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年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子是空的。
陸瑾年眉心蹙瞭一下,猛地就從床-上坐起身,正準備下床去找喬安好的時候,卻看見自己的枕邊放瞭兩件幹凈的舊衣服,最簡單的那種白色襯衣和一條黑色長褲,地上放瞭一盆清水,旁邊放著一個熱水壺,上面放著一條毛巾。
陸瑾年看到這樣的場景,心情莫名變得有些寧靜,他走到水盆前,加瞭一些熱水,將毛巾在濕透,擰開,擦瞭一下身體,然後拿瞭身邊的衣服穿在身上,就一手端著水盆,走瞭出去。
外面的客廳空無一人,屋門敞開著,陸瑾年走到門口,就看到瞭令自己踏實而又心安的一幕。
院子裡長瞭一顆很大的樹,陸瑾年叫不出這樹的名字,樹幹上開滿瞭粉色的花,樹幹很粗,想是長瞭許多年瞭。
喬安好坐在樹下,身邊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趴在矮桌上,拿著筆,正在白紙上練習寫字。
喬安好目不轉睛的看著小女孩面前的白紙,語調輕輕柔柔的不斷說著話。
“不對,這裡寫錯瞭……還是不對,來我再教你一遍怎麼寫……”
隨著喬安好的話,她摟過小女孩,手握著她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很慢很有耐心的寫著。
“那好,你再自己寫一遍……嗯,對,真棒,寫的真漂亮……太厲害瞭……”
被誇贊的小女孩,昂著頭,沖著喬安好甜甜的笑瞭一下,繼續在紙上,認真專註地學習寫字。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夕陽通紅的灑在樹上,有那麼幾道陽光落在瞭喬安好和小女孩的身上。
喬安好身上的古裝已經脫掉,換瞭一件白色的裙子,長發分成兩半,編瞭兩條長辮,從耳後垂在胸前。
她的臉洗的幹幹凈凈,素面朝天,白皙凝脂的肌膚,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一塵不染,完美無瑕。
微風徐徐的吹過,樹上的花瓣簌簌的飄落,灑在瞭她和小女孩的烏黑的長發上,喬安好抬起手指,小心體貼的輕輕將花瓣拿走。
陸瑾年就那麼端著水盆,靠著門欄,盯著面前的畫面入瞭神,心臟宛如被什麼輕柔的風拂過一樣,踏實而又滿足。
最先發現陸瑾年的是小女孩,她拿著筆,歪著頭,盯著陸瑾年,時不時的眨一下眼皮。
喬安好發現瞭小女孩的走神,輕喊瞭兩聲她的名字“囡囡”,然後就順著她的視線忘瞭過去,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的陸瑾年,然後就坐直瞭身體,開口問:“你醒瞭?”
陸瑾年這才回神,“嗯”瞭一聲,邁著步子走到院外,將水盆裡的水潑掉,然後就沖著樹下走來。
喬安好抬起頭,沖著陸瑾年唇角彎瞭一下:“她叫囡囡,是這傢的女兒,陳大哥和陳大嫂去地裡幹農活瞭,我看她看書,就順便教她寫瞭幾個字。”
陸瑾年輕點瞭一下頭,就看向瞭小女孩紙上寫的字。
喬安好握著小女孩的手寫的,還算是工整,小女孩自己寫的,卻是歪七扭八。
陸瑾年醒來沒多大會兒,陳大爺,陳大哥和陳大嫂三個人扛著鋤頭,從農田裡回來瞭。
陸瑾年中午吃飯的時候,問過這裡哪裡有電話,隻不過這村子裡唯一一傢按瞭電話的人傢,中午傢裡沒人,剛剛陳大哥從地裡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傢開瞭門,所以一回傢,就立刻帶著陸瑾年過去。
陳大哥將陸瑾年的情況敘述瞭一遍,那戶人傢就帶著陳大哥和陸瑾年進瞭屋,指著桌子上僅有的一個電話,示意給瞭陸瑾年,陸瑾年走過去,拿起電話,輸瞭助理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便被接聽,助理開口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是不是有陸先生和喬小姐的消息瞭?”
