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年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間就抬起手,捂住瞭自己的臉,他很安靜的跪在墓碑前,可是肩膀卻很輕很輕的顫抖瞭起來。
與她重逢的第251天,他和她再次分離,悲傷遠比想象中來的重。
這251天裡的點點滴滴,在陸瑾年的腦海裡,宛如慢鏡頭一樣,一幀一幀的緩緩播放。
他和她最初扮演夫妻時,如同陌生人一樣冰冷的相處,他為瞭可以靠近她,搬空瞭別墅裡的所有床,終於如願以償的和她躺在一張床-上時,他卻被自己體內的沖動折磨的一夜一夜無法入眠,他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睡夢中的她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貼到他胳膊時,他整個人如同電擊一樣,將她從床-上丟下去的畫面……
在宜山的別墅裡她照料生病的他,在《傾城時光》劇組裡他和她演的對手戲,在金碧輝煌他和她唱的那一首《年少有你》,他們一起去看的電影、走過的路、吃過的餐廳、說過的話……
還有她不知道的那些秘密,他給她“佈、剪刀、石頭”的告白,他給她專程打造的“Shmily”品牌禮品,他給她藏瞭紙條的瓷娃娃,他唱給她的那一首《好可惜》……
伴隨著回憶,陸瑾年的心似乎被一隻手狠狠地抓住,用力的攥著,疼得他全身都跟著哆嗦瞭起來,有著無法抑制的眼淚,從他的指縫裡,一滴一滴,砸在瞭面前堅硬的石碑上。
陸瑾年在墓地裡呆到瞭大半夜,才回到車上,除瞭眼底有些紅,他的神情看起來,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他在車裡坐瞭一會兒,順手就點瞭車載音樂,有著悠揚的歌聲響起。
“想你,不隻是因為空虛,說到底,是真有感情不騙你,我與全世界為敵,為瞭你受盡委屈,這些苦我都甚至都願意……”
陸瑾年喉嚨上下滾動瞭兩下,緩緩地踩著油門,控制著方向盤,開下瞭山。
“好可惜,終於失去你,對不起我已經盡力,我沒有放棄,隻是不見你,以為這樣就傷不到自己……”
深更半夜的郊區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陸瑾年的車子在飛馳。
“好可惜我們回不去,傷心哭泣變本加厲,我一直婉拒別人的情意,隻為個不確定的你……”
陸瑾年直視著正前方的道路,有著眼淚順著面頰再一次的滑落,他唇瓣動瞭動,沒有發出聲音,可是唇形,依稀是在跟著車載音樂慢慢的合:“我一直婉拒別人的情意,隻為個不確定的你,其實在心裡,我真的好想求你別和我分離……”-
喬安好離開錦繡園的第二天,和趙萌飛往米蘭,拍攝陸瑾年曾經讓她簽的那份化妝品廣告。
廣告是一個隻有十幾分鐘的短片,但是拍攝要求卻很高,總共需要輾轉五個地方,米蘭、巴黎、羅馬,雅典,梵蒂岡。
喬安好一直在歐洲逗留瞭將近半個月,才終於結束瞭拍攝,訂的是第二天的機票,從巴黎回北京。
巴黎是購物的天堂,趙萌一直在抵達巴黎的第一天,就一直嚷著要去逛街血拼,但是因為工作忙碌,一直熬到瞭飛回北京的前一天,喬安好和趙萌兩個人才有瞭空閑時間出來逛逛。
趙萌在逛街之前,提前擬定好瞭購物單,出門的時候,喬安好看著趙萌記錄的那麼一長串的東西,還吐槽她有錢就是任性,結果等到逛起街來,原本沒打算買東西的喬安好,卻比趙萌買的要瘋狂許多,到最後她一個人拎不動那些購物袋的時候,就讓趙萌幫忙,趙萌望著兩個人手中大包小包中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喬安好的,忍不住將她吐槽自己的話,反吐槽瞭回去:“喬喬,你真好意思說我有錢就是任性,我看你才是吧!”
隨後趙萌就晃瞭晃腦袋,用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不過,沒辦法,誰讓你有個陸影帝那麼有錢的老公呢!”
喬安好原本趴在香奈兒的櫃臺上,正在挑選項鏈,聽到趙萌這句話,手指一抖,手中拿著的項鏈就那麼直直的跌倒瞭櫃臺上,喬安好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沖著售貨小姐連忙道歉,然後便將自己原本看中的兩條項鏈指給售貨小姐包起來。
趙萌和喬安好最後去的是愛馬仕,趙萌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在網上選好瞭一款男士的錢包,準備送給自己男朋友,她讓售貨員幫自己包起來的時候,順道問瞭一嘴喬安好:“喬喬,你不要選個禮物,帶回去給陸影帝嗎?”
站在一旁的喬安好,停頓瞭好大一會兒,才搖瞭搖頭,垂著眼簾,沒有出聲,讓人摸不清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從愛馬仕裡出來,已是精疲力盡,就近找瞭一傢咖啡廳休息。
趙萌拿著手機拍瞭兩張自己一下午的戰果,放在瞭朋友圈,然後看瞭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盯著窗外發呆的喬安好,然後就拿起瞭她的手機,給她拍瞭一張照片,順勢將手機遞給瞭喬安好,說:“喏,喬喬,我幫你拍的不錯吧,可以放微博。”
停頓瞭一下,趙萌又說:“喬喬,身為你的經紀人,我覺得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你微薄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更新瞭。”
喬安好收回視線,接過自己的手機,看瞭一眼趙萌給自己拍的照片,沒什麼問題,於是就上傳到瞭微博上,附贈瞭六個字:法國、巴黎、完工。
發完微博之後,喬安好習慣性的在搜索處,打瞭“陸瑾年”三個字,正準備按搜索的時候,她手指微微彎曲瞭一下,最後就退出瞭微博。
喬安好盯著手機看瞭許久,打開瞭手機相冊,點開瞭她曾經偷偷拍下的那張,和陸瑾年睡在一起的照片。
這半個月以來工作忙,加上有些人不願意去觸碰,所以過的一直都很如常,可是今天閑適下來的時候,突然間從趙萌的口中聽到瞭他的名字,她才發現,原來思念是那麼根深蒂固的紮在自己的骨血裡。
趙萌喊瞭喬安好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她的回應,抬起頭看到她竟然盯著手機看的入神,於是就抱著惡作劇的心態,悄悄地站起身,湊到瞭喬安好的面前,看著她的手機屏幕,對著她的耳邊,輕飄飄的說瞭一句:“喬喬,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
喬安好被嚇的一哆嗦,隨後就反應很快的將手機屏幕反扣在瞭桌子上。
隻可惜,喬安好反應的在迅速,趙萌也已經看清瞭她剛剛手機屏幕顯示的照片,然後就一臉曖-昧的望著喬安好,“嘖嘖嘖”瞭三聲,神秘兮兮的問:“怎麼?喬喬你對陸影帝動心瞭?現在是不是歸心似箭?特別想回去見他?”
喬安好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趙萌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繼續說:“明天就可以回北京瞭,後天上午七點鐘抵達北京國際機場,你如果實在想念的厲害,可以先去環影傳媒……”
“趙萌。”喬安好突然間出聲,打斷瞭趙萌的話,趙萌的臉上還掛著幾分促狹的笑,望著喬安好頓瞭話音,喬安好抿瞭抿唇,用力的握緊瞭一下自己的手機,然後就抬起眼皮,望著趙萌,嚴肅認真的說:“趙萌,我跟陸瑾年分開瞭。”
趙萌眼睛猛地睜大,望著喬安好,一臉不可置信。
喬安好彎著唇笑瞭笑:“對不起,過瞭這麼多天才告訴你……”
都已經不再是夫妻半個月瞭,再次說起來,喬安好依舊眼底有些發熱,她轉過頭,望著窗外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緩聲繼續說:“……我跟陸瑾年現在已經沒有夫妻關系瞭。”
趙萌足足愣怔瞭五分鐘,才喃喃的低語瞭一句:“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這麼突然?”
喬安好沒有吭聲,可是眼淚卻順著眼角滾落瞭下來。
是啊,之前明明都好好的呢,她還幻想著許嘉木醒來之後,他和她可以繼續做朋友,他和她還可以有將來,可是就那麼突然之間一切都變瞭,她再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瞭,再也不會對他抱有幻想瞭,再次見面,他隻是她簽約影視公司的頂頭上司,那個她愛瞭十三年,穿著白色襯衣,一臉淡漠的站在屋簷下,和她躲過雨的少年,從此以後,隻是她內心深處永遠都無法觸碰的一場夢瞭-
四季酒店五層咖啡廳臨窗的座位上,坐在陸瑾年身邊的助理第八次悄無聲息在桌下踢瞭踢陸瑾年的腳,然後對著坐在對面的兩個人一臉歉意的笑瞭笑:“抱歉,在稍等一會兒。”
兩個人似乎有些坐不住,卻還是保持著鎮定,勉強的回瞭一個笑。
然後整個桌子上,再一次陷入瞭長久的沉默,隨著時間緩緩地流逝,陸瑾年的助理有些坐立不安,人變得有些焦急瞭起來。
一份策劃案遞到陸瑾年的面前,白白的讓合夥人等瞭兩個小時,任憑他怎麼提醒,他卻一直都沒回應,隻是目光淡淡的盯著合同坐著。
又半個小時過去,助理再一次踢瞭踢陸瑾年,男子仍舊凝視著合同,沒有絲毫的反應,儼然是將周身的一切都當成瞭空氣。
對面的兩個合夥人,已經明顯變得浮躁。
助理重重的咳嗽瞭兩聲,看到陸瑾年還是一言不發,最後隻好賠著笑,對著面前的兩個合夥人說:“真的很抱歉,要不這樣吧,這份策劃案我們先拿回去看,等到有結果瞭,我在電話聯系兩位,你們看這樣行嗎?”
