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雪花飄在空中,飄飄蕩蕩。火車行駛著,車窗上結著薄薄一層冰花。車廂連接處,老瞎子坐在破棉墊上打盹。馬魁走瞭過來,把一件棉衣蓋在他的腿上。老瞎子摸著棉衣說:“碰上好心人瞭。”馬魁會心一笑,朝前走去。
車廂裡四處坐滿瞭人,劉桂英用圍脖擋著半張臉,慢悠悠地走來走去。劉桂英路過老瞎子時,他嗅瞭嗅鼻子,他的手裡握著好心乘客給的吃食。劉桂英朝前走,老瞎子卻穿過擁擠的人群追瞭上去,步伐意想不到地快。
老瞎子追到車廂連接處,劉桂英停下腳步靠在車門旁。老瞎子站定,在人群中嗅著鼻子,他仿佛嗅出丟失女兒的氣味兒,那份記憶仿佛很遠,又像是在眼前。劉桂英有些好奇地看瞭看老瞎子。
火車到站,站臺上鋪著一層淺淺的雪。準備下車的乘客擠在老瞎子身邊,劉桂英從老瞎子身邊走過去,老瞎子拎起破袋子,拿著破棉墊嗅著鼻子跟著她。
車廂門打開瞭,老瞎子隨著人流下瞭車,他嗅著鼻子,在人來人往中被乘客擠撞得失去判斷的方向。劉桂英回頭看瞭一眼老瞎子,迅速離開,在記憶裡的那種味道消散瞭,老瞎子茫然失措地站在站臺上。
馬魁和汪新在車廂裡巡視時,聽到瞭孩子的啼哭聲。他們聞聲而來,在一個座位前駐足,俯身查看,片刻後,馬魁拽出一個籮筐。
籮筐裡啼哭的孩子瞧著一歲左右,是個男孩。汪新一看,立即朝車門奔去,大聲喊:“車上有個孩子!誰的孩子丟瞭!”馬魁望著籮筐裡的孩子,把他抱瞭出來,輕輕地搖晃著臂彎,孩子止住瞭哭泣,委屈的小模樣讓馬魁的心柔軟起來。
見孩子沒人認領,馬魁隻好連筐子帶人一起帶到瞭乘警隊。在胡隊長的辦公室裡,馬魁一直抱著孩子沒松手。胡隊長望著馬魁說:“老馬,你這孩子抱得不專業。”“那該怎麼抱?”
胡隊長剛想接過孩子示范一番,誰知一靠近,他就皺起眉頭問:“味挺大呀。”
馬魁說:“剛拉完。”胡隊長一聽,趕緊縮回瞭手:“老馬呀,你看這孩子怎麼辦?”“先養著唄,等他爸媽來領。”“誰養啊?”“要不放你傢?”“你知道我離瞭,一個人過呢,哪有時間伺候他,實在不行就送福利院去吧。”“這麼小的孩子,送去多遭罪。”“那怎麼辦,你領回傢?”
馬魁沒搭話,胡隊長看出瞭他眼睛裡的猶豫,又說:“這樣吧,我放你幾天假。你在傢全心全意照看這孩子,等孩子父母來瞭,你再上班。”馬魁想瞭想說:“也隻能這樣瞭。”
於是,馬魁就把孩子抱回瞭傢。馬燕看到小男孩,好奇地問:“爸,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孩子?你不會是想把他領回傢吧?”“先在咱傢放兩天,等找到孩子爹媽,就給人送回去。”
孩子像是能聽懂話似的,一聽要送走,大哭起來。馬魁從炕上把孩子抱在懷裡,晃晃悠悠半天也沒哄好。王素芳也過來哄孩子,孩子的哭聲更大瞭。馬燕被孩子哭得心煩意亂,說:“別哭瞭,別哭瞭,再哭你就背過氣去瞭。”“別胡說八道。”馬魁看瞭她一眼。“這咋哭起來沒完瞭,他是不是尿瞭?這麼臭!”