陸瑾年停頓瞭一會兒,才聲音平淡的說瞭兩個字:“是我。”
“啊?”電話那一端的助理,明顯有些反應不過來,過瞭一會兒,就一驚一乍的開口,大聲的喊瞭一句:“陸先生?陸先生是你嗎?”
“嗯。”
“陸先生,真的是你啊,你現在在哪裡?對瞭,你見到喬小姐瞭嗎?你們情況怎麼樣?”助理一連串拋瞭好幾個問題。
“我跟她在一起,沒事。”陸瑾年頓瞭一下,又說:“我和她現在在……”
陸瑾年說到這裡,看瞭一眼一旁站著的陳大哥,陳大哥立刻明白瞭他的意思,接過電話,將自己村落的名字和具體地理位置對著陸瑾年助理說瞭一遍,等著陸瑾年助理一一都記下來之後,陳大哥講電話遞給瞭陸瑾年,助理在裡面開口說:“陸先生,我現在就去接你們。”-
回到陳大哥的傢裡,陳大嫂已經做完瞭晚飯,村落裡的人,生活作息很簡單,早睡早起,所以,吃過飯,忙碌瞭一天的陳大爺帶著孫女直接進屋睡覺瞭,而陳大哥和陳大嫂將打來的獵物收拾妥當,才進屋休息。
夜裡的村莊,格外的安靜,除瞭天邊的月光,再無其他的光亮。
下午睡得有些久的喬安好和陸瑾年,肩並肩的躺在床-上,都沒有困意。
喬安好最初閉著眼睛,胡思亂想瞭一些其他的事情,誰知越想越精神,最後就翻瞭個身,睜開眼睛,借著照進屋內的清涼月光,看到陸瑾年令人窒息的絕美側臉。
喬安好盯著陸瑾年看瞭一會兒,眨瞭眨眼皮,輕聲的開口,喊瞭他的名字:“陸瑾年?”
“嗯?”陸瑾年睜開眼睛,轉過頭,在光線朦朧的屋裡,陸瑾年的眼睛漆黑奪目,似乎都能攝走人的魂魄。
喬安好心跳漏瞭一拍,忍不住垂下眼簾,躲開他的視線,繼續出聲:“謝謝你啊。”
如果不是他的話,估計她已經命喪河流瞭。
“沒關系。”陸瑾年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語氣平緩的回答,他的聲線,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清冷,可是卻讓喬安好心地浮現瞭一絲說不出來的暖意。
陸瑾年從崖上跳下來救她,算不算是電視劇裡,那種為瞭一個人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情況?
喬安好說不出來為什麼,因為自己腦海裡浮現出的這個想法,心跳速度莫名加快瞭起來,她動瞭動腦袋,視線繼續停留在陸瑾年的側臉上,大腦都還沒有多大的意識,嘴裡就脫口而出問瞭一句:“陸瑾年,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喬安好的這句話,問的陸瑾年瞬間愣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喬安好問出那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問瞭些什麼,然後人變得更加緊張,她屏住呼吸等瞭好大一會兒,發現身邊的陸瑾年,沒有半點的反應,她的心底忍不住變得有些尷尬,像是再給自己找臺階下一樣,胡亂的想瞭一下,就開口又說:“陸瑾年,你是不是孩子的死,所以覺得有點虧欠我,然後才對我這麼好的?”
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陸瑾年,在聽到喬安好後面這句話的時候,暗暗地松瞭一口氣,很輕的“嗯”瞭一聲。
孩子的死,他的確是對不起她,但是就算是沒有孩子,她出現瞭這樣的危險,他仍舊會毫不猶豫的跳下來陪她。
隻是有些心事,卻不能袒露給她看。
真的是因為孩子的事情,他才對她這麼好啊……喬安好心底浮現瞭一絲失落,可是,就算是趕到虧欠,至於補償到連自己的命都可不顧的地步嗎?
喬安好很想張開口,在追問陸瑾年一句,隻是話到嘴邊,她突然間就停頓瞭下來。
她剛剛竟然想要問陸瑾年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瞭我,所以才從崖上跟著跳瞭下來?
的確,陸瑾年對她的好,為她做的事,的確是讓她有那麼幾分錯覺,覺得他是喜歡上瞭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呢?