兩個人互相對望瞭一眼,其中一個點瞭點頭,說:“好。”
然後助理連忙起身,客客氣氣的送走瞭兩個合夥人,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陸瑾年的視線已經從策劃案上挪開,盯著窗外,神情冷淡。
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以來,第五次出現這樣的情況瞭,明明約瞭合夥人洽談合作,結果見面之後,陸先生就開始緘默不語,任憑對方說什麼,任憑他怎麼提醒,他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確切的說,自從喬小姐和陸先生沒有關系之後,陸先生就變得沉默瞭起來,以前的陸先生話也很少,可是現在少的有些令人發指,很多時候在公司裡開會,全程他都說不出來一個字,就算是有的時候好不容易開瞭金口,也是簡單地兩句“開會”,“散會”。
陸先生性子一直都不怎麼合群,現在變得更加不合群瞭,有時候一些必須去參加的宴會,他會去,隻是去瞭,每次也都是一個人孤單單的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呆著。
喬小姐和他的分開,看起來似乎對他沒什麼影響,脾氣如常,情緒如常,可是,很明顯,他變得更加孤僻,更加讓人難以接觸瞭。
公司裡不少人也看出瞭他的異樣,有人說最近陸先生變得更加高冷瞭,也有人說陸先生更目中無人瞭,可是隻有他知道,他隻是沒瞭那個可以講話的人,然後連話都不想說瞭。
助理搖瞭搖頭,走上前,看向瞭那份策劃案,在陸瑾年發呆的那一頁一字一頓的找瞭一遍,最後視線就停留在瞭“好”這個字上,果然是這樣啊……這明明是一個經常會出現的再也普通不過的字,可是隻因為那個女人名字裡有這個字,所以他每次看到,都會這樣……
助理輕輕地嘆瞭一口氣,將策劃案收瞭起來,低聲的說:“陸先生,時間不早瞭,要走嗎?”
陸瑾年沉默瞭片刻,最後點瞭點頭,沒有說話,站起瞭身,助理急忙招呼瞭服務生結賬,跟著陸瑾年走瞭出去。
上瞭車,陸瑾年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一個人坐在後面,拿著手機,不知道看到瞭什麼,愣愣的盯瞭許久,驀地抬起頭,聲音很冷很淡的開口說:“去錦繡園。”
陸瑾年在喬安好搬出錦繡園之後,便再也沒有回過錦繡園,陳媽原本是因為喬安好才請來的,現在也已經給瞭一大筆錢辭退。
助理愣瞭一下,沒有說話,按照陸瑾年的吩咐,換瞭導航的路線。
陸瑾年靠著車背,閉上瞭眼睛,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上,是喬安好剛剛發的那條微博。
陸瑾年沒讓助理將車開進去,隻是停在錦繡園小區的門口,一個人下車,獨自走瞭進去。
別墅的院門緊鎖著,他在兜子裡摸瞭半天,摸出一把鑰匙,是喬安好走的那一天,放在他車裡的鑰匙,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將這把鑰匙交給她的時候,和她還沒那麼熟悉,努力讓自己神情表現的很冷淡,生怕一不小心就在他的面前泄露出自己內心的激動。
開瞭鎖,推開鐵門,陸瑾年踏瞭進去,沒瞭陳媽,院落已經半個月沒人打掃,喬安好走的那一天,滿園開得正好的花,此時凋零瞭一地。
陸瑾年踩著落花,走到屋門口,輸入密碼,推開門,進去。
屋子裡空蕩蕩的,和他的心一樣,踩著樓梯上樓,臥室裡還是喬安好走那一天的樣子,窗戶沒關,前幾日下瞭一場暴雨,雨水灑瞭一陽臺,留下一片片的泥痕。
寂靜的房間,讓陸瑾年心臟有些壓抑,他看到更衣室地上的袋子,想起喬安好走之前,跟自己說的話:那裡面是她不要的衣服。
陸瑾年停頓瞭片刻,走過去,打開袋子,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瞭出來,用衣服架撐好,挨著他的衣服,掛起來。
袋子裡面裝瞭喬安好的洗漱用品,他將它們都拿到水龍頭處沖洗幹凈,擺到瞭原來的位置上。
等到收拾妥當一切,陸瑾年心底才微微的好受瞭一些,這些她不要的東西,他重歸瞭遠處,仿佛這樣,她就還住在他的別墅裡一樣-
許嘉木出院之後,整整半個月都被困在許傢老宅裡沒有出過門,就連去院子裡散散步,管傢或者韓如此,都會大驚小怪的吩咐傭人跟在他的後面,生怕他出現半點意外。
明明過得是錦衣玉食、眾人擁護的日子,可是許嘉木卻覺得像是坐牢一樣,憋悶的很,終於在有一天,忍不住的他,趁著韓如初去公司,管傢在廚房裡煮飯的時候,偷偷地溜出瞭傢門。
許嘉木溜出門前,提前叫瞭一輛出租車,一上車,就開始打電話,張羅著找關系不錯的朋友出來玩。
因為許嘉木不能喝酒,想瞭一圈,最後就把聚會地點選在瞭錦繡園的別墅,還信誓旦旦的說,他給大傢露一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在去錦繡園之前,許嘉木特意去瞭一趟超市,買瞭一堆食材,順便留瞭地址,讓人送貨上門。
錦繡園的別墅,許傢每天都派人來打掃,很幹凈,許嘉木剛到沒兩分鐘,喬安夏和程漾已經過來,許嘉木招呼他們隨便坐,還沒來得及給兩個人倒杯水,電話就響瞭起來,超市送的貨到瞭。
許嘉木直接指瞭指飲水機,示意喬安夏自便,然後就拉開門,走瞭出去,站在屋門口,許嘉木和超市的送貨人員清點物單的時候,卻看到隔壁別墅的二層陽臺上,站著的陸瑾年。
許嘉木停頓瞭一下,轉過頭,繼續聽著送貨人員嘴裡念叨的話:“芹菜一斤,大料一包,醬油,醋,鹽各一袋,辣椒兩斤……”
“先生,您要的東西都全瞭。”送貨人員說著,將購物清單遞到瞭許嘉木的面前:“麻煩先生,您在這裡簽個字。”
許嘉木接過筆流暢的簽瞭名,等著送貨人員離開,站在屋門口頓瞭半分鐘,也不管堆在門口的那一堆東西,就邁著步子走向瞭隔壁的別墅。
許嘉木按瞭門鈴,雙手插兜的站在門外等瞭一會兒,門才被打開,然後許嘉木就奉上瞭一個笑容,喊瞭一聲:“哥。”
陸瑾年聽到門鈴響的時候,就在想是誰,結果一開門,卻看到笑容燦爛的許嘉木,他人微微停頓瞭一下,然後沖著許嘉木輕輕地點瞭點頭。
許嘉木早已經習慣瞭陸瑾年的性子,絲毫不介意的繼續掛著笑,對著陸瑾年說:“哥,我今天邀請瞭安夏他們來傢吃飯,你等下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陸瑾年望瞭一眼許嘉木的別墅,想到清晨自己醒來時,透過窗子看到拉著箱子進入隔壁屋子的喬安好,過瞭片刻,唇瓣的蠕動瞭一下,隻是說瞭一個字:“好。”-
雖然喬安好和許嘉木說好瞭會取消婚約,但是在沒有取消之前,兩個人對外還是名義上的夫妻,喬安好從陸瑾年別墅搬瞭出來,肯定是不能回喬傢住,但是她又不願意住在許傢老宅,因為要和許嘉木同房住,所以最後想瞭想,還是住回瞭錦繡園,隻不過這次住的不是陸瑾年的別墅,而是許嘉木的別墅。
不過因為著急出國拍廣告,喬安好隻是將行李放在瞭許嘉木的別墅裡,就急匆匆的趕行程去瞭。
從巴黎到北京的長途飛行,使得她全身疲倦,所以今早一到北京,便直接回錦繡園補覺。
睡到下午的時候,喬安好隱隱聽見樓下有講話的聲音傳來,最初她以為是做夢,翻瞭個身,閉著眼睛繼續睡,卻發現樓下的吵鬧聲更加清晰,於是便從床-上爬瞭起來,穿著睡衣,就從臥室裡跑瞭出來,沿著樓梯,下來,恰好看到客廳裡坐著幾個人,有說有笑。
喬安好被這樣熱鬧的一幕,搞得有些暈眩,還沒緩過神來,就聽到喬安夏大驚小怪的聲音傳來:“喬喬,你剛醒瞭?”
喬安好皺瞭皺眉:“姐,你們怎麼都在?”
“嘉木說晚上給大傢做飯啊。”喬安夏指瞭指玄關處,喬安好才看到蹲在那裡正在對著一個紙箱整理各種蔬菜水果的許嘉木。
許嘉木手裡拿瞭一盒西紅柿,轉過頭看瞭一眼喬安好:“喬喬,你從法國回來瞭?廣告拍的怎樣?”
“挺好的……”喬安好剛說瞭三個字,門鈴卻響瞭起來,許嘉木剛準備站起身去開門,喬安好卻搶先一步的走瞭過去:“我來吧。”
然後也沒透過貓眼看一眼是誰,就拉開瞭門,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陸瑾年那張唯美驚艷的臉龐。
喬安好人驀地就呆在瞭原地。
陸瑾年在看清是誰開的門時,瞳孔明顯的擴大瞭一下,隨後就歸於瞭正常,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喬安好,隻是他望著她的眼底,像是結瞭一層冰,給人一種很冷漠的感覺。
僅僅隻是隔瞭半個月沒見,喬安好卻覺得像是隔瞭一個世紀一樣的遙遠,他的容顏依舊出色,隻是神情看起來比以往更冰冷一些,眉宇之間的淡漠和疏離濃的仿佛化不開的霧。
“哥,你來瞭?”
許嘉木的一句話,讓喬安好猛地清醒回神,她這才發現陸瑾年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盯向瞭自己的胸前,她穿的是一件吊帶的睡裙,露出瞭大片面積精致秀氣的鎖骨,喬安好臉變得有些燒,不自然的低下頭,快速的退開瞭門口,對著許嘉木輕聲的說瞭一句:“你招呼吧,我上樓去換件衣服。”
說著,喬安好便轉身,沖著樓梯處一路小跑瞭上去。
陸瑾年站在玄關處,始終沒動,直到喬安好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他才將視線挪瞭回來,然後掃瞭一眼許嘉木面前的紙箱,裡面除瞭蔬菜、水果和一些調料之外,還有幾盒避孕套,人頓時像是觸電一樣,身體猛地就晃瞭一下。
“哥,你怎麼還站在這裡?進去坐啊!”許嘉木看到陸瑾年過瞭這麼久,還站在門口,忍不住出聲提醒瞭一句。
陸瑾年仿佛沒有聽見許嘉木的話一樣,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幾盒花花綠綠的小方盒。
許嘉木皺瞭皺眉,又喊瞭一聲:“哥?”
