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想救舊情人文雨芳

二天過後,歐陽佟仍然沒有得到明確答覆。

對於這個結果,歐陽佟並不意外,所以,當天下午,他便交代i'=問昭,準備明天向媒體投放招標廣告。許問昭說,我正要跟你商量這件事。按照原來的設計,我們是以資圓公司的名義招標。不過,我始終覺得,你簽給楊大元的那份文件,對於我們是一個潛在威脅,尤其你現在又決定不與朱麗依合作。我擔心有一天,我們賺了錢,朱麗依就會拿著那份文件找我們,要求分利潤。

歐陽佟說,正因為擔心他們使出這一招,才會以資圓公司的名義做這個項目呀。

許問昭說,我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而且,月階如何,我們也不能便宜了星期七。我有一種想法,說出來你最後拿主意。

許間昭說.為了預防星期七和博億打官司,她準備做個財務陷阱。歐陽佟問怎麼做。許問昭說,現在公司增加了很多員工,但這些員工到底屬於博億還是屬於資圓?一直沒有劃分。實際上,目前博億員工的月薪支出已經六萬多元,但不包括歐陽佟和許問昭的薪水。許問昭便在博億公司的員工名冊上增加了二十多人,又給歐陽佟和自己分別發月薪十萬元和二萬元。使得博億公司的月支出,達到三十萬元。再加經營費用支出,博億公司每個月,至少需要四十萬。

歐陽佟立即明白了許問昭的意思,她是想讓博億公司欠上一大筆債,星期七如果真打股權官司,他們獲得的將是一筆債務。歐陽佟說,把你的工資,提高到八萬,另外,尋萬芳和雷蕾,也提高,提到一萬。許問昭說,這樣做,就要增加很多個人所得稅,而且,我們的實際工資沒有這麼高,工資要發到個人的卡上,將來無法退還公司。歐陽佟說,你們不是有資圓的股份嗎?就算你們提前支取了紅利。再說,我們支付了個人所得稅,這樣的賬,才有說服力。

許問昭說,既然你同意我的這種搞法,我就做下去了。我計劃下一步,還要多弄些支出。歐陽佟問許問昭準備怎麼做,許問昭說,目前,博億公司賬上,一分錢都沒有。她準備到銀行找熟人,以資圓公司擔保的方式,貸一筆款。她準備貸款八百萬,並且以加盟費的方式,將這筆款轉六百萬到資圓公司賬上。資圓公司收了博億公司六百萬,就需要承擔營業稅。不過,她找局長特批資圓公司稅收優惠政策,手續已經辦妥,兩年時間內,資圓公司將有大量的稅費被減免,成本也就不是太高。

歐陽佟說,這個辦法很好,你可以繼續把賬目做大一些。如果能做到二千萬三千萬就最好。許問昭說,別說做到三千萬,做到兩千萬,都有相當難度。關鍵是博.億公司的盤子太小,又沒有固定資產,不可能獲得更大額度的貸款。沒有貸款又沒有營業收人,卻有大量的債務,賬面太假了。歐陽佟想了想,說,現在我們的財力不錯,幾個創業股東,也該有點工作條件了。這樣,你做個計劃,再去購置兩台車。你和尋萬芳以及雷蕾,每人一台車。對,可以購置四台,再買一台商務車公司用。另外,公司需要添置電腦什麼的,也都添置,辦公場地已經小了,可以增加。這樣能不能又做出一部分費用來?.

許問昭說,這也是一個辦法。我建議你也換一台車,換高檔一點的。你現在的車,可以處理掉,新買的車,由公司購置。歐陽佟說,我早看中了寶馬x6,你就去幫我弄一台。許問昭說,有了五台車,我們又可以拿這些車去抵押貸款。歐陽佟說,具體細節,我就不過問了,你去操辦。

招標廣告登了出來。省內的廣告公司都知道德山市慶是一個大項目,誰都想分一杯羹,見到廣告,第一時間給博億公司打夢。這些電話,自然就由許問昭處理。朱麗依也看到了廣告,立即給歐陽佟打來電話,問他,是不是沒有合作的機會了?歐陽佟獺得和她說太多,只是說,我是公開招標,擇優錄取,誰的條件好就要誰,大家的機會都是均等的。其實,歐陽佟心裡暗說,你去死吧,永遠都別想有機會了。

