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占庭,神秘的國度

  第二天早上剛起床,幾人正準備去王子那裡徵求他本人的意見,還沒走到王子的房間門口,就看到王子身邊的侍女驚慌失措地衝出來,見到他們立刻語無倫次地開口哭起來:「各位大人,王,王子殿下他失蹤了!」
  「什麼!」大家的心頭頓時被一種詭異的不安所籠罩,新羅王子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失蹤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一向冷靜的橘逸勢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不,不知道啊!昨晚殿下還好好的,誰知道今天一早奴婢想去服侍殿下起床時,一進去就看到殿下他不在了!」
  「你也別著急,說不定殿下在別的地方呢?」蕭飛逸插了一句。
  「不,不會的,每天早晨都是奴婢服侍殿下起床。而且,奴婢剛才已經找遍整座王宮,到處都不見殿下的蹤影!」侍女的情緒極其激動。
  「那我們先去王子的房間看看吧。」李嵐也開始覺得頭痛了。
  王子的房間裡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也絲毫不見有什麼掙扎打鬥的痕跡。
  李嵐目光一轉,看到放在榻邊的一±清茶,心裡不由有些奇怪。這些天來她對王子的習慣也略知一二,王子每晚睡覺前都會喝一±清茶,但這±茶看起來還沒有被動過,那麼說來,王子是臨睡前就失蹤了?
  「殿下昨天臨睡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或是說過什麼特別的話?」她趕緊問道。
  「並沒有什麼不同,殿下只是問起了蕭大人何時回長安,」侍女搖了搖頭,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殿下好像說想去長安。」
  「哎?去長安?去向公主提親嗎?」蕭飛逸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之前殿下因為身體的原因,完全沒有去長安的打算,現在既然病好了,想去長安提親也是很有可能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猜測道。
  橘逸勢瞥一眼蕭飛逸,在一旁促狹地輕笑出聲:「也許殿下不是為了公主才想去長安的……」
  「難道他自己先去長安了?」粗神經的蕭飛逸顯然沒有理解橘逸勢的話中話。
  「不可能,就算他先去長安,也不可能不和我們知會一聲。而且更奇怪的是,真要去的話,跟我們一起去不是更好嗎?」橘逸勢若有所思地搖搖扇子,「我看事情不簡單。」
  「難道被誘拐了?」蕭大人又開始他那異於常人的思維,腦海裡出現一副詭異的畫面:
  王子殿下流著口水,跟著一大盤點心搖搖晃晃地走向長安……
  「現在新羅王子這條線索也沒了,惟一的線索就是大秦的皇太子,我看我們還是盡快趕往大秦的都城吧。」李嵐聳了聳肩,「要是連大秦皇太子也失蹤的話,那就什麼線索都沒了。」
  「也是也是,」蕭飛逸立刻贊成,「我們趕緊收拾行裝,前往大秦。」
  「不過,」橘逸勢不大放心地看著他,「從這裡去大秦都城君士坦丁堡千里迢迢,恐怕沒幾個月到不了。你——沒問題吧?」
  「哎?」他的臉一下子扭成了一個團,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呢?他的千金碎香餅肯定會供應不上的。
  「啪啦啪啦……」就在這時,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大家抬頭望去,有一個小黑點正衝著他們的方向直飛過來。那個小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等飛到他們面前時,大家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是一隻長了翅膀的烏龜!而且,烏龜的背上居然還綁了一個小包袱!
  「哎,這包袱皮怎麼那麼熟悉啊。」李嵐摸了摸額角,「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這不是三哥那塊什麼都能包的寶貝嗎?聽說就算是座房子也照樣能塞進這個包袱皮裡!」
  「原來是三皇子送過來的,也只有他,才會派這種奇怪的生物送東西吧。」橘逸勢忍不住又多瞥了那只烏龜一眼。飛馬、飛麒麟都聽說過,這飛烏龜,還真是頭一次看見,莫非這也是三皇子的惡趣味?