陸瑾年回神,磕瞭下眼皮,手悄無聲息的就握成瞭拳頭,幾乎用盡瞭全身的力氣,才勉強讓自己很平靜的邁著步子,走過許嘉木的身邊,走向瞭客廳,面對一屋子的熟人招呼聲,也隻是心不在焉的點瞭點頭,然後就找瞭一個單人沙發,坐下。
一屋子的人,說說笑笑,煞是開心,陸瑾年卻坐在一旁,自始至終沒有出生說過一句話,眼睛定定的盯著窗外,像是在走神,直到換完衣服的喬安好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他才動瞭動眼珠子,往她的身上飄去。
陸瑾年在客廳,喬安好有些不自在,和喬安夏這些人簡單地聊瞭幾句,就去瞭廚房,看看許嘉木有沒有什麼可幫忙的。
途中喬安好出來過兩次,一次是端瞭一壺熱茶,一次是端瞭一個果盤。
喬安好還給每個人都倒瞭一杯熱茶,端給陸瑾年的時候,他說瞭來到這個屋子裡的第一句話:“謝謝。”
喬安好垂著眼簾,沒有去看陸瑾年,隻是輕輕地扯瞭一下唇角,又走回瞭廚房-
許嘉木雖然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但是在大學的時候,就能做出一桌子的好菜。
喬安好雖然在廚房裡,可是根本幫不上丁點的忙,充其量就是剝個蒜瓣,洗個盤子,中間還被許嘉木多次嫌棄礙手礙腳。
最後忍無可忍的許嘉木,直接關瞭火,推著喬安好的肩膀,走到瞭廚房門口,剛準備把她退推出去的時候,陸瑾年人卻迎面走瞭過來。
喬安好和許嘉木同時停下瞭腳步。
許嘉木仰著笑臉,開口問:“哥,怎麼瞭?”
陸瑾年在許嘉木放在喬安好肩膀上的雙手停留瞭片刻,然後就神情冷漠的挪開瞭視線,將手中的座機電話,遞瞭過去,聲音聽起來寡淡而又冰涼:“有來電。”
許嘉木將雙手從喬安好的肩膀上抽走,接過瞭電話,看瞭一眼來電顯示,抬起手蹭瞭蹭鼻子,接聽,喊瞭一聲:“媽……我沒事……我就是在傢呆的煩,喬喬在我身邊……”
許嘉木將手機遞到瞭喬安好的面前,聳瞭聳肩,一臉無奈的說:“韓女士讓你接電話。”
在喬安好接電話的時候,許嘉木指瞭指廚房裡正在煮的湯,便走瞭進去。
喬安好將電話舉到耳邊,喊瞭一聲:“許伯母。”
“喬喬,你從法國回來瞭?”
喬安好輕聲的“嗯”瞭一聲,然後韓如初的聲音又傳來:“嘉木手機關機,給你打電話也沒人接聽。”
喬安好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在樓上,連忙溫聲的說:“手機沒在身上,您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跟你說,你看好嘉木,他剛出院,身體雖然現在好瞭,但是也沒好利索,別讓他喝酒……”韓如初在電話裡絮絮叨叨的說瞭很多囑托的話語。
喬安好很有耐心的一一應著。
陸瑾年雖然不知道電話的那一端韓如初具體說瞭些什麼,但是也大概能猜得出來,他的心底瞬間黯淡漆黑。
“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盯好嘉木哥,也會照顧好嘉木哥的。”喬安好語調輕柔,緩速的說完這句話,便掛瞭電話,她正準備將電話放回座機上的時候,站在一旁還沒走開的陸瑾年,卻伸出瞭手:“給我吧。”
喬安好抬起眼皮,對上陸瑾年波瀾不驚的雙眸,他漂亮的眼瞳靜默冷淡,不帶任何的情感,她猶豫瞭一下,將電話遞給瞭陸瑾年:“那麻煩你瞭。”
陸瑾年沒出聲,隻是一臉平靜的接過瞭手機,清淡從容的轉過身,走回瞭客廳,他的背影看起來孤傲冷硬,可是沒人知道,他的心底正在滴著血-
許嘉木的晚餐,做的無比豐盛,一群人圍繞著餐桌落座,誰都還沒動筷子去品嘗味道,隻是單獨看著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就開始瞭七嘴八舌的各種誇贊。
“嘉木,你確定你前陣子找人整的是容,不是廚藝?”
早在許嘉木清醒過來的時候,許傢人為瞭順利成章讓真的許嘉木接替回來陸瑾年扮演的那個假的“許嘉木”,所以已經透露風聲,說聯系瞭國際一流的整容大師,給許嘉木修復容顏。
“還真別說,嘉木這容顏恢復的還不錯,跟以前沒什麼差別,壓根看不出來出過車禍的跡象。”
“這可是恢復容顏瞭,之前毀容的時候,徐少爺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登門拜訪,都避而不見。”
“來來來,為瞭我們許少爺容顏煥發,幹杯!”
一桌人舉起瞭酒杯,正準備幹杯的時候,坐在許嘉木身邊的喬安好,卻伸出手將他手中的酒杯抽走,然後換瞭一杯白開水放在瞭他的面前,隨後喬安好溫聲溫氣的對著一桌人解釋說:“嘉木哥現在還不能喝酒。”
大傢都以為許嘉木是因為剛做的修復容顏手術,所以沒有勉強。
喬安夏倒是笑意盈盈的取笑瞭喬安好一句:“喬喬,還真是護著嘉木。”
許嘉木但笑不語,以水代酒,陪著大傢一幹二凈。
辛辣的酒精滑過陸瑾年的喉嚨,他卻感覺到瞭一絲清冽的苦澀。
許嘉木的菜,做的味道相當不錯,一桌子的人,都以為許嘉木和喬安好是夫妻,所以便有人忍不住調侃瞭起來:“小喬,你可是有口福瞭,天天都能吃到許少爺做的山珍海味。”
有人既然起瞭頭調侃,便有其他的人開始跟風:“不過話說回來,嘉木,你當初和小喬的婚禮弄得也太草率瞭些,我們在座的好幾個人你都沒請,現在你容顏恢復瞭,是不是應該找個時候,補個大的婚禮?”
“對啊,嘉木,連個婚禮都沒有,你對得起小喬,對得起我們大傢嗎?”
盡管許嘉木和喬安好知道,他們嚷的不婚禮是不可能會有的,但是在婚約沒有解除之前,兩個人還是默契的沒有泄露出半點的破綻,甚至許嘉木還附和著大傢的話題,笑說:“肯定的,肯定會給喬喬補婚禮。”
喬安好自始至終隻是保持著淺笑,沒有說話,在許嘉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往陸瑾年坐的地方看一夏,男子神情依舊淡漠冰冷,隻是不動聲色的喝著酒,仿佛這一桌子談論的話題跟他沒有半點關系一樣,喬安好忍不住抓緊瞭一下手中的筷子,雖然說好不再愛他,可是還是在別人起哄她和另一個男人關系時,看到他那樣漠不關心的神情,心底仍舊有些難受。
“不要光補婚禮啊,求婚也得補,小喬,我跟你說,許少爺不求婚,你可千萬不能答應。”
“這都已經結婚瞭,不能答應什麼啊!”
“不能答應生孩子啊!”
“對對對,不能答應生孩子!”
“小喬,等到求婚的時候,你記得叫上我們,我們幫你把關,不夠誠意,堅決不能給許少爺生孩子。”
生孩子……喬安好和許嘉木的孩子……陸瑾年一瞬間就想到瞭自己那個還沒出生,便被人扼殺在肚子裡的孩子……他握著酒杯的手,忍不住加大瞭力氣。
他聽不出來剛剛的那句話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可是一餐桌的人笑的好不開懷,他眉眼平靜的等著大傢轉換瞭話題,然後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將視線悄無聲息的落在瞭喬安好的身上,她正低著頭,眉目靜好的啃著一個許嘉木夾給她的雞腿。
陸瑾年不過才看瞭五秒鐘,便移開瞭視線,然後就昂著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走出瞭餐廳。
陸瑾年一個人站在客廳裡,耳邊是從餐廳裡不斷傳出來的笑聲,聽起來氣氛很融洽,可是他的周身,籠罩的是濃的散不開的孤寂。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瞭多久,餐廳的門被拉開,為瞭掩飾自己的落寞,他急忙從兜子裡摸出來手機,放到耳邊,佯裝出來聽電話的模樣。
許嘉木喊瞭一聲“哥”,看到他舉著電話的模樣,便識趣的閉上嘴,拉開公用洗手間的門,走瞭進去。
陸瑾年聽到洗手間裡面傳來馬桶的抽水聲,才將手機放回瞭兜裡,許嘉木從裡面出來,手中拿著紙巾正在擦手,看到他已經切斷瞭電話,才又開口,說:“哥,忙完瞭?”
陸瑾年輕點瞭一下頭。
餐廳裡有人在喊許嘉木的名字,他提高嗓音,應答瞭一聲,然後將紙巾扔入瞭垃圾桶裡,又對著陸瑾年說:“進去吃飯吧。”
陸瑾年站在原地沒動,一身清冷:“我還有點事,得先走瞭。”
許嘉木眼底閃現瞭一絲遺憾,卻並沒有強留:“好吧,回頭有時間我再找你吃飯。”
陸瑾年“嗯”瞭一聲,看瞭一眼緊閉著門的餐廳,沒在說什麼,隻是靜瞭兩秒鐘,就邁著步子離開。
晚上的氣溫,已經降瞭下來,沒瞭白日裡的燥熱,甚至還有些清爽。
陸瑾年端瞭一杯茶水,站在自己別墅的陽臺上,昂起頭,可以隱隱的看到天邊的星光點點。
他是清晨看到她進瞭這個別墅,所以在許嘉木邀請自己過來吃晚飯的時候,才點頭同意。
他知道,自己過來會看到一些讓自己難受的畫面聽到一些讓自己難受的話,純粹沒事送上門來找虐。
可是他沒辦法,老天爺隻給瞭他251天和她在一起的機會,盡管那個機會得來的前提是他要當許嘉木的替身,可是現在,他隻能在送上門的找虐中,接近她瞭。
一頓晚餐,比預想中的虐的還要慘,可是沒關系,他還是看到瞭她,還跟她說瞭兩句話,不是嗎?
盡管那兩句話,一句是她給他泡茶時的“謝謝”,一句是她掛斷韓如初的電話時的“給我吧”,可是還是值瞭,不是嗎?