不僅不可能再給朱麗依和星期七機會,歐陽佟還給賈字革下了一道命令,將調查的範圍擴大到朱麗依。尤其要注意朱麗依在官場的人脈關係,想辦法弄清她和這些官場人物的幕後交易證據。他心中早已經想好,如果朱麗依真要和自己鬥下去,那就奉陪到底,最終還不一定誰輸。

晚上,王禺丹請吃飯。原本說好邱萍也來,可她臨時有點事來不了,只能晚一點來喝茶。兩人於是在喜來登吃了自助餐,然後去了三卜八樓。在房間裡坐下,服務員還在替他們泡茶,王禺丹說,看到你的招標廣告了,看來,你開蛤進人狀態了。

歐陽佟說,感謝誇獎。聽到你的美言,我突然覺得我真的像你的兒子。王禺丹問,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老了?歐陽佟說,我非常努力地想討你一個誇獎呀。她說,那好,以後我就多誇獎你幾句。

服務員將茶泡好,王禺丹說,好了,我們自己來。服務員退了出去。王禺丹端起茶壺,先往歐陽佟的杯子裡倒,再往自己杯訊腸倒,同時問他,你是不是決定了?他問決定了什麼。她說,朱麗依呀,你不準備和她合作?歐陽件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王禺丹說,樹一個敵人容易,交一個朋友難。歐陽佟說,我什麼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朋友。王禺丹說,是啊,你也缺一個真正的敵人。

聽了這話,歐陽佟覺得心裡不爽,說,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不聽話。我向她遞出了橄欖枝,是她不接。王禺丹說,為了營救你的小天使?沒想到你還是個情聖。他說,你沒聽說嗎?無情並非真豪傑。她說,喝醉酒的人總說我沒醉,那是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自我。孩子總說我已經長大了,那是因為他們不理解什麼叫長大,你屬於哪一種?

歐陽佟說,那你到底是想我和她化干戈為玉帛,還是和她刀兵相見,你死我活?王禺丹說,各有千秋,很難說哪一種好。歐陽佟希望她說得明白一些。她便解釋,如果能夠化干戈為玉帛,至少有兩大好處,第一,目前做德山市慶這單業務,可能會少些麻煩和阻力,至少星期七可以幫你分擔一些壓力。第二,從長期來看,少個仇人少把刀,肯定是好事。如果成為仇敵呢?自然也不是壞事。現在這樣的結果,我更喜歡一些。歐陽佟說,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王禺丹於是放肆地大笑,笑得花枝亂頗,翔娜的一對奶子正優雅地跳著桑巴舞。王禺丹是一個很矜持的女人,任何時候見到她,她總是淺笑吟吟,喜怒不形於色。但和歐陽佟在一起的時候,情況有些不同,偶爾,她會礡出女性的本性,顯得特痢放肆,動不動就罵他、損他。刀。次在廣州,她的表現、以陽伶嚇了一大跳,給人的感覺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瘋狂。當時,歐陽佟大吃一驚。開玩笑地對她說,沒想到你這麼騷。她說,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吃了這頓,下頓還不知在哪裡呢,當然就不顧撐破肚皮了。

他受到挑逗,頗有些心猿意馬。畢竟一段時間以來,全身心撲在公司,沒有嘗到肉滋味了。他向她那邊挪過去,摟住她的肩,正準備將嘴送上去,卻聽到敲門聲響起。兩人迅速向兩邊分開,剛剛坐好,服務員帶著邱萍進來。

邱萍說,怎麼樣?沒有打擾你們做好事吧?歐陽佟說,怎麼沒有?才剛剛拉了過門,你就闖進來了。邱萍於是說,那我先出去,等你們把一曲愛的奉獻唱完。

王禺丹又恢復了微笑的表情,說,你沒吃飽嗎?要不要給你留點?

