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爆發出一陣大笑聲,門一開,趙依芳端著一碗紅棗銀耳湯進來:“末末,快出去,王叔叔他們來瞭,佩佩妹妹在等著找你呢。”
陳末不耐煩地翻個白眼,扯下一隻耳機叮囑趙依芳:“媽,關上門,關上,都是煙味,臭死瞭,別飄到我房間來。”
陳末最討厭亂哄哄的年。小時候還在乎穿新衣服吃芝麻湯圓,半夜和堂哥堂弟放煙花,越長大覺得年越煩,尤其是年初三以後,那傢裡一撥一撥來那麼些人,看著就煩。
她推開銀耳湯對趙依芳撒嬌:“媽,我不吃,天天吃吃吃,吃得都胖死瞭,褲子都扣不上瞭!”
而趙依芳像所有的母親一樣反駁:“哪裡胖瞭?就你身上那點肉還胖?不胖,快點吃,銀耳吃瞭好,潤肺。吃完快出來啊,佩佩妹妹要中考瞭,還跟你打聽二中情況呢,你爸等你半天瞭。”
陳末垂下頭,覺得很無語,心裡憤懣,把眼前《銀河英雄傳說》的漫畫推到一邊。
說什麼呀,有什麼好說的呀?虧陳彭宇還給她起名叫“陳末”,說寄托瞭對女兒“沉默是金”的期望。他讓自己沉默麼?
陳末小時候傻乎乎的,活潑開朗,能唱會跳,就愛在各種飯局上表演節目,演相聲尤其受各路叔伯歡迎。“我給大傢表演一段口吐蓮花,一請觀世音,二請孫悟空……”稚嫩的童音配上一臉嚴肅的表演,總能逗得滿桌人哈哈大笑。陳末臉紅撲撲的,一臉得色,但迎來的永遠是陳彭宇的冷笑:“就這點小聰明。”
但等長大懂事點瞭,這點小聰明不用瞭吧,陳彭宇還不樂意。明裡暗裡非逼著她出去接客。唯唯諾諾光吃飯還不行,還得被攛拱著做各種展示、表演各種節目,裝傻充愣,最後被陳彭宇似笑非笑埋怨:“好啦,別丟人啦。”
陳末很胸悶,她不知道陳彭宇搖著羽毛扇坐在飯桌那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仿佛自己從小到大怎麼做都是錯的,橫豎總是看自己不順眼。
放假前說起春節打算來,陳末就狠狠把自己傢那些斷不瞭的飯局和陳彭宇陰晴不定的表現罵瞭半小時。錢佳玥不可置信地說:“陳末,聽你說你爸爸,總讓我想起《紅樓夢》裡的賈政,但見面就還好啊,你爸那天對我們多好啊。”陳末嗤之以鼻:“他對所有的人都披著偽善的面紗,隻有對我原形畢露。”卡門靈光乍現:“錢佳玥說賈政有道理啊,賈政不也逼著賈寶玉寫詩,寫完詩讓別人表揚,自己罵得一文不值麼?”
