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辭要我跟他走,風亭榭要我拿到那份名單,楚天遙欺騙我,但他是我丈夫……天知道!我竟然還找他做保鏢企圖逃走,原來是送羊入虎口!
我越想越惱火,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睡著。半夢半醒之間,似有某種強烈的第六感,有一道幽深的目光正看著我。
我幾乎是直彈起來的,上半身筆直像一條線,還沒張口便被人掩住瞭嘴。
我睜大眼,他的白發即便是在黑暗裡仍能辨別——那像一道咒語,提醒著我,他也曾溫柔如水,一點點滲透,摧毀我自認為冷漠的心墻。
“你——”我說不出話。
他順勢壓倒我,用力吻我的唇,滿頭銀絲流瀉直下,鋪天蓋地一般。可恨我竟無法抵擋他的熱情。
我屈膝踢他要害,他悶哼一聲,憤怒抬頭。我毫不畏懼地瞪著他。
他的一雙眼眸亮若燦星,終於慢慢地轉為柔和,伸手輕撫我的發,悠悠道:“原來你生起氣來,也這般漂亮。”
我頓時崩潰:“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輕嘆一聲,柔聲道:“好吧。我道歉。”
我一把將他推落,翻身不再理他。這頭自大的豬,說聲道歉竟像給我天大的恩賜,難道還要我起身跪拜,謝主龍恩,去他的!
“疏狂——”他鉆進被子,伸手來摟我。
這一聲近乎撒嬌,我全身一震,轉頭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瞭。”他纏過來。
老天!我立刻軟掉,他那樣孤傲狷狂的人,幾乎擁有一切,可情緒卻這樣多變難測。但是我並不打算放過他,“哼!你那天可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神重又變得深沉,“我這一生,從沒懇求過別人跟我說話。”
“哈!我真榮幸!”
“是嗎?我沒看出來。”他重又吻我,懲罰一般。
良久,他抬起頭,微微喘息,“我們明天回滄州。”
“嗯,為什麼?”我回不過神。
“我不能讓別人一直抱著我的女人!”他的語氣聽起來酸氣沖天。
我的上帝,我閉上眼,抬手覆住額頭,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帶些怒氣地動瞭動腿,我立刻一陣戰栗。
“這麼急著回去,發生什麼事瞭嗎?”
他哼道,“你就要跟人跑瞭,還不是事嗎?”
我瞪大眼,“啊?你監視我?”
他不答,用力抱緊我,溫熱的鼻息直噴在我的臉上,我全身發燙,也顧不得追究瞭。
清晨睜開眼,那傢夥已經不見蹤影,唉!神出鬼沒,像個幽靈,天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呆瞭一會兒,幾乎懷疑是夢,忽然又覺得懊悔——我真是沒用,就這樣輕易地原諒瞭他。
我嘆息,拉著被子蒙起頭。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莊主。”藍子虛說,“你醒瞭嗎?”
“什麼事?”我探出腦袋。
“楚天遙的馬車在門外,等候莊主。”
啊,來得這麼快?我起床穿衣,洗漱完畢,出門。
藍子虛等人均在大廳等候,唯獨不見林少辭。鳳鳴挺身立在廳中,青衫如碧,看到我如釋重負地嘆瞭口氣。
“楚天遙呢?”我直接道。
“主人在車裡等您。”他一貫的斯文有禮。
我看瞭看眾人,道:“那麼我走瞭,嗯,代我問候少辭。”
藍子虛點頭,意味深長地道:“莊主保重。”
我會意,故作灑脫的揮揮手。他既來接我,我趕緊順著臺階下吧。
我剛掀開車簾,就被一隻手拉瞭進去,跌入他的懷裡。
我脫口喝道:“青天白日,放尊重些!”