陸瑾年一直站到夜裡十點多鐘,隔壁的別墅才動瞭動靜,可能有兩個人喝多瞭,上車之前在那裡口齒不清的大聲嚷著話,驚得旁邊住戶傢養著的一條狗不斷地叫著。
院子裡停放的車燈不斷地亮起,車子相繼開離。
陸瑾年站在二樓,透過院子裡昏黃的地燈,看到許嘉木和喬安好一同從大院門口,返回瞭屋裡,隨著隔壁別墅的屋門重重關上,世界徹底安靜。
隔壁的那棟房子裡,隻剩下許嘉木和喬安好兩個人瞭……
陸瑾年腦海裡浮現出晚上過去吃飯的時候,從許嘉木買的東西裡,看到的幾盒避孕套,瞬間有些不敢想象下去瞭。
大概過瞭半個多小時,隔壁別墅的燈光熄滅,陸瑾年的手一抖,手中的水杯就砸落在瞭地上,摔瞭個粉碎。
溫熱的茶水,灑瞭自己一身,留下一片淡黃色的茶漬。
陸瑾年帶著幾分慌張的退回瞭臥室,步伐有些亂的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胡亂的洗瞭一把臉。
他晚上明明沒有喝多少酒,可是此時此刻卻覺得腹裡翻江倒海,格外難受,人一時沒有忍住,就突然間沖到馬桶前,跪在地上吐瞭起來。
陸瑾年吐瞭許久,吐到胃裡都掏空瞭,可是五臟六腑還是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的難受。
明明他和她已經結束瞭半個月瞭,可是他就是有點緩不過勁兒,總覺的她應該每天都回自己的別墅裡,晚上應該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現在他一想到她和許嘉木兩個人住在隔壁的別墅裡,很有可能會發生她和他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就有些接受不瞭……
陸瑾年越想,人越慌張,最後就從地板上爬瞭起來,也不顧身上被茶水弄臟的衣服,就那麼直接出瞭門,他直奔到瞭許嘉木的別墅門口,抬起手,就按瞭門鈴。
他的動作很焦急,連續按瞭好幾下。
隨後別墅裡的燈亮起,許嘉木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誰呀?”
然後,屋門便被拉開。
許嘉木已經換瞭睡衣,可能剛躺下,突然間被人喊起來,神情有些不好看,可是一看到屋外站著的陸瑾年,立刻就好脾氣的喊瞭一聲:“哥?”
緊接著許嘉木就看到瞭陸瑾年身上臟兮兮的衣服,眉心皺起:“哥,你衣服怎麼搞的?”
陸瑾年搖瞭搖頭:“沒什麼,不小心灑瞭茶。”
“哦。”許嘉木打瞭個哈欠:“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被許嘉木這麼一問,陸瑾年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沖動瞭,他怔瞭一秒鐘,才隨意的找來瞭一個借口:“前幾天我在慈善會上,拍瞭幾幅畫,你要不要過去挑選兩張?”
許嘉木捂著嘴巴,又打瞭個哈欠,語調含糊不清的說:“改天吧,今天太晚瞭,我有點困瞭,而且,哥你也註意身體,不要總是這麼晚睡。”
陸瑾年不自然的扯動瞭一下唇角:“那……你早點休息。”
“嗯。”許嘉木應瞭一聲,對著陸瑾年道瞭一聲“晚安”。
“晚安。”陸瑾年回瞭一聲,轉身離開,在他走到院子半路的時候,身後屋子裡的燈又關上,他腳步停頓瞭一下,體內又浮現瞭折回去,撬開門,帶走喬安好的沖動。
如果他有一點點的資格,現在的他,絕對會帶走她……可是他沒有資格,許嘉木是喬安好的未婚妻,而他呢?對於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陸瑾年手用力的握緊,閉著眼睛,緊繃著身體停頓瞭一會兒,最後轉身,步伐沉重的走出瞭許嘉木的院子。
他沒有回自己的別墅,他去瞭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瞭好幾盒煙,然後站在許嘉木別墅門外的路燈下,吸瞭整整一夜的煙。
那一夜,是他人生之中,度過的最漫長而又難熬的一夜。
那一夜,是他人生之中,度過的最漫長而又難熬的一夜。
沒人知道,他是用怎樣的心情,一分一秒的挨過來的那一夜。
也沒有人知道,那一夜,他回頭望瞭許嘉木別墅多少眼。
更沒有人知道,那一夜,他多少次紅瞭眼眶。
那一夜,心浮氣躁,錐心刺骨,絕望悲傷……各種各樣的情緒,他都挨個品嘗瞭一遍。
如果可以,他這一生都不願意去回味那一夜他的心情。
一直到第一縷陽光劃破天邊,他才拖著一夜的疲倦,腳步有些凌亂的走回瞭自己別墅,身後留下的是一地滿滿的煙頭-
許嘉木雖然身體康復的很好,但是究竟還是沒好全,體力容易不支,那一晚做瞭一桌子菜,又跟一夥朋友聊瞭許久,到最後也累的夠嗆,再加上他從許傢出來的急,沒有拿車鑰匙,所以直接睡在瞭錦繡園的客房裡,第二天上午八點鐘,他起床,叫瞭一輛專車,就直接離開。
拍完廣告的喬安好,徹底閑瞭下來,之後的一周裡,大多數人都是宅在錦繡園裡,睡覺、看電影。
許嘉木的別墅和陸瑾年的別墅,隻有一個柵欄之隔,透過這個別墅的院子,都可以清楚的看見隔壁別墅院子裡的動向。
那日在許嘉木的別墅裡,喬安好和陸瑾年見瞭一面之後,之後的一周,兩個人再也沒有撞過面。
喬安好偶爾趴在陽臺上,看書的時候,會去留意一下隔壁的別墅,每次去看,大門都是緊鎖著,院子裡落滿瞭樹葉和凋零的花瓣,也沒人打掃。
喬安好再次撞見陸瑾年,是新的一周的第一天。
喬安好是環影傳媒的簽約藝人,平常她也不怎麼需要去公司,但是碰到周一的時候,還是會過去一趟。
喬安好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趙萌這一天有事,沒能來接她,自己的車子又被她開走,所以自己就叫瞭一輛專車,找瞭一個地方吃飯,然後去瞭環影傳媒。
喬安好一個人窩在辦公室也無聊,就拿著手機打遊戲,玩到一半的時候,微信來瞭消息。
她退出遊戲,點開微信,看到消息是從微信群裡來的。
那個微信群裡,沒幾個人,就是幾個平常總愛聚在一起的朋友,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前,喬安夏發一個消息,說是晚上請大傢去金碧輝煌唱歌。
喬安好把那微信群直接屏蔽瞭,最初沒有看到那條消息,所以始終沒冒泡,直到剛剛喬安夏在微信群裡@自己,她才看到,然後喬安好就回瞭一句:【我今天沒車,不方便啊。】
喬安夏@瞭許嘉木,許嘉木立刻冒泡問:【喬喬,你在哪?】
喬安好:【我在公司。】
過瞭好大一會兒,許嘉木才在群裡說:【那快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
喬安好沒有回復,點開遊戲,繼續玩-
許嘉木將車停在瞭環影傳媒公司的樓下,才打瞭一個電話給喬安好,告訴她自己已經到瞭。
掛斷電話,許嘉木恰好看到陸瑾年和他的助理從大樓裡走瞭出來,停頓瞭一下,許嘉木推開車門下來,沖著陸瑾年揚瞭揚手。
陸瑾年看到許嘉木,眉眼動瞭動,踏著步子走瞭過來:“你怎麼在這裡?”
許嘉木先喊瞭一聲“哥”,然後才對著陸瑾年開口,回答瞭他剛剛的問題:“我來接喬喬。”
站在陸瑾年身邊的助理,心底猛地咯噔瞭一下,連忙沖著許嘉木問好,岔開瞭話題:“許先生,好久不見。”
許嘉木客套的沖著陸瑾年的助理笑瞭一下,轉過頭,誠心誠意的對著陸瑾年開口邀請,說:“哥,今晚喬安夏在金碧輝煌請大傢唱歌,你有空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一起去唄。”
陸瑾年神情靜若止水,開口的聲音同樣很平穩:“我今晚有個飯局。”
盡管韓如初從小就經常告訴許嘉木,讓他離陸瑾年遠點,可是在許嘉木的心裡,他是真的喜歡陸瑾年這個哥哥,做什麼事情喜歡喊上他。
聽到這句話,許嘉木心底爬上瞭一層遺憾:“那好吧,哥你去忙你的正事要緊。”
陸瑾年的車子就停在路邊,許嘉木親自給陸瑾年開瞭車門,等著陸瑾年坐上車的時候,許嘉木還對著陸瑾年的助理囑咐瞭一句:“別讓我哥喝太多酒。”
“您放心,許先生。”
許嘉木點瞭點頭,然後彎身,對著陸瑾年說:“那,哥,再見。”
然後許嘉木看到陸瑾年點瞭一下頭,就關上瞭車門,往後退瞭兩步。
“許先生,再見。”助理落下車窗,對著許嘉木道瞭一聲別,才踩瞭油門,緩緩地發動車子,離開。
許嘉木站在路邊,一直等著陸瑾年的車子開上主路,才轉瞭一個身,想要去看一看喬安好人到瞭沒有,結果抬起頭,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環影傳媒的大樓裡,走瞭出來。
一瞬間,許嘉木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緊繃。
宋相思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身後跟著自己的經紀人和助理,風風火火的從裡面走瞭出來,一邊走,一邊還對著身後的經紀人有些不悅的說:“我說過瞭很多次,不上檔次的一些局,不要跟我接,今晚我原本想要回傢睡覺,結果現在倒好……”
宋相思看到瞭臺階下站著的許嘉木,嘴邊的話猛地頓住,就連腳步都跟著停瞭下來。
跟在宋相思身後的經紀人和助理,也跟著停下瞭腳步,有些疑惑的望向瞭宋相思,隨後順著她的視線,目光也落到瞭許嘉木的身上。
經紀人和助理面面相覷瞭一下,都沒出聲說話。
大街上,車來車往,噪音不斷。
短短的兩分鐘內,有不少人進瞭環影傳媒大樓,也有不少人從裡面出來。
宋相思和許嘉木之間,保持著五米遠的距離,就那麼互相對視著。
大概又過瞭一分鐘,在宋相思以為許嘉木會走上前跟自己說一句話的時候,男子突然間拉開瞭身後的車門,坐瞭進去。
那架勢,仿佛她就是他從來都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宋相思的手,猛地握緊,目光隻是盯著許嘉木的車子看瞭不過一秒鐘,然後就像是沒事的人一樣,若無其事的繼續踩著高跟鞋,高傲凌然的沖著停在一旁自己的車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接著自己剛剛的話,對著身後的經紀人訓斥道:“今晚我要去金碧輝煌應酬,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資本傢,一個一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其實骨子裡,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
隨著宋相思的話,她已經徑自的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瞭進去。
經紀人急忙開口:“相思姐,車還是我來開……”
宋相思都不等經紀人將話說完,又冒瞭一句:“你們兩個還傻站在下面幹什麼?到底走不走?”
