟兄進來,伏在鄧立鋼的耳邊說瞭句話。

鄧立鋼聲色未動,飯沒吃幾口,就先離席瞭。我們的車遠遠跟著他,看見他進小區,回瞭自己傢。

鄧立鋼進門,把鑰匙扔在門口的鞋櫃上,看見瞭宋紅玉脫下來的鞋,知道她在傢。宋紅玉坐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看電視,聽見鄧立鋼進門的動靜,頭都沒回一下。鄧立鋼問:“兒子送托兒所瞭?”

宋紅玉嗯瞭一聲,眼睛沒離開電視。

鄧立鋼看瞭一眼電視,裡面正在上演一部哭唧唧的言情片。

鄧立鋼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小日子過得很浪啊。”他的話語中,滿是揶揄。

宋紅玉看瞭他一眼:“有啥可羨慕的?這是你的傢,你要是想過,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鄧立鋼眼睛盯著宋紅玉,努力把心裡的火壓下去。宋紅玉嗑開瞭一個瓜子,“你盯著我幹啥?我臉上又沒有蜜。”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皮都沒抬一下。

鄧立鋼說:“我看你越來越不像話瞭。”

“在你心裡,咋樣才像話?”

“宋紅玉,你一點過去的影子都沒有瞭。”

“你見哪個女人表裡如一瞭?”

鄧立鋼壓低聲音說:“你再敢出去找那個王八蛋,我把他的腦袋揪下來。”

宋紅玉扭過頭看著他:“揪人傢的幹什麼,要揪就揪我的。”

鄧立鋼被她的話,噎得心口發緊,他說:“別以為你是我兒子他媽,我就不敢把你咋地!”

宋紅玉:“你能把我咋地?”

“你他媽的還別逼我!”鄧立鋼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宋紅玉語氣很平靜:“人最怕的不就是一個死嗎?我早就把死這個字,嚼碎咽瞭。”

鄧立鋼給自己倒瞭一杯茶,他看見自己的手有點抖。

“你不怕我動傢法?”他問宋紅玉。

“動傢(加)法?你咋不動乘法呢?”宋紅玉嘴角掛著笑。

鄧立鋼喝瞭一口茶,走到宋紅玉跟前看著她,眼神中的感情很是復雜。

他伸出來一隻手,沖她招瞭招,宋紅玉以為他像過去一樣,用擁抱化解矛盾,站起身走瞭過去,沒想到鄧立鋼掄圓瞭胳膊,給瞭她一個大耳光。

宋紅玉瘋瞭一樣,砸瞭傢裡能砸的東西,摔門走瞭。

鄧立鋼立刻清醒瞭,覺得情況不妙,他一直追到老丈人傢。老宋頭身在異鄉,沒有親戚沒有朋友,脾氣越來越古怪暴躁,三番五次吵鬧著要回樺原老傢去,驚動瞭左鄰右舍和小區保安,前來圍觀勸解。

看見鄧立鋼找上門來,老宋頭張嘴就罵:“你糟蹋瞭我的元旦,又毀瞭我的春節,幹脆清明節那天,帶燒紙過來,把我連房子一起點著得瞭。”

他罵鄧立鋼,一句比一句罵得狠,鄧立鋼邪性,但是尊重長輩。老宋頭是自己的老丈桿子,不能打也不能罵,見他越罵越離譜,越罵聲音越大,鄧立鋼最終還是急瞭,他問老宋頭:“兒子找媽,我叫她回傢,哪兒錯瞭?”

老宋頭口沫橫飛:“不是你扣著我閨女不讓走,我能在這連個熟臉都沒有的地方,一囚就是幾年嗎?”

“我四處奔波賣命掙錢,養著你們宋傢的人,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吧?”鄧立鋼問。

老宋頭說:“別人的屋簷再大,都不如自己有一把傘。不勞你辛苦,今天晚上我就帶著閨女、兒子和外孫子回樺原去。”

鄧立鋼問:“你敢走嗎?”

老宋頭兩眼一瞪:“你看我敢不敢?!”

鄧立鋼說:“還是讓我走到你前面吧。”

他一躍跳上窗臺,打開窗子,扭頭看著老宋頭說:“你敢再提一個走字,我立馬從這裡跳下去,往後你們宋傢老老小小,張著大嘴,喝西北風去吧!”