他尚未說話,我已聽到車外的鳳鳴倒抽瞭一口冷氣。
他沉著臉,目光深沉地盯著我,隔瞭半晌才貼著我的耳朵道:“下次人前,不許這樣跟我講話。”
我忽然覺得好笑:“自大狂。”
他有些無奈地瞪著我,順手梳理我的頭發,“披頭散發,成什麼樣子。”
“哈哈,反正有人喜歡。”我挪瞭一下位置。
“牙尖嘴利。”他嘆一聲。
我心頭一震,驀然想起風亭榭臨別時曾對我說過,見到楚天遙要小心一點。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告誡我,他是一個大魔頭,喜怒無常,殺人如麻。而現在,他就坐在我身邊,笑容溫暖而親切,眼裡滿溢包容與寵溺,淡定從容,靜默如山,看不出有絲毫暴戾與冷酷。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摟住我的腰,佯怒道。
“沒什麼!”我笑得有些心虛。
他忽然沉下臉:“不許想他!”
我發愣:“哪個他?”
“裝傻。”他冷哼,“除瞭林少辭,還能有誰?”
語氣裡竟滿是忌妒。老天!以後誰再在我面前說他是魔鬼,我肯定大嘴巴抽他,他分明是一個完美的丈夫。
我睜大眼看著他,很想笑,但心底忽有一股柔情流水般淌過。
我不能自禁,湊過去吻他的臉。
他微微一愣。
我笑:“傻瓜,我在想你。”
他問:“想我什麼?”
“我在想……”我看著他,不知如何措詞。
“快說!不然我要打你屁股。”他笑意盈盈,手上一用力,我便倒在他腿上。
“我在想,為什麼他們都說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清亮的眸光忽而變得深沉:“哦,那在你眼中,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摸著他銀白的發絲,悠悠道:“嗯,你是天上的雲,變幻莫測;你是大海的水,包容寬闊;你是風,是謎……”我說得順口,越發不著邊際,“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他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我,眼睛裡有股莫名的火花閃爍。
我輕拉他的頭發,戲謔道:“樂傻瞭?沒聽過這麼精彩的馬屁吧?”
他忽然柔聲道:“你是我的夢,疏狂,我真不敢相信,我擁有瞭你。”
我全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由他口中說出。我感覺自己要暈瞭,難怪瓊瑤阿姨那麼喜歡暈。原來幸福太過巨大,真的會使人發暈。
我命令他:“低下頭!”
他一怔。
“我叫你低頭。”我笑得像個不良少女,“快點,我要獎賞你。”
他依言俯身,這或許是他生平第一次聽命於女人。
我立刻吻住他的唇。
他的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輕紅,像個青澀少年。
我們並沒有直接回滄州,而是轉道去瞭樂安,漢王朱高煦的封地。
艷少一到樂安就進瞭漢王府,每晚深更半夜回來時,我必定已經睡死,天明醒來又不見瞭他的蹤影。
時值大明洪熙年的三月,時間緊迫,我必須盡快得到那份名單。
可是,我不知道這份名單究竟被他放在瞭哪裡。照理說,這麼重要的名單,他應該隨身攜帶,但我翻遍他的衣物和書房也沒找到,也許是放在滄州吧?
說起來,小偷這活真不是誰都能幹的,尤其是偷自己枕邊心愛之人的東西,那強烈的負罪愧疚感啊,真是很要命,至今我仍能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跳得像鼙鼓動地。
我的心情很矛盾,潛意識裡也不想找到那份名單。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瞭?
是偷,還是不偷?
若偷瞭,不論能否安全逃離,不論他是否原諒我?我今生都沒有臉再見他,往後的歲月,我勢必永遠都活在懺悔裡,孤單寂寞地老去。我好不容易才愛上一個人,可不想落個悲涼收梢。
若是不偷,我要如何對禦馳山莊交代呢?背後還有朝廷牽制著,我不動手,朝廷就會對禦馳山莊動手,我既占著容疏狂的身體,她的身份與責任,總不能完全不顧吧。
何況,他幹的是大逆不道的謀反。
天下那麼多行當,他怎麼偏偏就選擇瞭這一行?想昔日在蠡湖,他曾自比范蠡,可人傢范蠡是幫助勾踐復國,他這是謀反啊,要殺頭的。
他那樣一個超凡脫俗的人,不可能看不破這一點虛名權勢,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得找個機會問問。
這一天半夜裡,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他在床邊坐著。我便繼續裝睡,等他喚醒我,誰知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又走瞭出去。
這麼晚瞭,幹什麼去?
