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一這天,是都楠和茹珂帶著馮景年去醫院做身體檢查的日子。因為要等一上午,於是他們很早就出去瞭。是承志開車把他們送去的醫院,然後自己去上班瞭。
關於陳其乾的失蹤,承志是並不知道的。而且,國安廳對陳其乾的通緝,也是秘密進行的。因此,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陳其乾,承志並不覺得奇怪。公司裡面也沒有人談論這件事情,就連陳其乾的秘書韋強也每天正常的上班下班,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一切再正常不過瞭,因此,承志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
而且,承志和馬東的冷戰,也正在緩和當中。是馬東主動找承志說的話,他詢問瞭公司和工作的情況,承志也潦草地回答瞭他。再加上茹珂在旁邊勸著承志,承志也就不再責怪馬東瞭。
承志的這種直白的善良,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其實,承志越是這樣,馬東就越擔心他。相反,他有時候倒希望承志變得復雜一些,也許能夠幫助承志去趨避傷害。至少現在是如此。
陪馮景年到瞭醫院之後,茹珂突然感覺到瞭身體不舒服,都楠看到茹珂這樣,連忙勸說茹珂回傢,茹珂說自己可以堅持一會兒。最後還是馮景年命令茹珂回去的,他說有都楠在這兒照看著,不耽誤事兒。
就這樣,茹珂迅速地打上瞭出租車。她到傢的時候,馬東也已經回來瞭。
“沒人發現你們吧。”馬東表現出緊張的樣子。
“沒有。”茹珂帶著人快速地進門來。
馬東註意到瞭茹珂身後跟著兩個穿著裝修工衣服的人,拎著機箱和服務器。
“這倆人可靠嗎?”馬東又問。
“放心,是我們的人。”
“鑰匙我已經拿到瞭。”馬東從口袋裡掏出瞭鑰匙,這是馮書雅電腦主機上的鑰匙,相當於一層保險。這是之前茹珂闖進馮書雅的書房所註意到的。
“跟我進來吧。”馬東先是拿鑰匙打開瞭馮書雅書房的門,然後用鑰匙打開瞭主機箱。之後,茹珂帶來的裝修工開始熟練地裝服務器和機箱,把馮書雅的電腦跟他們帶來的筆記本連接上。
“他們這麼弄不會被集團發現吧?”
“不會,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電腦高手,絕對沒有問題。”
“別留下指紋,回頭不好交代。”馬東在一旁盯著。
“他們的指頭都貼著特殊的薄膜,不會留下的。”茹珂不耐煩地解釋道。
“你們這些洋玩意兒靠譜嗎?別把我們傢給害死。”
“放心吧。”茹珂一邊忙活著一邊跟馬東說話,“準備好,馬上開始。”
“我用不用找塊佈把攝像頭蓋上,我聽書雅說她這個電腦如果別人開機,一分鐘就會報警,這屋裡的事全都讓人知道瞭。”
“你放心,我之前檢查過機器,隻要調試好軟件,支撐十分鐘沒有問題。”茹珂轉向技術工作人員,“對表,五,四,三,二,一,開始傳輸。”
馬東站在一旁,他焦急地等待著。茹珂回頭看瞭他一眼,馬東的額頭上正冒著虛汗。此時電腦正在進行傳輸,馬東也在緊張地看表。
“快點,再快點。”馬東催促道。
“你別著急,這個芯片記錄瞭整個藍鯨所有系統的信息,內容非常大,十分鐘已經是我們傳輸的極限瞭。”
“我能不著急嗎?我一傢老小的性命都在這裡面掛著。這要是到點還傳不完,我們就都栽到裡面去瞭。”馬東的語氣是在抱怨。
正是這樣,茹珂對馬東的防備在一點兒一點兒地松懈。
“大傢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瞭,別嚷嚷瞭。”茹珂對馬東顯然是不耐煩瞭。
“我跟你能一樣嗎?你們是以這個為生的,我就是為瞭賺錢,我不能為瞭錢把命搭進去!”馬東爭執道。
“你以為呢,這錢就是用命賺的!現在你想跑也跑不瞭瞭!閉嘴!”