涉及到生存,老宋頭立刻住瞭口。宋紅玉一把,把鄧立鋼從窗臺上拉下來。

鄧立鋼二話沒說,反手拉著她回瞭傢。

顧京和小馬裝著買茶,在馮雙環的店裡,坐在茶臺前,看著馮雙環,洗茶泡茶。馮雙環給他們介紹茶:“這是金駿眉,紅茶中的上品,一斤茶葉大概要用六萬到八萬的芽尖。”

顧京喝瞭一口,連連點頭:“好喝。”

小馬跟著迎合:“香。”

“你們再嘗嘗這個碧螺春。”

顧京和小馬一杯一杯地品著。免費的茶喝瞭個遍。

小馬問:“大姐,你們這個店,還能給手機充費?”

“能啊,我們兼著這個業務。”

化名孫學全的石畢回來瞭,看見顧京和小馬愣瞭一下。

馮雙環問:“兒子呢?”

石畢:“在外面跟一幫孩子踢球呢。”

眼前的石畢,最少胖瞭三十斤。冷眼一看,幾乎叫人認不出來瞭,他皮膚松弛,身體肥胖,一副頹廢潦倒的模樣。顧京仔細打量他的眉眼,確定要找的石畢,就是他。石畢客氣地沖顧京和小馬點點頭,進後屋去瞭。

顧京買瞭二兩茉莉花茶,帶著小馬離開瞭。

吉大順是四個人裡混得最不好的,他天性喜新厭舊,跟肖麗英的日子很快過膩瞭,肖麗英說她有個親戚在煤礦掙瞭錢,在老傢起瞭一個四合院,吉大順動瞭心,跟鄧立鋼商量。鄧立鋼想,煤礦離綏錄一百裡地好控制。他給吉大順拿瞭一部分錢入股,要求每年給他收入的百分之三十。石畢也一樣。同樣,他開臺球館和足療館的生意,也拿出來百分之三十,跟大傢合在一起分。這樣算下來,鄧立鋼不占便宜,他要用錢攏住團夥,叫大傢不能散瞭。他們依照約定,沒有重要的事不聯系。過年的時候在一起吃一頓飯。吉大順也有命案,隻是沒有鄧立鋼和石畢殺的那麼多。跟他合股幹的梁恩,覺得他腦子靈活,精明能幹,交代的事情總能出色完成。很是欣賞他,讓他負責采購的事情。在煤場跟吉大順在一起幹活的人,覺得他自帶一股的陰氣,是一個狠角色,都盡量躲著他。

吉大順的手機信號定位,在距離綏錄市100公裡遠的煤礦,這裡煤廠特別多,通過分析吉大順周圍的關系,把跟他合作的煤老板找到瞭,我冒充是天津電廠的。給他打電話,說要跟他訂貨。煤老板梁恩看見有生意談,立刻去瞭約好的咖啡屋面談。

我先一步到瞭咖啡屋,見到煤老板梁恩,主動跟他打瞭招呼。開門見山掏出警官證給他看。梁恩一頭的霧水,我拿出來吉大順的照片給他看。

“認識這個人吧?”

“認識,他叫吳建業,是我的合夥人。”

我說:“他是我們追瞭十年的在逃犯。”

梁恩驚得半張著嘴,額頭上冒出瞭汗珠。他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說:“原先不知道沒關系,現在告訴你瞭,如果你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替他打掩護。那你就構成瞭包庇罪,我們會依法處理的。”

“我願意跟公安配合,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梁恩說:“吳建業這個人,被酒色掏空瞭身子。加上常年在陰暗潮濕的井下工作,落下瞭病,確診是癌癥。得瞭這個病以後,他的性格格外暴躁,礦上的人能躲都盡量躲著他。我領你們的人進礦沒問題,但是絕對不能露面。我怕他拉我做墊底的報復我。”

我說:“你放心,我們一定保證你的安全。”

我們小分隊在綏錄市蹲瞭九天,四個罪犯全部得到最終確認,雪城派來二十個特警準備展開抓捕工作。我不敢用當地的警力,怕本地的社會關系復雜,一但走漏風聲,操作失誤,那將前功盡棄。鄧立鋼這個人,反偵察反追捕的能力非常強,平時刀不離手。抓他必須做充分的思想準備,不能有一點疏漏。如果他再跑瞭,這一輩子恐怕都找不著瞭。我把各種可能性都想到瞭,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我開始分配抓捕任務,一號人物鄧立鋼,由我負責。跟我一起行動的,是副大隊長楊博和兩個身高一米八的特警。