陳末對卡門豐富的聯想能力肅然起敬,果然,陳彭宇就代表著封建統治階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腐朽墮落。別人一看謙謙君子,隻有陳末才知道,就是一個偽君子。
不過說到偽君子,陳末就想起瞭肖涵來。她怔怔地想瞭一會兒,肖涵傢是怎麼過年的呢?嘴角不知不覺揚起來,又不知不覺落下去,人有點頭重腳輕。
捱到吃晚飯時候,陳末終於隻能出房間瞭。在陳彭宇刀削一般凌厲的目光下,陳末打起精神“叔叔阿姨”喊瞭一個遍,接受著“又長高瞭”“又變漂亮瞭”等等口不對心的恭維。然後,她就走神瞭,直到作為背景的電視機上,出現瞭一個讓陳末目瞪口呆的身影。
“常無忌!我同學!”陳末指著電視機大叫起來。所有的喧囂暫停瞭,目光聚焦到40寸的大電視上。常無忌亂蓬蓬的頭發下面一張睡不醒的臉,直直卡在《智力大沖浪》的欄目logo旁邊。
陳末終於真的興奮起來,覺得必須要把這種興奮向人傳遞一下,於是直奔電話機,撥通瞭卡門傢的電話。
卡門不負眾望,那天一個小時節目結束前,班上三分之二的同學傢裡電視都調到瞭這個頻道,見證瞭常無忌第一輪踢館的勝利。”幸運十三“,一次出現十三個數字,選手必須要在有限時間內記下來,然後比賽誰默寫的正確率高。去年這個電視比賽,歷經周賽、月賽、年度總決賽,決出瞭一個第一名,獎勵最新開盤的《瑞虹新城》兩居室一套。或許是廣告效應太好,開發商一拍腦袋,決定再接再厲。春節從年初五迎財神,到正月十五鬧元宵,每晚舉辦一場踢館賽,最後和年度總冠軍pk,獲勝者,再獎勵一套兩居室。
千禧年,上海的房價均價在2000元。因此,獎勵一套房子,確實是大獎,但也沒有什麼太瞭不起的。同學們的興奮純粹是為瞭——能上電視太牛逼瞭!
常無忌,代表五班,代表二中,滅瞭他們!
年初十,開學第一天,全班都圍在常無忌身邊。
“十五決賽是直播吧?”“常無忌,你要贏啊!”“這幾天比賽我都看瞭,這幾個冠軍肯定都沒你牛!”“什麼冠軍啊,那個是小組出線,冠軍是要決賽贏才叫冠軍!”“常無忌,你比賽時候緊張麼?”“電視臺裡面什麼樣的啊?人傢說演播室其實特別小,是真的麼?”“陳蓉真人好看麼?”“你贏瞭的話,是不是就要搬到虹口區去住瞭呀?”“常無忌常無忌!”
裴冬妮撥開人群,推推眼鏡,特別大義凌然地說:“常無忌,你接受采訪的時候,一定要提到我們二中,提到五班,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榮譽,這是我們集體的榮譽!”
錢佳玥心懷憐憫地看著常無忌。在電視上面無表情無比鎮靜的他,此刻汗水湯湯點,從額頭鼻尖上紛紛滾落。
“不是我想去的,就是我姑媽給我報名的,她傢住電視臺旁邊,硬拉我去的,”常無忌費力地解釋。
直到周圍也笑瞇瞇加入進來。
第一節數學課,周圍剛準備寫板書,忽然停下來,回頭朝常無忌一揚下巴:“哎,贏瞭要請客的哦。我們辦公室都打賭瞭,我寶都押在你身上瞭,兩包紅塔山唉。”周圍舉起兩根手指頭,俏皮地在講臺上抖瞭抖。
高一下學期,二中已經褪去瞭全部的神秘,收起瞭高冷范,變成瞭熟悉親切的“我”的校園。
高三的師兄師姐身影漸漸從視野中消失瞭,埋藏在傳說中“高三樓”的重重簾幕之後。據卡門說,高三樓裡什麼都沒有,別說win98的電腦室瞭,就連廁所都是最老式要手動沖水的、桌椅都是搖搖欲墜的。“要的就是那種艱苦樸素、背水一戰的感覺!”卡門舉起手,比劃瞭一下,“那麼大一個倒計時牌子,那麼大,每個教室門口都掛著,你們想,壓力多大!”