兩個人正爭吵著,突然聽見瞭上樓的腳步聲。
茹珂警覺到瞭,“誰?”她的眼神惡狠狠地看向馬東,擔心會不會是馬東叫瞭警察。跟在茹珂後面的兩個裝修工正要去伸手摸口袋,馬東攔住瞭他們,“幹什麼?我去處理,你們都別出聲,趕緊下完那個什麼芯片!”
茹珂看瞭一眼馬東,並且給兩個手下示意。馬東這才推門走出來,茹珂守在門口,透過門縫小心翼翼地看著。
“爸,都楠,你們怎麼這麼早回來瞭。不是去醫院做檢查瞭嗎?”
“今天那曲大夫請假瞭,沒上班。”都楠扶著馮景年走進客廳,坐下。都楠連忙說道,“茹珂沒回來嗎?”
“是啊,這孩子說不舒服,就提前回來瞭。”馮景年也補瞭一句。他們二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馮書雅的書房裡還藏著人,此時,茹珂正趴在墻上,聽著客廳裡的一舉一動。
馬東算是腦袋轉得快,他指瞭指茹珂的房間,壓低瞭自己的聲音,“說是不舒服,回去休息去瞭。”
都楠倒是有些擔心瞭,“她沒事兒吧?”正要起身。
“剛睡著,別再給她吵醒瞭。”馬東連忙攔瞭下來。
“讓她歇著吧。”馮景年也這樣說,都楠這才坐下來。
馬東又說,“爸,您沒接到陳廠長的電話?”
“老陳?他打電話瞭?”馮景年問道。
都楠掏出瞭手機,並沒有看到未接來電。馬東走上去說,“是不是您手機沒信號啊,陳廠長給我打瞭,說他們今天幾個廠裡的老人聚會,下棋喝酒,請您過去,我說您要看病,他們就沒說什麼。對瞭他們聽說都楠在這兒,都很高興,也讓你過去。”
“是陳叔嗎?”都楠問道。
“是啊。”馮景年有些感慨,“這廠裡歲數大的就剩我們幾個瞭,聚一次少一次,我得過去啊。”
馮景年招呼都楠,讓她扶自己起來。馬東問道,“要不我開車送您過去。您等我會兒,我在寫東西,還差一點兒就寫完瞭。”
“不用不用。”馮景年說著進屋裡收拾瞭東西,“讓都楠陪著我打車去就行瞭。”
馬東便不再說什麼瞭。馮景年雖然上瞭年紀,可動作不拖沓,說著就要走出門去瞭。
“老馬,你忙吧,我陪著就行瞭。”都楠也說。
“那慢點兒啊。”馬東把他們送出門去。此時,屋子裡的茹珂也捏瞭一把汗。待馬東返回房間的時候,茹珂帶著人已經收拾好瞭。
“讓他們倆從前門走,你待會兒從地下車庫走。”馬東迅速安排下來。那兩個維修工匆忙地離開瞭。這時候,馬東逼上前去,“東西你已經拿到瞭,錢呢?”
“錢很快就會到賬。”茹珂並不懼怕馬東。
馬東一副不信任的表情,追問,“什麼時候?”
茹珂還沒有回答他,突然敲門聲響起瞭。兩個人都安靜瞭下來。茹珂看著馬東,馬東也看著茹珂,兩個人在用眼神去試探對方。站在門口的人應該不是馮景年,因為馮景年的步子比較重,上樓的時候有明顯的腳步聲。這是二人都猜得到的。
他們同時朝門口看過去,大概過瞭有四五秒鐘,敲門聲再一次響起瞭。茹珂迅速給馬東使瞭個眼色,讓馬東過去開門,自己則藏在瞭門後面。馬東走過去,打開瞭門。
躲在門後面的茹珂看到馬東的側臉,是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陳其乾。”馬東開口說話。
三個人坐在茹珂的公寓裡,也就是這個十八樓的公寓。從陳其乾的眼神中,馬東察覺到,陳其乾似乎已經知曉這一切瞭。
馬東在心裡盤算著各種可能性,假設陳其乾知道茹珂的身份,又向茹珂講出瞭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茹珂相信瞭陳其乾,那麼國安局所做的這一切,全都白費瞭。這是最壞的結果,也是馬東最為擔心的。當然,如果陳其乾講出自己的身份,馬東也是可以辯解的。他在心裡面已經把套路默默地想好瞭。
然而陳其乾一句話也不說,他一邊打量著茹珂,一邊打量著馬東。然後他開始觀察著整間房子,這才轉過頭來,“茹珂,你知道十八樓的房子為什麼賣不出去嗎?”
