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一下子著了慌,嘴還兀自硬著,「你亂說什麼,什麼胎記不胎記的,胎記也有長得一樣的,你認錯人了!」
畢竟這個蔣小姐是李慕凡的正牌女朋友,我們佔著別人的身體,總是理虧,連爭辯也沒有了底氣,只能一遍遍的說她認錯人了,蔣小姐乍一看柔弱如柳,但是認準了馮書橋就是李慕凡之後,卻無比堅毅,「不可能,你們這些人,心術不正,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把慕凡騙到這裡?只怕慕凡在醫院斷氣,也是你們故意鬧的吧?如果你們再阻攔我把慕凡帶走,我就報警!慕凡人在這裡,我們帶去醫院做DNA檢測,到時候誰是誰非,一目瞭然!你們就等著蹲大牢吃牢飯吧!」
「哎哎哎?你這位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誰要蹲大牢誰要吃牢飯了?你都說了你未婚夫在醫院嚥了氣,那就是死了,你在這裡見到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只不過長得像了點,就當成自己的未婚夫,說出去不怕人家笑話嗎?小寡婦思春了是不是?再說了,你也說了只是未婚夫,又沒結婚,要是活著,指不定還要黃呢,就是結過婚了,現在離婚的也多了去了,你這麼緊緊的抱著人家,不嫌害臊嗎?」
我一向不善拌嘴,沒想到吳陽陽在鄉下呆了二十多年,見慣了村婦罵街,吵起架來氣勢足、詞彙量大,愣是一個髒字兒不帶的把這蔣小姐罵的滿眼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她才指著吳陽陽怒道,「你、你們欺人太甚!等慕凡醒過來,我們讓他自己認認。」
吳陽陽朝我看了一眼,滿眼的無辜,聳了聳肩,悄聲道,「對不起,給你們招來這個大麻煩。」
我狠狠瞪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你到底對馮書橋做了什麼,他怎麼昏迷了?」
吳陽陽湊到我耳邊說道,「我剛剛把那個死鬼李慕凡的冤魂招上來了,他暫時上了我的身,帶著我們找自己的肉身找到了這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馮的肉身本來是他的,不管老馮多麼厲害,有了什麼法子穩固自己的魂魄在那具肉身之上,原來的宿主和肉身二十多年靈肉合一,那種肉體和靈魂之間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李慕凡一來,見到自己的肉身,自然想衝進去擠出馮書橋這個宿主,所以……」
「所以馮書橋現在很危險是不是!」我恨得咬著牙齒對吳陽陽吼道,「你怎麼這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吳陽陽知道自己做了大錯事,也不敢跟我爭辯,滿臉都是委屈,「咱們先把老馮搬進屋子裡,玄武給的那塊牛骨牌還在嗎?那玩意現在能用得上。」
「我進去找給你。」說著,我就和吳陽陽走到馮書橋身邊,一左一右的將他攙起來,蔣小姐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但是知道我們兩個都不好惹,也不說話,就默默地跟進了屋子裡。
我們把馮書橋安頓在一樓的一間臥房裡,蔣小姐便也在臥房裡的貴妃椅上坐下,一雙眼睛一刻也不遠離開馮書橋。
第六十二章李慕凡的愛情(1)為所有讀者加更!
