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到瞭寧陽,師徒倆一下車,直奔刑警大隊隊長辦公室,給薑隊長匯報案情經過。聽完報告,薑隊長激動地看著馬魁,又看瞭看汪新,拍瞭拍他的肩膀說:“老馬,小汪,辛苦瞭!”
汪新向薑隊長敬瞭個禮:“不辛苦,人民警察嘛!就應該時時刻刻以保護人民生命財產為己任。”
薑隊長一聽汪新的話,呵呵笑瞭,對馬魁說:“老馬,你這徒弟,覺悟是提高瞭哈。”
馬魁瞄瞭汪新一眼,沖著他說:“別給自個兒臉上貼金瞭,回傢睡覺去吧!我跟薑隊還有點事。”
“薑隊馬叔你們聊著,我先走瞭。”汪新說著,替他們關上門,直奔馬魁傢,他要給馬燕一個驚喜。
一見到馬燕,汪新就把蛤蟆鏡掏瞭出來,替她戴上。
馬燕戴著蛤蟆鏡,站在鏡子前,左右打量著自己,笑吟吟地望著汪新問:“像不像香港歌星?”
汪新毫不猶豫地說:“像!”
“這蛤蟆鏡老緊俏瞭,哎,下回你再見著那小溫州,問問他打哪兒上的貨,回頭我也弄一批賣賣。”馬燕對眼鏡愛不釋手,她一邊照著鏡子,一邊對汪新說。
汪新搖瞭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你可拉倒吧!你一國營商店的大售貨員,跑去賣這玩意?讓你爸知道瞭,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馬燕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和他是講原則的人,聽完汪新的話,雖然嘴上不服,但是也隻能想想而已。
汪新囑咐馬燕收好眼鏡,在馬魁回來之前告別瞭馬燕,奔自己傢走去。
馬魁剛走進鐵路大院,看見沈大夫帶著馬健玩踢球,玩著玩著,馬健摔倒瞭。
沈大夫一邊扶起馬健,一邊查看馬健的膝蓋,雖然摔破瞭點皮,但是馬健挺堅強的而且也沒哭。沈大夫對馬健進行瞭誇獎,馬健聽瞭沈大夫的誇獎後,高興地笑瞭。
馬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他真誠地對沈大夫表示瞭感謝,沈大夫表示因為喜歡馬健,閑暇之時便想帶著馬健玩。兩人客氣一番之後,馬魁帶著馬健回到瞭傢裡。
馬燕正在廚房收拾魚,看到馬魁牽著馬健從外面進來,忙跟他倆打招呼。馬魁答應問:“辦完事趕緊往回跑。買魚瞭?”馬燕一邊收拾著魚一邊說:“沈姨送的。”
馬魁聽完馬燕的話,有些過意不去:“讓人傢幫著看孩子,又要人傢吃喝,這哪兒行?”
馬燕無奈地說:“我也不想要,可沈姨說買多瞭,吃不瞭,是非給不可。”
父女倆的談話,被馬健一聲清脆的童音打斷:“我想吃魚。”
“就你饞。”馬魁捏著兒子的小鼻子說道。
“爸,您歇著去吧!等燉好瞭我叫您。”
聽瞭閨女的話,馬魁領著馬健走出廚房。不過一會兒,馬魁手裡拿著墨鏡盒進瞭廚房,質問馬燕:“哪來的?”
