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夜行屍,敲打陰鑼的人,的確還沒有出現,而食腦蟲也不一定就是斗笠人帶來的。
眼下的危機還沒有解除。
我將目光重新投向斗笠人,暗中看著他的連弩。這種古代武器夾雜了現代工藝,可以十箭連發。
他已經射出了好幾隻箭矢,而整個過程裡,斗笠人都沒有再裝過箭矢。可以出手引他將箭矢射完。之後一舉將他擒獲。
我小聲說道:「阿九,蠱蟲與食腦蟲已經被收拾,他連弩裡的箭矢也應該不多。咱們過去將他扣下來。」
「我早就又這個想法了。還是左右開弓,我左。」阿九目光銳利地看著前面。「你從右邊衝過去。」
白師父則守著蟲王、麻蛋、麻豆三人。
阿九躍過篝火,落地之後,整個人快速地衝了過去,幾乎是閃出一道黑影,消失在空地之上。
「找死!」
斗笠人連弩抬起,箭矢直接就射了出去。連弩的速度雖快,終究快不過子彈。阿九的身子躲閃,箭矢數次貼身飛過,並沒有傷到阿九。
就在阿九躍出之後,我也看準時機,從右邊閃擊而上,整個人的速度提了起來,用盡力氣往前面跑去,繞出了一個巨大的幅度。
斗笠人神情微變,另外一隻連弩急忙舉起來,直接就射了過來。我與阿九拉開的幅度很大,兩人一左一右同時在動。斗笠人一心不能二用,手上連弩的準度自然降低。
他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被人夾擊,連忙後退,腳步很穩,沒有一絲慌亂,在整個後退的過程中,依舊雙弩齊發。
其中一隻帶毒的箭矢飛來,直擊阿九的腦袋。只見阿九腦袋一偏,竟然講箭矢咬在嘴上。
白師父不由叫道:「好身手!半年不久,阿九的武藝又上了一個層面。」
卡卡!斗笠人連著扣動扳機數次,弓弩裡的箭矢已經用光,再也沒有辦法遠程攻擊。我與阿九已經夾擊過來。阿九將嘴中的箭矢握在手上,直刺斗笠人肩膀。
斗笠人棄了連弩,迎面一腳踢向阿九。我用黑傘直戳他胸前心口位置。
斗笠人一腳踢開阿九的攻勢,一手抓住我的黑傘,直覺雙手一麻,瞳孔一縮,叫道:「你傘上有毒……」
我笑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黑傘上面灑上了一些酥麻粉一類的藥丸,是黑影贈給我。
斗笠人忙鬆口黑傘,連連後退幾步,叫道:「小子,竟然敢暗算我!」
阿九乘機而上,箭矢一挑,將斗笠人腦袋上的斗笠直接打飛了。露出一張還算方正的臉,腦袋上頭髮已經丟光,是一個光頭。斗笠隨風飄動,落到山腰中去。
「你是不是和尚!」我故意大叫。
阿九速度更快,直接貼在斗笠人身上,手中箭頭直接插入斗笠人的肩膀上。斗笠人發出一聲慘叫,雙手一推,一張擊打在阿九的胸前,自己也跟著後退了兩步,站在石頭上面。
「你趕傷我!小子,你毛還沒長齊呢!」斗笠人叫道。左邊肩膀已經被箭矢刺中,有黑血淌出來。
阿九不由地驚呼一聲,斗笠人一掌推來的時候,一隻食腦蟲悄然落在了阿九的身上。
阿九身上早已經佈滿了鮮血,食腦蟲聞到血腥味,爬動得極快,只是瞬間,就從阿九胸口位置溜到了肩膀,再過一會,就會從耳朵裡面鑽進去。來島吉劃。
我將黑傘收起來,連忙去幫阿九。
就在食腦蟲快要鑽入阿九耳朵的時候。食腦蟲再也動不了,屁股位置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拉住,根本就不能動彈。
斗笠人整張臉都變得鐵青,眼睛下的軟皮抽動了兩下,眼睛裡燃燒了怒火。
食腦蟲從阿九身上落到地上,我靠近一看,關鍵時候救下阿九的,正是五毒怪贈送的白蜈蚣,之後我送給阿九,阿九一直帶在身上,沒想到今日竟神奇般地立下了大功。
食腦蟲落到地上後,死了。
阿九的臉色隨即恢復了正常。
「幸好有白蜈蚣,不然我腸子都要悔青了。」我說道,「你這光頭,還真是個陰謀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蕭寧,不急,毒箭刺在箭頭上,不需要我們動手。」阿九拉住我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白蜈蚣似乎是食腦蟲的天敵,」
我與阿九站著沒有動,看著被箭矢刺中的斗笠人。
箭矢上塗有各種蛇毒,一般人中了蛇毒,肯定不好受。斗笠人用蛇毒擊殺眾人,這次被帶毒的箭頭刺中,倒也是一種諷刺。
「我最好還是不用走動,每動一步,蛇毒就會流動得更快。」阿九說道。