看她這個樣子,我突然不忍起來,她失去了最愛的人,現在終於又找到了,可是這人已經不再愛她了,若是如此。倒不如不要這失而復得。那樣的話。好歹在她心裡,她的愛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愛著她的。
想想自己若是有一天這麼失去馮書橋,我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感受,會不會也像這蔣小姐一般彷彿失了半條命,變成一具活著的行屍走肉。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愛不愛馮書橋,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情我願的結合,全都好似命運冥冥中自由安排,好像一條線上的兩隻螞蚱,就這麼走到了一起,可是我現在擔心他,依賴他,不希望他出任何事,看到他這樣,我恨不得能夠代替他去受苦。我不知道他心裡是不是也是這樣對我。
但我渴望他能夠如我對他一般對我。這是我小小的私心。役廣呆血。
「薇薇……」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馮書橋虛弱的聲音傳過來。他翻了個身,用手艱難的支撐著身子,準備坐起來,我還沒來得及過去扶他。蔣小姐已經衝了上來,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將他撐了起來。
她雙眸含情,「慕凡,你醒了嗎?」
馮書橋何等聰明之人,一看到蔣小姐,就知道他最最擔心的大麻煩終於還是找來了,他朝我看了一眼,有些無奈,我也只好報之一笑,他又轉過頭對蔣小姐低聲道,「這位小姐是……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蔣小姐一直都端著矜持,即便是悲痛哭泣。也都是默不作聲,只是流淚,馮書橋這一聲問出來。她立即就崩潰了,撲到馮書橋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慕凡,你到底怎麼了?」
馮書橋面色尷尬,眼光飛到我臉上,我對他搖了搖頭,表示我並不介意,他才輕鬆了些,輕輕將蔣小姐推開,又重述一遍,「小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慕凡。」
「不可能的,你背上的胎記……」
「我背上沒有什麼胎記,那是我小時候淘氣打翻了開水瓶被開水燙的傷疤。」馮書橋反應極快,立即辯解道。
蔣小姐臉上透出失望,幾乎就要絕望,抱著臉失聲痛哭起來,「我是曼妮啊!慕凡,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你把慕凡還給我,求求你了……」
蔣小姐的悲傷幾乎感染了所有人,我們幾個都不忍心再說半句刺激她的話了,整個屋子裡只剩她一個人的哭泣聲,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淡淡的淚水的鹹澀味。
馮書橋似乎下了決心一般,有些吃力的下了床站到我身邊,將我的肩膀摟住,「曼妮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這位是我的妻子,那位是我的朋友,我想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
吳陽陽也連忙衝上前打圓場,「是的是的,蔣小姐,都怪我都怪我,我學藝不精,不知道招上來什麼鬼了,把咱們帶到了這裡。」
蔣曼妮卻完全不在意吳陽陽說了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馮書橋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那表情就像是她一件最心愛的禮物被別人佔為己有了一般,她若是鬧起來,我還要好受一點,但是她這樣沉默的悲泣,實在讓我內疚不已。
我不想再刺激她,便往旁邊挪了挪腳步,想要離開馮書橋的懷抱,沒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馮書橋,此時卻極其不盡人意,絲毫不顧蔣小姐的感受,不但不讓我離開,反而將我抱得更緊,「曼妮小姐,逝者已矣,你應該學會釋懷和遺忘,然後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永遠哭哭啼啼,到處找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過得好,你愛的人才能瞑目。」
我這才明白馮書橋的苦心,他是想快刀斬亂麻,讓蔣小姐一次私心,而不是再這樣尋尋覓覓的痛苦不堪。
蔣小姐呆呆的回到貴妃椅上,淚珠又滴滴滾落,畢竟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她的涵養也讓我們敬服,此時她顯然已經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了,不管她怎麼懷疑,也已經知道面前的馮書橋,不是她的李慕凡了,「對不起,是我失控了。」