顧京的任務抓捕石畢,甄珍和林威負責抓捕宋紅玉。分配任務的時候,我的目光在甄珍身上停留的時間較長,甄珍明白我的擔心。她用不容置疑的目光回應瞭我。

葛守佳領命去抓一百裡外的吉大順。這是抓捕任務中的首要環節,一旦不成功,走漏瞭風聲,四個罪犯,會以最快的速度鳥獸散。,四滴水融入大海一般,無處打撈。

葛守佳個子不高,說話蘇北口音,長相不起眼,扔進人堆裡,很難往出挑。他領著四個身穿便衣的刑警,到瞭吉大順所在的煤礦。找到瞭梁恩,梁老板和幾個人,正坐在到處是煤灰的辦公室抽煙喝茶。

葛守佳說:“老板,我們是江蘇丹陽的,想進點煤。”

梁恩明白他們的來意,有些緊張地說:“進煤這事,你們得找四哥。”

葛守佳立刻派人,帶他們去瞭礦井。礦井裡陰暗潮濕,剛下去眼睛不適應。

葛守佳提高嗓門喊:“四哥在不在?”

沒有人回答。

葛守佳再喊:“四哥在嗎?”

煤巷深處有人問:“你是誰?”

葛守佳說:“江蘇丹陽來的,想進點煤,上面說要找四哥。”

“誰告訴你們我在這的?”

葛守佳說:“梁恩梁老板。”

吉大順從陰影裡閃出來,他警惕地盯著面前的幾條黑影。

“知道瞭,你們先上去,我一會就上去。”

葛守佳答應瞭一聲說:“好的,四哥,你快點,我們下午,還要返回綏錄乘飛機。”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吉大順一直盯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道盡頭。吉大順越老警惕性越高,他不但要防著警察,還要防著鄧立鋼。來買煤的這個人蘇北口音,矮小單薄,看上去沒有威脅。身後的那幾個人難說,他決定再拖拖看。

葛守佳並沒有離開礦井,他守在坑道口,讓另外的幾個刑警,勘察是否有別的出口,勘察結果一共有三個出口。二十分鐘過去瞭,沒見吉大順出來。葛守佳命三個刑警各守一個出口,他進去找吉大順。他在明處,吉大順在暗處。

為瞭不引起他的懷疑,葛守佳還是邊往裡走邊喊:“四哥,你怎麼還不上來呀,再晚我就把飛機誤瞭。”

吉大順在黑暗處盯著他不回答。

葛守佳見沒有回音,索性站住腳說:“四哥,我真等不瞭你瞭,要不這樣,你忙你的,煤我去隔壁張老板的礦上買,一樣的煤層,質量差不到哪去。”

說完他轉身往回走,吉大順沒有攔他。隔壁礦的老板真的姓張,一直是他的競爭對手,這小子恐怕真的是來買煤的。

眼看葛守佳要走到礦井口瞭,吉大順從陰影裡走出來大聲問:“你要多少?”

葛守佳頭都不回:“你這個人太沒有誠意瞭,這筆買賣我不跟你做瞭。”

吉大順不遠不近地跟著他:“你到底要多少?”

葛守佳不耐煩地朝後擺擺手:“做生意也講緣分,四哥,咱們倆沒緣分,你忙你的去吧。”

他出瞭礦井口,吉大順見到手的生意被自己搞砸瞭,快走幾步竄出礦井口。守在礦井口的刑警,一個掃堂腿,把他摔倒在地。隨後抄起他的一條胳膊往身後擰,準備給他戴銬子。吉大順另一隻手甩過來,一把煤炭渣子打在刑警的臉上,瞬間迷瞭他的眼。刑警手略一松,吉大順連滾帶爬地竄進瞭坑道。葛守佳朝他撲瞭過去。吉大順如同老鼠竄得飛快,葛守佳緊追不放。吉大順閃身,躲進突出的礦壁後面。葛守佳不瞭解地形,飛跑著往前追。眼角處感受到一絲風刮過來,他身子往下蹲就地打瞭個滾。一把抄住吉大順的腳腕子,悠起來往礦壁上狠狠一摔。吉大順一聲慘叫,手裡拿著的匕首掉在地上。整個人像被甩開瞭骨節的蛇一樣,動彈不得。葛守佳拽著他的脖領子,拎死狗一樣把他拖出瞭礦井。

陽光下的吉大順一臉煤黑,基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葛守佳問:“你是叫吉大順吧?”