我想瞭想,起身下床悄悄跟出去,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窗口一盞微弱的燈光透紙而出。
一個女子的聲音溫柔道:“我替您寬衣。”
他低應瞭一聲。
房內靜默,半晌,女子又道:“您覺得怎麼樣?”
他沒有說話。
我站在院子裡,幽幽月光傾灑而下,隻覺得全身冰冷。我認得這個聲音,她是那晚客棧裡的女人。
“為瞭一個容疏狂,您何必……”女子的聲音莫名幽怨。
他冷冷地打斷她:“不要因為她影響你的情緒,做你該做的事。”
我頓時氣得發抖,正要沖進去捉奸在床,忽然身後伸出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搭上我的肩膀。直嚇得我魂飛魄散,隨即身子騰空而起,已被對方快速地提瞭出去。
我這時也顧不得害怕,隻覺得怒火噴薄,一股熱氣在四肢經脈流竄。
那人一直將我提到前廳,方才放開我。
我腳一著地,立刻回身給他一個耳光,打完我就是一呆。
“是你——”
鳳鳴瞪著我,眼睛發出獸類的光芒。
我怒道:“你想幹什麼?”
他慢慢地恢復平靜。“請夫人回房休息!”
“你敢管我?”
“不敢!”
“那麼讓開。”
“主人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
“為何不許人打擾?”
“主人吩咐過,不能讓夫人知道。”
他還真TMD誠實。我怒極而笑:“我偏要去打擾,你待怎樣?”
他眸光一緊:“請恕鳳鳴無禮!”
我冷笑一聲,拔腿就往回走。
他忽然出手點我穴道,我頭也沒回,不及思考的回手就是一掌。他的身行急退數步,臉上有股莫名驚異的表情。
我一掌揮出,體內熱氣竄流得愈發急亂,好似山洪暴發,無從控制,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瞬間無數熱氣上湧,喉嚨裡一股血腥狂湧而出,頓時兩眼一黑,失去知覺。
意識昏沉中,耳畔依稀有輕歌笑語縈繞,似有若無的香氣忽遠忽近。
我覺得口幹舌燥,勉強睜開眼,恍惚看見一抹白影杵在床頭。
我伸手去拉他衣服,叫道:“給我杯水。”
那人一動不動,似乎睡著瞭。
我無力地垂下手,掙紮著起身,兩腿像灌瞭鉛一般,動彈不得,隻得長出一口氣。
那人驀然驚醒:“疏狂,你醒瞭?”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臉。“小榭!”
“是我!”
他俯下身,滿臉關切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想喝水。”
他立刻倒瞭杯水過來給我喝瞭。
“我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真氣突然恢復,一時不受控制。現在沒什麼大礙瞭。”
我打量瞭一下房間。“這是什麼地方?”
他面色微紅。“妓院。”
我驚訝,笑道:“你什麼時候有瞭這個愛好?”
他瞪著我,苦笑。
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找到你妹妹瞭嗎?”
他點頭,“她隨她師傅去關外瞭。我收到林少主的飛鴿傳書,就來樂安找你,夜探楚宅,正好看到你與鳳鳴動手……”
我不語,想瞭想問道:“奇怪,我體內的寒氣早除,怎麼真氣現在才恢復呢?”
他面色一變,忽然轉過身去。
我疑惑道:“怎麼瞭?”
他靜默半晌,深吸一口氣道:“你中毒瞭。”
我一呆,“啊!什麼時候的事?我為何沒有感覺……”
“你的真氣一直沒有恢復,除瞭玄冰寒玉掌的寒氣之外,有一部分原因是中毒,而毒性被玄冰寒玉掌的寒氣暫時克制住,沒有發作。現在寒氣一除,真氣恢復,毒性也就跟著發作瞭……”
難道在受傷之前就中毒瞭?