說著,宋相思就踩瞭一下油門,嚇得經紀人和助理連忙拉開車門,鉆瞭進去,然後助理還沒將車門拉上,宋相思就一腳踩瞭油門,擦著許嘉木的車,蹭的一下子躥瞭出去。
許嘉木坐在車裡,看似直視著正前方,可是眼角的餘光,一隻透過後視鏡打量著宋相思,在女子的車子擦過自己車子的那一剎那,他的手猛地就用力攥住瞭方向盤,眼底冒出瞭一層怒火,急速的跳動著-
喬安好在接到許嘉木電話的時候,人正在洗手間,等她出來,收拾瞭一下自己的包,再下來,已經過瞭大概十分鐘。
喬安好從環影傳媒大樓裡一出來,就看到瞭許嘉木的車,她施施然的走上前,拉開瞭副駕駛的車門,坐瞭進去,還喊瞭一聲:“嘉木哥?”
許嘉木盯著宋相思車子離開的早已經看不見蹤影的方向,沒有反應。
喬安好抬起手在許嘉木的面前晃瞭兩下,半開玩笑的說:“嘉木哥,你該不會多等瞭我十分鐘,就生氣瞭吧?”
許嘉木動瞭動眼珠子,將視線拉瞭回來,像是聽到瞭多好笑的笑話一樣,輕笑瞭一聲:“瞎說什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真的沒有?”喬安好一臉不信,歪著腦袋,看著許嘉木笑瞭一下:“不過你剛剛的表情,看起來真的不怎麼好,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瞭嗎?”
許嘉木沒有說話,隻是發動瞭車子,穩穩地開走-
車內的氣氛,極其壓抑,助理一邊開,一邊透過後視鏡,觀察兩眼陸瑾年。
男子一言不發的凝視著車窗外湧動的車流,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可是跟瞭陸瑾年這麼多年的助理,還是感覺到瞭他的低落。
車子快要開到北京大飯店的時候,坐上車始終沒有動過的陸瑾年,終於動瞭動身子,視線也從窗外調瞭回來,對著面前開車的助理,說:“吃完飯,他們不是說要找個地方打牌?”
陸瑾年隻是問瞭一句話,助理頓時什麼都明白瞭,立刻識趣的開口說:“是啊,陸先生,晚上你們去哪裡打牌?京城俱樂部,還是金碧輝煌?”
助理當然知道陸瑾年心底是怎樣想的,所以根本沒有等陸瑾年開口去選擇,就頓瞭一會兒,繼續說:“陸先生,今晚吃飯的林總,之前在京城俱樂部跟人鬧瞭點不開心,所以,要不還是金碧輝煌吧?”
明明助理這話是順著陸瑾年的心思去說的,可是偏偏男子的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的喜悅,反而在聽到助理的話之後,沉默瞭片刻,似乎是帶著幾分無所謂一樣,輕點瞭一下頭。
助理當然沒膽拆穿陸瑾年的口是心非,隻是公事公辦的拿出手機,在金碧輝煌訂瞭一個包廂。
車內再次陷入瞭沉默,隻是氣氛卻不似那麼壓抑。
助理透過後視鏡去再去看陸瑾年的時候,男子仍是側著頭,盯著窗外,隻是眉眼之間堆積瞭很多天的陰鬱,似乎消散瞭一些。
剛剛還因為陸瑾年太過於會偽裝而腹誹的助理,心底莫名其妙就浮現瞭一絲傷感。
明明不喜歡金碧輝煌那樣的地方,也不喜歡打牌,更不喜歡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對自己投懷送抱,可是隻因為知道那個女人今晚要去金碧輝煌,所以他也要去。
明知道就算是在同一個地方,兩個人或許根本就碰不上面,可是就是想要離得她近一些,僅僅如此,就能心情變得好一些。
助理學的是理工,嚴重偏科,語文差勁的要死,可是此時腦海裡,不知怎麼回事,就晃出瞭張愛玲曾經寫的一句半憂傷半明媚的話:愛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一朵花。
可是陸先生都卑微瞭這麼多年,怎麼還沒開出花?
到底是怎樣的一股執念,才能讓他這麼多年,明明看不到半點希望,卻可以做到如此的堅持不懈?
助理想著想著,心情就鬱悶瞭起來,然後就在心底默默地罵瞭起來,真TM操蛋啊,他一個大老爺們,明明有老婆有孩子,工資還不低,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他是閑的蛋疼嗎?竟然為一個男人在這裡悲春傷秋-
喬安夏開的是一個綜合性的包廂,有個棋牌室,還有附帶著一個小型的KTV。
一行人興致勃勃的抱著話筒吼瞭幾嗓子,就跑過去開始打牌,喬安好沒什麼興趣,一個人就坐在一旁看電視。
喬安夏應該手氣不錯,時不時的傳來她興奮地尖叫聲。
許嘉木坐在喬安夏的對面,不知道是好久沒玩牌的緣故,還是今晚狀態不在,把把輸,輸到最後,他就推牌讓給瞭站在自己身後看著的人。
許嘉木拎起一瓶啤酒,昂起頭一口氣喝瞭半瓶,看到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盯著電視看得津津有味的喬安好,就邁步走瞭過來,坐在她的身邊。
喬安好看得是一部老電影,宋相思飾演的女主角,那會兒的宋相思還很年幼,演技雖沒有現在這般老成嫻熟,但是也有幾分大傢之資。
許嘉木盯著屏幕裡,眉目飛揚的宋相思看瞭幾眼,覺得心情更堵塞瞭。
偏偏電視裡恰好傳來宋相思冷靜的聲音:“我們分手吧……”
許嘉木猛地就握緊瞭手中的啤酒瓶,將瓶子捏的有些扭曲,啤酒躥瞭出來,濺在他的手上,他卻渾然不覺的盯著大屏幕,眼底情緒翻滾,隨後就舉起酒瓶,一口氣喝的一幹二凈,然後將啤酒瓶隨意的扔在瞭面前的茶幾上,站起身,走出瞭包廂。
許嘉木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1005包廂的門被拉開,穿瞭一條緊身短裙的宋相思從裡面走瞭出來,兩個人視線碰撞瞭不過一秒鐘,視線便默契的分開,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對方一樣,兩個人直視著正前方,好不高傲不動聲色的擦身而過。
許嘉木聽著自己身後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消失不見,原本邁著的步子驀地停瞭下來,在原地站瞭片刻,然後摸出手機,打瞭個電話,過瞭會兒,身後1005的房間門打開,一個穿著銀灰色西裝的人,從裡面探出瞭身:“許少爺,這裡。”
許嘉木面色不動的邁著步子,跟那個銀灰色西裝的人走進瞭1005房間。
包廂裡燈紅酒綠,坐瞭不少男男女女,兩個穿著女仆裝的年輕小姑娘圍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唱歌,那中年男子明顯走瞭調,卻對著話筒擺出一副深情投入的模樣:“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夠多……”
許許嘉木從小就是混京城商業圈的,韓如初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帶著他參加各種場合的宴會,為的就是讓他結識更多的人,雖然話說的大瞭有些假,但是許嘉木很會做人,京城的有錢人,他不能說百分之百的全認識,但是也認識百分之九十,所以這包廂裡總共有五個男人,五個許嘉木都認識,其中還有兩個自稱是演員的,許嘉木昏迷瞭八個多月,並不認識。
唱歌的男子看到許嘉木進來,便放下瞭話筒,招呼瞭金碧輝煌的經理過來。
雖然許嘉木好幾個月沒過來,但是經理卻對許嘉木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十分殷勤的將店裡漂亮的姑娘叫過來瞭好幾個,在許嘉木面前站瞭一排,任他挑選。
許嘉木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目光在面前的幾個女孩臉上逐個的掃瞭好幾遍,卻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經理站在一旁,賠著笑,也不敢催促。
坐在許嘉木身邊的一個男子,摟著一個嬌滴滴的女孩,湊到許嘉木的身邊,指瞭兩下,點評一樣的發表意見:“這個,還有那個,挺不錯的……”
“是嗎?”許嘉木輕飄飄的反問瞭一句,話音剛落,包廂的門便被推開,剛剛因為躲酒,所以找借口去洗手間的宋相思折瞭回來,她再推門的時候,心底還暗罵要不是他們給的代言費高她還真不想留在這裡陪著應酬,她用力的咬瞭咬牙齒,結果就看到坐在沙發正中間的許嘉木,眼底閃現瞭一絲差異,人都還沒來得及說話,許嘉木的手突然間抬瞭起來,晃瞭兩下,就落到瞭她的身上:“就這個。”
整個包廂裡的人瞬間愣住,坐在許嘉木身邊的那個男子連忙開口解釋:“許少爺,您弄錯瞭,宋小姐是我們的合作夥伴,可不是姑娘。”
經理也連忙開口說:“對啊,許少爺,宋小姐是我們的客人。”
許嘉木面對周圍人的話語,沒有任何要改變主意的意思,依舊點瞭點宋相思,嘴裡的話,看似是在對著經理說,其實是在說給宋相思聽:“開價吧,出去吃個宵夜,多少錢。”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宋相思,此時已經徹底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眉眼都沒有動一下,隻是淡定的站在那裡,回視著許嘉木。
“這個……”經理不敢得罪許嘉木,也不敢得罪宋相思,隻是說瞭兩個字,就兩邊各看瞭看,一臉為難的又對著許嘉木賠著笑說:“許少爺,你看我帶來的這幾個姑娘多漂亮,都是新來的,您中意哪個?她們都可以帶出去吃宵夜的。”
“這裡的姑娘出去吃頓飯,五千,怎麼,這個價格請不動這個姑娘?”許嘉木直接忽視掉瞭經理的話,徑自的開口問,他同樣回視著宋相思,過瞭片刻,又說:“難不成還想要五萬?”
許嘉木刻意咬重瞭“五萬”這兩個字,宋相思眼底,明顯出現瞭一絲波動。
許嘉木勾著唇笑瞭笑,視線落到瞭經理的身上,口中的話還是說給宋相思聽:“五萬都不答應?那五十萬?五百萬……”
經理謹慎的開口:“許先生,這個我做不瞭主。”
說完,經理看瞭一眼一旁站著的宋相思。
許嘉木這次壓根就沒給宋相思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加重瞭一句:“難不成不要錢,要別的?別給臉不要……”
許嘉木的話還沒說完,宋相思突然間笑顏如花的開口:“不就是一頓宵夜嗎?我去。”
宋相思在娛樂圈裡,幾乎從來不單獨跟男人出去吃飯,就算是再高的價格,也請不動,最多就是參加一下今晚這樣,拿著合作當幌子的局,所以她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屋內的人都跟著愣瞭一下。
宋相思向來我行我素,面對大傢的疑惑,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而是率先走出瞭包廂,站在外面等許嘉木。
許嘉木起身,對著經理丟瞭一句“這屋裡的賬記我名上”,然後對著一屋子的人道瞭一聲,就走瞭出去,也不看站在門口處的宋相思,就徑自的邁著大步,沖著出口走。
一路上,兩個人也沒什麼交談,到瞭停車場,許嘉木打開車門,看瞭一眼宋相思,率先坐瞭進去,他等到宋相思一上車,就猛地踩瞭油門,躥瞭出去。
車內很安靜,許嘉木自始至終就沒有正眼看一眼宋相思,快要接近簋街的時候,宋相思開口問瞭一句:“許少爺,我們去哪裡吃宵夜?”