馬燕支支吾吾地說是同事的,借她戴兩天。馬魁直接戳穿瞭閨女的謊言,馬燕見瞞不過父親,便如實說是汪新給的。
馬魁以為汪新將出差破案的經過都告訴瞭馬燕,不小心說瞭汪新在逮捕嫌疑人中遇到危險,好在有驚無險。馬燕又驚又喜,驚的是汪新在遇到如此窮兇極惡的嫌疑人時,不顧個人安危就往上沖,差點丟瞭性命;喜的是汪新是個真爺們兒、好警察,為瞭百姓的生命財產敢於奉獻!她當著父親的面誇汪新,不料被父親一盆冷水澆瞭個透心涼。
馬魁承認汪新作為警察很不錯,但要過日子,還得像他的另一個徒弟小胡。
馬燕聽完父親的話,沉默瞭良久,傷心地走出瞭傢門。
師徒倆配合默契,再立新功。刑警大隊會議室內,關於馬魁與汪新的表彰會,在呂政委和薑隊長的共同主持下舉行。
一看到馬魁與汪新坐在臺下,呂政委率先說:“馬魁同志,汪新同志,今天這個表彰會,就是為你們辦的,請上臺坐。”
汪新剛要起身,就聽到馬魁說:“臺上坐著不自在,就不上去瞭。”呂政委笑著說:“那怎麼行,你們立瞭功,得跟同志們好好講講,上來。”馬魁見推辭不過,隻好站起身,薑隊長笑容滿面地說:“大傢鼓掌!”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馬魁與汪新朝臺上走去,等他們坐瞭下來,呂政委聲情並茂地發言:“同志們,馬魁同志和汪新同志去哈城調查走私毒品案。在馬魁同志的帶領下,他們二人找到毒販,汪新同志面對持槍毒販,臨危不懼,勇鬥歹徒,保護瞭被毒販劫持的孩子,受到瞭群眾的一致贊揚,更好地樹立瞭我們人民警察的良好形象!至於具體情況,還得他們二人來講。馬魁同志,你是汪新的師傅,也是這次行動的帶頭人,你先講吧!”
掌聲再度響起,馬魁一時不知如何說,他面向薑隊長,略顯難為情地說:“領導,我這人嘴笨,又沒見過這陣勢,講不好。”
薑隊長笑道:“老馬,你就不要謙虛瞭,講。”
馬魁隨口說道:“就這麼點事兒,都說清楚瞭,沒什麼可講的瞭,要是再讓我講,我可下去瞭。”
薑隊長無奈地說:“老馬呀!真是拿你沒辦法。”
見薑隊長勸說馬魁無果,呂政委嘆氣,他把目光投向瞭汪新:“汪新同志,那你講吧!”
汪新遲疑地看向馬魁,馬魁沒任何回應,薑隊長知道他師徒二人的性情,催促汪新:“同志們都等著聽呢!趕緊講。”
於是,汪新清瞭清嗓子:“那我就從頭說吧!我和馬魁同志去瞭哈城,通過目擊證人和當時有關同志得知疑犯的體貌特征,以及曾經出沒地等相關線索後,我們日夜兼程,立即趕往……”
誰知汪新話音剛落,就聽馬魁插嘴道:“晚上沒車,你怎麼趕啊?”
汪新解釋道:“我是形容咱們急切的心情。”
馬魁不以為然地說:“有一說一,別虛裡冒套的。”
汪新沉默片刻,接著說:“我和馬魁同志坐車趕往目的地,我們在售票處蹲守,總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還真讓我們給蹲著瞭。我們一路跟蹤,跟他上瞭同一輛車,但是沒想到的是,疑犯突然跳車瞭。我和馬魁同志立即下車追蹤……”
汪新的話再次被馬魁打斷:“疑犯為啥跳車瞭?”
馬魁這麼一問,薑隊長也緊跟著問:“對呀!他發現你們瞭?”汪新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猶豫瞭片刻,望向馬魁:“師傅,還是您講吧!”
馬魁沒看汪新,但卻嚴厲地說道:“你伶牙俐齒的,講得挺好,但是要註意關鍵性細節。”
聽馬魁這樣說,薑隊長對汪新說:“接著講吧!”
汪新沉默片刻,隻好繼續講述:“這裡面的事很復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咱們簡單點說,疑犯發現瞭我們,所以突然跳車瞭。我和馬魁同志追蹤疑犯,也不知道追瞭多少裡地,疑犯躲進附近村裡的一個村民傢,讓人想不到的是,那屋裡有個一歲大的孩子。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沉著冷靜,先是立刻聯系當地公安支援,然後,迅速找來房主,讓他畫出房屋的平面圖……”
汪新剛剛說到這兒,馬魁咳嗽瞭一聲,汪新笑瞭笑,立即更正:“確切點說,是馬魁同志提議找來房主,根據房主描述,我來畫平面圖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房屋結構,以便擒拿歹徒,解救人質。等一切都準備就緒後,我主動請纓,進屋抓捕疑犯。馬魁同志不同意,但是,我考慮到馬魁同志年齡大瞭,反應能力未必有我……可能跟我不相上下,總之,我當時是一門心思要進去執行任務,生死已經置之度外……”
汪新話還沒說完,馬魁搶著說:“然後,進去就把疑犯擊斃瞭,把孩子救出來瞭。這麼點事兒,磨磨唧唧講瞭這麼半天,累不累呀!喝口水潤潤嗓子吧!”汪新一臉尷尬地說:“不是得著重講細節嗎?”