那豈不是到時候尷尬的要死?
喬安好唇瓣動瞭動,最後還是將自己的話吞回瞭腹中。
躺在一旁的陸瑾年,因為喬安好剛剛的話,突然間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再次轉過頭,盯著喬安好的眼睛,有些嚴肅的問:“你做過人流手術的事情,我給瞭醫院一大筆封口費,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瑾年的問話,打破瞭喬安好的胡思亂想,她本能的老實回答說:“是醫院的一個護士給我寄瞭一份快遞……”
說到這裡,喬安好話語蹲瞭下來,察覺到瞭不對勁,反而反問起瞭陸瑾年:“不對啊,那個護士說是你不要我的孩子,還說她是幫兇,心裡充滿瞭內疚,所以才給我寄瞭快遞,告知我真相,想要救贖自己,可是我是胎死腹中,她為什麼要內疚?”
陸瑾年壓根沒怎麼在意喬安好後半段的話,眉心緊皺的問:“快遞裡放的是什麼?”
“你簽字的流產手術單啊。”
“什麼時候收到的?”
喬安好想瞭一下:“我生日的那一天……”
她生日的那一天,不是恰好就是許嘉木醒來的那一天嗎?
陸瑾年的手猛地就在被褥裡握成瞭拳頭,隱約的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瞭。
怕是這一切的事情,都是韓如初安排的吧。
她給喬安好的燕窩裡,放瞭安眠藥,所以她肯定篤定喬安好會胎死腹中,也知道喬安好絕對會去醫院裡做人流手術。
她的兒子醒瞭,她沒瞭後顧之憂,她怕他和喬安好扮演假夫妻這麼長時間有瞭感情,所以她就想盡辦法的去查自己的漏洞。
當時的他,隻是想著怎樣不讓喬安好難過,卻忘記瞭自己的遮掩可能會成為別人的把柄。
一時疏忽,險些釀成大錯!
若是喬安好拍戲出現瞭事故,他這一生或許都會不知道,喬安好心底已經結結實實的恨上瞭自己。
五年前,喬安好生日的那一天,她扔掉瞭他送給喬安好的鮮花和蛋糕。
五年後,還是喬安好生日的這一天,她把自己在喬安好的世界裡判瞭死刑。
原來,她遠比自己想象中,手腕狠厲許多。
對於一個陌生的護士,和昨天晚上在山洞裡對自己講述過事情經過的陸瑾年,喬安好沒有任何遲疑的就選擇瞭陸瑾年,她沒有註意到陸瑾年的異樣,繼續自顧自的將自己心底的疑惑說瞭出來:“那個護士為什麼要對著我撒謊呢?她是什麼目的?”
陸瑾年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裡,並沒有去聽喬安好在那裡說瞭些什麼。
喬安好等瞭良久,都沒有等到陸瑾年的回應,忍不住出聲喊瞭他一聲:“陸瑾年?”
陸瑾年急忙收回瞭深思,對著喬安好自然平淡的開口說:“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這事情我都是交給助理去處理的,他之前告訴過我,說是有個護士拿著這個威脅他多給錢,他沒有理會,我想可能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找的你吧……”
原來是這樣啊……喬安好信以為真,順帶著還感慨瞭一句:“現在的人,為瞭錢,簡直是什麼違心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感慨完之後,喬安好對著陸瑾年,又道瞭一次歉:“不過不管怎樣,陸瑾年,我還是要跟你再說聲對不起。”
“嗯,沒關系……”陸瑾年說到這裡的時候,頓瞭一下,眼底閃現瞭一絲殺氣。
有些事情,有人存心讓她誤會,她又怎麼可能會洞察到?
韓如初從小看著她長大,待她如同親生女兒,打死她估計都不會相信,是韓如初殺瞭她肚子裡的孩子。
即使此時此刻,他告訴她真相,她也會覺得他是在污蔑韓如初吧?