王素芳一看,還真是尿瞭,多年沒有帶過這麼小的孩子,她都有點忘記瞭。王素芳忙找塊尿佈換上,發現孩子身上有些紅斑,忙問馬魁:“你看看這孩子身上,一塊一塊的這啥呀?”“看著可怪瘆人的,尿給捂的吧?”
王素芳越看越覺得孩子身上的紅斑有問題,實在是不放心,就和馬魁一起,帶著孩子去鐵路醫院找沈大夫。
經過沈大夫的檢查,確定是濕疹。沈大夫給開瞭藥膏,囑咐著該怎麼塗抹。聽瞭沈大夫的細致交代,王素芳真心實意地感謝,在她眼中,沈大夫一直是個溫和柔軟的人。
臨走時,沈大夫望著這對夫妻,笑著說:“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得虧碰上馬哥這個大善人,要是落別人手裡頭,還不定怎麼著。”
從鐵路醫院一回傢,馬魁就忙著給孩子上藥,孩子不舒服,哭鬧不停。王素芳拿著一瓶奶走到孩子旁邊,哄著孩子喝奶。孩子哭聲不斷,她一時無從下手。
在房間溫習功課的馬燕,本來對學習就瞭無興致,再加上這孩子的“魔音”繞耳,更無心思學習。她從房間出來,走到王素芳身邊。王素芳歉意地問:“是不是吵著你瞭?”“媽,他這麼一天到晚地哭也不是個事兒。”“這孩子不是生病瞭嗎,你多擔待點。”“媽,你歇會兒去吧,我來喂。”“你連孩子都不會抱,怎麼喂呀。萬一嗆著瞭,就麻煩瞭。”
突然,馬魁來瞭一句:“你會喂?”問完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傻,連忙找補說:“這話問的,你當然會瞭。”“就是,要不我怎麼長大的。”馬燕接話說。王素芳給孩子喂奶,不小心嗆著瞭,她趕緊輕輕地拍著孩子的後背,惹來孩子的一陣哭泣。
一看這架勢,馬燕止不住問:“媽,您也不行,給我喂過奶沒呀?”“盡說廢話,我這是年月久瞭,手生瞭。”“爸,要不您喂?”“我還不如你媽。”瞧著父親心虛的樣子,馬燕笑瞭:“那我小時候,你倆誰喂的?”“你吃的是媽的奶,不用這麼喂。”孩子哭號不止,馬燕被他哭得腦仁兒痛,從母親懷裡接瞭過來。
王素芳還有些擔心,誰知孩子被馬燕抱著,立刻不哭瞭。王素芳不敢相信地說:“老馬,你瞅瞅,這孩子往燕子懷裡一放,立馬不哭瞭。”
馬魁瞪大瞭眼睛看著,難以置信,閨女竟然拿著奶瓶子,順利地給孩子喂奶,忍不住問:“燕子,你這是跟誰學的?”“咱傢周圍鄰居,生孩子的多瞭,看都看會瞭。”馬燕說完,又沖著小孩說:“小不點,慢點吃,都是你的,吃飽瞭長大個兒。”
王素芳一看,閨女喂起孩子來,還真有模有樣,感嘆說:“不是一傢人,不進一傢門。”“他跟咱可不是一傢人。”馬魁糾正著。“這要是咱傢的孩子多好。”王素芳看著閨女哄孩子的溫馨一幕,真心感覺到瞭幸福。
這時,馬燕問:“要是一直找不到孩子爸媽,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王素芳說:“那咱就養著,正好給你添個弟弟。”“拉倒吧!媽,咱養不瞭他。我白天上班晚上還得復習,我爸三天兩頭地跑車,就剩您一人在傢。您身子骨這麼弱,可經不起折騰。”閨女的話,得到瞭馬魁的贊同:“燕子說得對,養個孩子,可不是養貓養狗。”“再說瞭,我可不想要什麼弟弟,您有我這個大閨女伺候著,您還嫌不夠啊?”