許嘉木不作聲,眼底憤怒更甚,車速更快。
許嘉木最後將車子拐進瞭城中的一個高檔公寓,宋相思面色微微變得有些難看。
車子停在瞭地下停車場,許嘉木下車,徑自的按瞭電梯,站在門口等著宋相思走瞭進去,他人才跟著進去,然後按瞭樓層。
電梯一路上行,抵達瞭樓層,電梯門打開,許嘉木走到左邊的門口處,輸入瞭密碼,推開門,仍舊是看著宋相思進去之後,他才進去。
許嘉木關瞭門,將車鑰匙隨手的扔在瞭玄關處,盯著宋相思看瞭兩眼,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突然間就抬起手,沖著她的臉上狠狠地甩瞭一耳光。
那一巴掌甩的毫無征兆,力道又足,沒有半點防備的宋相思,人被那股力道甩的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十一點鐘,大傢散的場。
許嘉木在十點鐘的時候,離開包廂,便再也沒有回來。
其他人都喝瞭不少酒,打車走的打車走,被人接走的被人接走,喬安好將喬安夏送上恰好趕完通告來接她的程漾車上,然後就摸出手機,給許嘉木打電話,結果打瞭好幾個,都沒有人接聽。
陸瑾年的助理,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站在金碧輝煌大堂裡的喬安好,於是便問瞭一聲好:“喬小姐。”
喬安好收起電話,沖著助理點瞭一下頭。
助理看到喬安好隻是一個人站在這裡,略微有些疑惑,多嘴的又問瞭一句:“喬小姐不是和許先生一起過來的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喬安好有些納悶陸瑾年的助理是怎麼知道的。
助理又說:“許先生在公司樓下等您的時候,恰好碰上。”
喬安好明瞭的抿唇笑瞭一下,說:“他人不知道去哪裡瞭,我在等他。”
助理恍然大悟的“哦”瞭一聲,然後又客氣的說:“喬小姐,我那裡還有點事,就先過去瞭。”
喬安好微笑點頭-
助理退開包廂的門,看瞭一眼坐在麻將桌前的陸瑾年。
另外三個,懷裡都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唯獨他滿身清高,孤身一人的呆著。
助理悄無聲息的走上前,看瞭一眼陸瑾年的牌,牌運真是好到沒話說,他等著陸瑾年扔瞭一張二餅之後,才彎下身,湊到陸瑾年的耳邊,低聲說:“陸先生,剛剛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在大堂看見喬小姐瞭。”
陸瑾年面色不動,可是明顯捏著最邊緣牌的手指,加大瞭力氣。
助理繼續小聲的匯報:“許先生不知道去瞭哪裡,喬小姐在等他。”
“哦。”陸瑾年點瞭一下頭,似乎有些事不關己。
助理眼珠子輕輕地動瞭動,繼續補充:“喬小姐好像沒開車,如果等不到許先生的話,可能要自己攔車回去,這裡不怎麼好打車……”
助理的話還沒說完,陸瑾年便一派淡定的從位子上站瞭起來,指瞭指自己贏來的籌碼,對助理說:“你替我打會兒。”然後對著其他三個一臉不解地牌友,說瞭一聲“抱歉”,再然後也不等助理和那些人有反應,陸瑾年便拎起掛在椅子後面的外套,走出瞭包廂。
喬安好給許嘉木打瞭十幾個電話,都沒有被接通,最後索性放棄,直接給許嘉木發瞭一條短信,然後就走出瞭金碧輝煌,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金碧輝煌位於城正中心,又是高檔消費場所,來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專車接送,所以很少有出租車過來-
陸瑾年步伐匆匆的直奔大堂,一邊將西裝外套披在瞭身上,一邊左右環顧瞭一圈大堂,沒有看到喬安好的身影,幾乎是一路小跑的沖出瞭金碧輝煌的旋轉正門。
門童認識陸瑾年,在他出來的時候,還殷勤的問瞭一聲好:“陸先生。”
陸瑾年根本沒有理會門童的招呼聲,徑自的張望瞭一下周圍,便直接走向瞭路邊,因為速度有些快,陸瑾年的氣息有些不穩,他急促的呼著氣,然後就看到金碧輝煌正門口往前走大概兩百米處的一盞路燈下,站著的喬安好。
她穿瞭淺藍色碎花群,外面在罩瞭一件白色的棉質防曬服,背對著他,迎著車流,時不時招下手。
隻是看著有她的背影,他的眉目都變得有些溫軟,他隻是在原地愣怔瞭一會兒,就邁著步子,大步流星的沖著她走瞭過去。
就在陸瑾年距離喬安好大概還有一百米的時候,突然間一輛出租車停在瞭她的身前,她像是等來瞭救星一樣,快速的拉開車門,鉆瞭進去,然後車子就駛入瞭內車道,淹沒在瞭午夜京城街道的車流之中。
陸瑾年的步伐,因為喬安好突然的離開,就那麼硬生生的停在瞭原地。
原本因為助理告訴自己喬安好可能需要人送才能回傢,而浮現起來的一縷希冀,就這麼被打的煙消雲散。
夜風夾雜著車的鳴笛聲,在他的耳邊不斷地呼嘯而過,他站瞭好長一會兒,才轉身,拖著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回瞭金碧輝煌,隻是人還沒走進燈光璀璨的大堂,陸瑾年的腳步就又停瞭下來,猶豫瞭一會兒,轉身走向瞭一旁的停車場。
發動車子,陸瑾年開上瞭路,在二環的主路上兜瞭一圈,最後還是將車子開向瞭錦繡園。
陸瑾年走的是主路,沒有紅綠燈,耗時比較少,他從錦繡園小區的門口開進去,拐到自己別墅的那條道上時,恰好看到站在許嘉木別墅門口的喬安好,彎著身,拿著錢包,正在付車費,陸瑾年本能的踩瞭剎車。
喬安好接過找零,就轉身走進瞭身後的院裡,沒一會兒,許嘉木漆黑的別墅,燈光亮起。
陸瑾年等到喬安好搭乘的那輛出租車開走之後,才輕輕地踩瞭油門,往前移瞭幾百米,停在瞭許嘉木和自己別墅的中間-
玩到這麼晚,喬安好有些餓瞭,煮瞭點速凍餃子,填飽肚子,將碗筷扔入瞭水槽,就上瞭樓。
簡單地洗瞭一個澡,喬安好就躺上瞭床,拿著手機,沒什麼目的的瀏覽瞭一會兒微博,一直到清晨一點鐘的時候,她才關瞭燈,準備入睡。
隻是剛閉上眼睛,沒多大會兒,喬安好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安靜的躺瞭一會兒,便猛地掀起被子,去瞭洗手間,脫掉衣服,果然看到內-褲上有著一小片紅。
竟然來瞭月事……喬安好剛準備起身去拿衛生巾,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剛搬來許嘉木的別墅住瞭沒幾天,之前又忙著出國拍廣告,根本都還沒來得及準備那些必備的日用品。
可是她又不可能就這樣睡覺……坐在馬桶上的喬安好,懊惱的皺瞭皺眉,扯瞭一截衛生紙,墊在瞭內褲上,然後起身,按瞭一下馬桶,簡單的洗瞭一下手,走出臥室,拿瞭自己的錢包,下樓-
陸瑾年在車裡坐瞭許久,直到許嘉木別墅的燈熄滅,他才重新發動瞭車子,還沒踩油門,陸瑾年看到二樓臥室的燈再次亮起。
正在他想著喬安好在關燈開燈究竟在做些什麼的時候,許嘉木別墅院子的燈亮起,他看見喬安好從別墅屋裡跑瞭出來。
深更半夜,她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麼?
陸瑾年皺瞭一下眉,連車火都沒顧得上熄,直接推開車門下來,叫住瞭從別墅大院裡跑出來的喬安好:“喬喬。”
陸瑾年的聲調雖然不高,但是此時夜深人靜,足夠穩穩地傳入瞭喬安好的耳中,喬安好猛地一怔,停下瞭腳步,回頭,看到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陸瑾年。
男子一身西裝革履,襯得身材挺拔筆直,路燈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模糊。
他看到她停下來,便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沖著她走來,在距離她大概有一米遠的位置處停下,她隻是出去買個東西,所以穿瞭平底拖鞋,此時站在他面前,相對起來顯得有些嬌小,他微微低瞭一頭,才開口問:“你怎麼這麼晚出來瞭?”
喬安好再次聽見陸瑾年的聲音,才從剛剛的錯愕之中回過神來,她昂起頭,看瞭一眼陸瑾年,實話實說:“我去買點東西。”
現在凌晨一點鐘,唯一開門的就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距離錦繡園的門口也有大概五百米,一來一回怎麼也要二十多分鐘。
她出來的匆忙,隻是在睡衣外賣加瞭一個外套。
雖說京城的治安一向都很好,可是還是讓人有些不放心……更何況,什麼東西必須要現在去買?
