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走西口瞭,他在走西口之前把傢產全部輸光瞭,把我娘也輸給瞭別人,所以他不是我們傢的人瞭。”
“哦……那你後爹呢?”田耀祖小心地問。
“我沒有後爹。”
“你爹不是把你娘輸給別人瞭嗎?”田耀祖放下瞭心。
“我娘讓一個恩人給救下瞭。”田青此時真想馬上找到徐木匠。
“看你這樣子,念過幾年書?”田耀祖看出兒子是識文斷字的。
“嗯,也是那位恩人不僅沒讓我們死,還供我念瞭私塾。”
田耀祖長出瞭一口氣。“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姐姐呢?餓死瞭?”
“我姐姐九歲的時候就給梁傢當瞭童養媳。”田青指著梁滿囤,“喏,這就是我姐夫。大師,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個姐姐?”
田耀祖忙掩飾道,“我……我不是會看相算命嗎?依你的面相看,你還有個姐姐才對。”田耀祖收拾起東西,“對不住,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一步瞭。”
“大師,我還沒給您卦錢呢。”王南瓜忙著掏錢。
田耀祖擺擺手,“免瞭免瞭,你也不容易。”
梁滿囤著急瞭,“賽半仙,您還沒給我看看呢?”
田耀祖看著梁滿囤,“你老婆有旺夫運!你好好待你老婆,你就一生平安。”
梁滿囤稀裡糊塗地點瞭點頭,田青瞇起眼睛看著半仙的背影,陷入瞭沉思……
田耀祖回到卦鋪,心事重重地嘆瞭口氣,還沒坐下,頭戴大鬥笠的徐木匠就走瞭進來,“賽半仙,給我算上一卦怎麼樣?”
“我要關門瞭。你改日再來吧。”田耀祖不耐煩地說。
徐木匠摘下大鬥笠,“田耀祖!”
田耀祖一驚,他盯著徐木匠下巴上的那塊疤瘌,“是你?你不是當年那個……蒙古漢子嗎?”
“田大少爺真是好記性、好眼力。”
“你這是從哪兒來?你看見我兒子瞭?”田耀祖問。
“嗯,你兒子在追殺我!”
“為什麼?”田耀祖糊塗瞭。
“你不必知道。”徐木匠不想多說。
說到兒子,田耀祖有幾分陶醉,“我兒子田青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英俊勇武相貌堂堂。就是苦瞭丹丹瞭,那個梁滿囤長得可不怎麼樣,配不上我閨女。再說他比我閨女小太多瞭!”
徐木匠生氣地說,“那還不是你造的孽。”
“我說,既然你知道我兒子要殺你,你怎麼還不快點遠走高飛?”
“我不放心他。他太年輕瞭,我得把他送到包頭。”徐木匠說的是心裡話,他就是不放心田青。
田耀祖糊塗瞭。
徐木匠看瞭一眼田耀祖,“你也不用明白。你不是走西口瞭嗎?怎麼在這兒當起瞭算命先生?”
田耀祖也嘆瞭口氣,“我那年是到瞭口外,本想著像田傢的祖上那樣,發瞭財回去把田傢大院從夏三手裡贖回來,怎麼也得對得起我爹給我取的這個名字,光宗耀祖。可這西口不是那麼好走的,半路上又遇上瞭關東的胡子把我衣裳鞋子都扒瞭。”田耀祖看看自己的手,“我就是靠這兩隻手討飯,才得以生存下來。”
“你!”徐木匠指點著田耀祖,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說,“你,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誰願意施舍給你?”
“漢人太差瞭,個個都是鐵石心腸。不過蒙古人好,我裝成是迷路的客商,走到哪兒,哪裡的蒙古人都非常熱情好客,給我吃肉給我喝酒,臨走瞭還給我帶上馬奶子、炒米、奶豆腐……”田耀祖陶醉瞭。
“看你這份出息!”
“可惜,好景不長啊,包頭周圍的蒙古包我都走瞭一遍,再去就不靈瞭。天無絕人之路,我走到包頭的時候,碰上瞭一個走西口的山西人,他知道我讀過書,就介紹我去伺候一個半身不遂的大相士,我像孝子那樣伺候瞭他半年,他還真好瞭!為瞭報答我,就把他的看相算命的手段傳給瞭我。可是按江湖的規矩,我不能在包頭設卦攤兒,我就來到這殺虎口,吃瞭‘金點’這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