斗笠人從腰中取出一棵白色的藥丸,吞入嘴裡面,咬牙將箭頭被拔出來。饒是如此,半邊身子已經被蛇毒傷害,開始出現麻木僵硬的現象。
即使吃了解藥,也要睡上一覺,才能把蛇毒解開,他的雙手更是中了酥麻粉,暫時也提不起來力量。
「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人藏在附近嗎?夜行屍,陰鑼聲都是誰發出來的,」我厲聲問道,「食腦蟲是誰帶來的?」
「我阮滄海今日被你小子算計,是我失策。但你要從我口中問出有用的東西,那你就是做夢了。」斗笠人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怕死的人。」
聽了這話,我心中清楚。阿九的猜測是對的,阮家人,麻家內部,還有一支驅使食腦蟲的人。
阿九道:「你不怕死找個結果。但你會怕死找個過程的。」阿九從地上撿起箭矢,再次插入阮滄海的另外一邊肩膀。
阮滄海又是一聲慘叫,黑色的毒血再次留了出來,額頭上滿是汗水,與阿九的雙眼對視,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慌,整個衣服都被汗水濕透。
「我……我只帶了毒箭來……夜行屍是麻七兩的一個朋友……」阮滄海話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咚咚!亮聲陰鑼聲響起,從遠處傳來,又如同在耳邊響起一樣。
第二十三章、灰袍男子
阮滄海臉上的神情再次發生變化,露出極其奇怪的笑容,說道:「我現在說也沒有用。他們已經來了,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阿九一把推開阮滄海,跳到石頭上。舉目看了過去,就在山腰位置,有跳動的聲音。聲音十分嘈雜,紛紛擾擾,看來這些夜行屍不在少數。
阮滄海倒在地上,嘴上得意地笑著,即使鮮血還在不斷地流淌。他依舊在得意地狂笑著,絲毫感覺不到半點痛楚。
我跟阿九一起,跳到石頭上,往山下看去,神情一驚。
阿九從石頭上跳了上來,又將阮滄海提起來,說道:「你現在死了,會給阮家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我們還會去找阮家麻煩。這些夜行屍不是我們的對手。」
阿九將阮滄海順著山腰滾了下去。鮮血在山腰上灑動,劃出一條長長的血跡。山風吹來,血腥味散開。原本山間跳動的夜行屍速度變快。發出嗷嗷的叫聲。
阮滄海一邊滾動一邊叫道:「是我,是我。我是阮滄海,快把這些夜行屍收住!」
聲音驚慌,在山野中響了起來。
我與阿九循著黑暗看去。阮滄海被兩隻夜行屍抓了起來,其中一個咬到了他的手臂。
咚地一聲,又是一聲摧人心魄的鑼聲響起。夜行屍咬了一口之後,沒有再用力。
鑼聲從遠方來,帶著死亡的氣息。
黑影跳動,數量十分驚人。
我與阿九快速撤退,躍過空地,停在了白師父身邊。蟲王此刻還在休息,眼神緊閉著沒有睜開。
我額頭都是汗水,看了一眼白師父。滿是焦急。白師父道:「不要緊。咱們已經破了蠱蟲,還怕夜行屍嗎?」
「要是銀腦袋在這裡,那就好辦了。」阿九忽然很感歎地說道。
銀腦袋擅長對付殭屍,可以快速找到殭屍的罩門。銅錐子刺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擊殺這些夜行屍。
我與阿九又加了一些柴火,與此同時,又把七峒人馬牽連過來,也退到洞口的位置。
眾人已經極度勞累,再也沒有辦法從這裡跑出去。來呆吐號。
「阿爸,這邊的行屍還真是很多!」麻豆看到空地十周出現的黑色夜行屍,忽然說道。她少年心性,只覺得好奇,卻沒有半點畏懼之心。
夜行屍紛紛跳了上來,有的落在石頭上,有的落在平地上。清一色的黑袍,眼珠子泛白,殭屍牙都特別長,週身上下都散發著黑的屍氣,迎面吹來,正朝我們這邊飄來,幸好火苗上篝火燒起來,將黑色的屍氣燒掉。
我數了數夜行屍,一共有十三隻。每一隻都是嗜血成性的殭屍。其中最中間的那一隻,黑氣屍氣隱隱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紅色,身上的毛髮也好像鋒利一些。
我在二叔舒服裡,讀過關於殭屍的書籍,認出這中間的殭屍,乃是一隻血屍。
血屍的凶殘成性,在殭屍之中是出了名的!