陸瑾年眉心皺瞭皺,口氣很淡:“這麼晚瞭,明天再去吧。”
喬安好:“我著急用。”
頓瞭下,喬安好又說:“沒多遠,一會兒就回來瞭。”
陸瑾年沒再阻攔喬安好,隻是丟瞭一句“等會兒”,然後就轉身,走開。
陸瑾年拉開車門,熄瞭火,從副駕駛座上拿起自己的錢包,又快速的折回瞭喬安好的面前:“走吧。”
喬安好這才反應過來,陸瑾年是要陪自己一起去的意思,下意識的開口說:“不用瞭……”
陸瑾年都不等她將話說完,便徑自的邁著步子,慢慢的往前走去。
喬安好在原地站瞭一會兒,跟上。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之間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一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誰也沒跟誰主動開口說話。
走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門口,陸瑾年停下瞭腳步,並沒有進去,他隔著玻璃窗,看到喬安好站在生活用品處拿瞭幾包衛生巾。
原來是來瞭月事,難怪說著急用……
陸瑾年等到喬安好去前臺結賬的時候,才推門走瞭進去,摸出來瞭錢包,等著收銀小姐掃完碼,抽瞭一張一百的遞瞭過去。
“我這裡有零錢……”喬安好從錢包裡拿出來瞭幾張十元的,剛想遞給收銀小姐,陸瑾年卻已經接過收銀小姐遞上來的零錢,拎著裝著衛生巾的購物袋,率先走出瞭便利店。
和來的時候一樣,喬安好仍舊是跟在陸瑾年的身後,她一抬起頭,就能看見他有些孤冷的後背,目光忍不住定格一會兒,然後就挪開瞭視線。
夜色很靜,皎潔的月光和昏黃的路燈混合在一起,灑瞭一地明亮,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許嘉木別墅的門口,陸瑾年先停下瞭腳步,等著喬安好走近,將購物袋遞瞭過去。
喬安好接過袋子,說瞭一聲:“謝謝。”
陸瑾年沒有出聲,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
陸瑾年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說的是讓喬安好早點進去休息,可是話語在他嘴裡繞瞭許久,怎麼也說不出來,似乎隻有這樣,他才可以和她多呆一會兒。
沉默使得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喬安好看到陸瑾年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便抬起頭,沖著陸瑾年說:“我先進去瞭。”
陸瑾年垂下眼,良久才點瞭一下頭,然後掀起眼皮,聲音淡淡的開口說:“嗯,你好好休息。”
“嗯。”喬安好輕應瞭一聲,手用力的抓瞭抓購物袋,就擦過陸瑾年的身邊,走進瞭別墅。
陸瑾年站在大門口,看著喬安好一直進瞭屋,才將視線抽瞭回來,他抬起頭,看瞭看天邊的月亮,然後邁著步子沖著自己的別墅走去,走瞭兩步,陸瑾年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突然間轉過身,又折回瞭便利店。
喬安好回到臥室,先換瞭一個幹凈的內衣,墊上衛生巾,然後將自己臟掉的內衣,手洗幹凈。
月事來之前,倒是悄無聲息,沒有半點不舒服,現在來瞭,倒覺得小腹裡脹脹的,帶著一絲輕微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洗內衣時,水溫低的緣故,手腳變得有些冰。
喬安好將內衣掛在瞭陽臺上,正準備上-床睡覺,卻聽到門鈴響瞭起來。
喬安好下樓,走到門口處,透過貓眼往外看去,結果卻沒看到人影,她心底有些疑惑也有點害怕,猶豫瞭一陣子,最終還是拉開瞭門,結果卻看到院落空蕩蕩的。
喬安好皺瞭皺眉,正在納悶之際,卻看到門前的地上,放著一個袋子……
喬安好皺瞭皺眉,正在納悶之際,卻看到門前的地上,放著一個袋子。
喬安好不大清楚袋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有點害怕是誰深更半夜來鬧得惡作劇,所以抬起頭,又掃瞭一圈院落,猶豫瞭好久,才蹲下身瞅瞭瞅袋子,借著門口頂上的兩盞昏黃壁燈,喬安好看清這是自己剛剛去過的那傢二十小時便利袋傢的購物袋。
喬安好小心翼翼的將購物袋扒開瞭一個縫隙,模糊的看到裡面放著兩個貼著標簽的盒子,提著的心這才落瞭回去,雙手急急忙忙的扯開瞭袋子,將裡面的東西,挨個拿瞭出來。
兩盒紅糖薑茶,一大袋暖寶寶,還有三袋紅棗……這些東西是女人來月事時,一般都會準備的東西,尤其是紅糖薑茶,可以緩解疼痛。
可是她是今晚剛來的月事啊,來瞭月事之後,她也沒有昭告天下,會是誰……
喬安好腦海裡最後那三個“送來的?”都還沒浮現出來,她的腦袋就看向瞭隔壁陸瑾年的別墅。
陸瑾年的車,正開進他別墅的院裡,車燈開的刺眼,在停車的時候,車頭恰好對準許嘉木的院子,照的喬安好有些睜不開眼睛,忍不住抬起手遮瞭一下額頭,一直等到車燈熄滅,她才放下瞭手。
對面院子沒亮燈,喬安好什麼都看不清楚,隻是隱隱的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隔壁別墅的屋內燈光亮起,透過玻璃窗,灑瞭屋前院落一片明亮。
喬安好盯著隔壁亮燈的屋子看瞭一會兒,才將視線抽瞭回來,然後低下頭,看著袋子裡放著的東西,心底瞬間明白,這些東西是陸瑾年買來,放在門口的。
其實很容易確定,今晚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她來瞭月事,想必剛剛她回瞭傢,他又折回他們剛剛去過的便利店,買瞭這些東西送過來的吧。
喬安好心情變得有些波動,她蹲在許久,才將那些被自己拿出來的東西都放進瞭袋子裡,然後拎著起身,退回瞭屋裡,在關門的時候,她還轉頭望瞭一眼隔壁燈光明亮的別墅。
喬安好回到臥室,拆開瞭紅糖薑茶,用開水泡瞭一袋,薑茶的味道,瞬間彌漫瞭整個屋子。
喬安好坐在沙發上,盯著面前冒著裊裊熱氣的紅糖薑茶,心情變得更加復雜瞭起來。
她知道,陸瑾年陪著她去便利店,是因為擔心她,她也知道,他買瞭東西送過來,是在關心她。
可是她不明白,陸瑾年此時對她的好和關心,到底是什麼用意,是因為拿掉瞭她的孩子,內心過意不去,在贖罪嗎?
人在很多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兩個人不可能會在一起瞭,可是在他對你好的時候,還是會有著無法抗拒的悸動浮現。
就像是她和陸瑾年,他拿掉瞭她的孩子,她決定瞭不再愛他,也努力的讓自己去忘記他,可是在今晚看到他對她做的這些事情,她心底還是不爭氣的爬滿瞭感動。
陸瑾年第二天照常早起去公司,開車經過許嘉木別墅的時候,他還特意將車速放的緩慢瞭一些,透過車窗,看見金燦燦的陽光灑瞭一屋頂。
興許是昨晚上和喬安好說上一兩句話的緣故,陸瑾年今天的還算是不錯,處理完公務的時候,還握著一杯咖啡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將自己昨晚和喬安好的對話,一字一頓的在腦海裡反復的回想瞭好幾遍。
其實昨晚的對話,根本沒什麼特別含義,可是想到最後,他的唇角都微微的揚瞭起來。
甚至在心裡覺得,從別墅走向錦繡園門口那條不知道他走過多少遍的路都變得有些可愛。
陸瑾年想瞭好大一陣子,低下頭喝咖啡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傳來瞭一道敲門聲,陸瑾年吞咽瞭口中的咖啡,語調很靜淡:“進來。”
門被退開,是助理,手中拿著一份文件:“陸先生,這個需要您簽個名。”
陸瑾年轉身走回辦公桌前,將咖啡杯放下,接過文件翻瞭兩下,從筆簍裡抽出瞭簽字筆,簽瞭名,將文件遞給瞭助理。
助理雙手接過文件,又說:“哦,對瞭,陸先生,還有一件事,就是之前您安排給喬小姐的那個綜藝活動,電視臺聯系瞭,說這個月9號要錄制,如果您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就派人通知喬小姐,讓她提前準備下。”
“嗯……”陸瑾年很自然的應瞭一聲,等著助理拿著文件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間開口:“等下。”
助理有些不解的停下腳步,回頭:“陸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陸瑾年停頓瞭一會兒,才開口說:“我來通知她吧。”
助理最初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愣瞭一秒鐘,才明白陸瑾年指的是什麼,立刻點頭,恭敬地說:“知道瞭,陸先生。”
陸瑾年等著助理離開,將門帶上,才拿起桌子上的手機,輸入瞭這二十多天以來,自己輸入過很多遍,卻始終沒有撥出去的十一位數字-
月事的第一天,很容易不舒服,喬安好一直在床-上賴到中午才起。
許嘉木的別墅裡,裝瞭一個傢庭小型影院,吃過午飯,喬安好無聊,索性找瞭一部電影看。
電影快接近尾聲的時候,許嘉木打瞭一個電話過來,給昨晚無緣無故的離去,道歉。
電話裡,許嘉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喬安好都沒來得及多問,電話便被撂瞭。
喬安好將手機剛放在沙發上,鈴聲又響瞭起來,喬安好還以為是許嘉木為剛剛她話說到一半便被他掛瞭電話來道歉,刻意等著電話響瞭好幾聲,才拿起來,結果卻看到屏幕上閃現著陸瑾年的名字,她的神情僵硬瞭一下,然後接聽,輕輕地“喂”瞭一聲。
“是我。”陸瑾年一慣清冷的聲調,透過手機聽筒,穩穩地傳入喬安好的耳中。
喬安好手指用力的握瞭一下手機,很輕的“嗯”瞭一聲,然後語調客氣的問:“有什麼事嗎?”
陸瑾年語氣不溫不火:“之前安排給你的那個電臺的綜藝節目,九號要錄制,你記得提前做好準備。”
原來是工作上的事……喬安好說:“我知道瞭。”
電話那一端的陸瑾年陷入瞭一片沉默。
喬安好握著手機等瞭一會兒,又開口:“那,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掛瞭。”
約莫過瞭一分鐘,陸瑾年才“嗯”瞭一聲,喬安好說瞭一句“再見”,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陸瑾年的聲音又傳來:“喬喬……”
喬安好停下按鍵的動作,沒有說話。
電話裡安靜瞭片刻,陸瑾年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最近這幾天是不是不大方便?錄制那個綜藝節目可能會有點累,需不需要我跟他們溝通一下,推遲到下一期?”
