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站在夜風裡,一襲單薄春衫,月光照著他清俊的容顏,蒼白勝雪。
“楚天遙?”林少辭微微一愣,立刻反應過來。
艷少沒有理會林少辭,他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定我,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過來!”
我立刻乖乖走過去。
林少辭忽然長身而起,一把拉住我,傲然道:“疏狂嫁給你並非本意,現在,我要帶她走。”
艷少的目光微變,深邃的眸中寒芒漸盛。
我感覺心驚肉跳,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賠笑道:“剛剛是個誤會,你千萬不要生氣。”
林少辭的手掌驀然一緊,驚道:“誤會?”
我回頭看著他,認真道:“是的,我們之間有誤會。”
他震驚地看著我,失聲道:“那麼江湖傳聞都是真的,你愛他?”
我肯定地回答他:“是的!”
他全身一震,漆黑的眼瞳裡有一種光芒陡盛,清亮到令人不敢逼視。
我慢慢扳開他緊握的五指,將手腕從他的掌心裡一點點抽離出來。他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仿佛我抽出的不是我的手腕,而是他的血液。
他踉蹌著連退兩步,幾乎站立不住。我心中雖覺不忍,卻也隻得選擇轉身。
“疏狂?”他的聲音淒厲而悲愴。
我身子一僵,側頭看見他伸在半空裡的手,五指修長蒼白,指節彎曲,微微顫抖著,像要在這片空蒙之中攥緊些什麼。
艷少忽然嘆息一聲,深深地看瞭我一眼,道:“我在馬車裡等你。”
我鼻子一酸,深深吸瞭口氣,轉身看定林少辭,將昔日對艷少說過的話,平靜的重述瞭一遍。從頭到尾,他都是面無血色,目光茫然,似穿透空間,正望著一個遙遠的未知的所在,也不知到底相信瞭沒有。
我握瞭握他的手,輕輕道:“我走瞭。”
他兀自不答。
我無奈,轉身走向馬車,心底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很殘忍,但是我不得不說。與其讓他覺得容疏狂移情別戀,不如告訴他真相——終其一生,容疏狂隻愛過他一個男人,此情不渝,真正將他們分開的不是猜忌或誤會,也不是歲月,而是死亡。這是所有人都無法避開的課題。然而,這對一雙有情人來說,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長痛不如短痛,這個夢,遲早是要醒的。容疏狂傷瞭他,自有別人替他治療,或許是風凈漓,或許是別的什麼人。
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我探出頭去看。隻見他仍自站在淒冷的長街上,月光拉長那一抹細瘦孤單的影子,好似一道破空而來的淒厲劍痕,拷問著蒼茫寰宇。
我感覺眼窩再次發熱。
艷少正在查看我胳膊上的傷口,這時忽然抬頭道:“心疼瞭?”
我搖搖頭,眼淚便掉下來,“其實,林少辭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嗯?”
“此後不論物轉星移,滄海桑田,容疏狂對他的這份情,都將天地不改,日月不換。他難道還不夠幸福嗎?”
他靜默一會,握住我的手道:“看著我。”
我依言抬頭。
他盯著我的眼,柔聲道:“你對我沒信心?”
我說:“不!我隻是害怕。”
他問:“怕什麼?”
“未來,我怕未來。”我道,“倘若朝夕相對,天長日久的年月一定要毀滅愛情,我情願像容疏狂那樣死去。”
他呆瞭一下,然後將我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口,柔聲道:“傻瓜,我何嘗不怕呢?”
我一震。
他嘆息一聲,“疏狂,我已經老瞭,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有一天……”
我立刻捂住他的口,叫起來:“不!我不允許!”
他看著我,微笑不語。
我重新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對瞭,你怎麼來瞭?”
他哼瞭一聲:“才放你出去幾天,就敢不聽話?我再不來,你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麼事來?”
我委屈地說:“我還不是為瞭找解藥——”
“啊——”我跳起來,一頭撞在車頂,叫道,“解藥被天池三聖搶去瞭。”
他伸手揉我的頭,有些惱怒地喝道:“胳膊受傷,不要亂動。”
“可是解藥——”
他嘆息,“傻瓜,既有解藥,我必能找到,快坐下。”
我見他胸有成竹,也稍安心,當即坐下捧著他的臉,細細看瞭一會,五指拂過他俊逸的眉眼,秀挺的鼻,和似笑非笑的唇。
他輕吻我的手指,忽然道:“我該重重罰你。”
我抬眸道:“我犯瞭哪一條?”