邱萍並沒有離開,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坐下來,問王禺丹,聽說你們要和德山煙廠合併組建企業巢團?王禺丹說,有這種動議,想將全國幾大主要煙廠組建企業集團,主要是想做大做強。歐陽佟說,這是誰出的饅主意?組建企業集團,是要一加一等於二或者大於二,可是,你們都是煙廠,合併之後,怎麼等於二或者大於二?恐怕是內耗更多些吧。王禺丹說,理論上,組建集團青定更好,更具有竟爭實力,也更能應對國際煙草市場的衝擊。中國是煙草消費大國,也是煙草製造大國,可中國煙草的銷售傾以及利潤,在國際市場占的比例並不大上,上面之所以有這種動議,也就是想加強國際競爭力,出發點是好的。

歐陽佟說,好個屁。中國人只會窩裡鬥,如果真是出於這一點,何必組建幾個集團?不如全國所有的煙草公司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大集團,那才真正形成國際競爭力。邱萍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恐怕各方利益擺不平吧。王禺丹淡淡一笑,說,全國有中煙公司呀,原本是想搞個大國企,但各省的利益無法均衡,煙草的稅收太大了。現在就想借鑒鐵路的搞法,組建區域集團,既兼顧了區域利益,也形成了局部合力。

歐陽佟倒不關心這些,他所關心的是,如果真的組建了集團,王禺丹能夠成為集團董事長嗎?如果不再是一把手,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天下,就不得不拱手送人了。有關這一點,王禺丹說,那要看怎麼組合了,如果僅僅是江南煙草和德山煙廠合併,那麼,江南煙草是正廳級而德山煙廠是正處級,肯定以江南煙草為主了。這不僅僅是江南省一省的問題,其他省也存在這種情況,這樣合併,有很多行政級別不高的煙廠肯定不幹。而且,省級煙廠雖然是國有企業,可人事權在省裡,屬於省管幹部。若以此基礎合併,決定權還在省裡,這又牽涉到中國煙草總公司的利益T,他們可能也不幹。比較可能的是,中煙公司修全國劃分幾個片兒,以渠道重組產品生產企業,再由中煙公司委派副省級官員擔任各集團的一把手。

邱萍說,真是這樣的話,那不是沒你什麼事了?省裡也不會答應吧。王禺丹說,現在各省都在爭取這件事,可是,胳膊又怎麼可能擰得過大腿?

歐陽佟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說,這大概就是你競爭雍州市長的原因?

邱萍說,還雍州市長呢,我聽說陳運達和趙德良已經達成了妥協。這個結果,上次和武蒙談話時,歐陽佟已經得到了暗示,並不顯得驚訝。但是,邱萍說陳運達和趙德良達成了妥協,他還是有些吃驚。他說,怎麼回事?陳運達不是答應了你嗎?

王禺丹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答話。邱萍替她回答了。

邱萍說,有好幾種說法,不知哪一種是真的。說法之一,如果讓王禺丹當市長,那麼,她就是江南省的第一市長。這倒不是問題,根本問題在於,她一旦當了這個市長,省委的那個女性常委位置,很可能就是她的。這也就是說,陳運達一箭三雕,同時獲得了三個重要職位。趙德良覺得,讓王禺丹接這個職位,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雍州市委書記,在下雍州黨政一把手這步棋的時候,自己就輸給了陳運達。說法之二,趙德良心目中,早已經有了省委女性常委人選,不想讓這一位置出現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說法之三,趙德良不希望雍州市的黨政一把手權力均衡,真的如此,他所選的市委書記就失去了意義。說法之四菇運達在關鍵時刻打了退堂鼓,他覺得雍州市長是自己手中極其重要的一張牌,擔心把這個位置交給王禺丹,這張牌顯得弱了。說法之五,王禺丹和彭澤華的私交不錯,陳運達擔心兩人會成為聯盟。說法之六,陳運達覺得王禺丹和其他候選人競爭會處於弱勢。

歐陽佟問王禺丹,到底哪一種說法是真實的。王禺丹說,可能都真實,也可跳都不真實,政治的魅力,恰恰在其不可測性和不可知性。就算你拿計算機計算,也一定會在某個你沒有計算到的地方出現意外。或者說,官場存在意外才是正常的,沒有意外,反而不正常了。

王禺丹說,還是不說我了,說你吧。有了德山市慶這個項目,你的公司大概也可以走出成活期了,是準備在穩定期裡掙扎,還是盡快走出穩定期,大步跨入發展期?

