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一直寫到天亮,忠實的把我和她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記錄了下來。
我一邊寫,阿蠻一邊利用搗蛋的空閒時間來看我寫的內容,可是看了以後又覺得不滿意,說我把她寫得太野蠻了,我說我就是喜歡你野蠻的樣子,她仰頭想了想:「野蠻就野蠻吧,這才叫本色!」
在寫作過程中,我驚訝的發現自己對電腦的操作居然非常精通,這讓我不由得再次想到可能我是個電腦程序員一類的人,甚至可能就是阿蠻的同事也說不定,阿蠻對我的猜測一笑置之,她說她也不瞭解我到底是做什麼的,因為我的魂躲在那輛出租車的後座下面根本就不肯和其他鬼魂交流,看樣子是給嚇壞了。
我覺得很沒面子,因為躲起來不敢見人,這樣的事情不該發生在我的身上,就算是我的魂也不該這樣。
翻看著我的記錄,我忽然提出一個問題:「阿蠻,你說我一旦找回自己的魂就會把這幾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那我是不是該把這些東西帶在自己的身上?」
阿蠻想了想,斷然否定了我的想法:「不成,萬一你傻頭傻腦的把這些東西丟了怎麼辦?要知道,想讓你的魂回來必須再製造一次車禍,還是把它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過兩天你自己去拿回來的好。」
我嚇了一跳:「車禍?會不會有危險?」
「傻子,怎麼會有危險?那麼多的鬼在幫你的忙,你就算想死也困難啊。這樣,我知道小椿樹街有一個叫香椿樹的洗浴中心,那裡可以有代顧客長期保存物品的業務,待會你就去那裡把重要的東西存起來,把鑰匙帶在身上,不就結了?」
「香椿樹,香椿樹~~」我反覆念叨著,竭盡全力想把這個名字印到自己的腦海裡,阿蠻笑得打顫,她說我認真背誦香椿樹的樣子簡直傻得可愛。
我又想起一個問題:既然我的魂回到身體裡面以後我不再記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了,那我怎麼知道那把鑰匙是什麼地方的?
阿蠻想了想,給我出主意說,把一張紙條放在身上提示一下就成了。於是我在一張紙條上寫下「香椿樹洗浴中心」幾個字放在平時幾乎不用的放手錶的衣袋裡面。
我不知道我的魂在那輛車子裡面是否有什麼奇遇,於是問阿蠻,阿蠻告訴我說,本來我的魂應該到處遊走的,可是那天突如其來的撞擊讓我的魂魄受了驚嚇,所以才一直躲在那裡沒有出來,應該說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我的魂到處亂走以前把它給抓回來,要不然它一旦玩得開心了不想回來,我就徹底變成傻子了。
我問她今天我們還有什麼安排,她說今天是我丟掉自己魂魄的第七天,無論如何在半夜前必須把魂給找回來。她已經委託老大通知了一百多個熱心的鬼魂,這些鬼魂多半都托我給他們在世的親人稍過信息,天一黑大家分頭行動,首先要找到那個撞了我的司機,然後確定我的魂是否仍舊在他的車裡,他們會安排能量高一些的鬼魂想辦法影響那個司機的心智,讓他把車開到事先找好的偏僻地方,通知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裡,再製造一起人為的車禍,大家齊心合力的把我的魂推回到我的身體裡面。
在我即將寫完這些文字的時候,阿蠻變得越發蠻不講理起來,我明白她是捨不得我走,明白她是一個非常敏感也是非常脆弱的女孩子,她已經被人無情的拋棄過一次,她怕我也拋棄她。
我溫柔的安慰她,發誓說等我回去以後,會永遠和她廝守在一起,什麼也不能把我和她分開。
阿蠻哭得像淚人一樣:「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現在說得可好,可是萬一你已經結婚了,或者已經有了女朋友,該怎麼辦?」
我嚇了一跳,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會和其他什麼女人產生瓜葛,於是斷然否定說,我的感覺很靈驗,我絕對不會有老婆,也絕對不會有女朋友的,因為我的生存就是為了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遇到她這個特殊的女孩子,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阿蠻一邊流淚一邊打我,說男人都是一些口是心非的傢伙,說起來讓人聽著舒服,真正遇到事情還不像畜生一樣?