接著她流著淚跟我們說了她和李慕凡之間的愛情,聽得我們幾個人都感動不已,也終於理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的到處尋找李慕凡。只是她講述的時候,一直都是含情脈脈的看著馮書橋,讓我渾身都不舒服。好在馮書橋非常懂得避嫌,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一直緊緊的握住我的手。
蔣小姐全名蔣曼妮,祖上是蔣介石蔣氏的旁支,自然也是個有權有勢的大家庭。抗日戰爭之後,蔣氏王朝舉朝逃亡台灣的時候,蔣曼妮的太祖父也跟著蔣介石逃往了台灣,改革開放之後,蔣曼妮的祖父受太祖父遺命,又帶著一家老小遷回舊址。本就有資本,從前的老關係也都還在,蔣家在內地做起了生意,依舊過著令人羨慕的豪門生活。
蔣曼妮出生在內地,長在內地,對台灣的生活沒有任何嚮往,因此留學的時候也沒有選擇去台灣認祖歸宗,而是去了日本。在日本,她遇到了落魄的李慕凡。
李慕凡的父親是早期的偷渡者,在日本討生活的時候和一個日本女人生下了李慕凡,李慕凡的母親不堪家人嫌惡的眼光,最終選擇離開了李慕凡父子,而李慕凡就跟著父親艱辛的在日本討生活。李父為了撫養李慕凡,什麼髒活累活都干,餐廳裡、工廠裡、海邊漁場……那些又髒又累的工作環境裡,到處都出現過李父的身影。
好在李慕凡非常爭氣,一直品學兼優而又彬彬有禮,一口氣讀到了日本最著名的早稻田大學,連大學裡的教授都誇他優秀,得知他的家庭條件艱難之後,還給他介紹了週末在學校圖書館裡看管圖書的兼職工作,讓他可以稍稍貼補家庭。李父非常高興,認為自己的兒子一定會有大出息。因此雖然五十多歲的年紀了,但是做什麼都還是很有幹勁。
日本的人工非常貴,尤其是建築行業,李父早年在國內的時候做過瓦匠,就去日本的工地上打工,這樣可以多掙些錢,讓李慕凡讀完本科繼續讀研究院。李慕凡總是勸父親不要這麼辛苦,真的沒錢自己可以輟學。李父聽完這個話卻勃然大怒,把李慕凡罵了一頓,叫他只管學業,其他什麼都不管。
可是李家有家族遺傳的腦溢血病症,李父在工地上拆腳手架的時候,因為一直昂著頭,突發腦溢血,從十九樓上摔落下來,不止命喪當場,而且被腳手架上的鋼筋掛的全身稀巴爛,死相極慘。
李慕凡接到通知到了殯儀館之後,等待他的不過是一具稀爛的屍體,他的那個對他父愛如山的父親已經命喪黃泉。李慕凡心裡雖然難受,但是他沒有哭,他知道父親不喜歡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樣子,因為父親從小就教育自己要像個男子漢。
李慕凡用自己的獎學金給父親辦了簡單的喪事,他買不起陵墓,只好將父親的骨灰寄存到靈骨塔。再回到校園,他已經身無分文,無法繼續學業,他的教授準備資助他,但是他太過要強,拒絕了教授的資助,最終選擇休學,繼續在圖書館裡工作,利用圖書管理浩瀚的書籍自學。
而蔣曼妮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李慕凡的。
她經常去圖書館裡看書,去的多了,就發現管理員是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子,那男孩永遠都是捧著一本書坐在角落裡,有時候是微積分,有時候是高等生物學,有時候是全本英文的詩集。
第六十三章李慕凡的愛情(2)為所有讀者加更!
蔣曼妮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是裝模作樣,便想惡作劇故意讓他出醜一下,就找了幾個非常難的問題,假裝去請教李慕凡,沒想到李慕凡想都沒想,很快就幫她解了出來。
從那以後。不管她出什麼題。沒有李慕凡解不開的,蔣曼妮不禁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起來。
兩人熟了以後,蔣曼妮慢慢的也知道了李慕凡的遭遇,越發的同情起他來。
這一對年輕人,男的俊女的俏,又志同道合,這樣相處不過一個月,便互相生出情愫,只是蔣曼妮矜持,不願先開口;李慕凡則是在得知蔣曼妮的家世之後完全不敢高攀。因此兩人竟然都是隻字不提,苦戀了半年,兩人於品味甜蜜的同時,也是被這段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愛情弄得苦不堪言。役廣斤才。
直到11年那次東日本大地震,屆時李慕凡和蔣曼妮正好結伴在日本一個叫做福島的美麗小縣城旅行。在一家溫泉館裡,兩人分別在兩間背靠背的小房間裡泡溫泉。那種溫泉館都是只將四壁矮矮的蓋起來,頂上是沒有房頂。兩人同靠在一面牆上,互相還可以說話,場景非常浪漫。
但是蔣曼妮一點兒也不開心,因為李慕凡連一丁點要向自己表白的跡象都沒有。她已經暗下決定,等到這次旅行結束,若是還沒有進展,就結束這段單戀,轉到美國繼續學業,再也不要見這個榆木疙瘩了。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山搖地動,大地開始了劇烈的晃動,蔣曼妮只覺得整個溫泉池裡的熱水全部都濺到了空中,而自己腳下的土地也是呈波浪形在晃動!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跌落入水中,連喝了幾口溫泉水!
