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生的兒子叫大寶,在過春節時,已經半歲瞭。大寶被放在竹制的嬰兒車上,三個姐姐圍著車,逗大寶玩兒。佟母過來,把一個銀制的小豬掛在大寶的脖上。
燕妮姐三個看著眼熱。燕妮問:奶奶,這是什麼呀?
佟母說:大寶是屬豬的,和你們爺爺是一個屬相,屬豬的男孩呀,命好,有錢能做大官。
燕妮問:我爺爺有錢嗎?是大官嗎?
佟母支吾著說:那當然當然!
文麗過來,抱起大寶,說:媽,別跟孩子講這些。什麼年頭啊,錢啊官啊,都是封資修,我們大寶啊,將來要當科學傢當工程師。
佟母說:科學傢和工程師不也是臭老九嘛。
文麗也不生氣,抱著兒子,左看右看,說:反正啊,我兒子腦門寬後胸勺大,一看就聰明,比你們幾個丫頭片子強多瞭。
三個女兒不高興瞭,燕妮說:什麼腦門寬啊,我奶奶說那是缺鈣,瞧大寶那頭發稀稀松松的,像個小禿子。
文麗抬頭看佟母。佟母裝沒聽見,起身去瞭廚房。燕妮突然蹦起,直往後躥,叫著:討厭,又往人身上尿!這小屁孩兒怎麼專往人身上撒尿啊,不是有尿佈嘛,真是的!
文麗笑著抱起大寶說:男孩子和女孩子能一樣嗎?誰讓你站他眼前兒。文麗正給兒子換尿佈,門推開瞭,佟志和大莊夫婦進來。莊嫂喊著:大媽,給你拜年來啦!
佟母從廚房裡出來,笑著說:謝謝,謝謝。
燕妮幾個女孩迎上去。
莊嫂悄悄塞給燕妮一個紅包,說:幹媽給妮兒的壓歲錢,別嚷嚷啊!
燕妮得意地笑瞭。
文麗見大莊夫婦來,卻不趕緊換新尿佈,兒子的襠褲就那麼敞著。莊嫂接過大寶,立刻滿臉驚訝:喲,這屁股涼的,這大冬天的棉褲開這麼大襠,把兒子都凍著嘍。喲,這棉褲腿有點濕啊,尿佈哪?怎麼不換尿佈啊!
佟志趕緊說:就是,就是。
文麗瞪著佟志說:還說呢,這屋裡剛有點暖和氣兒,出出進進的,涼風一個勁兒往裡帶。文麗說著給大寶換尿佈,當著大莊和莊嫂面,換得特仔細,特慢,那小雞朝天豎著,特別紮眼。
大莊和佟志對視一眼,明白文麗的用意,暗笑。
莊嫂不高興瞭,說:嗨,這不拜年嘛,要擱平時,你這屋裡有這大寶貝兒,咱哪敢過來啊,咱成天在外邊跑,一身的細菌,回頭有個感冒啥的,那可說不清楚瞭。唉,咱回吧。
莊嫂拍瞭大莊一下,就往外走。
文麗抱著大寶,語氣淡然地說:嗨,這不誰的孩子誰心疼嘛。大寶,給莊叔莊嬸拜年,過年好過年好,革命進步新年新氣象。唉,好,再拜一個。
文麗擺弄著大寶的小手,那尿佈可就開瞭,小雞霍然暴露。
莊嫂回過身,一眼看見,提醒道:尿佈又松瞭。
文麗也不低頭,隨便弄幾把,那小雞反倒直立起來瞭。莊嫂訕訕笑著,拉著大莊出門瞭。
佟志關門時,莊嫂趁機沖著佟志說:瞧你媳婦美的,大冬天的顯擺什麼呀,回頭把你兒子那小寶貝兒凍掉瞭,可就毀瞭這大寶貝兒子啦!
佟志臉上帶著尷尬的笑關上門,見文麗抱著大寶像舉著獎牌一樣沖向大門。佟志上前接過兒子,三下兩下把尿佈掖好瞭,低聲說:這大冷天老露屁股幹嗎!
文麗問:莊大媽又跟你那兒嚼什麼舌頭呢?
佟志說:人傢能說什麼?提醒你別凍著孩子唄。
文麗沒好氣地說:算瞭吧,還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嫉妒死瞭吧!
佟志說:嫉妒你什麼?人傢也有兒子!
文麗抱過兒子,端詳著說:他兒子屬狗,我兒子可屬豬,大官的命。說著親一口,再親一口。
孩子房間的門開著,燕妮三姐妹瞪著母親,佟志都看見瞭。佟志一臉正經地對文麗說:我可跟你說啊,燕妮都要上中學瞭,當著孩子的面別一天到晚男孩啊兒子啊掛嘴邊上,這麼明擺著重男輕女,不怕傷孩子的心啊?
文麗說:就你事事兒的,燕妮都那麼大瞭,要擱農村,都能帶孩子瞭。現在倒好,一天到晚跟小弟弟爭這個那個的,都讓你給慣的,沒個姐姐樣!你不說好好教育教育你閨女,倒跟那兒挑撥是非,差勁!
佟志說:得,我早看透瞭,你現在眼裡除瞭你這大寶貝兒,還有誰?
文麗說:我還不知道又那倆大媽跟你這挑事兒呢吧?
佟志詫異地問:什麼倆大媽?
文麗說:那莊玉心跟高淑貞不是倆姐妹啊,一天到晚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整個倆老娘兒們!
佟志想一想,也笑瞭。
文麗喂完奶把兒子在手上顛著,說:我還不知道那兩口子怎麼想,死乞白賴非跟咱住對門,好像就可以跟咱平起平坐瞭,可誰心裡沒桿秤啊,他憑什麼跟我們比啊,不就有屬狗的兒子嗎!現而今她還有臉比嗎?嘿,這大寶真給爹媽長臉!
佟志無奈起身朝外走。文麗把臉貼在兒子的臉上,問佟志:幹嗎去呀?
佟志說:拜年去!稍晚點回來,也許可能去你媽傢,你去就先走。
文麗嘴裡答應著,仍抱著兒子親個沒完……
佟志走瞭。文麗就帶著兒子回娘傢,自然的,三個女兒都跟著。佟母就一個人呆在傢裡。
文麗一路上神氣活現地抱著大寶走進娘傢的門。文母、文秀、文慧都迎過來。文麗身邊的三個女兒嘰嘰喳喳地拜瞭一圈年。但文母卻不看這幾個外孫女,直奔外孫子而去。她上前接過大寶,滿臉驚喜,說:哎喲,這大胖外孫。唉喲喲瞧這小東西,會叫姥姥嗎?
一旁燕妮姐妹嫉妒地瞪著大寶。
文麗得意地說:還不到半歲呢,不會說話。媽!你比我還急。
文慧嫉妒瞭,說:眼皮子夠淺的嘿,沒見過帶把的呀!
文麗說:就沒見過,怎麼著吧。
文秀推文慧一把,說:大過年的,媽高興點怎麼啦?就你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