他可以接受韓如初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嫌棄和不屑,甚至於傷害,但是孩子的事情,他做不到善罷甘休坐視不理,總有一天,他會讓韓如初付出代價。
陸瑾年閉上眼睛,將胸膛裡翻滾的情緒壓瞭下去,然後才開口,聲音很淡的說:“其實這件事,我也有責任。”
頓瞭一會兒,陸瑾年又說:“時間不早瞭,睡吧。”
聊瞭這麼久,喬安好的確是已經困意來襲,眼皮逐漸開始打架,到最後就閉上,在她處於快要沉睡卻又沒有沉睡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湊到瞭自己的身邊,在自己額頭上印瞭一個濕潤溫熱的吻。
喬安好眉心動瞭動,隱約的聞見瞭陸瑾年身上特有的那股清淡的味道,然後耳邊就傳來一道清淺卻又情深的話語:“喬喬,我喜歡你,喜歡瞭很久很久瞭……”
喬安好以為是夢一場,唇角忍不住微微彎瞭彎,腦袋在枕頭上蹭瞭蹭,就徹底入瞭眠。
陸瑾年盯著喬安好的睡容定定的看瞭許久,伸出手,摸瞭摸她的發絲,然後就躺回瞭原處-
第二天喬安好清晨,喬安好是被雷聲驚醒的,她坐起身,看瞭一眼另半張床,陸瑾年人已經不知去向,窗外雨下的很大,喬安好從屋裡出來,看到客廳裡隻有陳大嫂一個人,正坐在木凳上,縫補著一件男士的上衣。
“喬姑娘,你醒瞭?”陳大嫂抬起頭看瞭一眼喬安好,就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一旁,把留給喬安好的早餐端到瞭桌子上。
喬安好道瞭一聲謝,坐下來,問:“他們人呢?”
“去山上挖筍瞭。”
喬安好沒說話,低下頭默默的去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又是一道強烈的閃電,隨後就炸開瞭一個震耳欲聾等的大雷,雨聲變得更大瞭,喬安好下意識的轉過頭,透過開著的門,望瞭一眼外面的傾盆大雨,地上都冒起瞭水泡,心底出現瞭一絲擔憂,連帶著都沒瞭胃口吃飯。
喬安好頻繁往門外看,引起瞭陳大嫂的註意,陳大嫂帶著幾分安慰的說:“喬姑娘,你放心,我們這裡經常下大雨,沒什麼事的,這雨一會兒就停瞭。”
喬安好輕輕地點瞭一下頭,心底仍舊有些不踏實,外面的世界已經被雨水籠罩,白茫茫的一片,從小在北京長大的她,很少碰見這樣糟糕的天氣。
陳大嫂像是為瞭緩解喬安好心底的緊張,又像是一個人無聊就單純的想要跟人說說話,又開口問:“喬姑娘,你們是哪裡的人啊?”
喬安好盯著外面惡劣的天氣,略帶著幾分心不在焉的說:“北京的。”
“北京啊,大城市,難怪人都看起來這麼有氣質。”陳大嫂一邊說著,一邊給縫好的衣服打瞭一個死結,然後用牙齒咬斷瞭線頭。
外面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喬安好臉色慘白,心慌無比,連帶著身體都跟著哆嗦瞭一下。
陳大嫂忍不住失笑瞭一下:“喬姑娘,你放心,你男人肯定會好端端的回來的。”
你男人……喬安好一怔剛想對著陳大嫂解釋,院子裡就沖進瞭兩道黑影。
喬安好頓時將要說的話咽回瞭肚子裡,快速的站起身,然後就看到陳大哥滿身黃泥的率先跑瞭進來,而跟在他身後的陸瑾年,同樣一身黃泥,盡管如此,卻依舊遮掩不住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貴氣。
喬安好看到陸瑾年真的安然無恙回來,收緊的心終於松瞭下來,剛準備開口問一句陸瑾年還好嗎,陳大嫂已經笑著開口說:“哎呀,陸先生,你可算回來瞭,你都不知道你老婆一早醒來,看到這麼惡劣的天氣,聽到你去山上挖筍瞭,嚇得都快哭瞭。”
