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四)

  燕飛飛見已經到了晚飯的時候,便命眾人在他房裡用飯,幾個男人心裡都惦著任傾情,於是只草草吃了幾口便都回去了,只有扶桑彷彿不著急似的仍留在桌前喝茶。
  錢公公見扶桑還不走,心裡便有些不快,再加上他知道這個男人出身不好,而且被那雙大大的媚眼盯著看時,錢公公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虛,彷彿什麼事都瞞不過扶桑似的。
  燕飛飛雖然與扶桑見面不多,可經過了葉青虹受傷時的相處,便覺得這男人是個極爽快又能幹的,於是心裡倒沒了以前的忌妒,只管向扶桑道:「今天這事兒,哥哥怎麼看?」
  扶桑聽燕飛飛這麼問,倒是沒正面回答,只看了看那錢公公才笑道:「哎呀,我忘了件事,剛剛來的時候帶了兩包上好的茶葉,本想給您一包,可卻忘在初雪房裡了。」說著,又看了看那錢公公道:「煩勞公公去將我那茶葉取來,再沏點過來罷。」
  那錢公公本想站在燕飛飛身邊聽聽他們怎麼決斷下毒一事,沒想到扶桑開口便將他打發走,於是心裡便有些不快,只管磨蹭著不肯走。
  燕飛飛是極聰明的,見此情形便向那錢氏道:「公公快去吧,我也想嘗嘗那好茶呢。」
  錢公公聽主子開了口,便不敢再說什麼,只管磨磨蹭蹭的去了。
  這邊扶桑見錢氏走了,身邊無人,於是便放下手裡的茶正色道:「殿下,咱們這裡只怕出了內奸呢。」
  燕飛飛聽了這話不由一怔,可想了一會兒便一下子明白過來,驚訝地道:「你是說……錢公公?」
  扶桑沒有正面回答,卻只道:「依殿下看那張氏可是任公子的人?」
  燕飛飛聽了這話,想了一會兒才道:「按理說應該不是,聽說任公子嫁進來時帶了幾個家人,不過聽說後來都被派到了別處,現在他身邊只有綠竹一個是陪嫁過來的。這張氏……說來應該是主夫公公的人……」
  扶桑聽了這話心裡便有了數,只道:「我看今天這張氏說話間語氣甚是閃躲,雖然理由聽起來很充分,可除他自己竟沒有別的人證。就憑他這幾句話定任公子的罪只怕有些勉強。」
  「哥哥所說極是,」燕飛飛也不由皺眉道:「可惜當時人太多,問起話來也有些顧忌,而且怕他再亂說起來,這事兒更不好收場。」
  扶桑知道燕飛飛身為正夫要顧慮的事多,於是便道:「依我看,咱們如今天晚上親自去關押張氏的房裡走一趟,私下裡問個明白才是真的。」
  「好主意,」燕飛飛聽了這話小臉不由一亮,道:「我也是這麼想,可只怕我經驗不夠鎮不住他,有哥哥陪我敢情好,今天一定要問出個究竟來。」
  扶桑也笑了,只管道:「殿下,這事兒最好你知我知,那些下人們若是知道了只怕要亂嚼舌頭的。」
  「你放心。」燕飛飛撇了撇小嘴輕笑道:「這是當然。」
  兩個人說辦就辦,燕飛飛沒叫別人,只吩咐兩個小童在前面提了燈籠帶路,便和扶桑兩個挽著手往下人房走去。
  那看押張氏的公公見皇子殿下親自來審問,忙上前開了門,又想去找別人來伺候,卻被燕飛飛勸住了,只管讓他好生坐著不許動。
  扶桑見那張氏被綁在柱子上昏睡,便拿了涼水將他潑醒,又讓人拿了竹籤子、蠟燭等物擺在他面前。
  張氏一見端上來的這些東西,身子便哆嗦起來,只管盯著扶桑看,不知他想做什麼。
  燕飛飛此時倒也不上前來,只管坐一旁,任著扶桑折騰。
  見東西準備全了,扶桑便伸手拿了一根竹籤,嫵媚風騷地叉著腰道:「張公公別怕,我們今天來不過是想聽你說幾句實話,白天那麼多人,只怕你講話不方便,所以現在我和皇子殿下特意給你個機會。」說著,又輕撫著手裡的竹籤子道:「我勸你還是別耽誤時間了,你也知道我的是什麼地方出來的,這調教人不留傷痕的辦法只怕用一晚上也用不完呢……」
  那張氏原本就嚇得渾身發抖,聽扶桑這樣一說,便只管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哭道:「公子饒命啊,我全都說,求您別用那竹籤子折磨我……」
  扶桑聽了這話,便和燕飛飛對了個眼神,忙命張氏如實說來。
  張氏見此情形便不敢隱瞞,只得如實說了。
  原來今天這下毒一事,既不是憐月做的,更不是任傾情做的。那「輕身」竟然是田氏前些日子偷偷送到廚房裡,又告訴張氏留意沁芳閣那邊,只要憐月一送吃的到牡丹那裡,便讓他趁機放到牡丹的碗裡。張氏本不想幹這件事,可那田氏卻威脅他,只說知道他兒子要嫁給京裡的趙秀才,如果他不做這事兒,便讓那趙家毀婚。
  張氏生平就這麼一個兒子,聽田氏這樣一威脅,便不敢不從。田氏又許了她一百兩銀子,於是便命他等機會。
  可直等了四五天,才遇到這麼個送粥的機會,於是張氏便也弄了碗一樣的粥來想偷偷換過來。可偏巧原來那粥被管事的吃了,於是他便將自己的這碗送給了琴兒,心裡只想著,要是出了事也找不到自己,自然是沁香閣的人擔著。
  可沒想到牡丹並沒吃那粥,而且事情還暴露了。田氏一聽說這事被人知道了,便只命張氏偷偷逃跑。這張氏雖然被逼著做壞事,人卻不傻,他知道自己若是逃了,葉家肯定以為是他做的,自己也逃不遠。於是便沒聽田氏的。
  果然沒多久,燕飛飛的乳公錢氏便找了來。
  那錢氏一見了張氏便逼著他說出了真相,可聽完之後,便並不帶著他去前廳,只管在地上踱了半天,才道:「你這個罪是個死罪,殿下定然不會饒你。何況那田氏是長輩,我們也動不了他。現在只有一個法子能讓你活,一會兒上了前廳,你只管一口咬定是任公子讓你做的便完了。事成之後,我定然會想辦法保你周全。」
  張氏本就嚇得六神無主,此時見皇子的乳公願意保自己,於是便只管答應了,所以下午在前廳才會有那一幕。
  聽了張氏這番話,扶桑和燕飛飛都驚訝不已,尤其是聽說錢氏居然在裡面興風做浪時,燕飛飛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一張小臉變得慘白,只管向張氏道:「事關重大,你說的話可句句屬實?」
  張氏忙回道:「奴才句句屬實,如有假話,天打雷霹!」
  一旁的扶桑見燕飛飛氣得身子都顫了,忙上前扶住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倒要想法子將任公子救出來,再追究那田氏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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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國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