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余皓艱難地提煉語言, 開始寫專題導語, 金偉誠在旁看他寫稿。余皓起初只想著當個記者可以去採訪, 最後這逃不掉的寫稿才是最讓他抓狂的。真是採訪一時爽, 寫稿火葬場。

余皓辟里啪啦地打字, 金偉誠道:「你就沒有半點猶豫?」

余皓道:「猶豫什麼?」

林澤看了眼金偉誠, 沒有插嘴,余皓知道許多時候林澤與金偉誠的三觀衝突很大, 但雙方都相當克制,畢竟金偉誠資歷比林澤還要老,大家都不會開口反駁他。

畢竟每個人的價值觀都經過屬於自己獨有人生的千錘百煉, 就像《了不起的蓋茨比》裡說的「每當你覺得想要批評什麼人的時候, 你切要記著, 這個世界上的人並非都具備你稟有的條件」。

余皓寫完一段導語, 刪掉, 寫了,又刪, 靠在椅背上, 沉吟不語,側頭看金偉誠。

「我們的調查報道會引發什麼後續?」金偉誠說,「在下筆前, 你要想清楚。」

余皓道:「整改,大範圍賠償嘛。」

「整改是不可能整改的, 」林澤隨口道, 「這輩子都不可能整改, 出了事,只會直接關停。光縣事件已經相當嚴重了。」

「對。」金偉誠說,「徹底關停,這也就意味著,這些人都會失去工作。一份專題報道,會影響到整個縣的GDP,影響他們的財政,影響他們的生活,離開電池廠後,拿到賠償,他們能去做什麼?種地嗎?地已經被污染了。這些人要麼離鄉背井,出門找工作打工,要麼在村裡打牌,賭博為生。」

余皓道:「如果不關停,死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金偉誠答道:「所以,咱們無形中相當於在替這些人的命運下決定。你是否想過,你有什麼權力,去決定別人的命運?」

余皓道:「嗯……」

金偉誠:「官員造福一方政績斐然,卻瞞報了一場大規模意外死亡案件,把他拉下馬可預見房價飛漲,當地老百姓過不上好日子,所有人都會罵你。你報還是不報?」

余皓道:「報,他瞞報還有理了?瞞報前做什麼去了?為什麼不想想清楚?」

「報出來會有更多人餓死。」金偉誠說,「你怎麼抉擇?」

余皓道:「那是繼任者的問題,嚴重的話,追著繼續咬下去。」

金偉誠起身給杯裡加水,說:「扳道工定理,一條鐵軌上有一個小孩,另一條上有五個,扳道桿在你手裡,你朝哪邊扳?」

余皓:「朝一個小孩那邊扳,留五條命。」

金偉誠道:「人命是無價的,一條人命不比五條低賤。」

余皓:「對我來說不這樣。」

金偉誠:「你對得起死掉的那個人嗎?」

余皓:「對不起,不過他有怨氣的話,來找我就好了,我等著報仇,反正問心無愧。」

林澤終於笑了起來,卻沒有打斷余皓。

金偉誠想了想,點了點頭,說:「如果那一個人是你認識的呢?譬如說你男朋友?」

「朝五個小孩那邊扳,救我男朋友。」余皓心想這還用問麼?

「憑什麼呢?」金偉誠道,「記者有什麼權力,去決定人的生與死?決定人的一生?」

余皓笑了笑,繼續寫稿子:「就憑扳道桿被交到了我手裡,就憑我是這個專題的記者。」

林澤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金偉誠點了點頭,不予置評,起身出去,在太陽與雪景下站了一會兒,出去採訪了。