陳大嫂說著還沖著桌子上努瞭個嘴,說:“你瞧,早飯都基本上沒怎麼吃。”
陸瑾年先望瞭一眼桌子上的早餐,才將視線投向瞭一旁站著的喬安好。
喬安好被陳大嫂那一句帶著“老婆”的話,說的臉色通紅,在接觸到陸瑾年視線的時候,她人頓時有些局促的低下頭,一時半會兒竟然忘記開口澄清自己和陸瑾年之間的關系,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陳大嫂早在他們回來之前,就已經煮好瞭熱水,陸瑾年直接去洗澡,等到他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大雨已停,陽光靜靜的照射著大地,整個世界恢復瞭一片安靜美好。
喬安好端著陳大嫂剛剛煮的驅寒薑湯,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陸瑾年的頭發,濕漉漉的,還滴著水,她眉心蹙瞭蹙,將薑湯放在瞭桌子上,轉身出去,拿瞭一條幹燥的毛巾回來。
陸瑾年坐在床沿上,端著薑湯,正在慢條斯理的喝著,發梢的水珠,滴進瞭碗裡。
喬安好走上前,站在一旁將毛巾放在瞭陸瑾年的腦袋上,幫他動作輕柔的擦瞭起來。
陸瑾年握著薑湯的手微微顫瞭一下,滾燙的薑湯灑在瞭他的手背上,燙出一小片紅,隨後他就垂著眼簾,不動聲色的繼續慢吞吞的喝著湯。
屋內很安靜,過瞭片刻,喬安好輕聲的開口:“那個陳大嫂,誤會瞭。”
陸瑾年愣瞭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喬安好指的是什麼,他似有似無的“嗯”瞭一聲,將碗放在瞭一旁的櫃子上。
喬安好抽開毛巾,摸瞭摸陸瑾年的發絲,已經半幹瞭,然後便準備轉身離去,結果腳不知怎麼就絆到瞭陸瑾年的腳,人猛地就撲進瞭陸瑾年的懷裡,她的臉瞬間紅的仿佛要滴出血,掙紮著從陸瑾年的懷裡爬起來的時候,男子卻一把抓瞭她的手腕。
喬安好身體輕顫瞭一下,抬起頭,和陸瑾年的視線對撞在瞭一起。
喬安好的心跳速度開始加快,帶著一絲莫名的心慌。
不知道何時,陸瑾年拉著她的手腕的手,挪到瞭她的腦後,將她的腦袋微微抬瞭一些,然後她感覺到他的腦袋,垂瞭下來,距離她的臉,越來越近。
這一剎那,喬安好覺得自己心臟都停止瞭跳動,長長的睫毛閃動瞭兩下,然後就緩緩的閉上,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氣息噴灑在她鼻翼上,發出****的感覺。
喬安好忍不住吞咽瞭一口唾沫,她雖然閉著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卻能知道,男子的唇距離她的唇,很近很近,近的……突然間就交碰在瞭一起。
一種強烈而又刺激的電流,瞬間就傳遍瞭喬安好的全身,她的睫毛顫抖得厲害。
陸瑾年唇瓣貼著她的唇瓣呆瞭良久,他才微微用瞭力氣,緩緩地摩擦瞭一下,就在他的舌尖,探過來,企圖撬開她的唇齒時,突然間門外傳來瞭陳大嫂的聲音:“陸先生,喬姑娘,有人來找你們瞭……”
陸瑾年的動作一頓,喬安好整個人就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從陸瑾年的懷中掙脫,紅著臉垂著頭將衣服整理瞭一下,對著門外應瞭一聲,然後看瞭一眼陸瑾年,先走瞭出去。
“門口停瞭兩輛車,說是來接你們的……”陳大嫂一邊說著話,一邊指瞭指院子,喬安好走出去,看到院子裡站著的人,愣瞭一下,瞬間就笑開:“姐,嘉木哥!”-
陸瑾年原本就跟在喬安好的身後,聽到她嘴裡喊著的這兩個名字時,腳步就頓在瞭原地,過瞭一會兒,才踏著步子,走到瞭屋門口,看到院子裡站著的三個人,有說有笑。