吉大順翻著白眼不回答,刑警端起一臉盆水潑在他的臉上。黑湯順著臉頰流下來,露出來他的本來面目。

葛守佳說:“行,就你瞭。”押著他往外走。

吉大順看到站在礦井旁邊的梁恩,兩眼刀子一樣剜過去。梁恩被他的氣勢嚇得四肢顫抖,吉大順惡狠狠地說:“老子要不是這破身體不爭氣,早他媽的把你綁瞭。”

他被塞進汽車裡,車開出去很遠。梁老板還像被定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我跟特警們坐在車裡,死盯著馬路對面的臺球館和足療館。心裡盼著葛守佳百裡之外快點傳來消息。鄧立鋼從昨天進去,就一直沒有出來。他手下的人倒是挺勤快,上午九點準時開瞭店門,沒有客人來,他們忙著修理臺球桌,換臺球桌上破舊的臺佈,一上午忙忙碌碌的。我眼睛盯著臺球館,心裡想著煤礦那裡的抓捕情況。下午一點,葛守佳的電話打來瞭,抓住瞭吉大順。我下令,立即收網。三個組一起行動。

鄧立鋼被噩夢驚醒瞭,他夢見自己孤身一人在荒地上走。地面突然變得像膠水一樣粘稠綿柔,腳被地面死死地糾纏住。他拼命掙紮,他越陷越深。

醒來後,莫名的焦燥襲上心頭,白天左眼跳完右眼跳,晚上惡夢連篇,店裡多大的事都擺平。傢裡的老婆渾身是刺,紮得人手疼。哎,膿包既然拱出來瞭,下刀子剜是早晚的事。

二彪進來問他,今天去不去吃羊蠍子火鍋?

鄧立鋼說:“不去,你也別出去瞭,這兩天,總覺得哪有點不對,你留在店裡幫忙照看一下。”

“哪不對?”二彪問。

“我要知道哪不對就好瞭。”

鄧立鋼用電鍋,給自己煮瞭一碗方便面。幾口吃下去,肚子飽瞭,心依舊空著。他趿拉著鞋,去瞭地下一層的足療館,叫手藝最好的師傅去2號房,給他做個全身按摩。

老胡如約來到2號房,鄧立鋼覺得心神不定,說:“還是去頂頭的那間房吧。”

那是一間沒有窗子的庫房,房間裡,堆著床單和毛巾,以及一些雜物。

鄧立鋼趴在床上,享受著老胡純熟的手法。全身的肌肉漸漸放松下來,他迷迷糊糊睡瞭過去。老胡關瞭燈躡手躡腳地出去。

石畢發胖以後嗜睡,晚上十一點上床,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是常事。馮雙環從不叫他起床,兒子已經上中學瞭,不用送和接。男人在床上睡著,總比在賭桌旁邊坐著強。這個時間,店裡沒什麼顧客,一會做熟瞭飯,再叫他起來吃飯也不遲。馮雙環嗑著瓜子看電視,顧京進瞭店門,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石畢。馮雙環認出來,他就是昨天那個來買茶葉的人。

她滿臉是笑地問:“茶葉喝著咋樣?不錯吧?”

顧京把那包茶葉,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說:“回去打開看瞭,全是梗,沒幾片茶葉。”

馮雙環的臉立刻沉下來:“買的時候,你可是瞪著兩隻眼睛看著的,當面鑼對面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不退,你幫我換別的茶。”顧京說。

“進嘴的東西,不能換。”馮雙環態度堅決。

“做買賣不能一錘子砸到底吧?”

“砸瞭怎麼著,你還能把我的店封瞭?”

“你還講不講道理?”

“不用講,我就是道理。”

“好男不跟女鬥,把你傢老爺們兒叫出來。我跟他過過話。”

“他伺候不著你,你哪來的,痛快回哪去!別在這兒跟我磨牙。”

小馬進來,看瞭他倆一眼。

馮雙環覺得他是來救援的,冷著臉問:“你幹啥?”

小馬掏出來一百塊錢,放在收銀臺上:“充話費。”

“機器壞瞭,充不瞭。”

小馬說:“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壞瞭?”

“人還有好好地出門,‘嘎巴’一下就死在當街上的呢,機器怎麼就不能壞?”馮雙環沒好氣地說。

小馬問:“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就這個態度!”馮雙環說。

“這個態度就不行!”

“不行咋地?你還能一鐵鍬,把我從地球上鏟到月球上去?”

“我去工商局投訴你。”

“去!趕緊去!別放屁砸後腳跟,傷著自己。”

躺在後屋睡覺的石畢,被吵醒瞭,豎起耳朵聽著。

顧京說:“憑你這個態度,茶葉必須給我退瞭。”

馮雙環罵道:“你拉出來屎還帶往回坐的?擦屁股的事,回傢找你媽去,別在我這裡耍無賴!”