「心理學課上教的麼?」林澤說。

「周昇教的。」余皓說,「我覺得我實在溫和多了,換了周昇的話,只要我不在鐵軌上,他應該是『心情好想扳哪邊扳哪邊』吧?」

林澤笑了起來,余皓卻道:「其實學心理也有影響。」

林澤道:「所以你讀過的書,都是有用的。」

余皓道:「金老師是不是曾經……」

林澤道:「你和他熟了,他自然會告訴你,我就不八卦了。」

當夜。

「你要當私家偵探了?」余皓道。

「什麼私家偵探。」周昇在電磁灶前嘗蓮藕湯,答道,「就是民間狗仔,過幾天我帶你玩一趟你就知道了,真沒危險。來,吃飯了。」

余皓怕周昇有危險,但以周昇的身手,只要別涉入什麼大事,周昇自己應該也有分寸。起初幾天余皓還總盤問他做什麼,周昇給他看了入職培訓資料,余皓便稍微安心下來。

「隨便做做。」周昇晚上回來,翻開《西方經濟學》,已經看了五分之一,開始複習準備考研。為期一周的簡單入職培訓後,周昇的第一份活兒是幫一個闊太太,找私家偵探拍自己老公出軌開房的證據。

余皓看了眼周昇的照片,說:「這得蹲多久才拍得到?」

周昇洗過澡出來,說:「我們跟她老公的車跟三天了,估計快了。」

余皓起初覺得這份職業實在太不真實,但林澤、周昇、金偉誠都似乎把它當作一份很正常的職業,反而是余皓顯得大驚小怪起來。

「事務調查員全國有個三四萬人呢。」林澤說,「好歹比調查記者多,咱們這行才叫稀罕。咱們沒錢蹚渾水蹚得不亦樂乎,他們還有錢收,小日子過得飛起,你倒是告訴我,稀罕在哪兒?」

余皓修完最後的稿子,這次大夥兒嚴陣以待,打印出來人手一份,圍著開會,給稿子提意見,先討論一次,再讓余皓讀一次。司徒燁還找了總社裡兩個責編過來聽余皓讀稿子,余皓有種被遊街示眾的感覺,自己都有點讀不下去了。

「環境的惡化問題刻不容緩……哦我怎麼又沒寫謂語。」余皓讀著讀著,隨手給了自己一耳光,拿出筆來把這句劃了,眾人當即爆笑。

「第一期專題非常重要。」金偉誠說,「辛苦你多改幾遍。」

余皓看著被掃射後的稿子,大家的意見還分開了記,一堆稿子上面全是紅圈圈,只得點頭開始改。

周昇坐地鐵再倒了一站公交,背著個運動包,像要上健身房般,來到單位。從今天開始,錢得省著點花了,畢竟要過日子。周昇包裡還帶了飯盒,裡頭是余皓做的便當——余皓偶爾也學著做做飯,當然大多是早上起來,煮一鍋米飯,再把昨天晚上單獨分出來的菜給周昇碼好,放在飯盒裡,再加點辣醬而已。

除此之外,再給周昇準備一壺手沖咖啡,鎖在隨身保溫杯中,讓他帶著上班喝。

周昇生在郢市長在郢市,從未碰上過北京入冬這等妖風,一出地鐵站有種錯覺以為要世界末日了,差點整個人都被吹飛出去,到得單位報道,先是作了簡單培訓,老大是個四十來歲的女性,戴著眼鏡,抹了凌厲的唇紅,與周昇聊了一會兒,主管便交給他一疊資料以及一段錄音,讓他作分析。

這是一份調查商業洩密的活兒,周昇要從甲方的談話錄音與那疊資料裡尋找蛛絲馬跡,篩出條理,並作出行動規劃,午後組裡還有討論會。

「我這份的目標人物男,三十九歲,項目經理,常年來北京出差,甲方懷疑他把公司的核心架構拷了出去,交給競爭對手。」周昇說:「住橘子水晶,最後一次出現也即前天,競爭對手老闆,請他去吃了頓恭王府……」

周昇開始分析,末了給出一份簡單的手寫計劃圖,打算趁著這名項目經理還在北京的時候,跟盯一段時間,同時小組內派人協助,前去盯與這名項目經理接頭的人。

負責人昨天給周昇簡單培訓了下,準備這就分頭出發。不多時,調查所的大老闆來了,是個老頭子,特地來見見新人,周昇知道自己是黃霆介紹來的,老闆便對他上心了點,忙叫了聲老闆,兩人對視時,周昇霎時就愣住了。