歐陽佟說,你還別說,這要感謝你。王禺丹問,感謝我什麼?邱萍說,當然是感謝你一語驚醒夢中人。王禺丹說,誰是夢中人?我說了什麼?歐陽佟說,你上次提到成活期、穩定期和發展期三段論,對我啟發很大,我為此思考了很久。王禺丹笑著說,說說看,都思考了些什麼? 歐陽佟說,我覺得,所有的企業家都不得不面臨同一個困境,創業初期的高速度發展之後,迎來的是一個極其緩慢的發展時期,也就是你說的穩定期。這個穩定期,其實也是一個危險期,企業的盤子越來越大,利潤率越來越小,經濟景氣狀況稍有變化,企業就會陷入虧損。只有極少的企業,迅速跨過了這個緩慢而且越來越艱難的穩定期。最典型的例子,是李嘉誠的長江實業,他做塑料花獲得了快速發展。如果繼續做塑料花,應該會有一個相當漫長的穩定期。這個穩定期,也可能是死亡期,因為塑料花的技術含量不高,你能做,別人一樣能做,很容易陷人惡性競爭之中。為了生存,你不得不降價促銷,企業也就因此永遠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一般人研究李嘉誠,認為他的成功,恰恰在於自己有了原始積累之後,立即轉向搞房地產了。這話自然對,但顯得太偶然性和個案性,缺乏典型性總結。何況,和他一樣,因為做傳統行業積累了原始資本之後轉向房地產的企業家,肯定不是他一個。為什麼他成功了而別人失敗了?還有些企業,一開始就做房地產,甚至比李嘉誠早很多年,他們為什麼沒有做成長江實業?僅僅經營的轉向或者多向型發展這樣的事例,不足以解釋李嘉誠現象,更不能成為具有普遍意義的結論。直到你談到三段論,我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恐怕還不是穩定期向發展期的過渡問題。

王禺丹鼓勵道,有點意思。繼續說下去。

歐陽佟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這裡面恐怕並不僅僅只是一個企業發展三個時期的三段論問題,而是一個經營理念的升級問題。一般來說,創業的時候,肯定遵循傳統企業模式和傳統經營模式。這種模式的門檻很低,天花板同樣很低。當一家新創辦企業度過成活期之後,便立即會撞在發展的天花板上。客觀體現,就是同類企業同類產品的惡性化競爭。企業一旦陷人這釋競爭漩渦,就一定得在按照傳統思維模式建立起來的企業制度和法律制度之間左衝右突,為了增加一點點利潤率,不得不偷稅漏稅,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不得不和競爭對手惡掐。所有傳統競爭手段,全都是雙刃劍,既傷人,也傷己。企業家和企業的命運,永遠掌握在那個叫市場的東西手裡,而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

王禺丹認同地點了點頭,說,到底是聰明人,思考不錯。那麼,到底怎麼突破?這似乎是所有創業者,在企業走過成活期之後都會面臨的問題。

歐陽佟沿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我想了一下,企業在穩定期,必須解決一個問題,完成傳統經營模式向現代經營模式的跨越,也是傳統經營思想向現代經營思想的跨越,恐怕還是單純產業結構向複合型金融型產業結構的跨越。這一步,跨得出去,企業就會有爆發式發展,跨不出去,就不得不在生死邊緣掙扎。

邱萍說,到底是文化人,總結起來一套一套的。王禺丹說,你這一說,我有一個新的提法,這個時期,既不叫發展期,也不叫跨越期,叫融通期。歐陽佟說,這個提法好,既是金融行業的貫通,也是經營思想的貫通。

邱萍於是問,理論總結起來一套一套,具體你有什麼想法?

