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可甜沖她笑瞭一下,提起裙擺去瞭廚房。
施伐柯一回頭便對上瞭陸池不甚贊同的眼神,訕訕地笑瞭一下,“可甜也是好心。”
話音剛落……便聽到“砰”地一聲巨響從廚房傳來,隨之而來的是賀可甜驚慌的尖叫聲。
“可甜!”施伐柯面色一變,慌忙沖進瞭廚房,便見賀可甜一臉無措地站在灶前,一個瓦罐掉在瞭地上,摔得稀爛……裡面的肉糜粥灑瞭一地。
隨之趕來的陸池看著掉在地上的肉糜粥,面色鐵青。
這是阿柯親手給他熬的粥!他還沒有嘗過一口呢!他就知道賀可甜沒安好心,定然是施傢那位三哥授意的吧!說不定施三哥不滿阿柯給他熬粥,這才讓賀傢小姐來故意使壞!
這一刻,幾乎要氣瘋瞭的陸池徹底陰暗瞭。
“我……我不是故意的,瓦罐太燙手瞭,我沒抓牢就掉地上瞭,對不起……”賀可甜握著被燙紅的指尖,眼淚汪汪地道。
施伐柯趕緊從水缸裡舀瞭一勺涼水出來,拉過賀可甜,將她被燙紅的手按在涼水裡,“沒事沒事,不過一罐子粥而已,不哭啊,你的手怎麼樣瞭,疼不疼?”
“疼……”賀可甜向來嬌氣,委屈巴巴地輕聲道。
不、過、一、罐、子、粥、而、已?!
陸池氣呼呼地瞪著施伐柯,說得輕巧!那是她親手熬的粥,他連一口都沒有嘗到呢!那是他的早膳!
賀可甜一下子註意到瞭陸池憤怒的眼神,也不敢撒嬌瞭,咬瞭咬唇,一臉愧疚地道歉,“對不起,我好像幫倒忙瞭……”
陸池在心底重重地哼瞭一聲,你也知道幫倒忙瞭啊!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是好心。”施伐柯見她眼圈又紅瞭,有些頭疼地趕緊哄。
陸池看得眼紅,好氣啊!他也不開心!誰來哄哄他啊!
不行不行,不能氣,一氣頭就暈……
施伐柯正一門心思地哄著賀可甜呢,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瞭身後強大的怨念……回頭一看,便見陸池正一臉苦大愁深地盯著已經灑瞭一地的肉糜粥,面色蒼白,搖搖欲墜,不由得大驚失色,趕緊跑瞭過去扶住他,“陸公子,你沒事吧?”
陸池扭頭看向她,從牙齒縫裡蹦出兩個字,“我餓。”
賀可甜一聽,終於忍不住淚崩瞭,“對……對不起陸公子……”
施伐柯扭頭看瞭看哭得梨花帶雨的賀可甜,又看瞭看身旁餓得頭暈眼花仿佛有點神智不清的陸池,一時頭大如鬥。
“可甜,你是乘馬車來的吧?”施伐柯按瞭按突突直跳的額頭,問。
賀可甜哽咽著點點頭。
“不如讓你傢車夫幫忙去飯館買些吃食回來給陸公子墊墊吧,面條餛燉之類好克化一些的都行。”施伐柯提議道。
賀可甜也是一時被嚇懵瞭,慌瞭神,畢竟雖然她向來自詡城府頗深,可到底也隻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怎麼扛得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一再出糗,如今聽瞭施伐柯的話立時豁然開朗。
為瞭表現一番,她決定不假車夫之手,自己親自去。
“你的手……”施伐柯見她自告奮勇,有點驚訝。
“隻是燙紅瞭一些,浸過涼水已經無礙瞭。”賀可甜說著,看瞭陸公子一眼,期望得到他一個憐惜的眼神。
很顯然,她失望瞭。
陸池壓根不肯看她。
“陸公子,你且等等,我很快就回來。”賀可甜委屈巴巴地說著,趕緊出門去補救瞭。
施伐柯則有些驚訝於賀可甜的態度,她竟然願意低頭道歉,還親自去買吃食,但一時也沒有多想,打算先扶看起來已經餓得頭暈眼花的陸池坐下。
“可甜去給你買吃食瞭,你且忍一忍,先坐著喝口水吧。”她道。
誰料賀可甜一走,陸池頭也不暈瞭,眼也不花瞭,掙脫開施伐柯的攙扶,自己走到桌邊坐下瞭。
施伐柯抽瞭抽嘴角,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你就這般不待見她啊……”有點無奈地,施伐柯道。