“你不給我退錢,你今天的買賣就做不成瞭。”

馮雙環跳著腳罵道:“你出門打聽打聽,我馮雙環怕過誰?你動我店一根手指頭試一試?我讓你五指變成四指!”

石畢從後屋出來,看到雙方劍拔弩張的架勢,緊走幾步攔在他們中間。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錢,塞給顧京:“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茶葉不滿意是可以退換的。”

馮雙環立刻急瞭,伸手去搶錢。石畢擋開她的手。

石畢對小馬說:“兄弟,你從這裡出去一拐彎,那一傢商店也能交電話費。”

石畢舉胳膊指路的瞬間,顧京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後一掰,石畢疼得當下跪倒在地。小馬立刻抄住他的另一條胳膊,往後一掰給他上瞭背銬,拉著他出瞭門。

馮雙環驚呆瞭,愣瞭幾秒鐘,立刻沖出門。她跑進隔壁餃子館的後廚,抄起案板上的一把菜刀就往外跑。

胖嫂嚇瞭一跳,追到門口大聲喊:“幹啥?你要幹啥?”

馮雙環扯著嗓門喊:“黑社會的來綁人,我跟他們拚瞭!”

胖嫂怕被牽連,退回到屋裡,趴窗戶往外看。她看到兩個男人押著石畢往車跟前走,石畢兩腳拖在地上,被拉著往前蹭。

他大聲喊著:“我是守法公民!你們為啥抓我?”

馮雙環揮舞著菜刀撲過來,小馬一個腿絆,把她絆倒瞭。菜刀甩出去老遠。馮雙環從地上爬起來,她鼻子摔出瞭血,她伸手抹瞭一把,弄得滿臉是血。顧京和小馬一人架著石畢的一條手臂,把他塞進車裡。

汽車一溜煙開走瞭。馮雙環瘋瞭一樣在後面追,胖嫂撿回來自傢的菜刀,走回到自傢門口,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和追著那輛車瘋跑的女人。胖嫂的丈夫在圍裙上擦著手,站在胖嫂的身後。

胖嫂說:“我提醒過馮雙環,抬頭老婆低頭漢,她後老公這個人不好惹。她認為我說這話是嫉妒。看看,被我說中瞭吧?”

位處地下的足療館光線昏暗,走廊兩側一共十個包間。每個包間的門都關著。

我叫楊博用當地的手機號碼撥號,我們倆豎著耳朵仔細聽,沒有聽到手機鈴聲。我用口型說:“放在震動上瞭。”

楊博點頭,他又撥手機號。

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響聲。鄧立鋼醒瞭,拿起手機看。顯示屏上,一個陌生的當地號碼。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由著它響去。手機繼續震動著,鄧立鋼索性把電話掛瞭。

一個服務員抱著一摞毛巾走過來,問楊博:“你找誰?”

楊博說:“找管事的人,我想做個全套按摩。”

“去上面開個單子就行。”

“上面沒人。”

“這個點,都去吃飯瞭。你們等一會吧。”

“你們這裡有沒有後門?”我問。

服務員說:“沒有。”

“你領我看看。”

服務員領著我在足療館裡轉瞭一圈,確定沒有後門。服務員忙自己的事情去瞭。我安排四個特警,一間房屋一間房屋仔細搜查。

我站在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前。

楊博說:“摸過底瞭,這是一間庫房,從來不用於營業。”

我離開那間庫房,想瞭一下,又走回來。

我說:“你再撥一遍電話。”

楊博撥電話,我豎起耳朵細聽,我聽到瞭蚊子飛行一樣,細小的嗡嗡聲。

庫房裡漆黑一團,一塊手機屏幕上的光亮,照在躺在床上的鄧立鋼的臉上。

他心裡琢磨:“這個電話一遍一遍地打來,到底想幹什麼?

我一腳踹開房門,一個健步沖進去。鄧立鋼反應極快,一個鷂子翻身從床上跳起來,把我直接撲倒在地,膝蓋死死壓在我的胸口上。我一掌狠狠拍在他的喉頭處,鄧立鋼身子軟瞭一下,彈簧一樣跳起來往外沖。我追瞭出去,鄧立鋼往樓上跑,等在地下室門口的特警,飛起一腳把他踹下瞭樓梯。鄧立鋼一骨碌爬起來。我的槍直接頂在他的腦門上,鄧立鋼飛起一腳,踢飛瞭我的槍。他撒腿往走廊深處跑去。我撿起手槍追過去,楊博緊跟著我身後。鄧立鋼竄回庫房,我跟著往裡面沖。鄧立鋼推倒瞭櫥櫃,差點砸中我。我踩著櫥櫃跳進庫房,房間裡一片漆黑。我一腳踩空,掉進瞭深洞裡。摔得我眼前金星亂飛。掙紮著爬起來,用手機光亮照看四周。洞壁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鄧立鋼真是個亡命徒,防患於未然,早早把逃生的路都挖好瞭。我順著地道往前追。這條通道跟一個寬敞的菜窖連在一起。菜窖裡面陰冷潮濕,堆著蘿卜、白菜、土豆和一箱一箱的酒。一個黑影順著梯子竄瞭上去,黑影順手把鋁合金的梯子抽瞭上去。我急得跳腳,洞壁上有凹凸不平的磚縫,我手摳腳蹬洞壁,拼命爬瞭上去。