歐陽佟說,我確實有些想法。你們沒發現,我這次進京,在那裡住了很長時間嗎?主要是考慮未來發展的佈局去了。王禺丹說,對了,你見到武蒙了?有什麼收穫?歐陽佟說,我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杯,你們先聽哪一個?王禺丹說先聽壞消息.邱萍則說先聽好消息。歐陽佟開玩笑地拿出一枚硬幣,說,你們要哪一邊?王禺丹說要字。歐陽佟將硬幣轉了一下,

然後按下來,抬起手一看,果然是字。

歐陽佟說,壞消息是關於江南煙草進人江北省市場的。不久前,江北省不是換了省委書記嗎?我聽說,武蒙和這位省委書記關係不錯,我原是打著這個主意才去找他的。我想,只要省委書記一句話,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可武蒙一聽,頭搖得像撥浪鼓,回答只有一句話:你省點心吧。

邱萍問,那好消息呢?

歐陽佟說,如果有企業要上市,武蒙答應幫忙。

他的話僅僅於此,王禺丹和邱萍都是官場中人,很清楚武蒙的這種回答意味著什麼。像企業IPO這樣的事是大事,他既然答應下來,充分說明,在這方面,他有極大能量。

王禺丹說,如果這樣,那你應該趁早計劃,爭取在明年推一兩家企業上市。歐陽佟承認,他正在朝這個方面努力。邱萍更感興趣的是他的具體計劃,問他有沒有目標。

歐陽佟說,有一個。王禺丹和邱萍同時說話。王禺丹說,什麼情況?邱萍說,說說看。

歐陽佟的目標是道隆集團。那天,魏廳長去道隆集團考察之後,駱虹和鄭秘書先後給他打電話,他才知道,道隆集團一直都在尋求上市。只不過說不清什麼原因,建設廳一直壓著不批他們的改制方案。為了幫駱虹,歐陽佟約魏廳長釣過一次魚。釣魚需要一整天,兩人便說了很多話,其中包括道隆集團的企業改制。魏廳長說,這件事搞了很多年,廳黨組也討論過很多次,意見分歧很大。歐陽佟感覺,魏廳長對這件事,也不是太熱情。

王禺丹略想了想,說,會不會是建設廳的那些官員想持股,卻又師出無名?

邱萍說,這還用說?建設廳是行政機構,道隆集團是他們手裡最大的一塊肥肉,黨組成員,每年不知拿多少發票給他們報銷。一旦上市,建設廳對他們的控制力就弱了。歐陽佟說,我估計也是這麼回事。可這是一個硬坎呀。公開讓這些黨政官員持股?他們敢嗎?王禺丹在面前的茶几上畫了一個圈,說,正面進攻不行,你不能遷回嗎?歐陽佟問,怎麼遷回?王禺丹說,組建一間公司,讓這些官員秘密持有公司一定的股份,然後,以這間公司的名義,參與道隆公司的股權改作為戰略投資,成為道隆的合法股東。邱萍說,這個辦法好,讓建設廳那接持股了,他們肯定幹。

歐陽佟猛地一拍大腿,說,這是個好辦法。

王禺丹說,可是,你還有一個問題,你想過投有?歐陽佟問,什麼問題?王禺丹說,你缺一個計劃。歐陽佟說,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自然就沒有將計劃這件事提上議事日程。不過,丹姐你剛才的建議很好,下一步,我就著手做這個計劃。剛才我已經稍稍想了一下,如果可能的話,和道隆集團的合作方式,有兩種,其一,我出一筆錢,替建設廳那些官員持有他們的股票,然後將道隆集團包裝上市,我拿一筆費用。

歐陽佟的話還沒說完,王禺丹就說,小家子氣,太小家子氣了。歐陽佟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我趁此機會,直接參與道隆集團的股改,成為持股股東。邱萍說,這還用問?道隆一上市,你手上的股票,至少上漲二十倍。你投資一千萬,就變成兩個億了。歐陽佟說,這就是我剛才想到的第二種合作方式,不過戒也有難處呀。你們知道,我手裡沒錢。眼下這個項目,看起來錢嘩嘩地進,但還沒有到用錢的時候,估計過幾個月,錢就得嘩嘩地往外流。整個項目做下來,我如果能夠賺到五百萬,就心滿意足了。可五百萬,對於參股道隆集團來說,九牛一毛。