我告訴她不要難過,我絕對不是常燦,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天亮了,阿蠻不哭了,她命令我把筆記本拿到客廳,把這些文字打印出來,並且再三囑咐我,打印完畢以後一定要把文件徹底刪除,免得人家回來以後發現有人偷偷進過他們的房間。
在文件即將存盤的時刻,我要寫上一句最重要的話:
阿蠻是我的最愛,我要用一生的時間和她在一起,愛她,呵護她,直到永遠!
第九章 續緣
陳浩在極度震驚之下讀完了那幾十頁打印紙,因為他壓根不曾想到,在沒有記憶的七天裡居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更想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鬼魂,而且愛得那樣深。
他找到出車禍時穿的那件衣服,可是衣服早就洗過了。當初他不止一次在衣兜裡面搜索過,可是卻沒有見到記錄中所說的那個字條,現在他拿著那件衣服翻來覆去的琢磨的時候,忽然發現左邊內側有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衣袋,估計是用來放手錶用的,自己從來都沒有用過。他把兩根手指伸進衣袋,從裡面找到一些細碎的紙末,上面曾經寫過一些什麼字,可是究竟寫的是什麼已經不可能看清楚了。——如果一開始就找到這張紙條,肯定不會等這麼久才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陳浩搖搖頭,然後歎了一口氣。
本來對於靈魂一類的事情他沒有什麼概念,可是看了自己親手寫下來的文字又不得不相信這些神奇的事件,這些事情當然不可能是自己或者其他什麼人編造出來的,自己不是已經見過那個常燦了嗎?常燦不是把我打了一頓嗎?當時他說什麼跳樓不跳樓的,我還以為他說的是紅藥,實際上他在講阿蠻。
「媽的,上次你就是這樣打我的!」這是那個傢伙踢我的肚子的時候說的吧?從記錄上看,我砸了他的家,連他的筆記本電腦都摔了,可是他居然沒有讓我賠,看樣子對阿蠻他仍舊有愧疚心理。
在雍和宮附近被車撞了以後,陳浩曾經找心理醫生做過催眠,根據催眠記錄,他曾經不止一次提到鬼魂的事情,也再三提到女孩子為情所困跳樓的事情,還有香椿樹,這些信息都是實實在在的,不由陳浩不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種新的認識,對原來他一向嗤之以鼻的鬼神之說也有了一種敬畏心理。
陳浩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推敲,他想起了阿秀酒家的那個服務員,聽她講自己在那裡吃飯時時的情景,顯然就是阿蠻上了身以後的樣子。還有那個撞了我以後逃走的出租車司機,居然被人謀殺了,不然他也許能告訴我一些事情。他撞過我兩次,起碼他能告訴我第一次是在什麼地方撞的我。
陳浩坐在那裡胡思亂想,忽然又想到了紅藥:我怎麼這麼渾?紅藥才是我一生中的最愛,我怎麼可以愛上其他的女孩子?雖然他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下遇到了阿蠻,可是不該一點感覺沒有的就把紅藥忘到了腦後啊。
他來到臥室,做賊心虛一般的看了看紅藥,她仍舊安靜的躺著,均勻的在呼吸。
姐姐擔心的抬頭看了看他:「浩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陳浩搖了搖頭,本來他打算把打印紙上面的內容告訴姐姐,可是轉念一想,不該讓姐姐幫他背上太多的包袱,現在自己已經夠讓他操心的了。
他伸手在紅藥的額頭上輕輕的拂了兩下,把她的劉海拂到一邊,就像當初在一起時常做的一樣。紅藥也成了植物人,此時此刻,不知道她的靈魂在什麼地方遊蕩?她明白我對她的牽掛嗎?她會不會也像阿蠻一樣因為某種可笑的顧慮而不敢回來?
陳浩輕輕的把臉在柳紅藥的額頭上碰了一下,就像當初感冒的時候母親用自己的額頭給他試體溫一樣。
紅藥,不論你的靈魂遊蕩到什麼地方,我一定要把你招回來,我不能沒有你。
這樣想的時候,他的心猛然一抽:糟糕,我對阿蠻還有一生的承諾,怎麼辦?