我發現這裡是後院,四周是一人高的院墻。梯子扔在菜窖口,鄧立鋼早已不見瞭蹤影。我跟鄧立鋼腳前腳後,相差不足三分鐘,地面凍得邦邦硬,遁地,土行孫在世,也沒有這個速度。足療館周圍方圓幾百米,特警嚴陣以待,鄧立鋼就算長出來翅膀,也不可能飛起來。我兩眼冒火,嗓子眼竄煙。這個王八蛋到底藏到哪裡去瞭?我躍上墻頭,四下看。墻外邊五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公共廁所。一輛裝滿麻袋的卡車,停在離墻七八米遠的地方。司機從廁所裡出來。拉著褲子拉鏈,走到汽車旁邊。他拉開車門,發動瞭汽車。我從墻頭跳下來,攔在車頭前面。

司機嚇瞭一跳,搖下車窗問我:“你要幹啥?”

我問他:“車上拉的啥?”

司機說:“你管得著嗎?”

我掏出來警官證給他看。

司機立刻改口道:“土豆。”

“我上去看看。”

司機二話沒說,從車上下來,配合我的檢查。我爬上卡車,一袋土豆近百斤,我一袋一袋地翻著,翻出瞭一身大汗。

司機不知道我在翻什麼,說:“這一車都是土豆,沒有違禁品。”

我用手背擦汗,眼珠無意往旁邊一瞥,看見角落裡露出一片佈料。我心頭一震,兩步跨過去,佈料上壓著的麻袋突然豎瞭起來,鄧立鋼兩手舉著麻袋,一躍而起,雙臂叫力,把一百斤重的麻袋砸向我。我閃身躲開。鄧立鋼飛身跳下卡車,我緊跟著他跳下去。司機驚得兩手抱頭蹲在地上。鄧立鋼沒有穿鞋,提不起速,我玩命追上瞭他。空手道對拳擊,最終變成你死我活的撕殺。我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腿彎處,他猝不及防,噗通一聲跪下。我把槍頂在他的後腦勺上,楊博追上來,槍頂在他的胸口,我倆同時子彈上瞭膛。

兩個一米八十高的特警,沖上來,把鄧立鋼臉朝下掀翻在地上,反戴銬子腳鐐也全部戴上瞭。鄧立鋼一翻身坐瞭起來,陰鬱的目光,掃向面前站著的四個男人。

“你們是哪兒的?”他問。

“省廳的。”至於哪個省,我沒有說。

“憑啥抓我?”鄧立鋼問。

“現在全國打黑除惡,你不知道嗎?你涉黃涉賭。”

鄧立鋼沒有吱聲,看得出來,他心裡有瞭幾分輕松。他認為在綏錄市,他算的上有頭有臉,就這點兒小事,過幾天就會被撈出來。

我們押著穿襯衣襯褲的鄧立鋼,往大門口走。呼啦啦跑過來一幫年輕人。不用問,這些人是跟著鄧立鋼混飯吃的嘍囉。他們連喊帶叫,要我們把人放瞭。

我厲聲喝道:“警察辦案執行公務,你們都給我滾遠點兒!”

混混們手裡拿木棍,詐詐唬唬不聽邪。

“不走,小心我斃瞭你們!操!”我雙眉緊鎖,掏出瞭手槍。

楊博和兩個特警同時打開槍的保險,槍口對著那幫混混。那幫小子,盯著我們手裡的槍,不敢上前瞭。

一輛帕薩特車疾馳而來,停在我們面前,兩個特警和楊博,立刻把鄧立鋼弄上車。司機非常緊張,沒等我抬腿上車。他一腳油門,車一溜煙開走瞭。

我被甩在原地,腦袋裡有些發空。混混們見我落瞭單,虎視眈眈地圍上來。當警察這麼多年,啥陣仗沒見過?我子彈上瞭鏜,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掃過。