和昨晚看到陸瑾年放在門口的購物袋一樣,喬安好的心情又復雜瞭起來,她垂著眼簾,沉默瞭一會兒,語氣平穩的開口,說:“不用瞭,現在才6號,等到9號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大事瞭。”
“那……如果那天錄制節目,身體不舒服,記得告訴工作人員。”
“嗯,我知道瞭,謝謝你。”
……
陸瑾年從沒有想過要和許嘉木搶奪喬安好的意思,也沒有指望著喬安好會喜歡上他,他隻是不想再回到那五年裡和她形同陌路、日夜承受著思念煎熬的孤單日子。
他一直都在尋找著可以接近喬安好的機會,哦,不,是和喬安好可以說上話的機會,可是始終都沒有找到。
其實通知喬安好去電臺錄制節目那事,是公司裡的小員工做的,可是因為能和喬安好說上話,他卻很樂意的取而代之。
可是,喬安好隻是個新人,行程少之又少,陸瑾年為瞭能讓自己光明正大的和喬安好多說幾次話,他仗著自己是環影傳媒的CEO,開外掛一般的給喬安好時不時安排一個通告,借此機會,給喬安好打電話,告訴她。
僅僅隻是大半個月的時間,陸瑾年替喬安好接瞭三部戲,七個廣告,還有一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活動……
陸瑾年這樣的安排,必然會引起環影傳媒一些高層的不滿,然而他卻仿佛沒看見一樣,仍舊一意孤行。
就在公司高層之間的氣氛最劍張弩拔的時候,在拍《傾城時光》時陸瑾年安排給喬安好的那一部古裝劇開拍,喬安好要進劇組,沒有在這部片子裡出演角色,但是卻身為制片人的陸瑾年也要進劇組,陸瑾年的助理想,再這麼過一個月,他想環影傳媒其他的女星肯定要造反,挨個吵著鬧著要解約跳槽瞭-
喬安好開拍的這部古裝劇叫《神劍》,和《傾城時光》一樣是大制作。
這是喬安好第一次擔任女一號,還是有些緊張,不過好在男一號是她熟悉的人,喬安夏的男朋友程漾,所以少瞭很多磨合。
宋相思也出演瞭這部劇,不過戲份很少,屬於友情出演那一類的。
《神劍》在橫店開機。
開機的頭一天,許嘉木也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親自送喬安好過來。
許嘉木訂的機票,頭等艙,三個人坐在瞭同一排,不過喬安好和許嘉木的中間,隔瞭一條通道。
趙萌提前在ipad上下載瞭一部電影,等到飛機起飛,趙萌便打開ipad,和喬安好一人一個耳麥,看瞭起來。
許嘉木拿著一份空姐送上來的報紙,隨意的翻瞭幾眼,最後視線就定格在倒數第二頁的一張彩印圖片上。
宋相思穿著一件粉色紗質長裙,站在紅毯上,小巧精致的下巴微抬,笑的眉目明艷。
許嘉木盯著那張照片看瞭許久,最後就有些心浮氣躁的合上報紙,塞入瞭前面的雜志袋裡,然後扭過頭,看向瞭一旁坐著的喬安好和趙萌,結果在兩個人ipad的屏幕上,又看到瞭宋相思的臉龐,心頭上的鬱氣更重,許嘉木長長的吐瞭一口氣,將座位後背往後調低瞭一些,就閉上瞭眼睛,可是腦海裡,卻緩緩地勾回到瞭大半個月前,自己一進屋,就狠狠地甩給瞭宋相思一巴掌的那一晚。
其實現在想一想,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就甩給瞭她一耳光,他就是覺得胸膛裡有一股氣,無處宣泄,大腦都還沒意識,手就揮瞭出去。
那一巴掌,他打的可真重啊,因為他都感覺到自己手心被反彈的疼。
當場他都後悔瞭,甚至在那一剎那,他心底都浮現瞭一絲慌張,他本能的想要蹲下身,對她道歉。
可是當他看向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眼底一片幹凈,一滴淚都未曾流下,神情淡定從容的仿佛那一巴掌,根本不是甩在她的臉上,甚至她還若無其事的從地上爬瞭起來,整理瞭一下自己的衣衫和頭發。
她那樣的反應,讓他一瞬間覺得挨瞭一巴掌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他。
那樣的畫面,像極瞭他出車禍的那一晚。
那一晚,晚八點,他去機場接瞭從法國趕完通告回來的她,帶著她去吃瞭晚飯,還送瞭一份禮物給她,回到公寓,他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將手伸進瞭她的衣服,她和以前一樣,很順從,可是當兩個人衣服都脫光瞭之後,他準備進入她的身體,她卻突然間很冷靜的開口,對著他說瞭一句:“嘉木,我們分手吧。”
當時他滿腦子都是和她的肌膚之親,隻當她是開玩笑,親吻著她的面頰,沒有當一回事。
可是她卻伸出手,推開瞭他,將剛剛那一句話,繼續重復瞭一遍:“嘉木,我們分手吧。”
他從她的眼底看到瞭認真,不是在開玩笑,一個大學時期,為瞭給父親治病,跑到金碧輝煌賣的女人,一個他給瞭五萬塊錢就甘願當他情人的女人,一個他們糾纏瞭整整七年,卻從沒談過愛情的女人,她竟然對著他說分手。
就算是到瞭現在,他都不明白當時的自己,為什麼那麼憤怒,總覺得就像是自尊被人踐踏瞭一樣,想都沒想,就說瞭一句:“我跟你好過嗎?”
嗯,她比他表現的可灑脫多瞭,她連生氣都沒有,隻是拉著被子蓋住瞭自己的身體,對著他點瞭點頭,說:“對不起啊,許少爺,我忘記瞭,我是你五萬塊錢買過來的女人,不過買瞭七年,也算是物有所值瞭吧,所以,許少爺,我們結束吧。”
她那張嘴,向來能說啊,說的他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反駁的話,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賭氣,還是在耍狠,就扔瞭一句:“結束就結束,你以為我稀罕你,都TM睡瞭你七年瞭,早就膩瞭!”
說完,他就下床,穿衣,將門摔得重重的離開。
他一直都是脾很溫和的那種人,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自己脾氣就那麼大,他站在門口,發覺自己的錢包沒帶,他想進去拿,最後卻抹不掉面子,就發瞭一個朋友圈,說:沒帶錢包。
他知道,她一直都會看他的朋友圈,可是那一夜,他等瞭許久,都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他忍不住給她發瞭一個短信過去,沒人回,然後他就打瞭個電話,發現自己已經被她拉入黑名單瞭。
原本堆壓在胸膛的怒氣,沒來由的開始擴大,他直接按瞭電梯下樓,開車離開。
他記得他的車速開得很快,當時他腦子裡什麼想法都沒有,就是覺得憤怒,想要借著車速發泄出來自己的怒火。
在過地下通道的時候,他為瞭躲避快要被自己撞上的白車,轉動方向盤的時候過猛,車子就飛速的撞上瞭地下通道的墻。
當時昏迷之前,他就在想,宋相思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在他的世界裡,變得這麼厲害瞭?都能讓他出車禍瞭?他還想宋相思知道自己快要死瞭,會不會難過?
可是事實證明,宋相思那個女人,天生就是沒心沒肺,哪裡會難過?
他昏迷瞭整整九個月,醒來的時候,他的手機是幹幹凈凈的,她連一條短信都沒有給他,他嘗試著給她撥瞭一個電話過去,他還是在她的黑名單裡。
一想到這些過去,再看看她盯著他甩的五個通紅的手指印擺出的那種無所謂的態度,當場他的理智全無,想都沒想的就揪著她的胳膊,帶著她進瞭那個記載瞭他和她七年時光的臥室,然後將她狠狠地按在瞭床-上……
他承認,那一晚的他,兇狠的險些弄死瞭她,他想要把自己這麼長久以來堆積在心底的鬱氣發泄出來,可是就算是他那樣待她,她明明疼的身體都是顫抖的,可是她的臉上還是掛著那種毫不在意的笑。
他不但沒有心情好,反而心情更糟糕,第二天清晨醒來,她人已經不在他的身邊,後來他才知道,她去雲南拍寫真去瞭……
她走都不跟他說一聲,他自然是懶得問。
不就是耗著嗎?看誰能耗過誰?最後,終究還是他來瞭橫店……因為,她明天要參加《神劍》的開機儀式-
飛機抵達杭州,然後再從杭州去往橫店,到瞭劇組安排的酒店,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神劍》第二天就要開機瞭,今晚導演特意將演員都聚在一起吃飯,認個臉。
喬安好抵達橫店晚,所以到的時候,大傢已經開吃。
《神劍》這部劇裡有好幾個《傾城時光》的演員,所以大傢一看她進來,立刻跟她打瞭招呼,程漾還親自拉開瞭自己一旁的空位,讓喬安好座。
喬安好走到座位前,先舉瞭酒杯,給一桌子的人因為遲到道瞭歉,才落座。
陸瑾年也在,就坐在喬安好旁邊的位子上,悠閑隨意的靠著椅背,一手放在桌上,握著酒杯,面對一桌子熱熱鬧鬧的聊天,神情很淡,一言不發。
喬安好是戲裡的女一號,長得漂亮,少不瞭投資人和導演來敬酒和她趁機聊兩句。
每到這個時候,陸瑾年眉心就會不經意的蹙一下。
喬安好趕到,吃瞭不到半個小時,喝瞭七大杯酒,陸瑾年看到導演再一次沖著喬安好來敬酒,皺瞭皺眉,然後就放下手中的酒杯,輕描淡寫的開口,說:“明天七點是開機儀式,開機儀式結束之後,劇組還要轉地,至少乘坐八個小時的車程,早點散瞭,回去休息吧。”
說完,陸影帝就招呼瞭服務員結賬。
此時還沒到九點鐘,好多演員好不容易能和導演和投資人坐在一起吃飯,自然不願意這麼早就散場,但是陸瑾年發瞭話,又沒膽量發表言論,所以最後隻能不情不願的起身,和導演殷勤的道別。
喬安好喝瞭不少酒,在離開之前,先去瞭一趟洗手間,她剛進入隔間,蹲在馬桶上,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還伴隨著好幾個人的交談聲。
“女一號是誰?我怎麼沒印象?”
“那會兒你上瞭洗手間,可能不知道,就是那個最晚到的,叫什麼喬安好?長得挺漂亮的,在《傾城時光》那部戲裡,演瞭女二號。”
“對,和陸影帝搭的對手戲,陸影帝最近再力捧她啊,給她安排瞭很多通告,全都是最好的那種,公司裡的高層還因為這個事,專門開瞭一個會跟陸影帝爭吵,聽說開會的時候,陸影帝一句話都沒說,全部都是那些高層在抗議,抗議到最後,陸影帝撂瞭一句,我就是要捧她,你們能怎樣?然後甩身走瞭,緊接著就把年底主打的賀歲片電影女主角給瞭喬安好,嚇得高層誰都不敢再吱聲瞭。”
“說起來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原本《神劍》是要去麗江取景的,後來改成瞭江西,我聽說,好像是劇組的主要演員有人高原反應,陸影帝特意找瞭導演和編劇連夜做瞭調整,你們說,那個高原反應的人會不會是喬安好啊?”
“那還有件事,你們怎麼都不說啊,就是我們公司有人去北影選實習演員,要求就是跟喬安好身材差不多的,好像是給《神劍》裡一些高難度的武打動作做替身。”
“這是大牌明星才有的待遇啊,喬安好雖然拍瞭兩部戲,但是也還是新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