蔣曼妮不會游泳。而這間單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倒在水裡怎麼也站不起來,俗話說不會游泳一米深也能淹死,蔣曼妮就是這樣。眼耳口鼻沒有一處不灌進了水,她幾乎絕望了,想要張口呼救,卻喝進了更多的水。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蔣曼妮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自己便從水裡被拖出,抬頭一看,正是李慕凡!
蔣曼妮驚嚇過後,幾乎要哭了,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她不顧少女的羞恥,一把抱住李慕凡,李慕凡也連忙安慰道,「好像是地震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蔣曼妮的手背李慕凡牽著,她終於安下心來,想著哪怕就在此刻和李慕凡一同喪命,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求生的時候誰也顧不上形象了,李慕凡穿著一條泳褲,身上披著一件浴袍,而蔣曼妮身上就只穿著比基尼,連浴袍都沒來得及拿,整個溫泉池就已經坍塌,李慕凡拽著蔣曼妮往外跑,在一個過道之處,被坍塌下來的大梁和房頂壓住。
那些冰冷的石塊砸下來的一瞬間,李慕凡想都沒想,就把蔣曼妮護在懷裡,用自己單薄的背脊擋住了所有的墜落物。蔣曼妮一點兒傷也受,而李慕凡卻被那些碎石砸斷了兩根肋骨。
在這種疼痛之下,李慕凡一聲沒吭,將自己的浴袍給蔣曼妮披上,不顧寒風瑟瑟,在黑暗之中抱著蔣曼妮兩天兩夜,等待救援。
這兩天兩夜,兩人肌膚貼在一起,靠著互相的體溫取暖,蔣曼妮哭著問了李慕凡無數次,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每一次李慕凡都微笑著告訴她絕不可能,「就算我是賤命一條,你可是有福氣的大小姐,怎麼會折在這裡?」
李慕凡在這種時候還不忘逗蔣曼妮笑,蔣曼妮卻笑不出來,哭得越發傷心。
他們兩人兩天水米未進,身子虛弱不堪,直到第三天清晨,頭頂響起了轟隆隆的機器聲,李慕凡將懷裡的蔣曼妮搖醒,「曼妮,你聽到了嗎?有人來救我們了!」
蔣曼妮也聽到了挖掘機的聲音,興奮地幾乎要哭,「啊!真的有人來救我們了!」
本來李慕凡明明是在蔣曼妮的上方的,救援的時候也是先救李慕凡才是最好,但是李慕凡堅持不顧自己的傷痛,硬是擠出一條小縫將蔣曼妮先送了出去。
蔣曼妮說到這裡,淚眼朦朧道,「慕凡是在斷了兩根肋骨兩天沒有救治的情況,硬生生將我托到救援人員的手上的。」
我們全都面面相覷,我下意識的看向了馮書橋的小腹,很想去摸摸那裡是否還有斷裂的痕跡。蔣曼妮捕捉到我這個小小的動作,對我狠狠的看了一眼,許久沒有說話。我像個小偷被人發現一般,連忙低下了頭。
吳陽陽問道,「那後來李慕凡也上來了?」
沒想到蔣曼妮卻搖了搖頭,「他是四天後才被挖上來的。差點丟了性命。」
「什麼?!」吳陽陽大驚,「你倆不是困在一起了嗎?你都被救出去了,他怎麼又被困了四天?」
我們全都對蔣曼妮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蔣曼妮面無表情的說道,「就在我被拉上去的一瞬間,來了一次餘震,救援隊還沒有來得及救慕凡,他又被壓得更深了。」說著,她又抽泣起來,「若是他先出去了,那被困在裡面四天的人就是我,我恐怕活不到被人救出來。」
我們全都感歎不已,沒想到造化這樣弄人。
蔣曼妮後來陪著救援隊,在那片壓住了李慕凡的廢墟旁邊整整等了四天,連救援隊的人都告訴她底下的人凶多吉少,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了,可是她就像發瘋一樣,誰勸也不走,縱使餘震不斷,也日日守候在廢墟之上,直到又過了四天,奄奄一息的李慕凡被挖出來。