“我的槍裡有五顆子彈,哪一顆,都比你們跑得快,誰敢嘚瑟,我一槍就幹翻他!”我說。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關鍵時刻,沒人舍命跟我來真的。我不慌不忙地回到足療館,走進鄧立鋼做按摩的那間儲藏室,把他的衣服褲子和鞋,用床單包瞭,從裡面出來。那幫小子還像一群呆頭鵝一樣,傻站在那裡。我在街上攔出租車,司機見我手裡拿著槍,沒人敢停。我把槍掖進腰間,挑釁地看瞭混混們一眼,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我走出去很遠,混混們才追瞭上來。

楊博突然發現我不在車上。他問:“彭局呢?”

特警面面相覷。楊博氣急敗壞大罵:“你們把罪犯裝到車上,把彭局一個人扔在匪窩裡,腦袋被驢踢瞭?”

帕薩特原地掉頭,輪胎擦地發出怪叫聲。我身背包袱,手裡拎著手槍,在街上大踏步地走,混混們遠遠跟著我。我連攔兩輛車出租車都沒有攔住。混混們圍瞭上來,虎視眈眈地看著我。我站穩腳跟,準備迎接一場惡戰。就在這個時候。帕薩特沖進人群,楊博打開車門,我立刻竄上車,關上車門。司機一腳油門,帕薩特一溜煙開走瞭。

鄧立鋼戴著頭套,扭頭從後車窗往外看,什麼也看不見。看這小子坐著的架勢,就知道他身體松弛,一點都不緊張。

帕薩特開到安全局門口,追著石畢跑到這裡的馮雙環,被門外攔在外面,她拼瞭命往裡闖。門衛往外拖她,她撒潑打滾扯著嗓門叫:“老孫!孫學全!”

石畢和凍得渾身顫抖鄧立鋼,被押到安全局地下室初審,我摘下蒙在他們頭上的頭套。把衣服和鞋子扔給鄧立鋼。

鄧立鋼穿戴好衣褲和鞋子,抬起頭眼睛著我問:“你們的口音不是當地的,你們到底是哪兒的?”

我說:“雪城公安局。”

鄧立鋼和石畢,立刻心裡就都清楚瞭,驚天的大案子破瞭。

我對石畢說:“你老婆追到這裡來瞭。”

石畢眼圈一陣泛紅,目光復雜地看著我。我明白他有話要說,立刻把他帶到瞭隔壁房間。

“天大地大,唯心唯傢,心和傢都讓我混沒瞭。”石畢嘆瞭一口氣說。

我問:“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瞭?”

石畢點點頭:“過去的日子就像流沙,越想抽身,就陷得越深。命運整人,不分青紅皂白。你們抓我是為瞭雪城的事吧?”

我不置可否。

“回雪城我肯定是沒命活瞭,要想讓我配合,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

“我想跟大門外的那個女人見一面,把傢裡的事情跟她交待一下,完瞭我肯定有一說一,積極配合你們。”

“我答應你。”

披頭散發的馮雙環被帶瞭進來,看見手銬腳鐐在身的石畢,她一臉驚愕地撲上去使勁搖晃他。

“你幹啥瞭?啊?!孫學全,你到底背著我幹啥瞭?!”

石畢可憐巴巴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能把我的手銬打開嗎?兩分鐘就行。”

我叫特警把他的手銬打開。

石畢把身上戴的大金戒指,金項鏈,手表都擼下來,交給瞭馮雙環。

馮雙環兩眼含淚看著他。

石畢說:“我犯的是死罪,老天爺照顧我,讓我多活瞭十年,還給瞭我跟你一起過日子的機會。你老問我,為啥對你和孩子這麼好?現在我告訴你,我把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做禮物來珍惜。這幾年我過得知足。雙環,咱倆的緣分盡瞭,你回傢去吧,好好照顧孩子,不要再來找我。”

馮雙環愣瞭片刻,撲上來死死地摟住他,兩人抱頭痛哭。

我給特警使瞭個眼色,特警上前拉開瞭他們,給石畢重新上瞭銬子,帶他出去瞭。馮雙環走瞭,她邊走邊哭,疲憊不堪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安全局的大門外。

