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4)

“我不住瞭。”徐木匠頭也不抬。

“天快黑瞭,你往哪走?”

“有月亮地,我趕到下個宿頭再住。”徐木匠已經下瞭炕。

“瘋瞭吧你!這馬上就天黑瞭,你想給狼送食去?”

“老哥,麻煩你告訴店傢一聲,店錢我拿工錢兩頂瞭。”徐木匠把行李扛上肩,警惕地看看院子,快步走瞭出去。

那個老客嘟噥著,“奇怪,別是個殺瞭人的逃犯吧?”

徐木匠走出瞭房門,溜著邊七躲八閃地出瞭院門,他沒有走大路,斜著上瞭土坎,快步離開瞭。田青三個人坐下吃飯時,聽說前面的路就是殺虎口瞭,頓時嚇瞭一跳,“哎呀,都是滿囤鞋子扔得不對。”王南瓜說。

“你還怪我?要不是你扔的鞋子東不東西不西,南不南北不北,我至於再扔一次嘛!”

田青擺擺手,“算瞭算瞭,你沒看這麼多人都在走殺虎口嘛。人傢能走我們就能走!”

王南瓜咬瞭口窩頭,“對。店傢你這南來北往的客人多,向你打聽個人。您看沒看見過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操我們祁縣口音。”

店小二端詳瞭一下搖搖頭,“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那就是你爹瞭?”

“是。”

“沒有。”

王南瓜聽瞭一屁股坐在瞭凳子上,長長地嘆瞭一口氣。田青一邊安慰他一邊問店傢,“你看沒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木匠?”

“木匠可有,前天我們這就來瞭一個木匠,我們掌櫃的讓他在店裡修修補補地幹點零活,頂瞭他的飯錢店錢。他說自己是祁縣人,可聽口音像口外人。”店小二告訴他。

田青一聽,趕緊放下瞭手中的窩頭,“你說的這個木匠姓什麼?”

店小二搖搖頭,“姓什麼?我還真有點馬虎瞭,這人手藝不錯,就是個醜。”店小二用手比劃著下巴頦子,“下巴頦子上有個大疤瘌,怪嚇人的。”

田青騰地站瞭起來,“這個木匠現在在哪兒?”

“就是方才躺在通鋪上的那個人,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瞭。”店小二指瞭一下客房。

田青轉身向客房裡跑去。進瞭屋,看方才徐木匠躺著的地方已經空瞭,忙問那個老客,“請問,方才躺在這裡的那個人哪兒去瞭?”

“走瞭。說是住下一個宿頭去瞭。他是不是犯什麼事兒瞭?怎麼說走就火燒屁股似的跑瞭,我這正琢磨呢……哎,你認識他吧?”老客奇怪地看著田青。

田青已經反身追瞭出去。他跑上瞭土崗,放眼望去,大路上空無一人,哪裡有徐木匠的影子。

田青悶悶不樂地走瞭回來。

店小二聽說那個木匠走瞭,擔心地說:“我們掌櫃的還差他工錢呢,他怎麼走瞭?再說瞭,天眼看就要黑瞭,別叫狼給吃瞭呀!”店小二說著走瞭出去。

王南瓜奇怪,“他怎麼走瞭呢?”

“可能是知道我來瞭。”田青低瞭頭。

“怎麼?他是故意躲著你?他不是你的恩人嗎?怎麼見著你還走瞭呢?”

梁滿囤往王南瓜嘴裡塞瞭一塊窩頭,“王南瓜,你就別問瞭。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我說田青,這一天下來,又是吃又是住的,花銷也太大瞭。不是五十裡一個宿頭嗎?我們起大早,趕點晚,走一百裡怎麼樣?”

王南瓜同意,“我看滿囤這主意不錯。”

“那就吃完瞭飯早點睡,明天天不亮就上路。”田青心裡更急。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就讓店小二開瞭院門。“哎呀!你們祁縣人可是真能折騰人。哪有這麼早就上路的,天還沒亮呢,你們就不怕遇上鬼打墻?”店小二打著哈欠。

《走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