陳其乾的突然發話,讓二人措手不及。
“你想說什麼?”茹珂並沒有接茬。
“在中國,十八這個樓層,是十八層地獄的意思。因此,無論十八樓多麼便宜,都不會有人買這一樓層。”陳其乾很耐心地向茹珂講解道,他又攤開雙手,“我們現在就坐在十八層。”
茹珂並不知道,陳其乾早已猜到瞭她的身份。然而他們三個人,都在上演著一場偽裝自己並戳穿對方的戲碼。
“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簡單,不然承志也不會這麼死心塌地地要跟你在一起。”他看茹珂沒有反應,繼續說,“不然你年紀輕輕,也不會坐到這個位置。”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茹珂表現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陳其乾笑瞭,他料到茹珂會這麼說瞭,於是從口袋裡拿出瞭硬盤,“這個才是你來中國的真正目的吧,天使?”
陳其乾最後的發問,更像是擲地有聲的陳述。
茹珂和馬東都露出瞭驚訝的表情,這個硬盤是剛剛他們在馮書雅的書房裡盜取的藍鯨芯片,現在竟然出現在瞭陳其乾的手裡。
“你那兩個人已經被我幹掉瞭。”陳其乾話裡洋溢著驕傲,這麼多年瞭,這一點倒沒有變過,“我真是擔心,公司現在招募的這些年輕人,比我那個時候差遠瞭。”
茹珂偷看瞭馬東一眼,馬東一副不知所雲的表情。陳其乾把頭又轉向馬東,“這個東西值一個億,是吧?”
原來陳其乾一直在監視著馬東和茹珂。
“你很缺錢嗎?”陳其乾笑著看馬東,他的笑容裡分明在隱藏著什麼。
“其乾……”馬東似乎是要解釋什麼,但被陳其乾的突然發怒而打斷。
“你有考慮過承志的安全嗎!”陳其乾幾乎是吼出來的。
被陳其乾這麼一說,馬東嚇得打瞭一個哆嗦。他低著頭,不敢抬起頭來看陳其乾。這一切,茹珂都看在瞭眼裡,於是她說話瞭,“有什麼交換條件,你說吧。”
“我要保證承志的安全!”陳其乾說話的時候,盯著馬東看,他像是在埋怨馬東,又像是在告訴馬東什麼,“按照公司接下來的指示,你會派承志去接頭,對嗎?”
茹珂沒有說話。
陳其乾又看向馬東。馬東反應過來,突然抓住茹珂,大叫道:“你說什麼,你不是答應我,不會把承志卷進來嗎?”馬東的反應很激烈,但表現的恰到好處。
“現在已經由不得你瞭。”茹珂一把甩開馬東,對著陳其乾說道,
“你想怎麼樣?”
“我不會讓承志牽扯進來。”陳其乾拿著手裡的硬盤,“如果你們想要這個東西,讓我去接頭。”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茹珂反問道。
“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陳其乾堅定地說道。
茹珂立即回道,“難道你有選擇嗎?”陳其乾知道,茹珂是在拿承志威脅自己。
“我可以選擇不做選擇。”陳其乾底氣十足,“可是你們呢,時間已經不多瞭。雅各佈在公司裡的狀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茹珂和陳其乾對視著,他們在打心理戰,雙方在僵持著。剛才的一番激烈的對話,讓馬東深深地感受到,陳其乾的發問很有針對性並且很有提問技巧。在這方面的本事上,似乎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於陳其乾作為一個間諜人員,馬東甚至內心裡有些許贊賞,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趕快給接頭的人打電話,問他在哪兒。現在——”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被國安局策反瞭呢?”茹珂發問。
茹珂這一問,馬東觀察著陳其乾的臉色,他臉上的肌肉抽動瞭一下,然後笑瞭笑,“我現在就是條孤魂野鬼,你以為我會想戴罪立功嗎?”