我發懵,小心問道:“是不是在姑蘇……這件事跟風姑娘……”
他面如死灰,道:“是,是凈漓下的毒。”
我腦子一熱,很想罵人,忽又覺得莫名悲涼。
“這毒有沒有解藥?”
他搖頭,眼中有瑩光欲滴。
“是什麼毒?”
“不知道,是她師傅給她的。”他握著我的手,蹲下身去,“疏狂,我對不起你。”
我不語。室內寂靜。不斷有鶯歌燕語飄進來,越發襯得這一方密室欲死般寂靜。
隔瞭良久,我問:“我還能活多久?”
“不知道!”他的聲音如刺在喉。
我長出一口氣,笑道:“那我可要趁早享受,來,扶我起來,到外面走走。”
他看著我,一動不動。
我又叫:“扶我起來。”
他站起身,我握住他的胳膊,忽覺指尖盡是溫熱黏糊的液體,低頭一看,隻見雪白衣衫上滲出一大片血跡。
我大吃一驚,立刻放開手,“你受傷瞭?”
他不答,面上毫無表情。
我追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傷瞭你?”
“是我!”門外有人冷冷道。
垂簾無風自動,一連串叮咚脆響不覺,鳳鳴慢慢走瞭進來,他每走一步,室內的殺氣就漲一分。
風亭榭靜立不動。床沿上斜放著他的寶劍,漆黑的鞘,雪白的柄。
他忽然道:“那日在南京,刺殺我傢主人的就是你?”
“是!”鳳鳴直言不諱。
我一驚,隨即恍然大悟。是的,除瞭那混蛋,還有誰膽敢行刺皇太子。
“很好!”風亭榭伸手抓住劍柄,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麼,你今日是死定瞭!”
一名女子曳著艷麗衣袍恍若彩蝶翩然入室,艷勝桃李,冷若冰霜,一雙明眸不看風亭榭,卻緊緊看住我。我亦盯住她。瑩白肌膚,黛眉朱唇,果然是個絕色女子。
室內氣氛忽然變得凝滯而逼仄,一觸即發。
風亭榭長笑一聲,“風某何幸,竟勞名震天下的‘鳳鳴飛舞’同時出手。”
“廢話少說。”
女子修長白皙的指間綠光陡起,冷電般直奔風亭榭的雙眼。
風亭榭長劍出鞘,橫劍一檔,一束綠光忽而分成無數星點,滿室疾飛。其中一點朝我的眉心迅疾而來。風亭榭與鳳鳴同時驚呼,飛身攔截。
電光石火間,我伸指一夾,綠光疾閃而沒,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枚細若發絲的碧綠銀針。
風亭榭看著我,忽然轉身道,“避免傷及無辜,我們換個地方。”
鳳鳴點頭。
飛舞冷冷道:“何必這麼麻煩!”
鳳鳴沉聲道:“小心傷到夫人——”
“我看她好得很!”飛舞看著我,冷笑道,“姓風的找借口想溜,你也相信?”
我問鳳鳴:“你為何要殺他?”
鳳鳴面無表情。“奉命行事!”
我叫起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夜探求真閣者,死!”
“容我求情!”
風亭榭忽道:“疏狂,我風亭榭豈是怕死之輩!”
我狠狠瞪他一眼,一根筋的傢夥,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我對鳳鳴道:“他是因為我才闖進去的,你放過他,我去跟艷少解釋,他必定不會怪你——”
“容疏狂,你也把自己估得太高。”飛舞用鼻子冷笑一聲,“主人令下,絕無更改。”
我不理她,隻看定鳳鳴。“是這樣嗎?”
他直視我的眼睛:“是!”