「你好,小朋友,又見面了。」

周昇馬上雙手齊出,與那老頭子握手。

老頭子姓秦,名喚秦國棟,帶著笑意,眼神卻有著刑偵人員的特點,一眼將他從頭看到腳,說:「周昇,小黃對你評價很高,好好幹。」

周昇便笑了起來,秦國棟拉著他的手不放,一手無意識地拍了拍周昇左手手臂,恰好拍在周昇藏在袖中的金烏輪上,收回手,兩人這才分開。

回到位置上後,周昇把金烏輪從衛衣袖裡摘了出來,收進褲兜裡,打量周圍一圈。

「今天怎麼樣?」家裡,余皓問道。

「挺好。」周昇說:「我現在發現我挺適合做這份活兒。」

周昇一邊朝余皓說他的工作內容,一邊在電腦上查秦國棟,以及事務所執行負責人肖簡的資料,上網一搜,什麼都沒搜到。

余皓看了眼周昇帶回來的工作內容,懷疑公司骨幹員工商業洩密——但在沒有證據以前,沒法報案,只能委託私家偵探進行排查。

「這案子金額高,從頭做下來,順利的話能有三千多提成。」周昇說,又在電腦上輸入「STA」與事務所關鍵詞,開始查詢。

「真多!」余皓道:「我們寫篇稿子也才六百。」

周昇笑了笑,說:「你寫點雞湯文投別的公眾號試試?」

余皓道:「改稿都改不過來呢啊啊啊我要瘋啦!」

歷盡艱辛,直到余皓總算能把稿子倒背如流時,林澤簽字,去發稿了。責編蓋印,時間進入十二月,距離他與金偉誠前去採訪,已過了將近十天。

「稿子過了。」林澤道,「明天上版。」

「耶!」余皓幾乎是舉雙手大喊道,忍不住問:「主編說什麼了嗎?」

林澤:「作為一個閱稿無數、從文|革時期就活下來的主編,你覺得她會說什麼嗎?」

余皓一想也是,這期專題對他來說,是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可看在主編眼裡,只是稀鬆平常的一份稿子而已,願意抽時間看兩眼都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林澤又說:「過一次稿子不難,難的是次次過稿,大家不會每次都這麼陪著你挑錯,得靠自己了。」

余皓想到以後每期專題都要翻來覆去地改,人生頓時就充滿了絕望。

「好。」余皓道,「我一定會努力的。」

林澤背上包,與余皓最後離開辦公室,鎖上門,經過地鐵站,林澤朝余皓說:「金老師有很多缺點,同樣,我們每個人都有很多缺點,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這期專題上,他毫不猶豫地給你署了名,這就是他為什麼會成為我們團隊成員的原因之一。」

余皓一時竟有點感慨萬千,說:「我懂。」

林澤嚴肅地點點頭,朝他揮了揮手,走了。

寒風凜冽,余皓在家樓下抬頭,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裡,正有一盞燈為他亮著。

今天是吃剁椒魚頭呢,還是吃火鍋?抑或咖喱蟹?周昇戴著隔熱手套,把栗子燒雞半成品放進微波爐裡,定時間。電視裡放著柯南,余皓接了個電話進來,在門廳裡換鞋。搬來還不到一個月,他已完全習慣了,彷彿這房子在這裡等了他很久,等著當他們的家。

「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監視著我。」周昇朝電話裡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開門聲傳來,周昇便道:「先掛了,余皓回來了。」

「嗯……」余皓戴著耳機,也在打電話。

餐桌上放著表格,周昇買了個打印機,方便余皓在家裡看稿子。

他比了兩根手指,示意二十分鐘後吃晚飯,把電飯鍋按上按鈕開始煮飯,余皓點點頭,看了眼桌上的表,那是傅立群發給周昇的前三個月經營情況與融資計劃。周昇看了眼余皓手機,上面顯示「哥哥」。周昇想拔了耳機開免提,朝傅立群問候一聲,余皓卻抬起手示意不要。