對紅藥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對阿蠻的感情則有些虛幻,如果不是看到自己親手寫下來的記錄,連阿蠻這個人都不會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陳浩不知道該怎麼向阿蠻交代。——對她說我有自己的愛人?可是在我自己寫下來的記錄中不是已經說過了,我的生存就是為了在特定的時刻遇到特定的她嗎?難道我對她的承諾真的一文不值嗎?
陳浩覺得大腦發脹,他決定明天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昌平區找阿蠻的母親,不知道阿蠻是否已經清醒了?無論我能否實踐自己對她的承諾,都該去看看她,至少應該把那幾千塊錢還給她的母親。我會告訴她曾經發生在我和她之間的故事,事實上她根本就不會喜歡上一個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的人,也許她會覺得我在胡說八道,也許會一笑了之,無論如何,我都可以順理成章的回來陪伴我的紅藥。這樣想的時候,陳浩的心情開始輕鬆起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個晚上,一直到天亮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陳浩簡單對姐姐交代了一下,然後把從香椿樹洗浴中心找回來的東西放進背包,帶上一把雨傘出了門。
空氣異常潮濕,來來往往的行人大都舉著雨傘,偶爾會有一些顏色鮮艷的雨衣闖入他的視線。張開的雨傘象開放著的五顏六色的花,也像長在山坡草地上的蘑菇。當初在東北林區施工時,下雨以後到處都能揀到鮮嫩的蘑菇,如果湊巧再打到一隻野兔或者山雞一類的野味,洗剝乾淨放在鍋裡一起燉熟了再燙上一壺酒,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這樣的心情似乎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長久以來,我得到了當初一直想要的東西,可是卻失掉了那種單純的快樂。
潮濕的空氣緩慢的湧動著,讓陳浩感到有些氣悶。他豎起衣領,收起雨傘上了公共汽車,找了一個靠後的座位坐了下來。
車窗外的風景在不停的變換著,林立的高樓逐漸淡出,取而代之的是帶有濃郁鄉土氣息的風光。
樹葉被雨水打濕,看上去嫩綠嫩綠的,本來這樣的景致容易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可是陳浩的胸中卻似乎塞了一團茅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站在卵石鋪成長街上,陳浩再三把眼前那個黑色大門上的門牌號和手裡信封上的號碼核對了一下,明確無誤,方才拉起門環響亮的扣了幾下。
原本以為阿蠻的家住在喧囂的鬧市,可是出乎他的預料,他找到的卻是這樣一個幽靜的鄉村,顯然,那些無孔不入的房地產商還沒有把觸角伸到這裡。這裡的鄉土氣息非常濃郁,沒有林立的高樓,只有寬鬆的農家小院。
隔著矮矮的院牆看去,架上的黃瓜在雨中顯得嫩綠,爬在牆沿的葡萄籐上墜滿了翠綠的果實。
一個頭髮花白,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婦女舉著一把淡黃色的雨傘,提著圍裙的一角低著頭匆匆向大門跑了過來,她拉開門閂,見外面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不免愣了一下:「你找誰?」
這個女人看上去很瘦,臉上縱橫交錯著許多皺紋,此時此刻似乎每道皺紋都寫滿了戒備,乍一看連陳浩也不免有些吃驚。
「請問阿蠻的家是不是住在這裡?」陳浩口唇發乾,那一刻他擔心對方會給出一個明確的否認,可是內心深處卻隱約對這樣的結局有所企盼,似乎只要能證明打印紙上的記錄不過是一些癡人說夢,他就可以毫無牽掛的回到紅藥的身邊了。
老人疑惑的看著他:「你找阿蠻幹嗎?」
陳浩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哦,我是她的……」他想說自己是阿蠻的朋友,可是嚴格意義上講,他只在另外一個世界做過她的朋友,回到這個世界以後他們相互之間已經完全成了陌生人,這種情況下還可能找回當初的友情嗎?