但高三消失的同時,就該高一的上場瞭。二中的社團文化十分豐富,開學第三天午休,各個社團就在籃球場招新,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海報外圍滿瞭人。
錢佳玥第一次知道,學生社團是這樣的。陳老太一直千叮嚀萬囑咐:“學生就是要好好學習,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但原來,市重點學習好的人,都那麼會玩。看那一個個社團名字——天文社、圍棋社、文學社、漫畫社、吉他社、現代舞社、籃球社……錢佳玥直愣愣看著高二那些學長學姐自信的臉,覺得心裡有一個地方受到瞭極大的震動。她忽然無比自卑起來,比考試沒考入前十名更巨大的自卑。
把二十幾個攤位都逛瞭一遍拿完傳單後,卡門和陳末不知什麼時候都不見瞭。
卡門圍著日劇社的一個學姐在星星眼:“我特別喜歡《東京愛情故事》,赤名莉香是我的偶像!對對對,《情書》我也喜歡,藤井樹,你好麼?還有借書卡後面那個漫畫像!哎呀,主要是柏原崇太帥瞭。《悠長假期》我看過啊!”
陳末趴在漫畫社的桌子上已經畫開瞭。從美少女戰士開始,到每節課上畫老師,陳末的漫畫才能終於找到地方發揮瞭。“幾米那種你能畫麼?”一個短發學姐靠在陳末邊上問。“幾米啊?可以啊,其實我覺得幾米的風格挺容易模仿的,”陳末三筆兩筆,畫瞭兩個背對背走開的人影。“你是學過畫畫的吧?”學姐招呼另幾個學姐一起過來看,大傢贊嘆起來。“我小時候學過素描,後來我爸非要我去學國畫,我不樂意,現在就自己瞎畫瞭玩玩,”陳末再添瞭幾筆,果然《向左走向右走》的神韻出來瞭。
錢佳玥有點尷尬,忽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起來。她想回教室,但貪戀籃球場上現在的人聲、溫度和笑臉。她多想也融入這裡,她多想也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
忽然,她看到瞭救命稻草肖涵。
“肖涵哥哥,你參加瞭什麼社團?”錢佳玥漲紅瞭臉,興奮地問肖涵。能跟肖涵一個社團,那就太好瞭。
“我應該會去籃球社和天文社吧,高二高三那幾個師兄我認識,之前就說好瞭,”肖涵一邊鋪桌子,一邊從背包裡拿出幾大摞傳單來,“你呢?錢佳玥,你打算參加社團麼?”
錢佳玥盤算,籃球社自己肯定參加不瞭,但天文社說不定能碰碰運氣。剛準備開口回答,隻見趙婷婷出現在瞭肖涵身邊,她張開的嘴閉瞭起來。
“肖涵,你太慢瞭,”趙婷婷對錢佳玥視而不見,翻著桌上的傳單,“你去哪兒打印的呀?質量不行啊,你看,這裡都糊瞭,我這張圖找瞭好幾天呢,現在什麼都看不見瞭!”
“行瞭,學校後面那個打印店打印機壞瞭,我跑到小超市那才打出來的,”肖涵半笑著看瞭趙婷婷一眼。
錢佳玥這才註意到他們的傳單——這不是社團招新的傳單,這是他們競選學生會的傳單。
都是A4紙大小,肖涵的這張上印著花體的肖涵兩個大字,然後印瞭“有心人天不負”的座右銘,下面排列著他從小到大當過的職務得過的獎,雖然每一項錢佳玥都能背出來,但此刻印在傳單上,忽然變得有瞭距離。趙婷婷那張字體和肖涵不一樣,除瞭她微笑的大頭照,幾張跳芭蕾的全身照,密密麻麻也印滿瞭各種頭銜各種獎。
趙婷婷見錢佳玥發愣,把自己和肖涵的傳單各抽一張,塞給錢佳玥,挑釁地說:“下個月選舉,你記得投我們一票啊。”
趙婷婷細長嫵媚的眼睛在錢佳玥眼前閃爍,錢佳玥心裡想:哦,原來他們是“我們”。她望著兩張傳單上星羅密佈的各種優秀,忽然覺得,那確實應該是“我們”呀,是離自己那麼遙遠的“我們”呀。
整個下午,錢佳玥都打不起精神來。自從進二中後,她被接二連三打擊。總在以為已經被打擊習慣時,迎來更重的敲擊。她曾經也是有各種小自尊小驕傲的人,但現在,什麼都不剩瞭。
從前,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說:我喜歡肖涵,是我的事情。但現在,一個聲音在腦海中不斷盤旋:你到底憑什麼喜歡肖涵呢?