阮滄海被一個全身灰袍的中年男子提著。
阮滄海手臂被夜行屍咬中,幸好被控屍人制止,才沒有丟失了性命。可蛇毒與咬傷同時折磨著他。傷口的屍毒開始快速地蔓延,阮滄海嘴唇已經開始變得烏黑,眼圈下面也呈現出濃黑的眼圈。
灰袍男子全身上下呈現出死灰色,雙眼陰鷙,腰間掛著一面小鑼,身形也很高大,手上佈滿了老繭。最令人難忘的是他的那種暗黑色的臉。這樣的臉,我在曾家見過幾回。
不用說,灰袍男子是苗地的養屍人,常年與殭屍打交道,這屍氣改變了他的膚色,所以才會呈現這種奇怪的顏色。
「麻兄呢?」灰袍男子問道,「他怎麼不在這裡呢?」
阮滄海還能站立,意識並沒有混亂,應道:「麻七兩被蟲王的援兵害死了,他們放蟲子出來把麻七兩吃得乾乾淨淨的,那邊還有衣服。」
灰袍男子目光看了過去,在空地中間認出了麻七兩的衣服,嘴巴翕動了幾下,久久都沒有說出來,一把將阮滄海給提起來,叫道:「你告訴我……人怎麼會沒有了……是食腦蟲吃掉的嗎?你竟然敢催動七兩兄身上的食腦蟲……」
灰袍男子知道阮滄海在說假話,也看出了麻七兩的死因。
阮滄海叫道:「我沒有辦法。麻七兩先生已經死了,鮮血沾滿了身子,食腦蟲不受控制。所以才會將他吃掉……要怪就怪蟲王他們……」
灰袍客臉色變化,心中陰晴不定。
阮滄海方纔還囂張跋扈,可站在灰袍客面前,卻變成一個沒有招架能力的小孩,喉結動了幾下,卻不敢說話。
灰袍客罵道:「該死的蟲子!」
灰袍客從身上取出了兩個布袋子,直接丟到篝火之中。兩個布袋子落到了篝火上,發出一股腐臭的氣味。
正是食腦蟲。
有兩隻奄奄一息的食腦蟲爬了出來,正是一紅一黑,跑了兩步,就無法再動彈。
灰袍男子知道麻七兩被食腦蟲吃得一乾二淨之後,認識到了食腦蟲的惡毒之處,直接扔到火裡面。
「你……你……竟然把他們贈給你的食腦蟲丟入火種,你難道不怕……」阮滄海叫道,「我不信你不怕他們……」
灰袍男子笑道:「我怕個球啊……讓他們來找我……」灰袍客走了上前,到了空地之上,將麻七兩的衣服收了起來,在衣服裡面,還發現了幾顆大牙。
「這些蟲子,是我一生中見過最為邪惡的蟲子,最為貪婪的蟲子。好好的一個人,只剩下……幾顆大牙……」灰袍男子將衣服與大牙收好,一時之間,眼睛通紅,竟然哭了起來。
我與阿九面面相覷,灰袍男子帶了十三隻行屍,看到麻七兩的情景,將兩袋子食腦蟲直接丟到火裡面燒死,又在麻七兩的衣服邊上痛苦起來。
灰袍男子哭過之後,站了起來,說道:「白骷髏,我對你講過,讓你不要插手,你偏偏要來。」
白師父道:「我看你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又怎麼會參與到這種陰謀裡面?」
灰袍男子笑道:「我既然是養屍人,就清楚殭屍的各種特徵。你雖然是世上罕見的殭屍,但我還是有機會有辦法對付你。」
灰袍男子沒有正面回答白師父的問題。
我盯著灰袍男子看了一會,問道:「幾天前在天師府,是不是你驅使了一隻夜行屍對付我?那個時候,我與夜行屍打過之後,明明奄奄一息,你本來有機會將我殺死,為什麼又收手離開呢?」
灰袍男子道:「你既然對付了我的夜行屍,再出手殺你,違背了我的原則。我與他們還是有些不一樣。」
誰也沒有想到,在天師府外圍,驅趕夜行屍對付我的人,就是這個灰袍客。他在天師府的行動失敗後,就趕回了湘西,提前在半路伏擊我們。
當時阿九昏迷,我與夜行屍打鬥之後,氣力不濟,灰袍男子完全有機會出手奪了我的性命,他只是敲動陰鑼,帶走了受傷的夜行屍。
「你是個很獨特的人。」我由衷地說道,「你……」
灰袍客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不瞞你說,那些送食腦蟲給七兩兄的人,已經帶著他們的殺手離開苗疆!不論蟲王生死與否,他們的目的已經完成。唯一不足的是,你還活著。」
《蠱術》