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st的太湖晚宴，安排在湖畔的一個別墅群，三棟精致的小洋樓圍成一個“品”字型，最靠湖的那一棟從後門出去，便是一個很大的親水平臺，今晚這裡被打造成瞭地道的摩洛哥風情，雪白的帷幔，雪白的沙發，雪白的遮陽傘，本來這裡還會有身著雪白旗袍戴著繚繞面紗的女服務員，托許雲天的福，全都換成瞭白色西裝男瞭。
客戶們第二天才到，流程安排和執行早就外包給活動公司瞭，大銷售們與其說是來打前站，還不如說是提前來度假的，一人一間湖景房，靠陽臺的桌上擺著點心水果，一枚石榴切四瓣，露出紅寶石般流光溢彩的石榴籽，再加一串綠色的葡萄點綴，景德鎮的細瓷小碗裡裝的是椰奶蓮子羹，趙玫摸一摸那碗，居然還是熱的。
她一口喝幹蓮子羹，打開箱子把兩件衣服掛起來，剛想洗個澡，李東明的視頻電話請求就來瞭，她想瞭想，點瞭個“拒絕”，又用語音打回去。
“視頻太麻煩，找不到地方擱手機，”她語帶深意的又問：“你現在怎麼喜歡視頻瞭？”
“在復興西路跟客戶喝咖啡，這地方漂亮，想讓你看看。”李東明說。
趙玫笑瞭笑，“突然這麼有情調？”
“什麼突然，我不是一直有情調？”李東明也笑瞭，“好瞭，說正事，最新的消息跟你同步一下，本周內我們公司會有人來給你做一次訪談。”
“什麼訪談？”
“準確的說，是訪談加評估，看看你能不能勝任銷售總監的位置。”
趙玫一陣驚喜，嘴上卻說：“之前你們不是給我做過高管訪談？”
李東明說：“角度不一樣，上次比較泛泛，這一次更有針對性，你要做好準備，我發覺你們公司對這個職位還是挺著急的。”
趙玫點頭，“當然著急啦，像明天這種場合，本來應該是許雲天來主持的，現在少瞭老大，隻好幾個區域副總分而治之，而且客戶們肯定要問東問西說長道短，不管是不是我接這個位置，總是得趕緊來一個銷售總監才行。”
“杜彼得不親自來應酬應酬？”李東明問。
趙玫嗤之以鼻，“他是外國人，跟中國客戶根本說不到一塊兒。”
“也是，”李東明表示認同，“不過，這也就說明瞭，你們的天花板，就是杜彼得，到瞭銷售總監這個位置，再往上走，可就難瞭。”
“是啊，除非換個膚色。”這種話題，對於外企工作的人，就是致命傷。
趙玫長嘆一聲。
李東明在那頭問：“不好意思，害你心情不好瞭。”
趙玫說：“沒有，我是嘆氣，我眼前是那麼好的一片風景，美的像明信片那樣，還有水鳥飛過，我卻一點沒心情欣賞，實在是俗氣透頂。”
李東明安慰她，“你不是已經留意到瞭？那就不俗氣瞭。”
趙玫苦笑。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要脫口而出瞭，想對李東明說，我什麼都知道瞭。但她還是終究什麼也沒說。
“謝謝。”她猶豫瞭半天，說瞭這麼兩個字。
“謝什麼，”李東明說：“你是我老婆。那先這樣，等采訪你的人訂瞭，我來跟你說。”
趙玫掛瞭電話，特意走到陽臺上，看看風景，做瞭幾個拉伸，又拍瞭幾張照片，差點下意識就發給李東明，臨“發送”前，改成瞭梁丹寧，附言：一派祥和。
梁丹寧回復她一張照片，是一份合同：又簽一單。
趙玫笑瞭，“你才是真正的革命戰士。”
正在革命的戰士，絕不止梁丹寧一個。
董越把銷售經理於巍峨叫到自己房間，於巍峨是董越進gst後特意招進來的，從初級銷售一路帶到區域經理，董越的貿易公司在gst的對接人也是他，可謂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