周昇想了想,點點頭。

余皓:「有時候我也覺得筋疲力盡,但第二天睡醒就會好很多。」

傅立群:「……我不能給少爺說,你知道麼?余皓,我不是矯情,可我覺得再不找個人說說,我真的要抑鬱了。」

「你不會抑鬱的。」余皓笑道,「就是壓力有點兒大。」

傅立群:「我不能找你嫂子,不能找夏磊、李陽明,不能找爸媽,不想找少爺,想來想去,只能找你。三個月了,我什麼辦法都用盡了,真難。」

余皓說:「現在多少會員了?」

傅立群說:「十二個,還有兩個在考慮,多半也沒戲。我都可以開一桌最後的晚餐了。」

余皓笑了起來,傅立群說:「我最擔心的不是我的決心,是他們的決心。邊強明顯地不想做了,只是抹不開情面。夏磊雖然沒怎麼說,可我知道他也快走了。大部分會員都是他拉來的,可他也看人,起初靠他可以,到了現在,他應該也覺得我沒什麼本事,至少自己沒資源,他不會太賣力。元旦一過,畢業論文開題,他們多半就……」

余皓說:「我懂,我現在真的佩服我領導,連老闆娘都在喊不想做了想放棄,偏偏他就能這麼堅持下來。」

傅立群聊了下他現在的困境,最重要的,在合夥人之間的分歧上。他希望夏磊能帶來更多的會員資源,但一旦合夥人開始瞧不上他,覺得這健身房的會員都是靠自己發展的,也即是說他們自己就能做,家裡也不缺這錢,要傅立群做什麼?

而且健身房利薄,大多盈利得靠給學員推銷健身產品,就像林澤說過的,大家都不相信勤勞能致富了,都在尋找暴利行業,想每天躺著賺錢,漸漸地就生出了離心的念頭。

或者說從一開始,夏磊與邊強就打著陪傅立群玩玩的主意。現在覺得不好玩,不玩就行了,股份能值幾個錢?全給傅立群,自己不做了還不行嗎?

周昇摘了微波爐手套,蹺著二郎腿,點了根煙,看傅立群那健身房的經營狀況。

「今天我在給學員上課的時候,」傅立群說,「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她笑起來,眼睛有點像你嫂子。你也許不懂那感覺,我就問一句,有點冒犯,余皓,你在北京這三個月裡,有對你老闆、老闆娘,或者別的男生動過心麼?」

余皓想了想,說:「沒有。我們每天都視頻著呢,我會很想他。」

傅立群說:「你嫂子就和我視頻了兩次,我有那麼一瞬間,真的想過放棄。可不到幾分鐘,我就愧疚得不行,我讓她自己練,再走到一邊去,用冷水沖了下頭,我不知道那會兒我哭了沒有……」

「哥哥。」余皓說。

傅立群喝著啤酒,穿著運動背心,坐在家裡的陽台上,半年前,他與周昇、余皓常在這兒看星星,山裡的銀河很漂亮。

他當了幾個月的健身教練,自己身材倒是練得比以前更好了,肌肉緊實,肩寬腰窄,眉眼間帶著迷茫。

「我可能會把健身房關了。」傅立群說,「賺不到錢,現在每天都得朝裡頭賠個近千。」

耳機裡傳來余皓的聲音:「會好起來的,別人開餐飲第一年都在賠錢。」

傅立群說:「我也不知道我能再堅持多久,我太對不起少爺,對不起你們了,可這話我不想告訴少爺。我感覺就像走在一個沙漠裡頭,不知道得走多久才有一片綠洲。」

「我以為你嫂子就是我的綠洲,我走了好久,一直在找一點水喝,可我不管走到哪兒,全是海市蜃樓。這幾天我翻來覆去想了好幾次,就像你說的,每天晚上都想放棄,但早上起來,又咬咬牙,繼續堅持吧。」