他的目光幽深莫測,“三從四德,你都犯瞭。”
我驚訝。
他冷哼一聲,“所謂出嫁從夫,你對我的話置之不理,這是其一,深更半夜,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自己說,該怎麼罰?”
我笑起來,“嗯,就罰我生生世世為你做牛做馬,生兒育女,洗衣做飯……”
他低頭吻住我的滔滔不絕,我熱烈回應,正難舍難分之際,他忽然放開我,道:“不行!”
“嗯?”我意猶未盡地看著他。
他咬牙切齒道:“我還是很生氣,得回去教訓一下林少辭這小子。”
我忍不住大笑出聲,對著他胡亂親吻一番。
他任我侵犯,隔瞭一會終於側過頭,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是在給我洗臉嗎?”
“非此不能表達我的心情。”我邊解他的衣服,邊順著他的喉結親吻下去,親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抬頭問道,“林千易說你調集高手往濟南,為什麼?”
他呻吟一聲,“老天,你真會折磨人。”
我追問道:“有什麼陰謀,快說。”
他低聲道:“你讓宋清歌他們留在濟南,又是什麼意思?”
這傢夥果然是隻老狐貍,嗅覺這麼靈敏。
我佯怒道:“別提那幾個混蛋瞭,我快被他們氣吐血瞭。”
他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太原,教訓一下這幾個混蛋。”
我一愣,“嗯?”
他一臉嚴肅的反問:“他們膽敢惹你生氣,不應該好好教訓一頓嗎?”
我笑起來,搖頭道:“不!我們先去找解藥。”
他握著我的手,滿眼是笑,“放心,解藥已經到瞭。”
他話音剛落,便聽到車外有衣袂凌空之聲,馬車猝然停住,平穩得好似壓根沒有行駛過。
“漠北天池三聖拜見楚先生!”
我一把掀開車簾,隻見皎潔月華下,三名胡須花白的男子垂頭躬立,青灰色的衣襟在夜風飄揚,頗有幾分出世風采。
艷少淡淡道:“三位辛苦瞭!”
中間一人上前半步,雙手捧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盒,頭也不抬地恭敬道:“幸不辱命!”
鳳鳴跳下馬車,接過錦盒,轉交給楚天遙。
他接過盒子隨手放下,微笑道:“勞三位奔波,楚某多謝瞭。”
“隨時恭候差遣!”
三人齊聲說完,身子忽然平地退後三丈,鞠瞭一躬,然後聯袂凌空而去。
我看得瞠目結舌,怪不得天池三聖忽然由東轉西,轉道曲陽縣,原來是因為艷少前來曲陽縣找我。呵!早知我們是殊途同歸,又何必費這麼多周折。
我轉頭怒目而視。
他笑而不語。
我沒好氣道:“還不快服解藥?”
他笑道:“不急!”
我一愣:“為什麼?”
他拉著我的手,笑嘻嘻地道:“藥是不能亂吃的!”
咦?武俠小說和電視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嘛,男主拿到解藥,仰頭服下,然後靜坐調息,或頭冒白煙或吐出黑血,隨即生龍活虎一躍而起力戰群雄……
我伸手去拿盒子,正欲打開鎖看看。
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輕輕搖瞭搖頭。
我奇道:“怎麼?”
他瞳孔漸深,低聲道:“要解此毒,我至少得靜修三日,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先幹點別的事。”
我感覺兩頰發燙,故作嬌羞道:“別的什麼事?”
他親吻我的臉,戲謔道:“你說呢?”
我明知故問的拖長聲音:“比如——”
他接口道:“比如沈醉天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我一把推開他:“就這事?”
他笑出聲來:“那你想什麼事?”
我幹咳兩聲,把沈醉天的意思對他說瞭。
他皺眉不語,半晌搖瞭搖頭。
我小心道:“其實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啊,自古皇帝打天下……”
他打斷我,道:“第一,我楚天遙的事,無須不相幹的人幫忙;第二,他不該脅迫你;第三,他來路不明,意圖不善。”
“意圖不善?”
