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四周一片寧靜,這八月末的時節,江南這邊卻依舊有些熱,桂花香裡,有人搬瞭凳子坐在樹下,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說著閑話。
柳蓉伏在屋頂上,一雙眼睛往下邊看瞭過去,院子裡幾個下人團團的圍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碟花生米,一盞黃酒,旁邊還擱著一碟子小菜,不知道是什麼,黑乎乎的一團。
“咱們莊主今年的寶貝,我瞧著都不是啥好寶貝,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咯!”一個下人用筷子夾起一顆花生米往嘴裡扔,嘎巴嘎巴的嚼著:“我真怕又像去年一樣,牛尾巴是朝上邊翹著的。”
去年盧莊主花重金購得一幅名傢真跡《鬥牛圖》,當時在鑒寶會上也是轟動一時的——那個名傢實在太有名瞭,就連皇宮裡都掛著他的畫嘞!江湖豪傑們個個翹起大拇指誇贊盧莊主得瞭好寶貝,唯獨那個八歲的小孩,被盧莊主當成長白山老人的那位,聲音稚嫩:“錯瞭錯瞭,這牛打架的時候,力氣全在角上,牛尾巴是夾在後腿中間的,怎麼會朝天上翹著?這個名傢也實在太不會畫瞭!”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個個都知道盧莊主該是被人騙瞭,可口裡卻還隻能奉承著:“想來那名傢肯定是沒看過牛打架,這樣倒更是真跡瞭,人傢都知道的事情,他怎麼就偏偏弄錯瞭呢?如是贗品,肯定不會出這樣的紕漏。”
這話實在是巧妙,本來垂頭喪氣的盧莊主聽瞭總算是高興起來,捧著那幅屁顛屁顛的跑到內室收藏起來:“這是我飛雲莊鎮莊之寶啊!”
盧夫人實在沒轍,暗地裡叮囑著下人們,以後好歹幫著莊主多看看,收些真貨回來,免得飛雲莊被人笑話。
今年收瞭十六件,盧莊主總是喜氣洋洋的吹噓,件件珍貴,可是沒有人敢相信,就怕自己這位糊塗莊主又被人騙瞭。
“這次收的更入不瞭眼,”一個仆人嘆氣:“就連破盆兒罐兒的都收過來瞭。”
“什麼?盆兒罐兒?”有人睜大瞭眼睛:“不會吧,我怎麼聽說是收瞭一個粉彩花瓶?”
趴在屋頂上的柳蓉幾乎要跳瞭起來,花瓶……難道就是師父交代她去偷的花瓶?不是說在京城?怎麼出現在瞭飛雲莊?她趴在屋頂上邊,又聽瞭幾句,沒再聽到有意思的話,等著幾個下人腦袋舉起杯子湊到一處,柳蓉從屋頂上幾縱幾躍,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許慕辰獨自坐在房間裡,靜靜的等待著,屋角沙漏裡的流沙緩緩流淌著,快到子時。
一陣極其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沒有足夠的內力修為之人是聽不出來的,許慕辰劍眉一挑,那兩名女子竟然真來瞭。
門口響起瞭啄剝之聲:“大俠,大俠!”
“門沒關,自己進來罷。”許慕辰一抬眼眸,淡淡回應。
兩條人影閃瞭進來,扭動著蛇一般的腰肢款款向他走瞭過來:“少俠還沒歇息,是在等我們姐妹兩人嗎?”
許慕辰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你們猜?”
小香一屁股坐到瞭許慕辰的左邊,小袖也不甘落後,牢牢占據著許慕辰的右邊,將一張粉臉湊瞭過去,眼波流轉:“少俠,今日咱們相聚在飛雲莊,甚是有緣,不如咱們來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麼事情是有意思呢?”許慕辰的桃花眼一斜,那萬朵桃花朝小袖飄啊飄的飛瞭過去,小袖隻覺得頭暈乎乎的,身子軟瞭一半:“少俠,咱們來說真心話,若是誰說瞭假話,就該受到懲罰,怎麼樣?”
“懲罰?怎麼罰?”
“當然是脫衣裳嘍!”小香已經開始做示范,將自己外邊披著的薄紗解瞭下來,露出潔白的肩膀,身子扭動瞭下,將那最豐足的地方露瞭出來:“少俠,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屋頂上方忽然掉落瞭幾滴水,小香抓起薄紗擦瞭下那亮晶晶的東西,抬頭望上看瞭看,隻見屋頂上頭有一絲縫隙,皎潔的明月光從那條縫裡透瞭過來,正淡淡的照在自己的薄紗上。她咯咯嬌笑一聲:“都說飛雲莊是天下第一莊,竟然讓少俠住這麼破的屋子。”
柳蓉趴在屋頂上方,看著裡邊兩個女人媚態畢現,吐出來的口水滴滴答答的落瞭滿滿一張瓦,心中無比憤怒,許慕辰你難道不能將這兩個不要臉的打出去?