許嘉木可能知道喬安好腿受瞭傷,還攙扶著喬安好走到樹下的凳子上坐下,然後蹲在她的面前,卷起瞭她的褲腿,檢查瞭一下傷口。
來的時候,他們可能預估到會有人受傷,特意帶瞭醫藥箱,喬安夏跑到車上拿瞭過來,許嘉木就那麼保持著蹲著的姿態,拿著面前,把喬安好腿上塗抹的草藥撥走,消毒,然後塗瞭一層藥膏,拿著紗佈裹好。
許嘉木仰起頭,也不知道對著喬安好問瞭句什麼,喬安好沖著他笑著搖瞭搖腦袋。
明晃晃陽光恰好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笑容都變得明晃晃的,刺的陸瑾年眼睛有些疼,下意識的就別開瞭頭,站在門口有些發怔,直到自己的助理走上前,喊瞭一句“陸先生”,陸瑾年才倉促的回過神,轉過頭,對著屋裡的陳大哥和陳大嫂開口說瞭一句“謝謝”,隨後就看瞭一眼助理,助理立刻識趣的遞上瞭一個信封,陸瑾年接瞭過來,遞向瞭陳大哥陳大嫂,說:“多謝你們的照顧,這是一點心意。”
陳大哥接過信封,看到裡面是一疊紅彤彤的票子,立刻擺著手,要退給陸瑾年,最後還是助理上前,好說歹說勸瞭一陣子,陳大哥和陳大嫂才收瞭下來。
“陸先生,我們現在要走瞭嗎?”答謝完陳傢的人,助理轉過頭,對著站在一旁盯著屋外某個虛空處,正在走神的陸瑾年問。
陸瑾年收回瞭視線,輕輕地點瞭一下頭。
助理立刻沖著一旁還在聊著天的三個人走過去,語調恭敬地提醒:“許先生,我們現在可以出發瞭。”
“稍等下,我去給陳大哥和陳大嫂道個別。”喬安好從凳子上站起身,沖著屋裡走去。
許嘉木站在原地沒動,沖著屋裡站著的陸瑾年,喊瞭一聲“哥”。
陸瑾年點瞭點頭,沒有吭聲,算是打瞭個招呼,然後視線就落在瞭沖著屋裡走來的喬安好身上。
可能因為腿疼,她這兩天走路總是一瘸一拐的,速度很慢。
剛下過雨的地面上,有不少水窪,她走的有點小心,可能是怕濕瞭鞋子。
隻是喬安好走瞭約莫五米,突然間人就站在原地不動瞭,喬安夏疑惑的喊瞭一聲“喬喬?”
喬安好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摸瞭摸自己的額頭,然後人就毫無征兆的身體一軟,倒在瞭地上。
“喬喬!”
“喬姑娘!”
“喬小姐!”
所有人幾乎都是同時驚呼出聲。
陸瑾年最先沖著喬安好跑過去,緊隨其後的是許嘉木,隻是許嘉木距離喬安好昏倒的地方,要比陸瑾年近許多,所以就算是陸瑾年速度很快,可是還是許嘉木先跑到瞭喬安好面前,蹲下身,將喬安好抱瞭起來。
許嘉木輕輕地拍瞭拍喬安好的面頰,柔聲的喊瞭兩句喬安好的名字,而喬安好隻是有氣無力的靠著他的肩膀,沒有絲毫的反應。
陸瑾年原本要俯身的動作,就那麼硬生生的停瞭下來,他望著依偎在許嘉木的懷裡,閉著眼睛面色蒼白的喬安好,眼神有些發怔。
因為剛剛奔跑過猛,他的氣息有些不穩,手還呆呆的保持著伸出的姿勢。
陳大哥,陳大嫂,喬安夏和助理都已經湊瞭過來。
“喬姑娘這是什麼瞭?突然間就昏倒瞭?”陳大嫂一臉焦急的望著陳大哥說。
“喬喬,喬喬!”喬安夏搖瞭搖喬安好的胳膊,然後有些急躁的對著許嘉木大聲的喊瞭一句:“許嘉木,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帶喬喬去醫院!”
許嘉木被喬安夏這麼一喊,猛地回神,然後就抱著喬安好,轉身沖著門外奔去。
喬安夏匆匆的留瞭一句“多謝你們照顧喬喬”,然後踩瞭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飛,追上許嘉木,咬著自己的手包,拉開瞭車門,隨後還伸出手,推瞭一把把喬安好放進車裡的許嘉木,氣勢十足的命令:?“把車鑰匙給我,你也上車,我來開!”