“此人年紀輕輕,卻心機深重,隻怕比林千易更難對付。”
“七年前,鬼谷盟自長白山崛起,掃蕩遼東三省,黑白兩道無不聞風喪膽,隨後欲圖中原,首當其沖的便是禦馳山莊。江湖人都知道,容疏狂名義上是禦馳山莊的莊主,背後握權的卻是林千易。他攻打碧玉峰未果,擄走林千易,現在忽然又放他回去,轉而想助漢王謀反……呵呵……”
他笑瞭笑,頓住。
我看著他,靜候下文。
他溫柔地撫摸我的頭發,笑道:“他的胃口很大,隻怕用意不在稱霸江湖,而是稱霸天下!”
我大吃一驚:“可能嗎?”
他做瞭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這時,馬車忽然停住,鳳鳴隔著車簾道:“到瞭。”
艷少下瞭馬車,忽然轉身攔腰抱起我。
鳳鳴面色一變。
我笑道:“哇哦,真是受寵若驚。”
他星眸熠熠,眉梢眼角都是笑。一路穿亭越榭,將我抱進房中,置於素凈雅潔的月白帳帷之中,我輕輕一拉,他便順勢倒在我身上,我微笑著看定他。
他抬手撥開我的發絲,五指輕柔若春末翩躚而落的花瓣,一雙深邃瞳仁神光內斂,異彩逼人,澄澈的嗓音稍顯沙啞地說:“你的胳膊上有傷瞭。”
我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壞笑道:“所以,我要在上面。”
他目光灼熱地看住我,唇邊蕩開一抹魅惑的笑影。我低頭癡癡看瞭一會,含住他的唇輕輕吮吸,舌尖滑過他的喉結,褪下他單薄的春衫,露出麥金色的精悍胸肌,一路親吻下去……隔好半天,方才戀戀不舍地抬起頭,欣賞這片近乎完美的腹肌,忍不住輕贊出聲,年近四十仍能保持如此健碩,真不愧是武學奇才!
“老天,你這是在賞畫嗎?”
他發出壓抑沙啞的抗議,一個翻身將我壓倒,一改往日的輕柔舒緩,熱吻如疾風暴雨般瘋狂肆虐。我感覺前所未有的興奮,情潮有如怒海狂潮般在血脈中急速奔流,兇暴得吞沒瞭我僅存的最後一縷意識。
繾綣纏綿之後,我在極度幸福與疲倦中沉沉睡去。
不知過瞭幾時,恍惚覺得有股寒氣襲體,下意識地拉瞭拉薄被,隨即臉頰一涼,猛地瞪大雙眼。
錦繡艷烈的棉被之上,赫然有一張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發出深寒的光。
我瞥瞭瞥臉上的匕首,看著她:“你想幹什麼?”
飛舞冷笑不答,迅疾點瞭我的穴道,雪亮的刀鋒貼著我的臉,慢慢下滑。
我喉頭發緊:“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忽然一把掀掉錦被,冷笑道:“容疏狂,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迷人之處?”
說著手腕一抖,匕首割開我的衣衫,冰涼的刀鋒順著鎖骨,一直劃到胸口。
我感覺全身發冷,汗毛倒豎,忍不住叫道:“你瘋瞭嗎?”
她瞳孔微縮,兩眼一寸寸掃過我的身體,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順著兩腿小蛇般慢慢往上爬。
終於,她鑒賞完畢,目光重新鎖住我的臉,咬牙切齒道:“容疏狂,你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令他如此對你?”
我靜默不語。
她忽然笑起來,輕輕道:“我從八歲起,就跟著他,整整十六年。從我第一次在雪域聖峰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愛上瞭他,整整十六年啊。你知道那是多麼漫長的歲月嗎?”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飄落水面,極不正常。
我很想安慰她兩句,緩解一下氣氛,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繼續道:“你知道鏌铘山有多少女人為他著迷嗎?可是,他從沒正眼看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我咧嘴笑瞭笑,但我估計那看起來更像是哭。
她居然也對我笑瞭笑。
“你又知道鏌铘山有多少男人為我著迷嗎?但是,我也從不正眼瞧他們,我隻愛他一個人,我陪瞭他整整十六年。我瞭解他的一切,他的喜、怒、哀、樂……”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古怪。我不能動彈,唯有祈禱她千萬不要發瘋。嫉妒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可是,你才認識他多久,三個月?呵呵!”她輕聲道,“我們本來可以一直廝守下去,一切都是因為你!”