陳末遞過本子來:“你幹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來例假啦?”
錢佳玥愣瞭愣神,寫:“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好累。”
陳末心裡“突突”一跳,竟然有種竊喜在蔓延,但還是在本子上打瞭一個大大的問號。
錢佳玥臉色煞白地朝陳末看看,遞過兩張紙來。陳末謹慎地望瞭望講臺,張國榮還在口若懸河地講質壁分離,於是她放心地在桌下打瞭開來。原來是肖涵和趙婷婷的兩張傳單。
靠,真不要臉,陳末又好氣又好笑。肖涵不要臉,這趙婷婷更不要臉啊。你幹嘛不幹脆把幼兒園跳舞比賽一等獎寫上得瞭?還有看這芭蕾照拗的姿勢,太做作瞭,肯定是擺拍啊。服氣服氣,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把趙婷婷的傳單一扔,陳末專心看起瞭肖涵那張。越看越開心,心裡早已經躍躍欲試,想瞭一百多種揶揄肖涵的方法,綽號也起瞭幾十個。你看,什麼肖有心,肖不負,肖區二等獎。陳末越想越有趣,想象起肖涵聽到這些後漲紅的臉和暴起的青筋。真是太好玩瞭,太迫不及待瞭!陳末簡直想捶桌子瞭。但猛然,她想到瞭旁邊期期艾艾的錢佳玥。於是,在本子上畫瞭一個更大的問號遞過去。
錢佳玥真的動情瞭,刷刷刷落筆,遞過來:“我覺得,我配不上肖涵。”
陳末的腦子炸瞭。撿起地上趙婷婷那張傳單,瞪大瞭眼睛指著,意思是:就為瞭她?
錢佳玥認真地點瞭點頭。
陳末真的崩潰瞭。蒼天啊,不會吧!
“你哪裡比不上趙婷婷這種人瞭?”陳末很想對錢佳玥咆哮,但望到張國榮笑瞇瞇的殺氣,她忍下瞭。下課鈴一響,拽著錢佳玥就到瞭一班門口。
“錢佳玥,你現在就去,跟肖涵說,你喜歡他,問他喜不喜歡你,”陳末把錢佳玥往一班門口一推。
在一班的目光都望到錢佳玥身上的時候,錢佳玥落荒而逃。她真的生氣瞭,不知道是生氣陳末的強人所難,還是生氣自己的膽怯懦弱。
錢佳玥,你太沒用瞭!來回把走廊走完三遍,善於認錯的錢佳玥已經自我批評完畢,對自己進行瞭深入靈魂的鞭策。是的,她該生氣的是自己,而不是陳末,也不是趙婷婷。
她在害怕什麼?她害怕,從此以後,自己和肖涵再也回不去瞭,她不能再傻乎乎地喊“肖涵哥哥”,自己十幾年的心願和信仰就這樣落空。她害怕,是因為她隱隱約約知道,肖涵可能,並不喜歡自己。
像現在這樣也好啊,至少留一絲希望,至少可以把一切推在緣分上面,至少還能坦然地仰望他、跟在他身後、為他的高興而高興。像現在這樣也好啊。
劉若英唱:“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這算是錯過麼?
但陳末沒有錢佳玥的彎彎繞繞。她對著一班大喊一聲:“肖涵,出來!”
“聽說你要選學生會瞭啊,”陳末從身後抽出肖涵的傳單來,“肖涵,高一一班,班長,座右銘……”
肖涵被陳末搞得哭笑不得,陳末那陰陽怪氣的讀法讓他耳朵發燙。他一把把傳單從陳末面前扯下:“對啊,我要競選,你有什麼意見?”