余皓看著周昇,周昇看完表就隨手放到一旁,開始翻他的《西方經濟學》。

余皓:「這心情我太懂了,我好幾次都差點朝我領導說我不幹了,但回頭想想,還是做吧,好歹這是你想做的,好歹你也在為自己努力。換個地方,你更不想做了。」

傅立群說:「如果你嫂子在我身邊,我覺得我無論怎麼樣,都能撐下去。不提了,你到家了嗎?」

「到了。」余皓道,「周昇找了份私家偵探的活兒,我們準備在北京過日子了。我很喜歡這地方。」

傅立群說:「行,如果做不下去,我就過來投奔你們。」

余皓道:「歡迎至極,我們這個沙發可以打開當沙發床用。」

傅立群笑道:「太懷念咱們在一起的這幾年了,無憂無慮的。掛了,我洗個澡,去給學員上課。」

余皓掛了電話,周昇不用問也知道說了什麼,洗手上菜,一份栗子燒雞,兩盅天麻燉排骨,炒了個甜甜的大白菜,兩人開始吃飯,互問今天上班怎麼樣。

「是吧,撐不下去了?」周昇道,「夏磊一開始就看不大上健身房,那小子心裡傲得很,就陪他玩玩。邊強人本來懶,吃不了苦的,頂多陪他玩幾個月,掙點實習經驗,都沒想著把這當事業做。」

「陽明呢?」余皓說。

「那小子心思多。」周昇又說,「妒忌心強。」

余皓道:「哥哥可以再招人。」

周昇說:「現在那些搞健身的,不少都是老油條,有本事的都自己開私人健身房了,剩些混日子的,哥哥又嫩,員工不忽悠這種小老闆忽悠誰?」

余皓說:「賠了多少?」

周昇答道:「沒多少,還沒賠出你的相機錢,小意思。創業最怕的,就是合夥人各有盤算。我接了個調查,正好也是這事兒,查合夥人收回扣。」

余皓:「查得怎麼樣?」

周昇笑道:「這麼好的朋友,最後鬧得真噁心啊。所以朋友之間,還是別合夥做生意……啥時候請他們來咱們新房玩?哎對了,我還沒朝凱凱再次宣告主權呢,新家喬遷,請他來吃頓飯?」

「你又來了。」余皓道,「陳老師知道你來了北京就沒找過我了。」

「你畢業論文總得找他吧?」周昇說,「請他,再叫上歐啟航那小子,來咱們家吃頓飯?也有兩年多沒見了,順便有個事兒我想找他打聽打聽,關於他們學校的研究生。」

周昇還沒想好研究生考哪家,搞不好還真能考上五道口技術學院,余皓想想說:「那我找個機會問問。」

十二月,光縣的電池廠專題見報了。

余皓第一次見識到總社如斯威力,確實這報社的實力,完全對得起它的做派——二版社會新聞頭條,重磅消息!緊接著各大新聞APP、門戶網站、微信公眾號統統開始轉載。一大堆十萬閱讀的雞湯公眾號都在追這個熱點。

「恭喜金老師。」林澤拿著本《故事會》看,說,「又一次引爆了全國媒體重磅熱點。」

司徒燁道:「大量記者已經趕赴現場,有的他們頭疼了。」

余皓第一次被自己的稿子淹沒了,所有轉載裡全用了他的稿子,有他的導語、事實描述,以及金偉誠統計出的數據。余皓翻來翻去,看自己的作品,署名是調查記者金偉誠,後面跟了實習編輯余皓。

金偉誠道:「五年了!他媽的,媒體越來越難做了。」

金偉誠拿了一小瓶二鍋頭,倒出酒來與三人乾杯,喝了。金偉誠雲淡風輕地說:「我採訪去了,小余別堆稿子,盡快做掉。」

余皓道:「太牛了,真是太牛了!」

微博、微信、門戶網,連個彈窗都是電池廠。

《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