她手腕一抖,我頓覺胸口刺痛,脫口罵道:“你這個瘋子——”
她叫起來:“我不明白,他愛上的人為什麼不是我?”
她舉起匕首,對著我的臉迅疾刺下!
我本能地要閉上雙眼,忽覺白光一閃,“鐺”的一聲。
飛舞的匕首應聲而落,皓白的手腕被另一隻手死死握住,停在我的鼻尖上方。
鳳鳴一字一句道:“你真的瘋瞭。”
飛舞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後兩步,低吼道:“我看瘋的是你們!我們出山的目的是什麼,是為瞭她嗎?”
鳳鳴冷冷道:“滾出去!”
她一呆,靜默片刻,忽然笑起來。
“你居然這樣跟我講話,怎麼?你也愛上她瞭嗎?”
鳳鳴臉色一變。
她走上前,盯著鳳鳴的眼:“被我說中瞭吧?從小到大,他喜歡什麼你就喜歡什麼……”
“啪”的一聲,鳳鳴甩手給瞭她一個耳光,聲音響亮得連我都感到吃驚。
他一貫斯文有禮,我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
飛舞滿臉不敢置信,嘴唇劇烈顫抖,猛地轉身跑瞭出去。
室內靜默。
我閉目不敢說話,隻期盼他趕快出去,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宜見異性!
良久,忽覺胸口一涼,我睜眼一看,立刻又緊緊閉上,我的上帝,他居然在幫我處理傷口。
“不……不用瞭……你還是幫……”我很想讓他幫我解開穴道,卻忽然結巴起來。
“主人正在靜修,三日之內不能打擾!”他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過瞭一會,他拉起被子將我蓋好,走出去,輕輕關上瞭門。
我仍不敢喘息。
半晌,門外隱約傳來一聲輕微的喘息,似緊張之後的放松之音,但沒有腳步聲,說明他仍守在門外。
我也在心底長出瞭一口氣,感覺臉燒得厲害,我很想叫他幫我解開穴道,但是又怕尷尬,隻好繼續躺著。
這一夜,我睡意全無,睜眼到天明。
不知道飛舞用的什麼點穴手法,我運氣沖瞭幾次都無法解開,直到鳳鳴前來喚我吃早飯。
我無奈道:“我的穴道被點。”
他一愣,清秀的面上升起一片紅暈,然後伸手在我胸口推拿一陣子。
我方才覺得身子一松,吐出一口鬱氣,剛一坐起來,隨即又倒下去,他連忙伸手托住我的背。
我尷尬地笑瞭笑:“謝謝!”
他像觸電一般放開我,“我去將飯端進來。”
我叫住他,道:“我不餓,艷少在哪裡?”
“西廂房。”
我揉瞭揉酸麻的腿,起身下床,“我去看看他。”
他攔住我,道:“此刻不宜打擾,夫人還是先吃飯吧。”
我道:“我隻是看看——”
他飛快地打斷我,道:“待會或許有一場惡戰,請夫人保存體力!”
我一驚,“怎麼回事?”
他面無表情道:“林千易帶瞭人,正趕往這裡。”
“為瞭殺我?”
“還有主人。”
“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
“主人中毒一事,已不是秘密。”
我大吃一驚:“是誰泄露出去的?”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夫人你。”
我瞠目結舌:“我?”
“我暫時想不出其他人選。”他頓瞭頓,補充道,“夫人或許是無心,但江湖比您想象的更加險惡。”
這話表面聽起來是說我江湖經驗不足,其實就等於說我沒有腦子。
我也懶得和他計較,大腦快速轉動。
“會不會是天池三聖……”
“他們隻負責配合飛舞取得錦盒,並不知錦盒之中所裝之物。”
難道真的是林千易這隻老狐貍從我的話中揣出端倪?
“他們來瞭多少人?”
“十七個。除瞭藍子虛和林少辭,禦馳山莊的高手全部出馬,據悉其中有兩個神秘高手。”
“我們的人呢?”
“都在濟南。”
“你有什麼對策?”
“拼死一搏!”
我心底發寒。“有什麼毒藥迷香之類的嗎?”