“沒意見,”陳末假裝鎮定地翻瞭個白眼,“學生會多適合你這種道貌岸然的人啊,我有什麼意見。但我警告你啊!”陳末盯著肖涵,臉色發燙,“你不許喜歡趙婷婷!”
肖涵的心裡跳瞭跳,連帶著一張嘴也咧開來瞭:“我沒有喜歡她啊。”
“不喜歡就好,”陳末把傳單往肖涵胸口一拍,“我走瞭,肖區二等獎,肖老二。”
“你叫我什麼?”還沒等肖涵發作,陳末就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開瞭。她嘴角掛著笑,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她本以為,肖涵會反問她:你以什麼身份讓我別喜歡趙婷婷?她能怎麼回答?她隻能說:我以錢佳玥好朋友的身份。但肖涵沒這麼說。他不給她機會把錢佳玥橫在兩人中間。
道貌岸然。肖老二。陳末難得地不好意思起來。
“23,67,88,99,104,207,19,5,7,33,12,44,13。這是我們擂主的答案。下面我們來看挑戰者,中學生常無忌的答案:23,67,88,99,104,207,19,5,7,33,12,44,13。兩個人答案一模一樣,我們看正確答案!正確,兩人都正確!我們要加賽!”
錢佳玥的心快要跳出喉嚨,陳秀娥“哇啦”叫起來:“又打平啦!哦喲,你這個同學太厲害瞭!就三秒鐘,我數字都沒看全哦!”
“噓噓噓噓,”錢佳玥用力噓陳秀娥,把電視機聲音調到最大。一傢人圍著電視,陳老太的肉湯圓咬到一半。
電視裡傳出一陣驚嘆聲,終於有瞭區分——擂主寫全瞭13個數字,而常無忌漏瞭一個數字,並且,兩人有兩個數字不同。
錢佳玥的心沉瞭一沉。陳秀娥嘆口氣,安慰她:“你同學已經很厲害瞭,才15歲唉,那個人多大啦,老邦瓜一隻,叫我說哦,電視臺這個是欺負人哦。人傢奧運會不是分組的麼,這個也應該分組呀,按照年齡分組!”
她正說著,陳老太忽然“哇”一聲叫起來:“寶寶,你同學贏瞭,贏瞭!”
果然,電視機鏡頭上是常無忌寵辱不驚的臉。他答出來的12個數字,全部正確,而擂主錯瞭3個。
直播的話筒伸到他面前:“好瞭,這位同學,恭喜你啊,自古英雄出少年,踢館成功!最後一輪非常驚險啊,心情怎麼樣?”
“還行,”常無忌說。
“就還行?”主持人很詫異,“那此時此刻,有什麼想跟全上海電視觀眾說的麼?”
常無忌抓抓腦袋,很茫然。再看一眼主持人,忽然想起來瞭裴冬妮的叮囑:“哦,有的,我要謝謝二中,謝謝我們五班,這是我們集體的榮譽。”
陳老太真的心花怒放,拍著錢佳玥的腿:“這個孩子怎麼那麼好,太好瞭!”
“好,我們大獎房子的鑰匙送上來!”主持人笑瞇瞇說。
忽然,常無忌搶過瞭話筒:“我能不要房子麼?房子可以折現麼?”
“你不要房子?”
“我傢已經有房子瞭,我要那麼多房子幹嘛?”常無忌一臉堅定。
2000年的元宵節,常無忌連帶二中,在上海熒屏上一炮而紅。最後經過協商,常無忌沒要房子,而是拿到瞭稅後二十萬元的獎金。二十萬元,在2000年,對於一個普通中學生,真的是一筆巨款。
但這個被全上海見證的天才不會想到,當年,自己到底錯過瞭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