馬魁一臉不屑地說:“該講的不講,沒滋沒味的講半天!再說,疑犯死瞭,線索斷瞭,案子還沒破呢!有啥好講的!”
汪新語塞,馬魁面對大傢繼續說:“要說汪新同志啊!過去犯瞭不少錯誤,如今立瞭功,這當然是好事。可路還很長,不能居功自傲,要塌下心來埋頭練本事,因為他離做一名合格鐵路刑警的要求還差得很遠!”
馬魁的這番話,不僅是說給汪新聽的,還讓整個表彰大會現場氣氛有些凝固起來。
汪新低著頭,臉色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片刻後,呂政委打破僵局,笑著說道:“馬魁同志這番話,是老刑警對年輕刑警的忠告和鞭策。馬魁同志和汪新同志的這種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犧牲的精神非常值得我們學習。鑒於汪新同志的突出表現,組織決定,要樹立汪新同志為典型,希望大傢向汪新同志學習!”呂政委的話說完,現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表彰大會結束後回傢的路上,馬魁問汪新:“當瞭典型,感覺怎麼樣?”汪新如實回答:“感覺挺好的,就是場面有點小。”
汪新的這句話,又引來馬魁對他的一番冷嘲熱諷和嚴肅批評。師徒倆一路相互掰扯著,不知不覺就到瞭大院。
汪新一進傢門,就見父親汪永革在廚房裡忙活不停。飯桌上擺著比年夜飯還豐盛的飯菜,汪新好奇地問:“爸,咱傢提前過年瞭?”汪永革滿面春風地說:“過年都沒今天喜慶!”汪永革說著,拿起酒瓶給兒子倒酒,汪新阻攔:“爸,您怎麼能給我倒酒呢!”汪永革推開兒子的手:“你讓開。”
汪永革倒瞭兩盅酒,擎起酒盅說:“兒子,你把你爸這一輩子的面子,都給爭足瞭!來,咱爺倆把這第一杯幹瞭!”汪新聽瞭父親的話,擎起酒盅說:“就為這句話,我今天豁出去瞭,咱爺倆,不喝到桌子底下不下桌!”
父子倆一邊聊著天,一邊推杯換盞喝著酒。
雖說是春天,但臨近中午天氣還是有點熱。馬燕從傢裡走瞭出來,她的手伸進衣服裡,然後朝周圍望瞭望,輕手輕腳地朝汪新傢走去。
她走到汪新傢門口,敲瞭敲門。片刻後,門開瞭,她閃身進瞭汪新傢。
馬燕跟著汪新進瞭屋,汪永革還沒有醒酒,汪新沖著他喊:“爸,馬燕來瞭。”汪永革坐在桌前,支撐著頭問:“馬燕,吃瞭沒?”馬燕爽朗地說:“汪大爺,我吃過瞭。”汪永革口齒不清地嘟囔著:“吃過瞭也得再吃點,造,可勁造!”汪新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馬燕:“我爸有點喝大瞭,喝太多瞭。”“傢裡酒還夠嗎?我這有。”馬燕說著,拿出瞭藏在衣服裡的一瓶酒,汪新接瞭過來:“這酒年頭不短瞭,哪兒來的?”馬燕大大咧咧地說:“我爸的,存瞭小二十年瞭。”“你爸讓你拿過來的?”汪新看著酒問馬燕。馬燕理直氣壯地說:“我偷著拿的,沒事,你們喝瞭吧!”汪新一聽,急忙把酒遞給她說:“馬燕,這酒我可不敢喝,說輕瞭骨斷筋折,說重瞭就得要命啊!”
