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陽顯然沒明白楊小珠打什麼主意，登時一臉迷惘：“九江銀行？”
“是啊，你讓我問問九江那邊的銀行，願不願意給我們貸款。好幾傢銀行都給瞭反饋，說他們政府本來就在招商引資，外地企業到當地辦廠，都能享受政策優惠，隻要能為當地提供就業，稅收方面就有優待。隻不過貸款利率跟這邊差不多，要六點五……我把我們這邊電子鞭炮的項目計劃書發過去，他們看到營利預期，好像很滿意，才松口說六個點。擔保倒是沒問題。他們有長期合作的擔保公司，那邊說正在評估，但基本沒問題……”
楊小珠講的一半真話，一半假話。鼎天光電的九江分公司的確聯系過九江的銀行，這是不假，但是對方提的貸款利率是六點五，並沒有松口；擔保公司尚未完成評估，也沒確認“沒問題”……要不然，朱嘯陽也不用給王經理賠小心瞭。
朱嘯陽登時會意，跟楊小珠唱起雙簧：“要都是六個點，我幹嘛跑九江貸，不在義烏貸呢？這邊都是長期合作過的生意夥伴，九江那邊，唉，還是缺人脈，摸不清水深水淺……”
“不管怎樣，您先給九江那邊回個電話吧。我怕那位經理等急瞭。”
快七點瞭。再有三分鐘，朱嘯陽就該變成小豬瞭。
朱嘯陽自己當然也知道，當即起身，對王經理稍稍低頭：“王經理，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就先失陪瞭。單已經買瞭。你們慢慢吃！”
說著大步流星就朝門外走。
朱嘯陽一走，那位王經理的臉色登時有些難看。他把架子擺得十足，是吃定瞭朱嘯陽隻能找他貸款，所以想在放貸之前先殺殺他的威風，畢竟也隻有放貸之前能裝裝大爺——哪想朱嘯陽早找好瞭下傢。
楊小珠替朱嘯陽收拾殘局，忙給王經理道歉：“對不起啦，我們老板就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急，脾氣暴，瞻前不顧後。企業貸款肯定還是要找本地的，畢竟是知根知底。九江那邊雖然也在談，但能談成什麼樣，真不好說。”
楊小珠隨即把準備好的電子鞭炮項目計劃書遞過去：“這是新修的計劃書，比原先那份多瞭風險性論證和海外市場調查，同時修證瞭現金流預測的數據。現在過年過節放鞭炮，不隻是中國人喜歡，老外也喜歡得很。但是電子鞭炮生產廠傢，也就那麼幾傢，要不然是不安全出過事，要不然是價格太高。這個領域大有可為。現在國際上貿易戰，大傢日子都不好過。但越是這種時候，機會越多，您說對吧？鼎天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加工工廠，而是一傢懂得創新的民營企業。就算彩燈業務被美國給禁瞭，鼎天就做不瞭其他產品瞭嗎？”
王經理表情有些松動，楊小珠卻是見好就收，笑笑說：“那我就不多打擾瞭。您幾位慢用！”
楊小珠一出門，就匆匆趕往洗手間。她耐著性子等洗手池邊的男人走出來，才在旁人狐疑的目光中走進去。
“屁屁——屁屁你在嗎？”
聽到最裡面的隔間，傳來一聲微弱的“唧”。
隔間居然被鎖上瞭……楊小珠無語，隻得趴在地上，把小豬從隔間裡挖瞭出來。然而裡面還有朱嘯陽的衣服。
朱嘯陽那個白癡，明明知道自己會變豬，怎麼還鎖門啊。楊小珠忿忿地想，臉幾乎趴在地上，手伸得跟猴兒似的長，努力去夠朱嘯陽的褲子。手差點抽筋。
好容易把褲子撈出來瞭，正要松一口氣，忽然聽到上方傳來一個有些飄渺的男聲：“楊——楊秘書？”
楊小珠跪在地上，一手抓著朱嘯陽的褲子，一手抓著朱嘯陽的衣服。
抬頭正看到王經理，一臉驚詫地看著她。
“你在男廁所幹什麼……”
“對不起走錯瞭！”楊小珠騰的一下跳起，一手褲子一手衣服，飛一般地往門外奔去。
“哼唧！哼唧哼唧！”角落裡忽然冒出一頭小豬，飛一般地向楊小珠追去。
王經理目瞪口呆。
鼎天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加工工廠……王經理望著他們的背影想。
*
楊小珠挎的包太小，裝不下朱嘯陽的衣服。她在大街上的垃圾桶前遲疑片刻，考慮要不要把他的阿瑪尼西裝扔進去。小豬叫得義憤填膺。
最後還是作罷，抱著一堆衣服回瞭傢。小豬屁顛顛跟上來。
水水看到小豬很是高興，抱起小豬一通亂摸。小豬像失身一樣鬼嚎起來。水水說：“朱嘯陽，兩天不見你牛叉瞭哈？摸都摸不得瞭？”
楊小珠一臉汗，趕緊把小豬拎過來：“屁屁臟，我幫它洗洗。”說著就帶它去廁所，拿淋浴噴頭亂沖瞭一番。
從廁所裡出來，看到水水正在研究朱嘯陽的西裝：“阿珠，我看這個衣服，有點像大老板的啊……”
“不是你看錯瞭。我買來給阿濤的。”說著就抱進房間。
水水在後面喊：“你什麼時候買得起阿瑪尼瞭？”
“我買高仿不行啊？”
楊小珠把一臉問號的水水關在門外，開始工作。她這兩天特別勤奮，一直在琢磨貸款的事情。
“九江那邊答應放貸，是我亂說的，但是，你是不是也同意，九江方面的銀行可以好好爭取一下？”
小豬唧。
楊小珠說幹就幹，把幾個目標銀行的網站都翻瞭一遍，然後整理各傢銀行的資料和貸款條件，最後起瞭一版談判草稿。小豬在旁邊哼哼唧唧發表意見。
轉眼就十二點瞭。楊小珠要睡覺。小豬已經爬到瞭床上。
“不行。你不能睡這裡。”楊小珠把哼唧抗議的小豬提起來，“洗過澡也不行。”她把小豬提到客廳，“客廳也不行，明早水水會看到的。”
楊小珠打開大門，把小豬和朱嘯陽的衣服都扔瞭出去：“都說浙江民企的老板白天當老板晚上睡地板，你應該沒問題呢吧哈哈哈。”
*
楊小珠自己回屋，一覺睡到大天亮。
早上被水水癲狂的敲門聲吵醒。
“阿珠！阿珠！不好啦——”
楊小珠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不來：“怎麼啦——”
“你、你快出來看看啊——”水水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哭瞭，“大大、大老板……沒、沒穿衣服的大老板……睡在我們傢客廳沙發上！！”
楊小珠十分焦躁：“昨天那隻豬呢？你把它怎樣瞭啊？”
“我把它抱回來，放在我們傢客廳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