王禺丹說,你傻呀,你不懂募資?歐陽佟問,怎麼募資?王禺丹說,這就是我說你需要一個計劃的原因。我可以幫你提個思路。分兩步走。你也知道,你現在的德山市慶項目,估計也就能賺幾百萬,頂了天,大概也就是一千萬。這還只是一種遠景,很難說能不能兌現。你把這個項目的贏利前景打高一點,就算三千萬吧。第一步,我和邱萍給你投二千萬,占40 %,你佔60%誇既可以將你現在的公司進行重組,也可以另外組建一家公司。有了這二千萬,你就去買一層樓,作為新公司的辦公室。完成這一步之後,我和邱萍再想辦法拉一兩個股東來人股,比如說拉兩個股東,母個股東出資三到四千萬,讓他們各佔10%至多佔巧%。這時候,把公司的註冊資金提高到一個億,你的股份攤薄到40%左右。這樣,你不就可以參與道隆集團改制了?

邱萍立即接過去說,你還可以用同樣的辦法把公司做大,弄到兩個億左右的資金參與道隆集團改制,拿下他們30%的股份,你就大賺了。就算拿下20%,也是相當可觀的一筆買賣。股票一上市,公司的市值,就可能是四十億。你就變成億萬富翁了。

這個前景太美妙了,歐陽佟聽說之後,非常激動。如果按照這一方案執行,就算不上市,他用區區幾百萬控股一家兩個億的公司,那也是大賺了,何樂而不為?他因此問王禺丹和邱萍,你們的意思是不是說,一定要看到道隆集團的IPO前景,才肯出手?

王禺丹說,你小看我們了不是?就算道隆集團IPO有一定難度,整個江南省,難道只有一個道隆集團?有武蒙在背後支持,我們還怕沒有IPO機會?這件事,你完全可以現在就著手,馬上去看樓。只要樓看好了,我們就可以簽協議,接著,我們的錢就可以到賬。

接下來幾天,歐陽佟忙得昏天黑地。有十幾愁『告公司送來了自己的資料,希望成為合作者。他描要選擇符合的公司,同時還要帶著許問昭去看樓,並且制訂公司的改制方案,此外,文雨芳還在局子裡,他不得不到處找關係,希望將她弄出來。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此前並不覺得對文雨芳有多深的感情,可這件事之後,他突然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得對她負責。

更讓他頭大的是,公安局經偵大隊的調查,顯然令楊大元不安了,他似乎認定,只要說動歐陽佟,自己就可以渡過這一難關,因此對他發起了全面攻勢。首先,朱麗依給歐陽佟打來一個電話,說已經做通了楊大元的工作,他答應了。歐陽佟說,可是,時效早已經過去了。現在,就算他答應,我也不答應了。聽了這話,朱麗依愣了一下,說,歐總,不是這樣吧,我們當初說好了的。歐陽佟說,我們是說好了,可是,我不可能無限期等下去。我給過你時間表。他自己不好好把握,我能做的,全都做了。

朱麗依說,歐總,畢竟你們以前是朋友,事情不必做得這麼絕吧?

聽了這話,歐陽佟冷冷地笑了一下,說,這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朱麗依說,那應該對誰說?歐陽佟回道,對誰說,你心裡比我清楚。何況,這件事,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人家文雨芳的父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法院和檢察院,他們都咨詢過了,這件案子,最多判兩年勞教。他們已經準備勿瞬這個結果。就算是要做工作,我想,第一,要顯示點誠意,顯示誠意的方法,肯定是將文雨芳弄出來。沒有這個結果.還能談什麼別的?至於楊大元本人的事,當然要在文雨芳的父母看到女兒之後,才有可能緩和吧。最後的談判,我想,也一定不是找我談,而是找文雨芳的父母談。人家的女兒已經關了二十多天,他們能不能順這口氣,我可沒有把握。