  「那我們趕緊打開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有用的東西。」蕭飛逸迫不及待地將包袱從烏龜身上解了下來,還不忘吩咐侍女拿點水給它喝。
  包袱皮剛解開,就有一卷巨大的毯子滾了出來,看花紋圖樣似乎並不是出自大唐。隨著毯子的展開,一張便條也晃晃悠悠飛出來。李嵐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果然是三哥李離潦草的字跡:
  此物為大食國飛毯,坐之躺之站之趴之皆可(不可滾之,易墜),連喊三聲欲往之地,無論遠近,一日內達。
  「哇!不會這麼神奇吧!」李嵐將前面一半的廢話過濾之後,在看到後半句時不禁瞪大眼睛,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太好了太好了!」蕭飛逸興高采烈地撲向那塊飛毯,「這下子就好了,一天就能到大秦了,萬歲!」
  「哈——」橘逸勢「啪」的一聲合起了扇子。不能不說,三皇子的這件寶貝實在是太及時了,不然的話……
  想到某人那張扭成團的臉,他的額上不由冒出一滴冷汗。
  「事不宜遲,我們就趕緊帶點東西出發吧。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盡快查出真相!」蕭大人表現出了難得的積極和認真。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他立刻原形畢露,「嗖」的一聲跳上飛毯,還在上面滾來滾去,「這是會飛的毯子哦!好神奇好神奇!馬上就想試試!我們馬上就出發,好不好,好不好?」
  面對一旁九公主發射過來的兩道高能激光,他抬起頭,望望嘴角抿成直線的小刀,以及正在以咳嗽掩飾備受刺激心情的橘逸勢,似乎愣了愣,吧答吧答眨眨眼,露出了天真無辜的疑惑狀,還不慌不忙地迸出一句驚天地的話:
  「你們這個樣子很可笑哦。」
  嘩啦啦,三人同時腳下一滑,趕緊互相攙扶住,淚,居然被他嘲笑了……
  「好了,好了,快點準備一下大家就上飛毯吧。」橘逸勢在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在長安有過這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將來回日本的話,想必能經受得起任何刺激和打擊了吧。
  沒過多久,大家都帶著自己的東西爬上飛毯,佔據了有利位置,準備等待起飛。
  小刀緊緊抓著毯子,臉色鐵青,對於信奉現實主義的他來說,乘坐會飛的毯子旅行,無異於是人生之最不可思議事件之一。
  李嵐雖然佔據了最中間最安全的位置,但心裡還是懷疑這個飛毯的實用性。所以,當她看著依舊悠然搖著扇子的橘逸勢時,忍不住問道:「橘子,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害怕呢?」
  對於粗神經的豆子,她可以忽略不計,估計那個傢伙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吧。
  橘逸勢一派悠然地搖著扇子,眉梢挑起些許得色:「你忘了我的師兄是陰陽師了嗎?我們曾經一起坐著他召喚出的朱雀去釣魚哦,這麼一塊毯子,有什麼好緊張害怕的。」
  「有什麼好得意的,哼!」李嵐別過了頭,比小刀更用力地抓緊了毯子上凸出的花紋。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那我們就出發嘍!」渾然不覺身後三人正在聚集起怨氣,蕭飛逸眉飛色舞地抱著他的千金碎香餅,底氣十足地喊道:「大——」
  「喂喂,我說豆子,你能不能給點準備時間啊,」她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這毯子連個護都沒有,太沒安全感了!三哥也真是,要弄個會飛的房子多好啊,實在不行,會飛的箱子也行啊!!
  「好吧,那我就數數吧。」蕭飛逸妥協了一下,清清嗓子,「開始嘍,十,九,八,七,六……」
  在蕭飛逸念到一的時候,某公主又叫了起來,「等等,剛才沒有聽清……再來一遍。」
  「好吧,那就再念一遍。十,九,八……二,一。」
  「等等,等等!還沒準備好!」
  「……好吧。十,九,八……二,一。」
  「等等,等等,還沒好!」
  「……十,九,八……二,一。」
  「再來一遍好不好?」
  「好呀。十,九……」
  「……大秦,大秦,大秦!」橘公子終於先抓狂了。這兩個傢伙要拖到什麼時候!
  「啊!!」
  毯子居然真的緩緩升起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越飛越快……李嵐狠狠瞪了一眼橘逸勢,趕緊閉上眼睛,只聽見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擦過,彷彿不抓緊毯子的話,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走。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隨著風聲在耳邊響起:「如果真的很害怕,就抓住我好了。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她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蕭飛逸那雙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她猶豫了一下,又望了一眼渾身呈僵硬狀的小刀,想了想還是伸出手緊緊拉住他的手腕。在碰到他手腕的那一瞬間,她又感到了那種由內至外、讓人忍不住就想靠近的溫暖氣息……
  橘逸勢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用扇子抵住了下頜,唇邊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飛毯繼續朝前飛行著,毯子上的某一座「石像」終於也動了一下。小刀的全身神經總算慢慢鬆弛下來了,抬眼望向自家主人,她還緊緊抓著蕭大人呢,不過,蕭大人的神情怎麼有些古怪呢?而且,嘴角好像還有點抽筋呢?
