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嗨嗨!是我啊。」藍藍故作輕鬆地應著,面對著他站起身來,看到他的那一刻,有一絲絲的驚訝,Champ看上去很疲憊,鬍子長長的,不過還是照片裡的那雙眼睛,有一種讓藍藍心痛的陌生的熟悉感。
  「真是你。」Champ呼出一口氣說,「怎麼說來就來了?」
  「嘿嘿。」藍藍說,「明天是聖誕節,我來陪你啊。」
  「我帶你去吃個飯,休息一下,買下午的火車票給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藍藍說。
  「太任性了吧。」Champ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好吧,不管怎麼說,我們先離開這裡。」
  陌生的城市是很陌生的氣味。藍藍走在Champ的旁邊,這是有過無數次想像的場景,真正發生了,藍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想了很久很久,藍藍終於說:「Champ你的鬍子該刮一刮了。」
  「嘿嘿。」Champ說,「早上沒來得及。」
  「你是不是挺擔心我的?」
  「你說呢?」
  「我想是的。」
  「藍藍你真是讓人擔心。」Champ攔下一輛出租車,示意藍藍坐到後座,問她說:「你這算是離家出走吧?」
  「呵呵呵。」藍藍笑。
  車子大約開了一刻鐘,到了Champ的家。
  一室一廳的小公寓,要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亂」,兩個字就是「很亂」。三個字就是「亂極了」。Champ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腳亂地把沙發清理出來一塊空地兒請藍藍坐。藍藍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書和衣服中間笑。Champ雙搓著手說:「對了,對了,喝點什麼?」
  找了半天,遞到藍藍手裡的是一聽可樂。冰箱裡才拿出來的,冰冰涼。藍藍本想接過,用手觸了一下,又把手縮了回去。
  「呵呵。」Champ說,「這個天喝這個是有點誇張啊,你等我,燒水泡茶給你喝。」
  Champ說完進了廚房,藍藍跟著進去,小小的廚房裡髒得不可開交,地上全是水漬,沒洗的碗堆得到處都是,Champ找出一個水壺裝滿了水,煤氣灶卻怎麼也打不出火來。他猛地一拍腦門說:「呀,得換煤氣罐了,瞧我這記性!」
  「Champ大叔。」藍藍安慰他說,「別把我當客人,不用忙了。」
  「我還是去把罐子換了吧,就在小區外,你等我,很快的。」
  Champ拖著煤氣罐一出門藍藍就開始替他收拾房間。藍藍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在家裡,她自己的房間從來都是自己收拾,為了掙得零花錢,還要替家裡做一些家務活。這些都是老爸的破規矩,小孩子不是想要錢就給錢的,要明白錢來得有多麼不容易。
  爸爸不愛自己,在陌生的城市想起這一點來,藍藍覺得更加心痛。
  Champ的電腦果然舊得可以,藍藍把鍵盤倒過來,倒出無數的煙灰,在冬天早晨的陽光裡四散開來,藍藍的眼睛忽然被這些灰塵刺痛,很想很想流淚。如同賭氣一般,她拚命地幹著活兒,書堆起來,放到書架上碼得整齊,髒衣服全放到陽台上,等一會兒再用洗衣機洗。拖把被凍住了,幹得不能用,等會兒燒點熱水燙一燙……
  Champ回來的時候,藍藍已經在廚房裡洗著碗,在嘩嘩的水聲裡,藍藍對Champ說:「快把熱水燒起來,你的洗潔精沒有了,你快去買。」
  Champ沒有回答。
  藍藍轉頭看他,發現他僵在那裡。
  「快點呀。」藍藍說,「池子有點堵,你得想辦法通一通!」
  Champ放下煤氣罐,走到藍藍面前說:「謝謝你,你別做了。」
  「沒事的。」藍藍說,「這些事我在家也做的。」
  「我都說你別做啦!」Champ大喊起來。
  藍藍不應了,低著頭繼續洗。洗潔精被水沖出許多的泡泡,淹沒了藍藍冰冷的雙手。
  「這些事不要你管!」Champ從裡面撈出一隻碗來,扔到地上,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藍藍在那響聲裡哆嗦了一下。她蹲下身收拾殘局,輕聲說:「Champ大叔,為什麼要讓自己過得這麼亂七八糟,為什麼?」
  Champ終於也蹲下來:「讓我來吧,別劃傷你的手。」
  「我餓了。」藍藍說,「你下去買青菜麵條雞蛋,還有洗潔清,我要弄點吃的。」
  「好。」Champ這回不倔了,洗乾淨手就得令而去。
  十一點的時候,藍藍和Champ已經坐在收拾乾淨的客廳裡吃麵條。窗簾被下下來放到洗衣機裡了,房間裡顯得更加的明亮,Champ呼哧呼哧地吃著麵條說:「藍藍,你跟我想像中大不一樣哦。」
  「你也和我想像中大不一樣哦。」藍藍說。
  「是啊,Champ大叔其實很糟糕。」
  「不是啦。失戀嘛,都是這個樣子的啦。」
  「呵呵。」Champ放下碗說,「你怎麼知道我失戀?」
  藍藍神秘地笑笑,從身後掏出一個盒子來。
  「這是什麼?」Champ嚇一跳的樣子。
  「看看啦。」
  Champ接過,打開來,發現裡面是一個小小的戒指,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如果明天十一點前,你拿著這個它來跟我求婚。那麼,我就不走。小葉。
  「小葉是你女朋友吧?」藍藍問道。
  Champ用手摀住臉,問藍藍:「你在哪裡找到這個?」
  「電腦旁。」
  「不可能。」Champ說,「我每天用電腦。」
  「電腦桌後面。」藍藍說,「可能是掉下去了。」
  藍藍看著Champ,看到有晶亮的東西從他的指縫裡慢慢地溢出,然後她聽到低低低低的嗚咽聲。
  那個總是在網上愛護他關心他的Champ大叔,原來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沒事了。」藍藍走近他,遞給他一張紙巾說:「Champ大叔沒事了,其實,一切都可以重來,沒有關係的。」
  「看我多丟人。」Champ擦乾眼淚說,「走,Champ大叔還有最後一筆錢,今天帶你去好好玩玩,我們過一個快樂的平安夜。」
  「錢花光了怎麼辦啊?」藍藍吐舌頭。
  「再掙唄。」
  「Champ大叔你是幹嗎的呀?」
  「來。」Champ讓藍藍到電腦邊上,給她看很多的效果圖和看不懂的設計圖,「我是設計師,以後你的新房,我可以免費替你設計。」
  「佩服。」藍藍說,「是不是可以掙很多錢?」
  「如果,你想掙的話。」Champ說。
  「呵呵,那……我要想想我想什麼聖誕禮物。」藍藍沉思說。
  「沒問題。」Champ說。
  那天下午,Champ帶著藍藍逛遍了大半個城市。請她到很漂亮的西餐廳吃晚飯,刮過鬍子的Champ顯得很精神。他衝著藍藍笑的時候和那個通過QQ想像中的的他奇妙的重合。他給的依賴,變得如此的真實。

《左耳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