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滿囤扔吧。我們倆給他看著鬼。”王南瓜說。
梁滿囤脫下鞋子,“我扔就我扔。你們倆可把鬼看好瞭,別瞎給我們指道。”
他轉過身,閉上眼睛,剛要扔,卻又猶豫瞭。“我怕是手臭扔錯瞭道,王南瓜,還是你來扔吧!”
“我扔就我扔。”王南瓜脫下鞋子往回走瞭幾步,閉上眼睛用力朝身後扔出鞋子。鞋子落地,鞋尖指著兩條路的中間。“這是朝哪條路呢?”
田青看瞭看,“有些偏左。”
“不,我看偏右多一點兒。”
“這是啥意思呢?老天爺不讓我們走西口?算瞭,還是我再扔一回吧!這一回,就聽天由命瞭。要是真扔到通殺虎口的那條道上,你們也別怪我,咱們就硬著頭皮往虎嘴裡鉆吧。”滿囤說。
田青很是感慨,兩條通往口外的路,哪條都不好走,哪條路上都有走西口的山西人的累累白骨。現在占的這個鬼卦更像是一場賭博,賭註就是他們仨的這三條命啊。
梁滿囤走到方才王南瓜站過的地方,學著王南瓜的樣子扔出鞋子。鞋子落地,三個人同時說出“指左!”
梁滿囤跑過來穿上鞋子,“好瞭,老天爺讓我們走左邊這條路呢!”
三個人背起行李卷朝左邊的路大步走去,這時太陽已經快下山瞭。
田青、梁滿囤和王南瓜來到瞭一個小鎮。田青看見瞭一個羅圈在風中搖擺著,興奮地喊:“大車店!那呢!掛羅圈那。”
王南瓜也看見瞭那一個隨風擺動的羅圈,“那!我也看見瞭!”
果然有一個大門外高挑著一個羅圈,羅圈下鑲有一圈紅佈。梁滿囤聽爹說過,小店的門口一般都掛羅圈。掛紅羅圈的是大雜店,掛藍羅圈的是清真店。
王南瓜拍瞭一下梁滿囤的肩膀,“行啊,滿囤。從沒出過門,還知道這麼多。”
梁滿囤有些得意:“別看我沒上過私塾,可我爹是我們田傢莊出瞭名的‘大明白’,常給十裡八村的說合事兒。我爹盤腿往炕上一坐,不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可他知道的也不少。這些他可都教給我瞭。”
三人朝大車店跑去。
大車店的院子裡停著勒勒車、驢車、馬匹和駱駝。有人在給牲口飲水,有人蹲在地上捧著碗吃面。店小二看見有人進來,忙熱情地迎上去:“三位,去口外發財?”
“有住的地方嗎?”田青問。
“有,上房廂房都有單間。幹凈寬敞,冬暖夏涼。”
“哪兒最便宜?”田青想著省點錢。
店小二熱情頓減,“便宜的?有大通鋪。”店小二在前邊帶路,領田青、梁滿囤和王南瓜去瞭大通鋪。
大通鋪裡亂亂哄哄的,炕上已經有人躺著睡著瞭。屋子裡一股怪味,梁滿囤用手捏住瞭鼻子。店小二手一指,“有行李的地方都有人瞭。沒放下行李的地方,你們隨便插空兒睡吧。”
田青找瞭一個空當放下梁滿囤的行李,又和王南瓜找瞭個空隙放下自己的行李。“有什麼吃的嗎?”他問店小二。
“有,包子、饅頭、熱乎餅;米飯、花卷、刀削面。要喝酒還有炒菜。山珍海味沒有,豬牛羊肉隨你點。”
“什麼最便宜?”田青還是那句話。
店小二笑瞭,“我就知道你還得問這句。有,咸菜疙瘩、大眼窩窩頭就白開水。”
王南瓜搭話,“就吃這個吧。吃飽瞭就行。”三人跟著店小二往外走去。
這時大通鋪上躺著的一個人坐瞭起來,他正是徐木匠。徐木匠看看田青離去的背影,趕緊把行李卷起來,用繩子捆好瞭。
身邊一個老客坐起來,“你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