初審的時候石畢撂得特別徹底,說他手裡有十條人命。

四個罪犯抓回來瞭三個,宋紅玉還沒有落網。甄珍、林暉和李鵬飛三個人,盯著宋紅玉住宅樓,從夜裡一直盯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宋紅玉依舊像往常一樣,送兒子去托兒所,然後會情人。午飯後從情人傢裡出來,直接去瞭步行街,那裡有她弟弟的一個攤位。她換弟弟出去吃飯,她坐在那裡看瞭一會攤位。然後去瞭地下商城。地下商城的通道,跟地鐵的通道一樣,長而且筆直,特別不利於盯梢。甄珍不能老盯著宋紅玉,怕她一開門,跟自己造個臉對臉,認出來自己。

甄珍換刑警李鵬飛盯著下面,她在地面上守著。

幾分鐘後,她跟下面的李鵬飛通電話。李鵬飛說:“她在買東西,我盯住瞭。”

甄珍心中忐忑,她叫林暉在這裡守著,她到通道的那一頭去堵。她快步下瞭樓梯。她看見李鵬飛站在一傢貨攤跟前,甄珍走過去小聲問:“人呢?”

李鵬飛往賣小商品的地方努瞭一下嘴:“在裡面坐著呢。”

“坐著?”甄珍覺得不對,走到跟前一看,腦袋“嗡”地一聲,眼睛看東西都有點模糊瞭。坐在那的女人,穿著跟宋紅玉一樣,但絕對不是她!甄珍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想,這是一趟直街,宋紅玉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她對李鵬飛說:“她還在這條街上。那一頭有林暉堵著,你在這個口守住瞭。我一傢一傢地查,不信她能遁地逃瞭。”

李鵬飛立刻把守住樓梯口。甄珍一個店鋪一個店鋪地細查,走到盡頭,也沒看到宋紅玉。她急得嘴裡發苦,勸自己冷靜。返過身往回走,走到倒數第三傢賣帽子店鋪,再次往裡面看瞭一眼。店鋪裡沒人,隻有店主臉朝裡站在櫃臺裡面,她身穿紅色羽絨服,頭帶一頂呢帽,齊肩短發從帽子裡露出來。看穿著打扮就不是宋紅玉,甄珍想瞭一下,還是走瞭進來。這個時候我給甄珍打瞭電話,甄珍轉身走到門口接電話。我告訴她,三個小組都圓滿完成任務,就看你瞭。”

甄珍心裡著急,抬起頭看著街道的盡頭,夕陽即將西下。她的心揪成瞭一團,返身回到賣帽子的店鋪,戴呢帽的女人不在櫃臺裡面瞭。甄珍叫瞭聲老板,一個中年婦女從簾子後面探身出來,問:“買帽子?大甩賣,所有的都五折。”

甄珍大驚,轉身就往外跑。雜貨店門口人影一閃,她緊追兩步沖瞭上去。那人跑進後面的庫房,甄珍追瞭進去。店老板被突如其來的追逐,弄得愣住瞭。庫房很小,戴呢子帽的女人被堵墻角,兩眼射出兩道寒光,此人正是宋紅玉。甄珍掏出手銬,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一隻手戴手銬。宋紅玉的另一隻手,飛快地拽下貨架上的馬鞭,狠狠給瞭甄珍一鞭。甄珍身子沒有躲,手也沒有松開。她拽著宋紅玉的胳膊使勁朝後一掰。“嘎巴”一聲脫臼瞭,宋紅玉疼的一聲嚎叫,跪在地上。甄珍利落地給她戴上手銬,摘下帽子,她頭上的假發掉瞭下來。甄珍一把扯開她的羽絨服,裡面是白顏色。

甄珍冷笑:“反偵察能力挺強啊,差點讓你漏網瞭。”

她給宋紅玉的胳膊復位後,戴上瞭手銬。宋紅玉喘勻瞭這口氣問:“你為啥抓我?”

甄珍說:“你犯過的罪自己不清楚嗎?”

“不清楚!”宋紅玉面無懼色。

甄珍手指瞭一下自己:“不認識我瞭嗎?”

宋紅玉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滑過去:“不認識。”

甄珍提醒她:“2004年,灤城荷花小區8號樓1單元3002房間的綁架案。”

宋紅玉一怔,隨即冷靜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甄珍從口袋裡掏出來那個銀手鐲,在她眼前晃瞭兩晃:“認識它吧?”

宋紅玉的臉瞬間變瞭顏色。

甄珍說:“這個手鐲見證瞭你怎樣殺的人。”

宋紅玉狡辯:“沒看見它有嘴,它怎麼告訴你的?”

甄珍:“它沒有嘴,你有啊,是你告訴我的,我一個字都沒敢忘。”

宋紅玉冷笑:“有證據嗎?”

甄珍說:“有啊,我就是那個差點被你弄死的甄珍。”

宋紅玉認出來瞭她,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