一聽有人要兒子的命,汪永革一個激靈,仿佛清醒瞭不少:“要命?誰敢要你的命!我兒子都豁上命去瞭,喝他一瓶酒不行嗎?打開!”
汪新趕緊過去扶起父親說:“爸,我就是打個比方。”他攙著父親朝裡屋走去。
安頓好父親,汪新坐在桌前問馬燕:“是吃點還是喝點?”
馬燕指著酒盅說:“滿上。”
汪新拿起酒瓶,開玩笑說:“不對呀!是你該給我滿上吧?”
馬燕斜睨著汪新:“為什麼?”
汪新不解地問:“你不是來祝賀我的嗎?”
馬燕將酒盅往他面前一放:“祝賀?我是來聲討你的!”
汪新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馬燕就說他打電話時沒將遇險的事兒告訴她,所以她要問罪。
馬燕追問汪新,既然不說實情,為什麼還給她打電話。汪新說出瞭自己的心裡話,他告訴馬燕自己剛從鬼門關爬出來,就想聽聽她的聲音。
馬燕聽完汪新的話頓時紅瞭雙眼,她端起酒盅,正準備上口,隻聽姚玉玲的聲音傳來:“汪新在傢嗎?”
汪新應瞭一聲,隻見姚玉玲端著一碗面條,從外面走瞭進來,她望著汪新和馬燕,笑瞭笑。馬燕沒有搭理姚玉玲,和汪新碰杯喝酒。
姚玉玲自顧自地對汪新說:“汪新,我給你下瞭碗長壽面,趁熱吃瞭吧!”“長壽面?你說誰短壽啊?”馬燕接過姚玉玲的話茬。“我沒說誰短壽啊!”姚玉玲解釋道。馬燕沒好氣地說:“短壽才吃長壽面呢!”姚玉玲也毫不示弱:“那長壽就不能吃長壽面瞭?”
眼見兩個女人爭論不休,汪新趕緊打圓場。姚玉玲一氣之下將面放在桌子上,馬燕以為她要走,沒想到姚玉玲反倒在桌前坐瞭下來,目中無人地以汪新舊情人的口吻跟汪新套起近乎來。
汪新一時不知所措,馬燕天不怕地不怕地與姚玉玲拼起酒來。兩個女人互不示弱,一邊鬥嘴較勁一邊喝酒。汪新看著倆人無奈地搖搖頭,偶爾插嘴還被倆人質問。姚玉玲終究沒鬥過馬燕,當她搖搖晃晃地從汪新傢出來,正好碰見瞭牛大力。
牛大力看著她醉酒的樣子,關切地問:“你咋喝瞭這麼多酒啊?”
姚玉玲大聲地說:“高興。”
牛大力繼續追問:“為汪新當瞭典型?”
姚玉玲指著他,醉眼惺忪地說:“不行嗎?”
牛大力心裡有些難過:“你不會想跟他……再回個鍋吧?小姚,我要是能當上火車司機,那咱倆是不是就可以在一塊瞭?”