茹珂仍然在打量著陳其乾。陳其乾笑著說道,“你還是太年輕瞭,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會明白,我們身上的這層皮,一輩子都褪不掉的。
”陳其乾的這句話,茹珂當然不能理解。馬東當時也未能懂,他是後來才發現陳其乾這句話裡的深意的。
交易的地點是對方定的。陳其乾按時來到瞭這傢餐廳。
與此同時,王禹和杜哲也早就已經帶領著國安人員,將整個餐廳秘密地包圍起來瞭。杜哲喬裝打扮,帶領著兩名國安人員,朝陳其乾走過去。眼看著要穿過大廳,杜哲正要準備行動的時候,馬東從半路走瞭出來,故意撞到瞭杜哲。他們折返瞭回去。
“不要行動!”馬東第一次如此地發怒。
王禹站在一旁,他看到馬東的反應很不正常。
“王處,我們現在不行動,所有的計劃都功虧一簣瞭!”
“關於這個陳其乾,你究竟有多大把握?”王禹提出質疑。
馬東情緒有些激動瞭,“陳其乾已經知道瞭我的身份,可是他替我隱瞞瞭。並且,我能感受到,他猜到瞭我們的計劃,他這是在幫我們!”
王禹和杜哲相互對視瞭一眼,他們顯然還是不相信陳其乾。
“你們可以不相信陳其乾,但你們總得相信我吧。”馬東說道。
這個時候,監控的畫面上,陳其乾有動作瞭,他站起身來,整瞭整自己的衣服,但明顯看得出,陳其乾手上有很多小動作。
“陳其乾發出信號,大堂白襯衫那個是對方的人。”馬東盯著監控屏幕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這是什麼密碼?”王禹不解。
“這是他當年在202廠自己編的一套動作密碼,還曾經得意地跟我炫耀過。也隻有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他是在向我們傳遞信號。”馬東回想起在202廠的歲月,不免有些傷感。
陳其乾又有瞭動作,他左手拿著一本雜志,右手在桌上比畫著。
“剛才去取飲料的那個,還有三號桌上吃飯的那對小夫妻,都有問題。”馬東繼續翻譯。
此時的陳其乾繼續悠閑地看著雜志,這時候,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走過來,他大約三十歲,留著長長的鬢角。男人放慢瞭腳步,在觀察著陳其乾周圍的環境。
陳其乾抬起瞭頭,看見瞭男人。
“威廉,好久不見。”男人摘下瞭墨鏡。
“托尼。”陳其乾認得這個人,“連你都來渤東瞭,看來這個集成芯片的魅力還真大。“
“不光是我,泛亞太區所有高級主管都到瞭渤東,簡單的一次交接任務,搞得像個‘Party’一樣,受不瞭這幫人。”托尼拉出椅子,坐瞭下來。
“誰不想往上走啊,拿到這個成功運出中國,至少晉升一級。如今公司新人輩出,咱們這些老人越往上走越難,沒有比這再好的機會瞭。”
托尼打量著陳其乾,“是嗎?所以你也想插一手?”
“我?”陳其乾笑瞭笑,“沒有,隻是想你們這些老朋友瞭,想借機見見你們……”
陳其乾話音未落,托尼放在桌下面的手露出瞭一把刀,暗地裡刺向陳其乾,陳其乾也反應迅速,立馬抓住瞭托尼的手腕。
“什麼意思?”陳其乾奪下瞭托尼手中的刀。
“不愧是公司最器重的人。”托尼放下瞭手中的刀。
剛才的一番較量,雖然是在桌底下進行的,但公司那邊安插的眼線都已經蠢蠢欲動瞭。
“看來你是甘願為瞭兒子來趟這條死路。”托尼話裡有威脅的意思。
“你就這麼有自信?”陳其乾把刀收瞭起來。
托尼笑瞭笑,他往門口看過去,陳其乾也轉頭,他看到瞭承志站在門口。承志也看到瞭他們,加快步伐走瞭過來。
陳其乾再次看到承志。這些天裡,他無數次地想象過與承志再次重逢時的場景,但沒有想到,會像今天這樣。看著眼前的承志,他的內心裡波濤洶湧,他是多麼希望能和承志父子相認。可承志還一直不知道事實真相。
陳其乾努力地讓自己平靜瞭下來,“你怎麼來瞭?”