“好!”我點頭,撐起身體,決然道:“要殺他,必須先殺瞭我。”
“疏狂!這事跟你無關!”風亭榭說著,身體忽然離弦之箭一般急竄而出,白影像一道冷電掠空而去。鳳鳴飛舞聯袂而起,緊追不放。
我急得全身冒汗,一下子摔在地上,掙紮著站起來,跌跌撞撞往三人消失的方向找過去。也不知道過瞭多少時辰,我方才在一條僻靜小巷發現一枚銀針,再往前走幾步,是一小灘血跡,一路滴落到巷尾,墻角露出白色衣襟的一角。
“小謝!”我慘叫一聲,奔過去。
“疏狂!”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攔腰抱住我。
我抬頭看著他,冷冷地說:“放開我。”
他柔聲道:“跟我回去。”
我奮力掙紮,不知是我忽然充滿力氣,還是他沒有用力,被我掙脫開來,直奔到巷角——我呆呆看瞭半天,方才尖叫出聲。
他適時抱住我,輕嘆一聲:“我最不想讓你看到這一幕。”
我全然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去的,滿腦子都刻著風亭榭的臉。
那張臉曾經是那樣的俊美,漆黑的眼,秀挺的鼻,嫣紅的唇,像一件藝術品。如今,它破碎瞭,化成無數的碎片在我的眼前亂飛。
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那個可愛的小榭,動輒就臉紅的小榭,他真的死瞭。我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楚天遙守著我,什麼話也不說。我不能原諒他,他是個魔鬼,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三天瞭,好歹吃點東西。”他的語氣近乎哀懇,“你就算是想罵我,打我,也應該有力氣,對不?”
我木然不語。
他靜默一會,忽然笑道:“你看,你的武功完全恢復瞭,你又是練武的奇才,再過幾年,一定可以打敗我,到時候,你就把我殺瞭給他報仇,好不好?”
我簡直不敢置信,到現在他居然還有心情說這種俏皮話。
我看著他的笑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
“他們說的沒錯,你是魔鬼。”
他目光一變,緊緊抿住唇。
我叫道:“我要回去,我要回禦馳山莊,永遠不想再看到你。”
他任由我掙紮著下床,待我打開門,忽然開口道:“那份名單呢?你不想要瞭?”
我徹底呆住,震驚回頭:“你知道?”
他走過來,輕嘆道:“我說過,這個天下,沒有我楚天遙不知道的事。”
“那你為什麼還要娶我?”我說,“為什麼不殺瞭我?”
“因為我舍不得。”他伸手撫我的發。
“你是魔鬼。”我的聲音輕不可聞,近乎自語,“魔鬼。”
“對你呢?”他看著我,柔聲反問。
我一呆。沒錯,他對我總算尚有幾分情意。
隔瞭好半天,我才道:“你為什麼要幫漢王?”
“幫?”他笑瞭。“你認為我是在幫他?”
“難道不是?”
他長嘆一聲。“疏狂,你還不瞭解我,我隻不過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挑戰的事情。”
我不能置信地瞪大眼。有趣?挑戰?他助漢王謀反,隻是因為一己喜好?老天,這個人真的是一個瘋子。
“你瘋瞭,你真的瘋瞭。”
“那就來阻止我。”他微笑,“乖乖吃飯,然後才有力氣找名單。”
“你——”我全身發抖,忽然嘶聲力竭,“你殺瞭風亭榭,就是為瞭讓我沒有退路。”
“不!”他搖頭,“疏狂,這件事跟你無關。”
“那你為什麼——”
他打斷我,冷冷道:“進過求真閣的人,沒有誰能繼續活在這世上。”
我忽然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名單裡的名字嗎?”
“哦?”他挑眉。
我盯住他,一字一句道:“至少有一個!”
“說說看。”他面無表情。
“張輔。”
他的眸光瞬間變得深不可測,靜靜地看著我半晌,才道:“你累瞭,休息吧!”
【據明史載,漢王謀反,派人往京城找的內應就是張輔,但他忽然臨時倒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