朱麗依說,那你能不能把他們的電話告訴我?歐陽佟說,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人家的電話號碼是人家的隱私,我無權交給另一個人。再說了,你如果想聯繫文雨芳的爸爸,我不相信你朱大總經理沒有辦法吧?當天晚上,歐陽佟駕車回家,競然又一次看到楊大元的老婆伍燕華帶著兒子站在宿舍大院門口。歐陽佟心中暗驚了一下,幸好發現了,不然又被她堵住,說不定惹出什麼麻煩。好在他在車上,也不將車開進停車場,直接開進了宿舍區。看來,他們認定,解開此結的鑰匙在歐陽佟手裡,完全是圍追堵截了。早晨出門上班,歐陽佟特別注意了一下門口,發現伍燕華還站在那裡,只不過,這次沒有帶兒子,說明她昨晚是回去過的。歐陽佟想,伍燕華既然守在自己家裡,那麼楊大元本人呢?他難道不有所行動?他這個人,為了一己目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搞不好,他已經等在公司了。

歐陽佟拿起手機,給賈宇革打了個電話,瞭解楊大元此刻身在何處。賈宇革並不是自己跟蹤楊大元,他需要瞭解以後再答覆。歇陽終掛了電話之後,又給許問昭打電話,知道公司一切正常,並沒有特別的人出現。結束與許問昭的通話,已經快到公司了,他有些猶豫,不知是繼續向前走,還是停下來等賈宇革的電話。恰在此時,電話響了,是賈宇革。果然,楊大元此時就在財富大廈正門口。歐陽佟立即下定決心,並沒有將車開進財富大廈的停車場,而是繼續向前開,同時給許問昭打了個電話,約她一起去看樓。

等許問昭到來時,他撥通了朱麗依的電話,說,你們這樣圍追堵截,有用嗎?朱麗依說,歐大台長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圍追堵截?歐陽佟說,楊大元的老婆伍燕華堵在我住的小區門口,楊大元堵在我的公司門口,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朱麗依說,我真的不知道呀。歐陽佟說,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我想,我應該給公安分局施加點壓力,讓他們結案算了。朱麗依說,等等,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我不是太明白。歐陽佟說,你知道這個案子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結嗎?按理說,此前,他們早已經調查過了,涉案金額五百萬,涉嫌貪污和挪用金額,已經達到了三百萬。你也知道,公安局破案是有獎勵的,獎勵的數目,與案值直接相關。單就案情來說,一百萬和一千萬,區別不是太大,都是大案要案,也就是十年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的區別,對於公安局的辦案人員來說,意義不是太大。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那筆獎勵,因為他們想每個辦案人員拿到幾千或者上萬元,經偵大隊還想換一台車。

歐陽佟這是在暗示朱麗依,你不是一定要管渡件事嗎?那好,我給你指條路。

第一步,當然是要想辦法將文雨芳弄出來。可把文雨芳弄出來不容易呀,以前,這件案子,還畢竟只是在派出所,只要將派出所的相關人員打點好,再在分局主要領導面前活動活動,事情就搞定了。現在性質不一樣了,已經關進了市看守所,案子再要撤,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派出所,區分局以及市公安局,你都得打點清楚。手續極其繁複不說,大概不花上幾十上百萬,肯定辦不成。想通過歐陽佟或者文傑明省掉這筆費用,沒那麼容易的事。

把文雨芳放出來後,再做一做文傑明夫婦的工作,他們或許虛與委蛇一番,但關鍵在於女兒沒事,最終,肯定也是會答應下來的。可就算答應了,公安局那邊,不那麼容易放過這一樁案子呀,同樣,你得出血去打點。這個打點,恐怕就不是放文雨芳那麼容易了,除了辦案的相關人員,你都得堵上嘴,恐怕還得給經偵大隊一大筆好處。這一筆花費,恐怕也得一兩百萬。也就是說,事情辦下來,沒有三百萬,肯定不成。楊大元肯定拿不出這筆錢,朱麗依肯不肯拿,那要看楊大元和朱麗依的關係到底有多深了。就算朱麗依肯拿,這筆錢,也將會成為套在朱麗依和楊大元之間的繩索。

歐陽佟想,現在是你急而我不急。反正文雨芳已經在局子裡住了二十多天,多住幾天,也不算什麼事。

許問昭上了歐陽佟的車,他便啟動汽車,一起去看樓。

《陽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