隨後喬安夏都不等許嘉木自己摸鑰匙給他,就風風火火的伸出手,沖著許嘉木褲兜裡摸去,伴隨著許嘉木一聲“喬安夏,你TM摸哪裡?!”,然後車鑰匙便被喬安夏握到手裡,輕蔑地看瞭一眼許嘉木,一副懶得跟他說話的樣子,直接鉆進車裡,發動瞭引擎。
“哥,你們快點跟上!”許嘉木沖著身後的院裡大聲的喊瞭一聲,然後就上瞭車,車門都還沒來得及關,喬安夏就一腳踩瞭油門,車子蹭的就躥瞭出去,路邊的污水飛濺到許嘉木的臉上,他惱火的繼續吼瞭一句“喬安夏,你能不能正常點!”
隨後車門就猛地關上,然後車子呼嘯的開出,很快不見瞭影子。
“陸先生,我們也走吧?”
助理的一句提醒,讓陸瑾年快速的回神,垂下眼皮,遮掩瞭自己眼底的黯然,站直瞭身體,將剛剛準備伸出手去抱起喬安好的手,不動聲色的收回瞭回來,然後轉過頭沖著陳大哥和陳大嫂,開口想要說幾句告別的話,可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最後隻是輕點瞭一下頭,就邁著步子,沖著院門口走去。
陳大哥和陳大嫂將陸瑾年和助理一起送出瞭傢門,陸瑾年還是一言不發的樣子,助理熱情的對著兩個人道瞭別,然後發動瞭車子,沖著前面的車追去。
陸瑾年的車子,緊隨著喬安夏的車子,停在瞭就近市區的一傢醫院門口。
車子都還沒完全的停穩,陸瑾年就拉開車門下瞭車,大步流星的沖著前面停的車走去,人都還沒走到,就看到許嘉木下車,抱起喬安好沖著急診樓裡跑去,喬安夏一邊鎖車,一邊追上。
陸瑾年腳步隻是磕絆瞭一下,然後也跟上。
醫院裡看到有人昏迷,立刻就將喬安好送去瞭手術室。
許嘉木坐在休息椅上,面帶擔憂。
喬安夏卻是坐立不安,坐下又站起來,時不時的還踩著高跟鞋,在許嘉木的面前晃兩下。
許嘉木被喬安夏晃得心煩意亂,忍不住抬起頭:“喬安夏,能不能坐下來安靜會兒。”
“許嘉木,你老婆躺在裡面,你能不能表現的著急點?”喬安夏毫不留情的就回嗆瞭一句。
許嘉木被嗆的無法反駁,最後就擺瞭擺手,一副懶得搭理喬安夏的模樣。
在喬安夏嘴裡說出“你老婆”這三個字的時候,助理下意識的望瞭一眼站在距離許嘉木和喬安夏約莫五米遠窗前的陸瑾年。
陸瑾年表現的出奇安靜,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剛剛那些對話一樣,目光盯著窗外,身體一動都不動。可是助理卻還是留意到陸瑾年放在窗臺上的手,握成瞭拳頭,因為過於用力,突出的骨節泛瞭一絲白。
約莫過瞭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醫生從裡面走瞭出來。
喬安夏最先沖瞭上去:“我妹妹到底怎麼瞭?”