「她……甦醒了嗎?」陳浩忽然醒悟到自己還不知道阿蠻是否仍舊如自己離開陰陽界的時刻一樣,處於昏迷狀態。
「她是半個月以前醒過來的。」老人擔心的回頭看了一下,陳浩順著她的眼光看去,隔著窗玻璃看到一個瘦削的女孩子雙肘支著窗台,雙手托著下巴正往這邊看,大門距離房子有二十幾米的距離,遠遠的看去女孩子的臉色非常的白,可是五官卻有些模糊。
「哦,我從蘋果園來,特地來看她……」陳浩一邊說,一邊驚恐的想著,看起來我的記錄是真的了,我找到魂以後就忘記了那七天的經歷,阿蠻一定也是在那個時刻回到了母親的身邊。——可是,她有沒有看到我和紅藥之間發生的事情?或者如果她當時在的話,是不是看到了紅藥的魂?此時此刻,如果有人能像發生車禍以後的我一樣,在我和紅藥之間形成一座溝通的橋樑該有多好……
「你和阿蠻是什麼關係?」老人警覺的問陳浩,彷彿她面對的是一個居心不良的壞蛋一般,這讓陳浩有些不高興。
「我來給她送點東西,是公司欠她的工資。」陳浩揚了揚手中的信封,老人的疑惑稍解,臉色也平和下來。
「你知道,阿蠻以前受過刺激,我擔心……」老人躊躇著,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陳浩,陳浩的眼睛忽然有些發潮:多偉大的母親,他知道阿蠻處於昏迷狀態的時候,只有她的母親守在身邊一刻不停的呼喚著她。
「您放心,我知道她的事情,這次來就是要看看她,不會刺激她的。」陳浩信誓旦旦的看著老人的眼睛,老人忽然表現出一種感激之情。
「快進來,別在雨裡站著了。」她側過身子請陳浩進門,臉上再也沒有了戒備的神情。
陳浩苦笑一下,心想在雨裡站著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進門?
進屋以後,老人慇勤的接過陳浩手中的雨傘,打開來放在牆角,然後引領他進入客廳,那個女孩子仍舊坐在客廳的窗前,沒有移動位置,進來以後陳浩才發現那個女孩子正坐在輪椅上。本書下載於金沙論壇,
「阿蠻,這位是……」
「我叫陳浩。」陳浩適時的接過話頭,同時細心的打量著這個叫阿蠻的女孩子。
阿蠻看上去病懨懨的,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圈,臉色很白,看上去很久沒有曬過太陽,皮膚似乎也變成半透明了。整體看上去她顯得很瘦,衣服穿在身上顯得非常寬大。跳樓前她應該是個活潑而健康的女孩子,此刻卻無助的坐在輪椅中,這樣想的時候,陳浩不由得鼻子有點發酸。
「您好。」女孩子禮貌的向他點了點頭,可是態度卻異常冷漠,她的表情像個堅硬的外殼,讓陳浩摸不清她在想什麼,但是他卻明顯感受到了這樣的一個信號:我根本就不想見你,也不想見任何人。
「這是公司拖欠您的工資。」陳浩把那個裝著鈔票的信封遞了過去,可是女孩子依然冷漠的看著他,沒有接。
「您什麼時候去公司工作的?」她的態度像個威嚴的法官,讓陳浩感覺非常不自在。
「我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他簡短的回答,女孩的母親連忙把信封接了過去,放在茶几上,同時慇勤的招呼陳浩坐下,倒茶,順便把女兒推到了陳浩斜對面的位置。
她一邊做著事,一邊嘮嘮叨叨的對陰雨連綿的天氣發著感慨,用眼神向陳浩傳遞著請求諒解的信息,可是顯然陳浩和阿蠻都沒有聽進去,也沒有留心她的眼神。
「你到底是什麼人?」阿蠻的警惕性依舊沒有放鬆,似乎她對陳浩的疑心越來越重了。
「是這樣的,」陳浩清了清嗓子。「上個月不巧我遇到一次車禍,然後就遇到了您……」他忽然尷尬的打住了。上個月阿蠻還處於昏迷狀態,我說的這些話簡直無異於癡人說夢,鬼才會相信。
阿蠻的臉色比外面的雨天還要陰沉一些,陳浩在心裡打了個突:壞了,早該想到這個女孩子的性情非常暴烈的,她該不會懷疑我是特意來是耍她的吧?