“牛大力同志,加油吧!”姚玉玲說著,掏出鑰匙,打開傢門,走瞭進去,隨即關上瞭門。
牛大力怔怔地站在門外,他的心仿佛碎瞭一地……
姚玉玲一走,馬燕就瞪著那碗面,陰陽怪氣地碎碎念,把汪新弄得左右為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後馬燕說,等把面放坨瞭,給院裡的吳嬸喂雞。這樣既給瞭姚玉玲面子,又讓汪新不得罪人。汪新一口答應瞭她的建議。馬燕見汪新如此幹脆利落地答應瞭她的建議,撲哧一聲笑瞭。
早霞映天,舒雲漫卷,如同著瞭新裝的少女,翩翩起舞。
馬魁領著馬健從院裡走瞭出來,汪新抱著一臺電視機迎面走來,一碰面,汪新連忙打招呼:“師傅,這是領馬健出去玩呀?”馬魁看瞭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出去溜達溜達。”汪新滿面笑容地說:“別走瞭,回屋看電視去。”
馬魁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地問汪新,是不是因為當瞭典型,他爸下血本給他買的。汪新告訴馬魁是處裡獎勵的,他正要給馬魁送傢去。馬魁不同意,扔下一句拿人手短,不幹那事!領著馬健就走瞭。
玩夠瞭,等到馬魁帶著兒子回傢,發現閨女站在一臺電視機前調試著。
馬燕見父親對著電視,忙解釋說:“爸,這電視是汪新送來的,他說讓咱們先看著。”
馬魁一聽,心裡很不是滋味:“先看著?意思是還得收回去唄?”馬燕還想多做解釋,馬魁根本就不想聽,執意讓閨女給汪新送回去。
父親的態度惹惱瞭馬燕,她將電視直接搬進瞭自己房間,還硬生生地扔下一句話,這是汪新送給她的,如果父親要砸,她會用生命守護!馬魁見閨女的態度如此堅決,無可奈何地嘆瞭口氣。
這邊馬魁父女倆針鋒相對,那邊汪傢父子倆也第一次出現瞭意見不統一。
汪新和汪永革坐在桌前吃著飯,汪新望著沉默的父親問:“爸,您對我辦的這事有意見?”
汪永革夾瞭一口菜,不咸不淡地說:“電視機是你的,你願意送誰就送誰,我不摻和。”
汪新隱隱感到父親有些情緒,他解釋道:“老馬頭雖然對我橫挑豎撅的,但在大事上,還是替我說話瞭,我得感謝他呀!”
汪永革低著頭吃飯:“徒弟孝敬師傅,應該的。”
汪新對父親討好地說:“爸,您要是想看電視的話,我再給您買一臺。”
汪永革放下碗筷,抬頭看著兒子,語重心長地說:“那可是金貴東西,是說買就買的嗎?再說瞭,看電視多累眼睛啊!還是聽收音機好。不過,有一件事,我還得提醒你,兒子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惦記也沒用,你倆沒戲!”
汪新立馬明白瞭父親話語中的含義。他知道父親在擔心他和馬燕的事兒。在汪新的心裡始終有個不能解開的疑惑,師傅馬魁對他忽冷忽熱,嘴不饒人但在大是大非上又挺身而出替他扛。汪新問父親當年他與馬魁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馬魁是不是也是現在這個樣子。汪永革的回答是否定的,但每次提及馬魁與他的過往,汪永革都隻是點到為止,從不多說半句。汪新怎麼也想不明白,馬魁在監獄的那十年,到底經歷瞭什麼,他的心裡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汪永革勸汪新,別把心思全都放在馬燕身上,就像當年汪新跟姚玉玲一樣,最後還不是分瞭。汪新很不喜歡父親拿馬燕跟姚玉玲比,他強調自己就是喜歡馬燕!汪永革見兒子如此堅決,沉默良久,端起碗拿起筷子重新低頭吃起飯來。汪新也沒再與父親說話,默默地低頭吃飯。
汪永革和汪新,在各自的內心世界裡固守著執念。
夜幕低垂。鐵路大院裡,桌子正中間擺著一臺黑白電視機,孩子們簇擁在電視機前圍觀。老吳坐在最前排中間位置,他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高聲地說:“都讓開,別碰倒瞭!”
老蔡提著馬紮子走瞭過來說:“老吳,你來得真早啊!”
老吳笑著說:“來晚瞭就占不著好座瞭,來,坐我邊上。”
老蔡在老吳的身旁坐瞭下來,一會兒工夫,左鄰右舍也紛紛到齊,個個都自攜小板凳,坐在電視機前。
鐵路大院一時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牛大力賣力地調試著天線,在他的調試下,原來的雪花屏清晰瞭一些。他一邊調試著電視天線,一邊還不忘調侃汪新。汪新在牛大力的念叨下從屋裡走瞭出來,倆人笑鬧著,引得大傢一片歡騰。
這時,蔡小年帶著一個姑娘來瞭,頓時吸引瞭一眾目光。姑娘是蔡小年的對象,她一望見老蔡與老蔡媳婦,就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對於兒子的這個對象,老蔡兩口子一早就認可瞭,老蔡媳婦熱情地朝著姑娘說:“來瞭,找地兒坐吧!小年,給人搬個凳子去。”
不知內情的老吳媳婦眨巴著眼睛問:“小年,這誰呀?也不給介紹一下?”