陸池默默看瞭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肉糜粥,“我真的餓。”
“不過一罐子粥罷瞭,可甜都認錯瞭瞭,而且不是已經出去給你買吃食瞭麼……”
要知道,讓賀可甜低頭認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陸池默默看向她,幽幽地道:“可是我中意吃肉糜粥。”
施伐柯被他看得壓力山大,“那我明日再給你熬吧……”
“嗯。”陸池滿意地收回瞭視線。
施伐柯輕輕地籲瞭一口氣,陸公子鬧起脾氣來也是不容小覷呢……但他正病著,又餓瞭肚子,鬧些小脾氣也能理解,她倒瞭一杯熱水給他,“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陸池伸手接過,慢慢啜飲。
施伐柯見他乖乖喝水,便轉身去收拾地上碎瞭的瓦罐,誰料剛撿起一片,便被陸池按住瞭手。
……他不是正坐著喝水麼?什麼時候蹲到她身後的?還有,他不是頭暈眼花餓得沒力氣麼,怎麼動作竟這樣快?
“怎麼瞭?”施伐柯扭頭看他。
“這碎片鋒利,你讓開,小心割傷瞭手。”陸池沉聲道。
“哪裡就這麼嚴重瞭,我小心些便是,你坐著吧。”施伐柯說著,便想掙開他的手。
一下,沒掙開。
兩下,沒掙開。
“陸公子?”施伐柯納悶瞭。
陸池握著手中柔軟細膩的小手,忍不住又有些蕩漾瞭起來,不自覺竟出瞭神,被施伐柯一叫,趕緊回瞭神,他輕咳一聲,松開她的手,“你讓開,我來撿。”
說著,便不容置喙地推開她,將地上的碎片一一撿瞭起來,放在簸箕裡。
施伐柯見狀便也隨他去瞭,隻去幫忙打掃散落瞭一地的粥。
陸池看著那些被掃掉的肉糜粥,冷不丁幽幽地說瞭一句:“真可惜。”
見他一副怨念十足的樣子,施伐柯簡直有些無奈瞭,不知道陸公子怎麼就這麼執著於這一罐子粥呢……
“陸公子。”施伐柯實在受不住他那幽怨的眼神,便決定尋個話題,“我記得你說你是嵐州人?”
聽到這個問題,陸池眼神一頓,微微提起瞭心,“嗯,怎麼瞭?”
“那你去過千崖山麼?”施伐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嗯,大概十年前的樣子,你去麼過?”
“十年前的事情,怎麼可能記得那麼真切呢。”陸池面上露出瞭恰到好處的疑惑,“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可有什麼緣故?”
施伐柯猶豫瞭一下,還是沒有說出朱顏顏的事……畢竟這件事涉及到朱顏顏的閨譽,若是陸池並非是她要找的人,這件事便不宜讓陸池知道,這世道對女子嚴苛,施伐柯不得不謹慎。
“沒什麼緣故,就是好奇罷瞭。”施伐柯笑瞭一下,一臉神往地道,“不知道千崖山飛瓊寨是個什麼樣子,若能見識一下便好瞭。”
陸池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起來,“那不是個匪寨麼?你不怕?”
“為什麼要怕?”施伐柯一臉天真地道,“我爹說那飛瓊寨裡的都是義匪俠盜,專門劫富濟貧,並不是什麼真正的惡人呢。”
陸池見她一臉神往的樣子,表情越發的微妙瞭起來,“你喜歡的話……以後會有機會的。”
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眼神下意識瞄瞭瞄她的手腕,那隻青翠欲滴的玉鐲掩在她的衣袖裡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她一定戴著。
已經戴上瞭他的手鐲,以後自然會有機會去飛瓊寨的。
他說得含糊,施伐柯也沒有往心裡去,自然不知道陸池已經把她劃入自己的所有物瞭……不知不覺已經是千崖山飛瓊寨的一分子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