瞧著父女倆難得一個鼻孔出氣,王素芳想到瞭那個自己不幸流產的孩子,不無傷感地說:“老馬,當年咱那個孩子要是生下來,這會兒都能打醬油瞭。”“讓你受罪瞭。”“現在我就是想受那份兒罪,肚子又不爭氣瞭。”“可別這麼說,當年要不是我被送去勞改,你懷的那孩子也不會掉,你也不會落下這一身的病。”“過去的事兒不提瞭。”王素芳說著,又望著閨女,“燕子,把孩子給我,你去學習。”
王素芳從馬燕手裡接過孩子,不承想孩子剛一離開馬燕,就又哭瞭起來,馬燕莫名有種當姐姐的成就感。她從母親懷裡要回孩子,哄著說:“哦,好好好,抱著抱著,這小東西真黏人。”哄瞭好久,終於把孩子哄睡瞭,馬燕這才回自己房間。
夜已深,王素芳還坐在炕上絮褥子,孩子睡在一旁。馬魁躺在炕上說:“別點燈熬油瞭,睡覺。”“我不困,躺下也睡不著,你趕緊睡。再說,孩子不能將就,小被子、小褥子、小枕頭、小棉襖、小棉鞋、小棉襪,哪個都不能少。”“忙活半天,等人傢爸媽來瞭,不是白做瞭。”“怎麼是白做?到時候給他們拿走不就行瞭。”“我幫他們養孩子,管吃管喝,還得供著全套傢當,這買賣虧本。”“這不像你說的話。”“我是怕你累著,萬一把老病根給折騰犯瞭,我……”“你怎麼著?”“我心疼。”“就看你這句話,不幹瞭,睡覺。”“早知道這話好使,我還用費那麼多唾沫星子。”
誰知,兩個人剛關瞭燈,要躺下,孩子的哭聲就在耳邊響瞭起來。這孩子嗓門特大,有一嗓子要掀翻屋頂的感覺。王素芳趕緊打開燈,抱起孩子說:“呀,尿瞭,趕緊給他換個尿褯子。”馬魁爬起身問:“尿褯子在哪兒呢?”“在你枕頭底下。”“我說怎麼總有股騷烘烘的味,原來枕著尿褯子睡呢!”
馬魁從枕頭下拿出尿褯子,王素芳正給孩子換著,屋門突然開瞭,馬燕探進頭來問:“怎麼瞭?”“跟你有什麼關系,趕緊睡覺去!”馬魁喝止她說。“我怕你們不會弄。”“就你會弄!不會弄怎麼把你養大的?”“您小點聲,別嚇著他,我回屋瞭。”馬燕說著,就關上門離開瞭。她的身後又是小孩哇哇的哭叫聲,她捂起耳朵,心裡卻想著那個小傢夥:“怎麼這樣黏人。”
人與人之間,常說緣分,這個孩子的意外到來,讓這個傢庭陷入兵荒馬亂,各自又產生瞭各自的期待。
窗外落雪瞭,白茫茫一片,火車駛過白雪皚皚的原野。
車廂裡人滿為患,蔡小年很是忙碌著,他嚷道:“查票瞭!查票瞭!寧陽的寧崗的,甭管您是南來的,還是北往的,把票都拿出來啦。”蔡小年的聲音,飄蕩在耳邊,馬魁和汪新也沒閑著,認真地在巡查車廂。
汪新看到前方不遠的卡座處,兩根竹竿搭在前後兩排卡座上方,竹竿上穿瞭帆佈變成一個簡易的“擔架”,上面躺著個孩子。汪新眉頭一皺,問道:“這是誰的孩子?”一個乘客說:“我兒子。”“這太危險瞭,趕緊把孩子放下來。”“孩子一上車就犯迷瞪,實在沒地方待著。”“那也不能放這兒啊,萬一摔瞭咋整?”