“那啥,我對象。”蔡小年大大方方地說著,對大傢一一作瞭介紹,那姑娘始終帶著微笑,有禮有節地對大傢一一問好。
蔡小年對象的到來,引起瞭左鄰右舍的一片好奇與七嘴八舌的議論。老吳媳婦像查戶口似的問東問西,被老吳阻止。老陸媳婦的話更是直接把人傢姑娘和蔡小年整得不好意思起來。
蔡小年女朋友的出現,讓牛大力和汪新頗感意外。他倆誰也沒想到,蔡小年平時不吭不哈的,居然給他倆來瞭個措手不及。蔡小年滿面春風地把女朋友單獨給他倆作瞭介紹,還特意囑咐他倆趕緊行動,像他一樣找個女朋友。
汪新心裡有馬燕,而牛大力雖然對姚玉玲情有獨鐘,但姚玉玲卻盯著汪新。所以,姚玉玲成瞭牛大力心裡的痛!
左鄰右舍嘰嘰喳喳拿蔡小年和他女朋友沒完沒瞭當作料時,老陸媳婦提著熱水壺走過來替蔡小年解瞭圍:“水燒開瞭,添水的招呼一聲!”
“嬸子,給我來點。”人們立即圍瞭過去,向老陸媳婦討要加水。
老蔡媳婦說:“我這有瓜子,想吃的來抓一把!”
沈大夫拿出一包地瓜幹說:“我這還有地瓜幹!”大傢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分享著自己的東西。一聽有吃的,孩子們哄搶著,大院裡又是一片鬧哄哄的景象。
這時馬燕從傢裡走瞭出來,她微笑著大聲道:“要放電視瞭,沒來的趕緊出來呀!”
“馬燕,到點瞭,趕緊放吧!”老吳催促著。馬燕打開電視機,《萬裡長城永不倒》的主題曲,在大院裡飄飄蕩蕩。
牛大力東張西望尋找著姚玉玲的身影,人群中沒有,他轉身看向姚玉玲傢,見姚玉玲傢漆黑一片。他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突然感覺電視劇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姚玉玲躺在黑暗中,院子裡的一切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心裡五味雜陳,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牛大力的心裡除瞭姚玉玲,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沒見著姚玉玲,他茶不思飯不想。
牛大力思來想去,姚玉玲之所以不參與大院鄰居們的電視劇圍觀,是礙於馬燕和汪新。為瞭他心中的女神,他決定冒著被逮的危險,從投機倒把的商販手裡為姚玉玲買臺電視。
於是,牛大力利用休息時間喬裝打扮瞭一番,低著頭走進瞭街道旁的小胡同裡。他警惕地朝周圍望著,過瞭好一會兒,有個小夥子走瞭過來。小夥子站住身,望著牛大力。
片刻後,他走到牛大力近前,小聲地說:“天暖和瞭。”
牛大力低聲回答:“萬物復蘇。”
小夥子一看他的打扮,笑瞭:“暗號對上瞭,我說大哥,你這是什麼打扮呀!不悶得慌嗎?趕緊把墨鏡和口罩都摘瞭,弄得頂數你最顯眼,想讓警察不註意你都難。”
牛大力謹慎地朝四周望瞭望,才卸下偽裝。
小夥子問他:“錢呢?”牛大力拍瞭拍上衣口袋:“兜裡呢!”
小夥子看著他:“沒票的話,貨要比市面上貴五十,這個你沒意見吧?”