「慕凡後來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月才恢復過來,但是我已經非常感激上蒼,沒有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們一起回國,我把他介紹給家裡,沒有一個人同意。但是我卻堅持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在把我托出去的一瞬間跟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我永遠都印在心裡。」
「他跟你說了什麼?」我也忍不住問道。
蔣曼妮看向了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他跟我說……他在房梁繼續坍塌的一瞬間對著我喊道,『我愛你,曼妮!』就憑著這句話,就憑著他不顧自己性命,把我托出來,這輩子我都不會放棄他。上窮碧落下黃泉,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認定了他!」
蔣曼妮明明長得柔弱,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可是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我卻有點害怕她,我承認自己被她這種感天動地的氣勢打敗了,我的愛人若是沒了,只怕我除了悲痛,什麼也不會去做,絕沒有她這樣堅強。
「那後來李慕凡怎麼這麼年輕就死了呢?」馮書橋看出來蔣曼妮的怨恨,不動聲色的問道。
「家族遺傳的腦溢血,他的爺爺,他的爸爸,都是突發腦溢血死的,他也是,只不過他爺爺和爸爸都是在五六十歲的時候發病,他卻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就發病了。病發之後,他在醫院裡堅持了二十六天,最終還是嚥了氣。」蔣曼妮冷冷的說道,眼神中又閃過一道冷芒射向我,「這一次,他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而且……他的屍體在拉到太平間的第二天就不見了。」
我渾身一震,只覺得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什麼都明白,又好像什麼都不知情,但是她的眼神帶著芒刺,每當掃向我的時候,都會讓我渾身不舒服。
馮書橋笑了笑,「那真是太不幸了,蔣小姐節哀順變。」
第六十四章蒙在鼓裡的吳陽陽為所有讀者加更!
蔣曼妮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馮書橋,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不管如何。你和慕凡長得這樣相似。咱們就是朋友了,今後……我常常來看看你,就好像見到了慕凡還活著一樣。」
馮書橋表情冷漠,毫無感情的拒絕道,「這樣不好吧?我的妻子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蔣小姐失去未婚夫的傷痛我們都能理解,但你應該盡早走出這道陰影,這樣李慕凡先生在天有靈,才會安心。蔣小姐還年輕呢,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蔣曼妮面對馮書橋的拒絕,也並不發作,只是站起身來,細細的理了理自己的風衣下擺,冷冷的看了馮書橋一眼,「不是我走不出來,而是慕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實在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下,就算不給自己一個交代,總要給死者一個交代,給我們之間的感情一個交代。今日叨擾。十分不好意思,咱們後會有期吧。」
說著,她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背影曼妙,步履婀娜,美而不妖,絕對是十足十的大家風範。
吳陽陽一邊悄悄往外退,一邊故作掩飾得說道,「這個小妞,還真是不簡單,剛才還要死要活的,現在說好就好了。還會說場面話呢,不過我怎麼聽著有種威脅的感覺呢?」
我對他吼了一聲,「你往哪去?!給我回來!這個大麻煩是你找來的。你得解決。還有,你好好地解釋一下你師父的事。」
吳陽陽本來還嬉皮笑臉的,一聽我提到他師父,瞬間好像氣球被放了氣,蔫了下來,「我師父?我還想問你為什麼認識我師父呢!」