「常燦讓你來的?」她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冰,她的母親乍一聽到常燦這個名字也明顯的抖了一下,她似乎開始後悔讓這個陌生人近來了。
「不,我——把常燦打了一頓,後來遇到燕子,還有她的男朋友連子峰……」陳浩張口結舌,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他還不想把那份文稿拿出來給阿蠻看,內心深處他只想把錢還給阿蠻,然後交代一下,從此不再出現在這個女孩子的眼前,雖然在另外一個世界他愛上了這個女孩子,可是回到這個世界以後,他發現再浪漫的故事,再轟轟烈烈的愛情也無法取代柳紅藥。
「燕子,連子峰,虧你想得出來,我早就不和他們聯繫了。你來看我的笑話是吧?我醒了,你們很失望是不是?你們都是一路貨,想讓我死?那我死給你看好了,回去告訴常燦那個畜生,你們一起高興去吧!」阿蠻的臉色變得鐵青,臉上充滿了憎惡的表情,就像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讓她噁心透頂的軟體蟲一樣。她渾身顫抖著,伸出自己的雙手四下裡無助的抓著,彷彿要抓住什麼致命的武器給陳浩來一下,或者給自己來那麼一下。
老女人嚇壞了:「阿蠻,你怎麼了?阿蠻~~」她手忙腳亂的抱住女兒失聲痛哭,一邊哭一邊咒罵著陳浩:「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們阿蠻招你們了還是惹你們了,為什麼不肯放過她?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們非要把她從我的身邊奪走嗎?畜生,你們都是畜生……」
陳浩茫然的看著這對歇斯底里母女,他明白自己惹了禍,對這個敏感的女孩子重提舊事真是太愚蠢了,自己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就簡單的告訴她說自己受一個朋友的委託給她送點工資來,可是她必定會問是誰讓送的,我怎麼回答?雖然她的工資是我給開出來的,可是那份文件上根本就沒有說公司在什麼地方,老總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回答?
他被逼到了死胡同,此刻他明白只有一條路可以解除阿蠻對自己的懷疑和敵意,而且自己必須這樣做,否則如果就這樣離開她,他真的搞不清楚這個暴烈的女孩子會作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於是他站了起來。
「你們聽我說,我和常燦不是一夥的,阿蠻清醒過來以前我真的看到過她,她還幫了我很大的忙,不信你看這個……」
陳浩從背包裡面拿出那一沓打印紙,珍而重之的雙手遞了過去,也許是他誠懇的眼神打動了阿蠻,她的情緒開始慢慢穩定下來。
阿蠻拍了拍母親的手臂:「媽,您去給我熬點粥好不好?我有點餓了。」
她再次認真的看了看陳浩:「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麼,不過我感覺您是個很誠實的人。這裡面寫的是什麼?」她沒有接那沓紙,只是有點疑惑的問道。
「這是我的一段經歷,我失去了一個星期的記憶,後來找到了這些記錄,是我自己寫的,裡面清楚交代了那段時間我都做了什麼,重要的是,那段時間您幫了我很大的忙。」
阿蠻審慎的看著陳浩,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面看出來這裡面是不是有詐,可是在陳浩那裡只能看到誠實,於是她接過那些資料:「我先看一看再說吧。」
陳浩擦了擦汗,順手端起茶杯,水已經冷了,阿蠻的母親交替的看了看女兒和陌生人,從女兒的臉上似乎看出讓她放心的表情,於是無聲離開客廳,為女兒熬粥去了。
阿蠻打開那份資料,認真的看了下去,她一頁一頁慢慢的翻著,眼神開始變得溫柔起來,看著看著,她的眼睛似乎開始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她轉動一下輪椅,背對著陳浩,悄悄拿出一張紙巾,輕輕的在眼睛上擦了擦,然後用紙巾摀住口鼻,繼續看了下去。
阿蠻壓抑的抽泣聲再次使得她的母親慌亂的跑到客廳裡,見女兒的情緒似乎沒有特別激動的趨勢,她又看了看陳浩,從他那裡也得到一切都好的肯定眼神以後,她再次離開客廳,關上了房門。
阿蠻的抽泣聲音越來越大,她的雙肩不停的抖動著,這簡直讓陳浩有些心碎的感覺。他衝動的站了起來,來到阿蠻的身後,把手放到她的肩上:「阿蠻,多虧你幫我的忙,要不然我就變成白癡了。」
她壓抑著哭聲,但是身體仍舊不停的顫動,使得陳浩感覺她的胸中似乎正醞釀著一場暴雨一般。
《生死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