牛大力毫不猶豫地說:“能買到就行。”
“跟我走吧!”小夥子說著,轉身就走。牛大力興奮而又緊張地緊跟在小夥子身後。
夜深瞭,大院安靜下來。院子裡空無一人,牛大力趁著天黑抱著一個紙殼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姚玉玲傢門口,輕手輕腳地在門口站瞭一會兒。此時的他緊張而又興奮,等稍微平復瞭一下心情,他抬手輕輕地敲瞭三下姚玉玲傢的房門,門開瞭。牛大力抱著紙殼箱閃身走瞭進去,隨即關上瞭房門。
借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牛大力把紙殼箱輕輕地放在桌上,姚玉玲拉嚴瞭窗簾。
“開燈。”牛大力低聲說。
“這都幾點瞭,開燈,外面會看見的。”姚玉玲壓低嗓子說道。“那黑燈瞎火的咋弄啊?”牛大力低聲道。
姚玉玲往外推牛大力:“你趕緊回去吧!”
牛大力在黑暗中問:“你自己會弄?”
姚玉玲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不會的,插上電就亮瞭唄!”
牛大力不放心地說:“還是我給你弄吧!”說著就拆紙殼箱子,他一邊拆一邊說:“我知道你不想看馬燕的電視,這回好瞭,咱自己看自己的。”
見牛大力提起馬燕,姚玉玲有些不高興瞭:“這跟馬燕有什麼關系,我是不愛看電視。”
“不愛看?那我抱回去瞭?”牛大力停下拆箱子的手,故意說道。
“也不是不愛看,那麼多人鬧哄哄的,看也看不消停。”
牛大力在黑暗中笑瞭笑:“那咱們就關著門,躺床上看。”
牛大力說得曖昧,姚玉玲一時無語,牛大力怕她生氣,找補著說:“我是說你躺床上看。”
牛大力從紙殼箱子裡把電視機抱出來,姚玉玲說:“放裡屋去。”
“遵令!”牛大力抱著電視機,就去瞭裡屋。
姚玉玲悄悄地挑開窗簾的縫隙,借點月光,好讓牛大力看得清楚點兒。
牛大力把電視機放在櫃子上,姚玉玲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電視機,臉上笑開瞭花。
牛大力望著姚玉玲出神:“稀罕吧?我就喜歡看你笑,真好看。”牛大力這麼一說,姚玉玲立刻收起瞭笑容。牛大力不敢造次,趕緊找電源插座。
姚玉玲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沖牛大力說:“趕緊打開吧!”
牛大力打開電視機,電視機沒亮。牛大力感覺奇怪,問姚玉玲:“停電瞭?”
姚玉玲走著眉頭:“沒呀!”
牛大力搗鼓瞭半天,疑惑地問:“那咋不亮呢?怪事瞭,開燈。”
姚玉玲阻止說:“不能開燈。”
牛大力急得滿頭大汗:“你開燈試試有沒有電。”
姚玉玲猶豫瞭一會兒,打開瞭燈,立即又關上。
牛大力琢磨著,接過姚玉玲遞過來的手電筒,檢查電視機。瞧著牛大力滿頭大汗在那兒忙活,姚玉玲想起瞭上次自行車的事,心裡起瞭疑:“不會是又買的舊貨吧?”
牛大力頭也沒抬地說:“哪能呢?嘎嘎新,不信你看那箱子,是不是新的?”
姚玉玲撇瞭撇嘴:“箱子再新也沒用,電視不好使呀!要不,明天再弄吧?”
聽姚玉玲這麼一說,牛大力內心也直打鼓:“今晚弄不好,我這覺都沒法睡瞭!”
“那要是一直弄不好,你還能在這待一宿啊?”姚玉玲有些不高興瞭。
“你別說瞭,我這急著呢!熱死瞭,給我扇扇風!”牛大力說著,抹瞭一把臉上的汗水。姚玉玲不太情願地拿起扇子,扇瞭起來。
牛大力搗鼓瞭一宿,也沒找到電視不能打開的原因,急得他心裡直冒火。天一亮,牛大力就抱著紙殼箱子,去瞭電器維修店。
維修師傅正忙著查看著電視機,牛大力著急地問道:“師傅,這電視到底是啥毛病?”維修師傅不耐煩地說:“我也沒閑著,你就別催瞭。”
牛大力是真的很著急,維修師傅檢查完後問牛大力從哪兒買的,牛大力沒回答。隻是一再追問電視啥毛病,維修師傅直接告訴他:除瞭電視外殼是新的,裡面的零部件全是壞的。牛大力一聽,如遭晴天霹靂,一下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