“客戶給我打電話,說您讓我來說一下,畢竟這個項目是我負責的。”承志很禮貌地問候著托尼,“您好,您就是對方公司的經理吧?我是馬承志,是琥珀集團的工程師,今天陳總跟您談的這個項目就是我開發的。”
“你好,我是托尼。”二人握瞭握手。
承志正要坐下,被陳其乾攔住,“這沒你事瞭,我跟托尼還有事要說,你回去吧。”
陳其乾的話語堅決,讓承志有些尷尬瞭。
“別啊,剛才我們不是還說有些問題沒說透嗎?現在就走不合適。人都來瞭,問題要是不解決,那可走不瞭。”
“您放心,我會盡責任的。有什麼問題您隨便問。”承志連忙說道。
攔是攔不住瞭,陳其乾隻好放棄,讓承志坐下。托尼湊上前去,和承志聊瞭起來。此時,陳其乾坐在一邊,他的一隻手放在大腿上,開始比畫著。
“他在說什麼?”王禹問道。
馬東看著陳其乾的手勢,頓時語塞瞭。他盯著陳其乾的臉色看,陳其乾的面部表情一動不動,顯然是一副堅決的樣子。
“他到底說的什麼?”看到馬東不說話,王禹急瞭。
馬東的眼睛裡突然噙著淚水,“他讓我們不要動,這一切都是茹珂和雅各佈的試探,他自己能夠解決。他還說硬盤在……”
馬東的聲音有些哽咽瞭,他隨即決定跑瞭出去,這個時候,餐廳響起瞭槍聲,馬東看見是陳其乾掏槍擊殺瞭外圍的間諜,這個時候托尼也掏出槍來。
陳其乾中彈之後,飛身撲倒瞭承志,然後開槍將托尼打死。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瞭。王禹和杜哲都根本來不及反應。馬東也停在瞭門口,他目睹瞭陳其乾中彈的整個過程,以及在最後一刻,陳其乾的手指一直在比畫著,他還在為自己傳遞著消息。
就在陳其乾的身體下面,承志翻身出來,他看見中彈的陳其乾,被嚇壞瞭,陳其乾胸膛裡的鮮血不住地往外流,染紅瞭承志的衣服。
“來人啊!來人啊!”承志大喊。
陳其乾緊緊地抓住承志的手。
“陳總……陳叔叔……”
直到陳其乾臨死之前,承志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惶恐地看著這個氣息奄奄的人,卻發現他在對自己笑著。沒錯,陳其乾是對著承志笑的,仿佛這個將死之人沒有任何疼痛一樣。
承志也去握陳其乾的雙手,這時候陳其乾便咽氣瞭。這是承志又一次地接觸到死亡,他覺得死亡也許並不可怕。就像高老頭兒安靜地死去,或是陳其乾笑著死去。
承志的雙手上沾滿瞭鮮血,他並沒有害怕,隻是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跪倒在地上。
這樣的一幅畫面被馬東看在眼裡,看到瞭陳其乾的死去,馬東內心裡是傷感的。他知道,陳其乾選擇開槍,一是為瞭保護承志,二來是他早已猜到馬東的計劃,唯有用自己做誘餌,才能不暴露馬東。
就在陳其乾臨死之前,他向馬東告知瞭硬盤的位置,並且把承志拜托給瞭馬東。這樣的陳其乾,讓馬東心裡生瞭些許的愧疚。
明知危險而甘願赴死,一記悲慟的力量重重地打在瞭馬東的心底。那一刻,當年在202廠的場景一一閃現過瞭他的腦海。在某一瞬間,馬東曾經這樣想過,假如自己沒有進入國安部門,那麼和馮書雅結婚的就會是自己,而這樣陳其乾也不會走上這條道路。
隻是世事難測,他們都是被命運牽引著向前滾動的。他們的下一輩,承志,也將繼續被命運所牽引著。馬東本身並不是一位宿命論者,可是現在的他突然發覺到瞭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想救陳其乾,也想保護承志,可是他身上又肩負著責任和使命,他始終不能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去活著。
王禹是第一次見到馬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