隻不過……按著他那德性,肯定是甘之如飴吧?柳蓉的牙齒咬得嘎巴嘎巴響,瞧著他笑得滿臉春風,真是如魚得水啊!
自己怎麼能指望一個登徒子能義正辭嚴的推開兩隻送上門來的貨?柳蓉搖頭嘆氣,一雙眼睛從那瓦片的縫隙裡看瞭過去。
屋子裡邊現在真是春意綿綿,許慕辰正在與小香小袖猜拳:“五魁首哇,六六六!”小香出拳錯瞭,嬌羞不勝的望著許沐晨:“少俠,你問吧,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小香一定毫無保留!”
“你們根本不是我江湖中人,來這飛雲莊有何意圖?”許慕辰抓住小香的一隻手,暗地裡準備運氣,隻要她不肯說真話,自己便要使出分筋錯骨的功夫來,讓她嘗嘗要生不得要死不能的滋味。
柳蓉手中緊緊扣著一隻雞的腿骨,蓄勢待發,隻要許慕辰不規矩,她的獨門暗器就會將他的狗爪子打斷!
“哈哈哈,少俠可真是厲害,一眼就看出我與小袖妹妹不是江湖中人瞭。”小香眼波流轉,無比嫵媚:“少俠,我們是替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來飛雲莊招納賢才的。”
寧王?許慕辰馬上想到瞭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孔:“是誰?說得仔細些!”
小袖柔軟的身子趴瞭過來,嘴裡吐出瞭一口熱氣,吹在許慕辰的耳朵上:“少俠,是誰你就不必追問瞭,我們姐妹兩人見你英武勝過常人,一心想結交瞭你,舉薦給那位德高望重的長者,不知少俠願不願意?”
一陣香風撲鼻,許慕辰馬上閉氣,他吃過女飛賊的虧,對於任何香味都有瞭一種高度警惕,眼前一花,一個潔白的*就倒瞭下來,小袖竟然直撲撲的倒入他的懷裡。此時外邊響起瞭一陣敲鑼聲:“走水瞭,走水瞭!”
腳步聲驟然響起,房門“嘩啦”一聲被推開,隔壁房間裡住著的中年俠士沖瞭進來:“少俠,快些起來,走水瞭!”
他站住腳步,嘴巴張得老大,似乎能塞進一個雞蛋:“少、少、少俠,你艷福不淺哪!”
一個嬌艷如花的女子正與許慕辰雙手相扣,還有一個撲倒在他懷中,這場景真是香艷無比,令人遐想。中年俠士恨恨的吐瞭一口唾沫,娘的,長得帥就是好,姐兒愛俏,趁著月黑風高跑過來撲倒小鮮肉,他這中年大叔就沒有要瞭。
自己也不是摳腳大漢形象啊,想當年還是江湖有名的一根帥草哪!中年俠士嫉妒哀怨的看瞭許慕辰一眼:“少俠,你們……繼續……”
轉過身去,卻見屋子外邊站瞭一大群人,一雙雙眼睛都落在床上坐著的三個人身上,眼珠子都快掉到瞭地上,臉上卻是不屑的神色。
許慕辰有幾分尷尬,將小袖推開,撒手站瞭起來:“各位,她們姐妹兩人說晚上做瞭惡夢睡不著,特地過來找我聊天。”
“惡夢?是春夢吧?”眾人異口同聲,附上鄙夷目光。
許慕辰無奈,不多做解釋,大步往屋子外邊:“不是說走水瞭?咱們去瞧瞧!”
月明星稀,烏藍的夜空上數點冷清的星子,沒見到有煙火氣息,更別說那紅色的火焰。走水?哪裡走水瞭?眾人在院子裡轉瞭一圈,也沒見著半個火星。
一個下人急急忙忙跑瞭過來:“各位,各位,我傢莊主說有個失心瘋闖到飛雲莊來瞭,拿瞭銅鑼亂敲,驚擾瞭各位好夢,在這裡給各位賠個不是!”
眾人聽瞭直搖頭,飛雲莊這戒備也太松弛瞭,怎麼連個失心瘋都能隨便跑進來?隻是也算萬幸,要是真走水瞭,這一晚上大傢都別想睡瞭。
小香與小袖站在院子門口,見著許慕辰往回走,笑著迎瞭過去:“少俠……”
許慕辰沒有搭理兩人,目不斜視從她們兩人身邊走瞭過去,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婆婆佝僂著身子站在走廊上邊,朝許慕辰招瞭招手:“少俠,你過來,老婆子有話要跟你說。”
“姐姐,他竟然跟著那個老婆子進瞭房間!”小袖的美眸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以?那老太婆難道比咱們姐妹倆要生得更美?”
“這年輕人真是瞭得,簡直是萬花叢中過,枯枝也不留!就連一個老婆子都被他迷住瞭!”院子裡住著的其餘人一個個對許慕辰表示瞭無比的憤慨:“不就是仗著長瞭一張好臉孔?呸,那能當飯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