聽瞭汪新的顧慮,孩子的傢長無奈,隻好把孩子抱下來瞭。汪新問“擔架”底下的一位乘客:“同志,您哪站下?”那乘客說:“二道溝子。”汪新想著還有四站地,隨即對孩子傢長說:“你就在這等著吧,一會兒他下車,你坐這兒。”
汪新話音一落,旁邊的乘客不願意瞭,嚷嚷道:“同志,這可不行,這座兒我可等八站瞭。”汪新勸道:“人傢帶著孩子呢,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話說到這份上,旁邊的乘客縱然不情願,也勉強同意瞭。馬魁看在眼裡,微微點瞭點頭,對汪新這一舉動表示贊許。
解決瞭這件事,馬魁和汪新繼續朝前方車廂走去。來到車廂連接處,汪新站住身,好奇地問馬魁:“馬叔,上回撿到那孩子,還在您傢呢?”馬魁嗯瞭一聲。“您不會打算給馬燕領個弟弟吧?馬叔,您別怪我多嘴啊。燕子又得上班又得復習考試,嬸兒呢身體也不大好,您工作又忙,要不……”沒等汪新說完,馬魁就打斷瞭他:“你啥意思?讓我再把孩子給扔瞭?”“瞧您說的,都不容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要不擱我傢幾天,我們大院人多,吳嬸、陸嬸、蔡嬸她們平時在傢,沒事能幫著看一看。等過一陣,沒準就找到孩子父母瞭,到時候再給人送回去。”“這還像句人話,那孩子身體有點毛病,先在我那兒養著吧!過一陣兒再說。”馬魁說完,轉身就走,他不想和汪新討論過多工作之外的話題。
一回到傢,馬魁就和王素芳一起帶著孩子,去鐵路醫院檢查身體。沈大夫檢查瞭一番,說:“好得差不多瞭,再接著用兩天藥應該就沒事瞭。孩子爹媽還沒聯系上?”見夫妻倆搖頭,沈大夫又說:“那您和嫂子咋打算的?放傢裡養著?”
馬魁說:“走一步看一步。”“馬哥、嫂子,你們得有個思想準備,這孩子可能是棄嬰。八成是爹媽以為孩子得瞭啥大病,沒救瞭,一狠心就給扔瞭。我當大夫這麼多年,這種事見過不少。”
聽瞭沈大夫的話,夫妻倆互相看瞭一眼,若有所思。把妻子和孩子送回傢之後,馬魁就趕到瞭乘警隊去找胡隊長。巧瞭,聽人說胡隊長也在找他,馬魁著急忙慌地來到胡隊長辦公室,一進門就問:“孩子爸媽找到瞭?”胡隊長說:“先坐,慢慢說,還沒找到。”“都半個多月瞭,還沒人來找,這孩子不會是棄嬰吧?”
胡隊長分析說,目前來看,這孩子可能是棄嬰。如果沒人收養,隻能送福利院。一聽要把孩子送到福利院,馬魁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夜深人靜,馬魁和王素芳怎麼都睡不著。王素芳抱著熟睡的孩子,一會兒摸摸,一會兒親親。馬魁給王素芳講瞭胡隊長的交代後,她整個人就像丟瞭魂兒似的。馬魁輕聲勸慰:“素芳,咱傢養不瞭他,還是送走吧。”“他爸媽怎麼這麼狠心啊!自己的孩子,都能扔瞭嗎?就算孩子有點兒毛病,那也是身上掉下來
的肉。”
“虎毒不食子,他爸媽可能也是沒招瞭。”“沒招還生,生瞭就得養!”“你小點聲,別嚇著孩子!現在孩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瞭,是時候送走瞭。”“你看這孩子,長得多好,要是一輩子沒媽疼沒爸愛的,多可憐。”“你去福利院看看,可憐的孩子多瞭,你能都領回傢養嗎?算瞭,我明天就把他送走。”
王素芳抱緊孩子,眼含熱淚,望著馬魁,馬魁輕嘆一口氣:“你身體不好,這孩子早晚能把你熬趴下。那天一說要把孩子留下,你看燕子的反應,那叫一個大,那是吃醋呢!想他瞭,咱們就去福利院看他;有好吃的,咱們就給他送過去。這樣還不行嗎?”“那我得好好給孩子收拾收拾,把奶瓶、小被子、小褥子什麼的,都給他帶上。”王素芳說著,就把熟睡的孩子放下,動手收拾起來。
這一夜,註定無眠。