他微微皺眉。“來的都是老江湖,這些對他們不管用。”
我想瞭想,道:“那還是先吃飯吧!”
他轉身出去,不一會端瞭早餐進來,隨手還帶瞭一柄漆黑的彎刀。
“這是什麼?”
“這是夫人的裁雲刀!”
“你從哪裡弄來的?”
“夫人在姑蘇虎丘失落,主人前些日子派人尋回。”
我接過彎刀細看,純黑鹿皮刀鞘,艷麗刀柄,樸實全無雕飾,我輕輕抽出兩寸,頓覺一股冷冽寒氣撲面,刀鋒脆薄堅韌,彎如弦月,果然是柄利器。
我點點頭,道:“很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晚我們就大開殺戒!”
他看著我,忽然展眉一笑。
我放下刀,想瞭想,問道:“飛舞她現在在哪裡?”
他神色微變,飛快道:“不知道!”
我靜默,低頭吃飯,卻食不知味。
艷少要三天才能恢復,這期間不能受任何打擾,而今天不過是第一天,我們武功再高,如何能敵十七人?即便現在調人前來,如何來得及?
或許,可以在他們到來之前,各個擊破?但這個可行性等於零。又或,將他們全部引到某個密室,拼死守住出口,支撐過三天?問題是這裡有密室嗎?
十七人中,林千易,燕扶風,宋清歌,蕭天羽,海無極,這五個人顯然是禦馳山莊的主力!再加上兩名神秘高手,其餘十人的武功應該不會高於這幾人。
我思忖一會,對鳳鳴說瞭我的意思。
他搖瞭搖頭。
我終於沉不住氣瞭,叫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個什麼天池三聖呢?叫他們來幫忙啊!”
他平靜地說:“天池三聖已被他們殺瞭,崆峒老怪拼著最後一口氣來傳消息,也已經死瞭。”
我大腦驀然空白,隔瞭一會才回過神來,近乎絕望道:“那麼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靜靜地看著我,忽然道:“別怕!有主人在,一切自會逢兇化吉。”
我幾乎暈倒,我怕什麼?我什麼都不怕,就怕艷少出事。
這孩子莫非真把他的主人當成神瞭。
我無奈道:“你先去守護艷少。讓我冷靜一下,再想想辦法!”
他看瞭看我,終於轉身出去。
室內瞬間靜默。
時間分秒流逝,在混沌的意識裡,我能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殺氣正向這裡迅速蔓延。
第一次,我感到恐懼,空前絕後的恐懼。枉我自命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竟孱弱至此!
外面的日光一寸寸照進來,我的心裡仍是漆黑一片。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窗欞上金子般的陽光,調皮地跳躍著,那樣一片明晃晃的近乎刺眼,溫馨得叫人絕望。
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一道影子,一道白色的影子,他慢慢地走進來。
我仰起頭,呆呆地望著他,面上想笑,心裡想哭。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單膝跪地,用清朗如五月晴空般的嗓音道:“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的地方嗎?”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驚喜交加。“你願意幫我?”
他輕挑眉頭,道:“我們是友非敵。朋友有難,幫忙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我一愣,慢慢松開他的手,遲疑瞭一會,終於道:“可是,那筆交易並未成功。”
他毫不介意道:“意料中的事!”
“啊?”我驚呼,“那你還裝模作樣地跟我談什麼交易?”
他的唇角綻放一朵明媚的笑容,老實道:“這件事倘若真的這麼好辦,那麼楚天遙也就不是楚天遙瞭。”
我認真地看著他。“我看這件事非常困難。他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強迫他。”
他微笑看著我,忽然捉住我的手,拇指輕輕地摩擦著我的掌心,魅惑道:“連你也不能嗎?”
我打掉他的手。“不能!我也絕不會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他漆黑的眸光一閃,隨即長身而起,笑道:“越困難的事,我沈醉天越喜歡。這一次,我就當幫你一個忙好瞭。”
我站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請恕我小人之心,但是,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他戲謔道:“你確實小人之心瞭,難道我沈醉天就不能偶爾幫幫朋友?”
我心頭一塊巨石落地,長出一口氣,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沈醉天,今後你若有差遣,我容疏狂一定萬死不辭。”
他微微一怔,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連忙補充一句:“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
他再一次大笑出聲:“好!我記下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