  這個原因當然只有蕭飛逸自己知道了。誰想到公主的蠻力這麼大啊,簡直都快把他的手腕給捏斷了……嗚嗚……早知道就讓她拉住自己的腳好了……不過還好還好,幸虧沒讓她拉住自己的脖子……
  黃昏時分,大秦的都城君士坦丁堡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下方,從他們這裡望去,只能看到底下碧藍海水一望無際,片片屋頂層層疊疊、窄巷酒肆櫛次鱗比,處處都是高低錯落的圓形拱頂、高聳的尖塔……
  「豆子,快到了,快到了!」李嵐興奮地喊了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秦……多麼美麗而充滿異域風情的地方!
  「嗯,就快到了,太好了!」蕭飛逸雙眼也大放光芒,這麼繁華美麗的地方,一定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吧……哇哈哈……
  「我們應該找個隱蔽點的地方降落下來吧,不然這樣貿貿然出現,被人發現的話,說不定會被當成妖怪抓起來。」橘逸勢輕咳一聲提醒道。
  「對啊,可是……」蕭飛逸抓了抓頭,「怎樣才能讓毯子落下來呢?」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李嵐的身上。她愣了一下,又將那張紙拿出來看了一下,忽然慘叫一聲:「完蛋!三哥這個傢伙,忘記把降落方法寫在上面了!」
  眾人集體風化中……
  千里之外的長安城,泰王府。
  桃花紛飛,柳絮飄揚,三皇子正站在庭院裡欣賞他最新搜集到的跳舞花,忽然一隻長著翅膀的烏龜從空中飛到他的面前,穩穩地落了下來。
  「嵐兒他們已經收到這件東西了。」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烏龜完成任務之後,「嗖」的一下撲到了他的懷裡。
  「小龜,這次辦得好。」他輕輕拍了拍它的背,然後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來,奇怪,感覺好像在那便條上少寫了一點東西。
  唔……反正也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吧。
  咦?怎麼耳朵燙得很?嗯,一定是九妹在惦記著他吧,呵呵。
  此時此刻的李嵐的確在惦記著她的三哥,她已經把能想到的惡毒的詞都招呼了他一遍,但這也無濟於事。
  「一定有辦法降落的吧!」她焦急地在毯子上摸來摸去,「啊,說不定這花紋就是停下來的按鈕!」
  大家也是病急亂投醫,胡忙一氣。就在李嵐摸到旁邊去的時候,一陣強風迎面而來,直吹得毯子劇烈地震動起來。李嵐一個趔趄,骨碌一下滑到了毯子外。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雙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下跌!
  李嵐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抬起頭看著她的救命恩人,顫抖地喊了一句:「豆子……」
  小刀和橘逸勢也趕緊來幫忙,沒想到霎時狂風大作,將他們兩人都吹到了毯子的另一邊。風勢太強,兩人都絲毫不能靠近蕭飛逸和公主!
  飛毯在狂風中上下翻滾,猶如在大海風浪肆虐下的一艘小船,李嵐在極度恐懼之後反倒平靜下來,她看著努力想拉她上去的飛逸,忍不住問了一句:「豆子,你……你會不會鬆手?」
  他瞪大了眼睛,使勁將她往上拉:「怎麼可能,我絕不會鬆手的!」
  奇怪了,明明是這麼危險的情況,明明隨時都可能沒命,為什麼,卻有一種微甜的感覺湧上心頭呢……
  他絕不會鬆手的,絕不會……
  可是——問題是如果現在他先被甩下去呢?就在她的腦中閃過這個詭異的念頭時,他終於成功地將她拉了上來……可就在她的手剛碰到毯子的一剎那,居然真的有一陣更強勁的大風刮過,將他的整個人扇出了毯子……
  「哇……放手啊,不然我也會掉下去啊!」李嵐想拉住毯子,卻被他死死拽住,死不鬆手。
  「放心,公主,我絕不會鬆手的!」他再次堅定地重申了一遍。就在他呼啦一聲被吹到半空中時,某公主也悲慘地被他拽離了毯子,一同投向了廣闊無垠的天空的懷抱……
  在下墜的過程中,她流下了兩行眼淚鼻涕。他絕不會鬆手的,果然是絕不鬆手啊……
  難道今天真要充滿怨念地死翹翹??隱約中好像還聽到了小刀的哭聲啊??真是一個好侍衛啊……真是一個好侍衛啊!
  好吧,在摔死之前,還是趕快暈過去吧,這樣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大唐公主招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