許嘉木緊隨其後也走到醫生的面前。
陸瑾年站在原地沒動,隻是微微側頭,看向瞭被喬安夏和許嘉木圍著的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說:“病人沒什麼事情,可能最近休息不好,著瞭涼,引發瞭體內的一些炎癥,現在高燒,血壓過低,所以出現瞭昏厥,已經給她輸上液瞭。”
頓瞭下,醫生說:“你們誰方便的話,去辦理下住院手續。”
陸瑾年看瞭一眼助理,助理立刻識趣的走上前:“大喬小姐,許先生,我去吧。”
許嘉木和喬安夏點瞭一下頭,沒有拒絕,助理拿瞭單子,正準備下樓的時候,陸瑾年卻伸出手,從他的手中抽走瞭單子,下瞭樓。
陸瑾年回來的時候,喬安好已經被安排在瞭一間獨立的病房裡,她昏倒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臟透,此時換瞭醫院的病服,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手上紮著吊針,許嘉木坐在床沿,拿著一條幹凈的毛巾,正擦拭著她頭發和臉上的泥巴。
陸瑾年站在樓道裡望著那一幕看瞭好大一會兒,最後沒有進去,隻是將繳費單遞給瞭助理,然後一個人轉身下瞭樓。
陸瑾年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手裡拎著好幾個袋子。
喬安好手上的針頭已經被拔掉,貼瞭一個創可貼,躺在病床-上睡得正沉。
昨天接到陸瑾年的電話,許嘉木,喬安夏和助理三個人就連夜驅車趕來,一晚都沒睡,又在醫院裡折騰瞭一天,都累得有些撐不住,也都跟著正在睡。
許嘉木趴在病床邊,喬安夏和助理,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椅子上。
陸瑾年沒有打擾他們,動作很輕的將買來的東西放在瞭桌子上,然後走到瞭病床邊,伸出手摸瞭摸喬安好的額頭,還在發燒。
陸瑾年輕手輕腳的走進浴室,拿瞭毛巾,泡瞭冷水,擰幹,出來放在瞭喬安好的額頭上。
冰涼的溫度,使得她可能舒服瞭一些,原本蹙著的眉毛,逐漸的舒展開。
陸瑾年站在病床邊,沒有離開,他盯著她,目光變得有些柔軟,看瞭好大一會兒,就伸出手,摸瞭摸她的臉。
他的手剛剛洗毛巾的時候,沾瞭冷水,有沒有擦幹,現在風幹溫度有些冰,使得高燒的她,忍不住貪戀的在他掌心裡蹭瞭兩下。
她這般乖巧的小模樣,逗得陸瑾年忍不住唇角微微勾瞭一下,大拇指力道很輕的摩挲瞭她面頰兩下,然後望瞭一眼趴在一旁睡得正香的許嘉木,眉眼閃動瞭兩下,就抽回瞭手,走開。
一直到護士進來送晚飯,許嘉木,喬安夏和助理才醒來。
趁著幾個人吃飯的時候,護士去給喬安好量瞭量體溫,仍舊還是在發燒,護士便給喬安好又紮瞭吊針。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八點鐘,許嘉木看著喬安夏無精打采的困樣,又看瞭看窄小的病房,開口說:“要不你們去找個酒店,休息吧,這裡我守著就可以瞭。”
陸瑾年多想留在這裡,可是許嘉木在,哪裡又有他照顧她的資格?
陸瑾年面容平靜的望著病床-上躺著的喬安好看瞭一會兒,然後輕輕地點瞭一下頭,說:“好。”
再出門之前,陸瑾年指瞭一下自己下午拎回來的袋子:“那是給她買的衣服。”
“嗯。”許嘉木點點頭,說:“我知道瞭。”
陸瑾年又望瞭一眼還在沉睡的喬安好,就邁著步子走出瞭病房,帶上瞭門-
助理找瞭醫院就近的一傢酒店,開瞭三間房,辦理瞭入住手續。
陸瑾年站在窗前,吸瞭大概三根煙,發現煙盒空瞭,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最後就換瞭衣服,走出瞭房間。
酒店旁邊就有一傢便利店,陸瑾年買瞭一盒煙,一出來便點瞭一根,站在陌生的城市街旁,用力的吸瞭兩口。
夜風吹來,夾雜著夏季的燥熱,小城市裡的夜晚,顯得格外安靜,街道上幾乎已經沒瞭車輛,就連兩旁的店鋪,都已經打烊,偶爾又拿瞭一兩輛摩托車速度極快的開過。
陸瑾年站瞭一會兒,最後還是邁著步子沖著醫院走去。
在進住院樓的時候,陸瑾年將手中的煙掐滅。
樓道裡很安靜,隻有他一個人走路的腳步聲回蕩在長長的樓道裡。
陸瑾年站在喬安好的病房門外,沒有進去,靠在墻壁上,隔著玻璃看到許嘉木守著喬安好,坐在病床邊,還抬起手,調整瞭一下輸液的速度。
他忍不住抬瞭一下頭,頭頂上的燈光,照的他眼睛幹幹的,澀澀的,胸膛裡有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酸澀在翻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