天亮瞭,是一個好天氣。馬魁騎著自行車,背著孩子,馱著一個大佈包。王素芳的目光依依不舍,一直追隨著丈夫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見馬魁的身影,王素芳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傢裡。望著母親神色落寞、眼神呆滯的樣子,馬燕忙安慰說:“媽,您別難過瞭。那孩子福大命大,沒準能碰上更好的人傢。”“那年我懷著你弟,六個多月的時候,你爸被帶走瞭,我一著急動瞭胎氣,孩子掉瞭。你知道嗎?燕子,那孩子都有人形瞭。”
王素芳說完,失聲痛哭,沉浸在過往裡難以自拔。馬燕摟著母親說:“那會兒我小,不過我記得,三天兩頭地跑醫務室給您拿藥。”“打那以後,我就再也生不瞭瞭。一想起來,我這心裡就跟讓小刀子挖瞭一塊肉似的。你爸把那小傢夥抱回來那天,我就覺得,他是咱傢的人瞭。算瞭,不說瞭,送都送走瞭,還說這些幹啥。”
王素芳試著控制情緒,不想讓悲傷影響到閨女。她擦瞭擦眼淚,起身去瞭自己屋裡。看著母親瘦弱的身影,哭得頭發都亂瞭,馬燕好心疼。她眼睛骨碌一轉,旋風般出瞭傢門。
馬魁將孩子送到福利院,院長帶著工作人員熱情接待。院長瞅著孩子說:“這孩子的眉眼挺俊,長大保準精神。”馬魁笑瞭笑,把大佈包放在桌上說:“這些都是為這孩子準備的過冬傢當,該穿就穿,寧可熱點也別脫早瞭,千萬別凍著。”“同志,孩子放在我們這兒,你就放心吧。”“我放心,孩子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這孩子能碰上你們傢,有福瞭。”“我會經常來看他的。”“這是要監督我們的工作嗎?”
馬魁一聽,哈哈笑瞭起來,院長說:“開個玩笑,行瞭,去忙吧!”
告別院長,馬魁轉身就走,還沒走幾步,就聽到瞭孩子的哭聲,小狼崽子似的號叫。馬魁立刻回身走到孩子身邊,把他抱瞭起來,院長看著說:“你這樣下去,就走不瞭啦。”院長說著,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來,接過去。”
工作人員就上前接孩子,馬魁剛要遞出,誰知孩子的手抓著他的衣領,鉚足瞭勁兒哭著。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哄都不行,工作人員疑惑地問:“這孩子沒啥毛病吧?咋哭起來沒個完?”馬魁說:“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能有啥毛病?”他話音一落,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來吧!”
隻見馬燕氣喘籲籲地走進來,伸手就把孩子抱在懷裡,孩子一觸碰到馬燕,立刻就消停瞭,一副很委屈的小模樣,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爸,咱回傢。”聽到閨女這麼說,馬魁跟著說瞭一句:“咱們回傢瞭。”
冬日的陽光,灑滿瞭回傢的路。
當王素芳看到馬魁背著孩子與馬燕一起回傢,激動得熱淚盈眶:“可算回來瞭,想死我瞭,趕緊讓我抱抱。”“媽,先說好,往後看孩子的活兒,就交給我瞭。您要是為瞭看孩子把身體熬垮瞭,還得給他送走。”“我聽你的,讓我抱抱這小東西。”
王素芳搶先一步把孩子抱在懷裡,她剛逗弄一下,孩子就嘎嘎地笑瞭起來。馬魁像是看到瞭什麼不得瞭的事情,說:“喲,這一路上都沒動靜,轉眼笑開花瞭,這是高興瞭唄?”“你別看這孩子小,他認人兒瞭。”馬魁仔細瞅著孩子說:“小子,你是真認人兒嗎?”王素芳高興地說:“老馬,你去割二兩肉。”“還沒到開葷的日子呢。”“今天高興,炒倆肉菜。”
孩子回來瞭,原本一傢三口變成瞭一傢四口,屋子裡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