「你不要裝了,你跟著你師父一起生活,難道不知道你師父已經死了半年多了嗎?!」我分辨不出吳陽陽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也就越來越生氣,口吻已經變作質問。
這下換做吳陽陽一下子愣住了,「你說什麼?我師父死了半年?!你開什麼玩笑!我告訴你我這人雖然好講話,但是你也不能亂講話啊!我師父他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活的好好的,你在這紅口白舌的咒人,不怕遭報應嗎?」
我朝馮書橋看了看,他用眼神制止了我,溫和對吳陽陽說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師父的事?」
吳陽陽見馮書橋這麼穩重的人也這麼說,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重新走回了屋內,「你們說我師父已經死了半年了?那我昨天看到的人是誰?」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又對他發問,「我昨天碰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會躺在棺材裡?不要說是你自己爬進去的,你當時明明是昏迷的。」役廣帥劃。
吳陽陽臉上一紅,支支吾吾道,「那口棺材,是師父費了很大力氣從關東運過來的一整棵楠木做成的。雖說不是金絲楠木,但是貴在是整棵楠木樹幹掏空了樹心挖出來的。那麼粗的枝幹,數著年輪有一千多年的樹齡了,師父說萬物活得久了就會成精,那樹也不例外,人若是常年睡在那楠木上,剋吸取楠木的精華,對我們這種修法的人極有好處,但是師父又捨不得用這麼好的材做床,最後折中一想,若是做了棺材,現在可以睡,將來還可以入土用,因此就做了這麼個玩意出來,讓我從小睡在裡面。」
我聽完忍不住撲哧一笑,「你以為你是小龍女練功呢!人家睡寒玉床你睡楠木棺。虧你師父想得出來。你還沒說你昨天為什麼昏迷在裡面呢,繼續繼續!」
吳陽陽無奈,只好接著說道,「你這丫頭,為什麼總愛刨根問底追問別人的寒磣事兒呢!哪個當師父的沒有點懲罰徒弟的手段?我師父是只要我違背了他老人家的命令,他就會給我施個昏睡咒,讓我躺在棺材裡睡覺,短則幾個小時,最長的我曾經在棺材裡睡了一個月,我也曾經抗議過,但是師父說這樣懲罰我也有助於我練龜息功。」
「睡了一個月?」我狐疑的看向馮書橋,馮書橋也提起興趣來了似的,問道,「睡了一個月這次,是半年前?」
吳陽陽臉紅的越發厲害,「可不是,不過那也是因為我自己不聽話,師父說了幹我們這行,以童子身為最佳,他一再囑咐我在道術沒有練到爐火純青之前,不要想著兒女私情,更不能破了童子身,否則遲早有一天遇到厲鬼要吃虧。但是那段時間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姐姐多年未見我,給我買了個蘋果手機,這不,我學會了上網聊QQ,在網上跟一個小姑娘聊得熱火朝天,正商量啥時見面呢,被師父發現了,說完不務正業,就給我罰進去了……」
聽完吳陽陽的話,我忍不住想笑,但是一想到他被罰進棺材正是半年前,那就是呂三屍死掉的時間,我又笑不出來了。
看著我欲哭欲笑的表情,吳陽陽也愣住了,他嚥了一口口水,喉結滾動一下,終於有些哆嗦的問道,「你們說我師父半年前死了,怕不是真的吧?沒騙我?沒想搞我?」
「誰有時間搞你?!」我心頭一團亂,「你要是不信,你就回你師父家,到村西頭的亂葬崗去找找,看看有沒有你師父的墓,再不行,你就到村裡幹部家裡去,問問人家是不是幫你師父辦了喪事。」
吳陽陽見我說得篤定,馮書橋也絲毫沒有打岔,臉苦得像一條瓜,低頭沉思半天,喃喃說道:「我聊QQ,師父把我罰進棺材沉睡一個月;我醒來後,確實也覺得師父神神秘秘的,總是囑咐我白天不要出門,而且很快就說我學藝學的差不多了,打發我到城裡找事情做,還不許我跟別人提起他的名號;昨天我回去,沒有事先跟他打招呼,大白天回去的,他當時臉色非常難看,直接把我又罰進了棺材,若不是你來了,我恐怕還沒有那麼快能醒來……」
《陰陽通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