於巍峨本以為董越接任銷售總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瞭，誰知斜刺裡殺出個趙玫，董越一說，他就炸瞭，“蹭”得跳瞭起來，“趙玫？？？那女人當銷售總監？那不是笑話嗎？”
董越無奈的說：“你輕點兒，這門未必隔音。”
於巍峨很惱火，“她連個銷售都沒幹過，怎麼幹銷售總監？”
董越攤手，“聽說是查爾斯的意思，說是我們公司，女性高管太少瞭。”
“女高管少也不能撿到籃子裡就是菜啊！”於巍峨更來氣瞭，“女高管少，又不是我們幹的，那是她們不行。”
“你這句話本身，就是極度的政治不正確，”董越提醒他，“在我這說說就算瞭，在公司可千萬別說瞭，我們是外企，尊重女性是底線。”
於巍峨說：“尊重啊，我特別尊重女性，我對女性最大的尊重，就是我沒有把她們當成弱者，我把她們看成平等的對手，大傢真刀真槍比業績，絕不手下留情！”
董越笑著搖頭，“你這是詭辯。”
“反正讓趙玫當銷售總監，我第一個不服，這不開玩笑嗎？”於巍峨見董越不語，又補一句，“不是我說什麼，哥，讓你在趙玫手下，你能服？”
董越皺眉，於巍峨那一聲“哥”，叫的他十分不舒服。
“這不是我服不服的問題，老板們要那麼做，由不得我。”董越說。
於巍峨揣摩著董越的臉色，想瞭想，“那也不能坐以待斃，趙玫管瞭那麼多年促銷，手下那麼多美女，就許總那個事，還有人猜那促銷員是她給許總牽的線呢！”
董越挑眉，“還有這說法？”
“不止這個，就說趙玫自己，都知道許總對她另眼相待，一手把她從最底層的促銷員提拔上來，你說她和許雲天之間，能是清白的？”
董越愣瞭下，於巍峨說的這些傳聞，他其實知道一些，但從來沒當回事，他當然想給趙玫制造障礙，但沒想到於巍峨出的主意，走向全是奔著下三路去的。
“許總在跟hr談協議，”董越說：“如果公司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要把掌握的那些事全都說出去。”
“好啊！”於巍峨一拍大腿，“他要是把趙玫給說出來，那她直接就完瞭。”
董越搖頭，“先不說他和趙玫到底有沒有問題，就算有，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把趙玫供出來？你不要小看趙玫，她能從一個底層促銷員，一路殺到副總監的級別，就算有許雲天幫她，沒點本事是不可能的。還有，她帶促銷團隊那麼多年，每年的kpi都是超額完成，還硬生生把市場部的活兒都搶走一塊，幾百號娘子軍被她管的服服帖帖，你真覺得，她沒有能力？我可不敢那麼小看她。”
於巍峨愣瞭下，“能力麼，肯定多少有點。那又怎麼樣，總不能看著她去當華東區老大吧？再說，到總監這個級別，也不是光看業績，要不然許總也不用下來瞭是吧？肯定要多方面考量，要清白，不能有瑕疵污點是不是？”
“你這話倒是沒說錯。”董越微微點頭。
於巍峨見董越贊同自己，大為高興，“對瞭哥，我有個主意，趙玫手下不是有個帥哥嗎？叫齊浩的，我看——”
“你打住，”董越趕緊制止他，“能不能有點出息，別老在男男女女上做文章？”
於巍峨不吭聲瞭，“哦，知道瞭。”
董越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肚子裡肯定不老實，但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再看吧，再看看，許雲天那邊能查出什麼事。”
“哎。”於巍峨甕聲甕氣的答應。
“還有，”董越說：“以後別叫我哥瞭，咱們外企，叫這個老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